江世軍因涉嫌故意殺人罪被逮捕。
消息很快傳遍業內,麗鉑這座屬于江世軍的帝國轟然倒塌。
麗鉑涉嫌抄襲一事反倒顯得沒那么受關注了,不過還是有媒體試圖就抄襲一事采訪炎涼,電話打到公司,發言人暫替炎涼回答:“后天我們會在發布會后的例行記者會上具體回答大家的疑問。現在我唯一能透露的,是我們之前的配方在試驗階段就發現了問題,后天推出市場的將是經過改良之后的產品。麗鉑這次出問題,可能是因為商業間諜偷到了我們廢棄的配方。”
兩日后。
j’appelle的發布會比意料中的還要轟動,之前因麗鉑的施壓而與j’appelle幾乎不來往的媒體,也都對這次的發布會進行了全方位的報道。
炎涼看著這一條條新聞,心中的大石終于落定。
發布會結束后,炎涼依舊忙到深夜,精疲力竭地回到家,此時正是時段新聞時間,她一開電視就看到了江世軍的消息。
電視屏幕播放著記者從公安局切回臺里的畫面
成功取保候審的江世軍遭到了媒體的圍堵。公安局外,深夜的天空被閃光燈照的發白。
江世軍全程不接受訪問,直接由保鏢護著躲進車里揚長而去。
●的程度。此時此刻,拿著遙控器的炎涼有些不找邊際地想,自己視如養父的人,卻是殺害自己生父的兇手,這么殘忍的真相,教人如何能接受?
從小生活在仇恨中的他,又要怎么去面對接下來的人生?
可這想法在她腦中一晃,便被強行驅除了,炎涼逼自己看著新聞畫面中那兩道越行越遠的車尾燈,腦中強制性地一片空白。
此時此刻的新聞現場,律師與江世軍坐在后座,坐在副駕駛座的江世軍助理則一直在撥電話,終于欣喜地回頭對江世軍說:“江總,電話終于通了。”
江世軍迅速坐直身體,從助理手中接過電話。
對方卻遲遲不說話。
江世軍終于咬牙失笑:“不愧是我江世軍帶大的孩子,做事這么滴水不漏,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
“”
“你怎么確定是我做的?”那邊雖終于打破沉默,但語氣著實是波瀾不興。
江世軍嘆氣,自認人生字典中從沒有“失敗”二字的他,如今也無力回天了似的:“彧南,我一直把你當自己的親生兒子,沒想到背叛我的人,就是我唯一信任的人。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媽媽,可雅顏那時候才病逝多久,宋錦鵬就想另娶,還假惺惺地來請求我的諒解。我寧愿親手了結掉他,也不能允許他背叛雅顏,我相信你一定能理解我。”
蔣彧南的笑從鼻尖哼出似的充滿鄙夷:“你現在這么假惺惺的乞求我的原諒,不就是因為擔心股東們把你趕出麗鉑后,麗鉑就會落到我手里么?”
一語中的。
江世軍一時之間無話可說。
蔣彧南掛斷電話。
***
江世軍是麗鉑的靈魂人物,業內估計他這次若免不了牢獄之災,怕是麗鉑未來五年都將一蹶不振。
j’appelle的發展卻逐漸風生水起,尤其是進入十二月,才上市一個月的藥妝子品牌的訂單已經源源不絕,銷量自然也隨之攀升。
j’appelle靠這一全新的當家產品迅速搶占市場,其中銷量前十的專柜基本全是設在全國各地的名庭廣場內。之前她與明庭的合作被諷為攀高枝,如今媒體話鋒一轉,這就變成“強強聯合”了。
炎涼視察完位于明庭的十佳專柜,順便去了趟附近的明庭總部。路征的辦公室外間,秘書坐那兒,見炎涼來了便起身致意。
“路總忙么?”
“不忙,您進吧。”
內間辦公室虛掩著門,她叩指敲了敲,就傳來路征的聲音:“進。”
炎涼推門進去才發現路征正在開會,嚇了一跳趕緊退出來,坐在外頭等了一會兒,里間的會議就結束了,其余人魚貫離開,路征親自出來領炎涼進來。
“秘書沒說你在開會,沒打攪你吧?”
“是我吩咐她這么說的,無論我在忙什么,她都得說我不忙,否則等你下次再來找我,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路大少如此自降身份,炎涼不免咬了咬唇。
路征倒是鐵了心要逗她了:“對了,找我是公事還是私事?我個人更傾向于后者。”
其實炎涼來之前就已經想好了,可臨到現場反倒猶豫起來。路征則是一邊等著她的回答,一邊撥內線叫兩杯喝的進來,這時忽聽炎涼說:“幫我訂去蘇黎世的票吧。”
“啪”
路征手里的聽筒掉在了桌上。
他愣了愣,才慢慢回過身去,怔怔地看著坐在對面沙發中的女人。
一時之間太多情緒想要抒發,反而是說不出話來了,路征屏了屏呼吸,將一切狂喜妥善的保存,只說:“好。”
炎涼倒是一把這個決定說出口整個人都輕松了,她起身說:“你忙吧,我就先回去了。”
***
飛蘇黎世的機票訂在二十號。
這個時候的這個城市,已經是極寒了。
路征臨行前一晚還打電話來囑咐:“行李準備好,我到時候去接你。”
此時的炎涼開著車穿行于夜色之下:“不用了,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結束了我到時候就自己開車去機場。”
“你可真是大忙人啊,”路征打趣,“到時候可別在蘇黎世玩到一半,你又要趕著回來工作。”
“放心,不會的。”
是的,不會了,這一晚已足夠她向這一切的一切做一個徹底的告別。
她的車停在了當年徐晉夫長期臥病的醫院。下了車,仰頭看著極目處的夜空。漫漫長夜,似乎有微小如螞蟻的導航燈在那里閃爍那會是紐約飛來的航班么?
n她手里的這些文件
“你早就知道梁瑞強的太太曾是蔣總的下屬,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你為什么不順著這條線索往下查。后來我終于想通了,你已經習慣恨一個人,你根本不想再有什么改變,因為改變就意味著要把原來的傷口翻出來再痛一遍。可你怎么就沒有想過,他可能比你更痛?”
李秘書條理分明卻如利刃般的聲音刮著炎涼耳膜的聲音,她卻置若罔聞似的,只是一直低著頭翻看文件。直到翻閱到最后一頁,炎涼終于無力地垂下手,白紙黑字的真相再度散落在地,卷起她不能自已的呼吸。
“我知道蔣總在市立醫院的那段時間你每晚都會去,我幾乎每一天都在猜,你到底什么時候會推門進去看他一眼。可是直到他轉院,你都沒有做到。”
原本正低著頭看那一地散落的文件的炎涼,忽的抬頭,詫異地瞪他。
“這沒什么好意外的,護士都見你好幾次了,我自然能收到風聲。我原本以為你還是在乎他的,不然蔣總透過偵訊社泄露給你的錄音里,分明也有蔣總的聲音,你卻讓人把蔣總的聲音剪掉了,這么做,不就是為了保住蔣總的名譽?”
炎涼心里一抽。
偏偏這時候她又低下了頭去,令人窺伺不了眼中深藏的某些東西。
李秘書原本憤怒的聲音也漸漸無力下去:“可惜,是我錯看你了。不過我真要夸你一句,你對他可真夠狠的,你對你自己也真夠狠的。我答應過蔣總不會把實情告訴你。不過這一次他也管不了我了,因為這一次他八成是要死在手術臺上了。我這么說,你滿意了吧?”
***
這是再迅速運轉的腦子一時都無法接受的事實。
這個女人被抽離了一般,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李秘書幽幽地丟下一張名片:“或許他下葬的那一天,你可以來檢閱一下你的勝利果實。”
那是一家私人醫院的名片,炎涼光是拾起它,手指已經顫抖地不受控制。原來她最害怕的,不是推翻自己之前一切的恨,而是伴隨著李秘書的話,她猛然想起一個月前,在麗鉑發布會外的電梯間,那個完全看不見希望的吻,以及那一句“再見”
炎涼終于后知后覺地發現,原來他
真的是在向她道別。
永別
***
李秘書留下她一人,朝著原路走了。
但他的腳步有些緩慢,仿佛還在等待著什么。終于,他等到了身后狂奔而來的腳步聲
炎涼猛地擦撞過他的肩膀,越過他轉眼跑得無影無蹤。她的急切,通過衣角帶起的風,一絲不漏地傳遞給了停在原地目送她消失的李秘書。
心里一顆大石終于落了地。仿佛經歷一場戰役,李秘書稍一側身便靠向墻壁,仰起頭大呼一口氣。他摸出兜里的手機,查看和炎涼對持時進的一則短信。
只有短短五個字,但一切欣喜一切曙光,都蘊藏在這里:“手術很成功。”
***
候機室里,眼看就要登機,電話卻一直不通,路征一邊繼續打電話一邊來來回回焦急地踱著步。
姑媽見他如熱鍋上的螞蟻,也在旁干著急:“電話還是不通?”
路征回視一眼姑媽,正無奈地搖頭,電話竟然通了。路征那個緊繃的神經終于一松:“你跑哪兒去了?就快”
“路征。”
她的聲音仿佛在風里,那樣動蕩。
卻又那樣堅定。
前所未有的堅定。
“對不起”她對他說。
那一瞬間,路征的目光被迫定格。窗外的景色寬闊到幾乎沒有邊際,飛機起起落落,哪一架,伴隨著她的聲音,在他耳邊呼嘯而過
***
不知是飛往哪里的航班陡然劃破了長空,入冬后的第一縷陽光就這樣自天際灑下,普照大地。亦照在一輛正飛馳著遠離機場的車身上。
車里的女人面無表情地開著車。
她的聲音卻不如她的表情鎮定:“我得回到他身邊。”
光是想到接下來要說的四個字,炎涼心里就是一番絞痛,可她終究還是凄茫地對著手機藍牙說出了口:“不論生死。”
(網絡版正文,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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