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蘇信早早的就醒過來,看到還在一旁熟睡的馨兒,悄悄的給她蓋上了被子。</br> 打開米缸,看到里面那只有十幾粒米的米缸,蘇信的心不禁有些抽搐的疼。</br> 搖搖晃晃的走出門去,蘇信打算找東西做一把劍。</br> 得到了荊無命的快劍,他首先也要擁有一把劍才成。</br> 推開門,大街上那污水橫流的泥濘街道,低矮破敗的房屋和麻木的行人都彰顯著,這是一片貧民區。</br> 一個窮到連乞丐都不愿意來的地方,卻有著一個不錯的名字,叫長樂坊。</br> 當然以前的長樂坊可不是這樣的。</br> 常寧府的前身為大周都城,共四十九個坊市,即便是靠近邊緣的長樂坊,那也是繁華所在。</br> 不過自從三十年前,那位文成武德、功蓋千秋的隆武帝橫空出世,將周國從一個南蠻小國變成現在疆域千里、打的原來霸主晉國抱頭鼠竄的大周朝后,這常寧府便沒落了下來。</br> 隆武帝遷都后,不知道是不是看這以前的小都城礙眼,所幸直接拆了皇城,把城內九成的富商官員全都遷移到了新的都城盛京,這常寧府便漸漸開始衰敗。</br> 蘇信在墻角找到了一截胳膊長、三指寬的鐵片子,上面全是銹跡,這是以前用來擋雞窩的,可惜蘇信家里的雞自從他母親死后,就再也沒有養過。</br> 找來兩塊木頭夾在鐵片子中間,用麻繩纏上,這就是劍柄了。</br> 然后蘇信又找來一塊磨刀石,開始細致的磨去鐵片上的銹跡,給鐵片開鋒。</br> 這時房門被推開,馨兒睡眼朦朧的走出來,揉著眼睛,嘟著小嘴問道:“哥哥,你在干什么?”</br> 蘇信的嘴角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輕聲說道:“馨兒乖,一會哥哥就帶你去吃好吃的。”</br> 這一世蘇信有著不錯的相貌,十六、七的清秀少年,雖然不算十分的俊美,但一笑起來卻很好看。</br> “嗯,馨兒會乖乖的。”蘇馨兒狠狠的點了點頭,悄悄的咽了一口口水。</br> 以前哥哥總會帶她去吃街口王阿婆做的雜碎面,可是這段時間哥哥已經很長時間沒帶她去了。</br> “咦?蘇信你居然還沒死?命夠大的啊。”</br> 兩個穿著一身干凈利索的短打武士服,胸口上繡著一只飛鷹的人晃晃悠悠的走過來,臉色露出一副驚詫的表情。</br> 蘇信冷眼看著他們兩個人,這兩個人他并不陌生,應該說在三天前,他們還是一起并肩作戰的兄弟!</br> 飛鷹幫位列常寧府三幫四會之一,除了幫主之外,還有三名堂主。</br> 而三名堂主之下,便是十多名大頭目和五十多名小頭目。</br> 上次跟青竹幫作戰,大頭目已經下了命令,這次誰殺的人最多,誰就能當上小頭目,可以管理一條街的小頭目。</br> 蘇信雖然年輕,但卻手上卻真有幾分蠻力,憑借出手狠辣不怕死,上來就殺了三個青竹幫的幫眾,一下子就將對面給鎮住了。</br> 但沒想到最后,被他視為大哥的劉三刀竟然帶著跟他并肩作戰的幾個人忽然撤離,讓他獨自陷入青竹幫的圍攻當中,直接被生生打死。</br> “劉三刀現在已經當上小頭目了?他靠著出賣兄弟坐上的位置就不嫌棄燙屁股嗎?”如果蘇信沒有被出賣,以他的戰功,當上這小頭目的就是他了。</br> 其中一個人聳聳肩道:“蘇信,你風頭太盛了,那一戰你殺的人最多,你要是不死,三哥就當不上這小頭目。”</br> “呵呵。”蘇信忽然輕笑了一聲,不知道為何,他們兩個聽到蘇信的笑聲竟然有種全身發冷的感覺。</br> “我從加入飛鷹幫開始就是跟著他劉三刀混的,這么多年來,我一直都是把他當作大哥來對待!即使最后我的戰功最多,這個小頭目的位置我也是準備讓給他的!”</br> “呵呵,知人知面不知心,只有死人才是最保險的。”</br> 另一個人拔出了腰間的匕首,陰狠地說道:“老四跟你他廢什么話?趁這小子重傷正好直接宰了他!</br> 他活著,對于三哥的名聲始終不好,還有他那個妹妹,雖然小了點,但賣到揚州府去當瘦馬也能換幾兩銀子!”</br> 看到他亮出刀子,長樂坊那些的行人沒有半分詫異,反而饒有興趣的駐足觀看了起來。</br> 江湖就是如此殘酷,特別是對于他們這些出身貧民窟的人來說更是如此。</br> 每天都會有幫會成員斗毆甚至搏殺,死一兩個人沒什么大不了的,都是賤命一條,官府都懶得管。</br> 蘇信晃晃悠悠的站起來,身體還是有些虛弱。</br> “馨兒,閉上眼睛。”</br> 蘇馨兒擔憂的看著蘇信,她知道哥哥是干什么的,但她還是聽話的閉上了眼睛,因為相信哥哥。</br> 那人不屑地冷笑道:“怎么,你還想動手?就你現在這幅樣子,還以為自己是以前那個一個人單挑三條壯漢不落下風的蘇信?你連兵器都沒有,拿什么跟我斗?就憑你手里的那個鐵片子?”m.</br> “它不是鐵片子,它是劍。”蘇信的語氣淡漠無比,仿佛是在陳訴一個事實。</br> “就它也算是劍?哈哈哈!別逗了!”</br> “能殺人的,就是劍!”</br> 蘇信的左手忽然動了,一劍刺出,那可笑的鐵片子就已經插進了那人的喉嚨。</br> 荊無命的劍,是殺人的劍!沒有花哨的劍法,只有最簡單的殺人技巧。</br> 他的劍不是武功,只是單純的殺人技!</br> 蘇信緩緩的從那人的喉嚨里把劍拔出來,滿是銹跡的鐵片子上沾染了血色,變得異常的妖艷。</br> 現在所有人都相信,蘇信手里的的確是一把劍,一把能殺人的劍!</br> 蘇信的眼中閃過一絲血紅之色,不知道為何,第一次殺人的他沒有半分的猶豫,看到這飛濺的鮮血,竟然也沒有一丁點的不適應。</br> 也許是因為兩世的記憶的融合,這一世的蘇信雖然是少年,但手上卻已經有過人命。</br> “殺人,好像很簡單啊。”蘇信甩了甩劍上的血珠,就好像前世,他死的也很簡單。</br> 旁邊的老四已經快嚇瘋了。</br> 他認識了蘇信好幾年了,知道他很能打,但卻從來都沒見到過這種恐怖的劍法!</br> 蘇信只是一抬手,那劍就已經插入了人的喉嚨里,簡單直接,恐怖無比!</br> 老四沒有猶豫,立刻轉身就跑,但他忽然感覺頭頂一涼,自己頭發在不知道何時,已經被蘇信削掉了一縷!</br> “你要是再跑,我就殺了你。”</br> 老四轉身立刻給蘇信跪下,一邊磕頭一邊驚恐道:“上次的事情真不關我的事,都是劉三刀一個人的決定啊!看在我們多年的情分上,你就饒了我吧!”</br> “起來!”</br> 老四嚇的連忙爬起來,連大氣都不敢喘。</br> “把你身上的銀子都給我。”</br> 老四連忙把自己身上碎銀子都掏出來,交到蘇信的手中。</br> “把他抬回去交給劉三刀,告訴他,他欠我的,我蘇信會親自找他去要的。”</br> 蘇信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沒有陰狠也沒有憤怒,但就是這樣,卻讓老四從心里從心里發涼。</br> 老四連拖帶扛的把尸體弄走,飛快的便消失在巷子里。</br> 其他長樂坊的行人忙不迭的閃開。</br> 殺人他們見過,但像蘇信這樣干脆利落的殺人,看得他們都心驚膽戰的。</br> “馨兒,張開眼睛吧。”</br> 蘇信揉了揉馨兒的腦袋道:“走,洗把臉,哥哥帶你去吃牛腩面。”</br> 蘇馨兒的臉上頓時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對于她來說,只要哥哥在,只要有吃的,她就很滿足了。</br> 街口王阿婆在這里擺了幾十年的攤子,從小蘇信就帶著蘇馨兒在這里吃面。</br> 王阿婆只賣三種面,素面、雜碎面和牛腩面。</br> 以前蘇信只是偶爾帶著馨兒吃一碗雜碎面解解饞,只有過節,才會點一份牛腩面的。只有一份,留給馨兒吃。</br> “阿婆,來兩碗牛腩面。”</br> 王阿婆給他們盛了兩碗湯汁紅亮的牛腩面上來,特意給馨兒的那碗多盛了幾塊大牛腩。</br> “乖囡囡,慢點吃。”王阿婆一嘴的湘川口音,看著馨兒大口的吃著牛腩面,滿臉皺紋的臉上都快笑出一朵花來了。</br> “嗯,謝謝王阿婆。”馨兒迫不及待的大口吃著面條,含糊不清的給王阿婆道謝。</br> 蘇信將自己碗里的牛腩夾給了馨兒,大口的吃著面條。</br> 隨著食物下肚,蘇信感覺自己的體力恢復了一些,餓了三天的身體力氣恢復了大半。</br> 雖然因為修煉了全真教初級內功的關系,蘇信有了一絲可憐的內力,但這一絲內力,可不足以讓他的體力完全恢復。</br> 吃碗面后,蘇信看到還在狼吞虎咽的馨兒,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對王阿婆道:“阿婆,我有點事情要去辦,您能先幫我照顧一下馨兒嗎?”</br> 王阿婆擺擺手,嘆了一口氣:“細伢仔,江湖險惡,別忘你了還有小囡囡這么個妹妹。”</br> 蘇信沖著王阿婆笑了笑,江湖險惡,還能惡過人心不成?</br> “馨兒乖,在王阿婆這里乖乖的吃面,哥哥晚上就回來。”</br> 蘇馨兒鼓著腮幫子,乖巧的點了點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