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機發短信，玄微是有些瞧不上的，人類這一傳訊方式，看似便捷，但很容易留下痕跡。還不如他們的千里傳音，靈蝶送信，一紙云煙，看過便散，絕不會落人把柄。
    所以沒收到陸t回復，她也未往心里去，放下手機跑衛生間洗漱了。
    她許久沒有在無人的環境里接觸到水，此刻感到久違的松弛。
    仰躺到浴缸里，熱氣彌漫，玄微手在水中一劃，原先無形的水瞬間被她攥成一個小球。
    她用掌心顛著，上上下下，玩的很開心。
    她忽然注意到浴缸一旁的擱架上也有一顆球狀物，乳白色的。
    玄微抬高身子，將它拿起來，拆掉上面薄膜，湊近鼻子聞了聞，有甜甜奶味。
    心神一動，玄微舔了口。
    嘔——
    太難吃了吧！
    玄微當即把它丟開，球一下蹦進浴缸，濺起水花。
    玄微低頭尋它，可眼前一幕差點讓她驚起一尺高。
    什么玩意，為何瘋狂口吐白沫？？
    玄微慌忙把它打撈起來，雙手握好。片晌，白球沒了動靜，并非活物，玄微確定，她心中疑惑，又把它放回水里，白球再一次往外翻涌泡沫，很快填滿半個浴缸。
    玄微掬起一g，泡沫也是牛奶香的，很好聞。
    她猜這只是個人類的沐浴道具，就像過去的花瓣澡一般。玄微放下心來，看著白球越變越小，泡沫也越發綿密，覆蓋了整個水面，甚至往缸外蔓延。霧氣繚繞，奶香四溢，玄微倒靠回去，暗自感慨，人間仙境不過如此。
    她愈發雀躍，又不爽這個形態舒展不開手腳，索性變回原形，在牛奶池中徜徉，滑行，翻拱，各種游泳動作都來了一遍。
    灰色小龜在泡沫里穿行無礙，恍惚間，她神思游離，半夢半醒，只覺周遭都是奶白色光暈，空氣甜膩如蜜糖。
    再從洗手間出來，玄微依然精神恍惚，面帶微笑。
    陸t聽見門響，朝下望了眼，又瞥瞥手機時間，女孩居然洗了快兩個小時。
    他當即打開支付寶，去水費那欄看了眼。
    敗家女，陸t隱隱不放心，下樓去了浴室。
    整個洗手間如同剛從水底打撈上來，不知名白色浮沫東一塊，西一塊，陸t看向架子，果不其然，上面的浴球不見了。
    浴球是陸母上回來看他時帶的，說他活得不夠精致，怎么吸引女孩子。
    陸t可沒那份閑情雅致拿來泡澡，就放架子上落灰。
    卻沒想到玄微毫無心理負擔地用了，還把這里弄得臟亂不堪，不忍直視。
    閉了閉眼，陸t氣勢洶洶往外走。
    玄微正興沖沖往她的小地鋪里鉆。
    “玄微，”陸t架著浴室門，招呼她：“過來。”
    他語氣不善，玄微當即決定不搭理，兀自蓋好被子，想了想，又往上拉了些，把整個腦門都擋好遮牢。
    陸t走過去：“過來看看浴室被你弄成什么樣子了，不收拾好別睡覺。”
    玄微翻了個身，背對他，似乎完全不當回事。
    陸t微怒：“當縮頭烏龜呢你？”
    玄微悄摸探出小舌頭，略略略，她本來就是烏龜。
    陸t彎身要掀她被子，玄微雙手死捏著，不給他可趁之機。可惜這具肉身離了法術，就跟人類少女的體能差不了多少，外加她平日都慢慢悠悠，喜歡宅在殼里數錢幣聞銅臭，極度缺乏鍛煉，很快就落入下風，不敵人類雄性，被他一把奪去被子。
    玄微蜷起腿，捂住自己，雙目緊閉，作入睡狀。
    “去拖地，別裝死。”剛剛一番“搏斗”，陸t也有點喘，坐到了她地鋪邊。
    玄微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我——不——”
    “你不什么？”
    “我不會。”她秒慫，她不怕慫，慫不丟人，就像土地爺說的，能屈能伸才是大人物所為。
    “你不會拖地？”女孩就是個謊話精，這個認知在陸t心里逐漸清晰。
    “嗯。”
    “擦地會嗎？”他今晚偏就跟她杠上了。
    女孩的后腦勺還是左右搖。
    “起來。”她躲不過的，還真把自己當做客的大小姐了？陸t開始威脅：“你起不起？”
    她斬釘截鐵：“不。”
    憑什么，她可是神龜誒，有誰見過神龜給凡人打掃衛生當奴婢的？
    陸t怒火中燒，盯著她如強力膠般倔強貼枕頭的小腦袋，直接手穿過她腋下，想強行把她提起。
    竟敢動手？玄微心下一驚，剛要撇開他手，男人卻提前放開了。
    身后突地安靜到不可思議。
    幾秒，那片頗有壓力的身影站起了身，徑自離開了。
    玄微不明所以然。
    陸t也有些怔忪，剛剛情急之下，他好像不小心碰到了女孩的……胸部。
    應該是。
    準確說，用“摸”或者“罩”這樣的字眼形容更加合適。
    是他大意了。
    他忘了她還是個小姑娘。
    可是現在孩子都這么早熟的？他忽地想起她下午在他床上蹦q時，振臂高呼的那六個字。
    有毒。
    陸t晃晃頭，想濾掉這些大腦與海綿體直線相通的念頭。
    青年耳廓通紅，走去陽臺沖洗拖把，又拎回來，自己拖了地。
    悶頭收拾了半個小時，陸t大汗淋漓，他想著要不要再沖個澡，但……
    浴室里仍有縈繞不絕的浴球奶香氣。
    什么鬼地方。
    他服了。
    他仔細洗了手，迅速離開這里。
    陸t躺在床上，時至此刻，他幡然醒悟，他領回來的是個女孩，不只是小孩。
    想起方才舉動，陸t有些歉疚，他拿起手邊手機，點開玄微那條短信。
    她古怪的繁體大字讓他忍不住多看了好幾眼。
    陸t開始編輯短信，怕給她留下什么陰影，他寫的很憂心，很小心，也很用心。
    輸完他發覺有些疏漏，又把文本盡數刪除，將輸入法換成繁體，復寫剛才的內容。
    草，這行字居然簡體繁體都一樣，白切了。陸t心里暗罵。
    摁上句點，他檢查了好幾遍，才發了出去。
    枕畔忽的一陣滋滋震動，有些嚇到玄微。
    她抓起屏幕在亮的手機。
    “抱歉，不小心碰到了你胸部，不是有意的，希望你e在意。”
    啊？
    他什么時候碰到過她胸部？
    玄微拼命搜刮著這段記憶，發現完全想不起來。不過，她忽然對自己這具身體也有了一絲好奇……
    玄微雙手蓋上自個兒胸脯，捏了兩下。
    還不錯，有點料的。
    她如視外物般客觀評價著，末了又想不能被白摸，訛點啥不過分吧。
    于是，立刻松開手，給男人回消息：
    “摸都摸了，ox幔俊
    陸t：“……”
    他有了個不太好的猜想。
    陸t有些擔憂，又有些憤慨，謹慎回復：“你是不是就是偷渡回模懇鄖霸庾瞿？告v我，我不δ閿刑厥飪捶ā！
    玄微：“做哪？”
    陸t一咬牙，直白回：“r妓。”
    怎么還罵起人來了？玄微嗆回去：“你娘爺爺的，你才是做小倌的。”
    陸t：“真不是？”
    玄微：“你再敢v我是r妓？”居然把她這種一正經撈錢的好龜龜埋汰成這樣，小心她一氣之下水淹十三樓，水淹這個……啥山廣場。
    見她字里行間氣急敗壞，陸t不再逼問，想到也可能是偏遠地區性/教育不全面所致，最終只一本正經回：“你得保o好自己，不能p易被t惑，身w更不可以s便o人|碰，Ψ澆ox也不行，要w芙^。”
    有毛病，玄微回：“碰我胸的y道不是你？”
    陸t面熱：“那是不小心！”
    玄微：“哦？”
    她在屏幕上奮筆疾書：“我自有擔悴槐毓堋！
    又是一陣無名火起，陸t發現今天的自己不同以往，思緒竟如此活絡：“我然不會再管，你管好自己就行。”
    玄微：“哦。”
    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人不約而同撂開手機。
    和午間那會一樣，陸t失眠了，倒不是因為那個意外，坦白錯誤后他就完全放下了，主要還是玄微的身份，讓他有些夜不能寐，寢不能安。
    她一直在撒謊，說辭云里霧里，前言不搭后語，唯有愛錢的態度真摯可信。
    可她也不像個騙子。
    他必須知道其中究竟，才好下手幫她尋找真相。
    陸t有了個計劃。
    他取出手機，又一次按開兩人對話框，“明天送你去靈緣寺。”
    剛要發出，指腹及時頓住，陸t認為自己忽然放行有些可疑，樓下女孩不笨，相反還有些機敏，突然如她所愿，必然會引起懷疑。
    陸t決定再按捺兩天，按兵不動，等她放松警惕，再找機會跟蹤也不遲。
    確定了這一念頭，陸t相信自己可以睡個好覺了。
    剛要摁滅手機，屏幕上突然來了電話。
    陸t看了眼，是陌生號碼，但又不像那種四處騷擾的垃圾電話。
    他接了起來。
    “你認識林茵嗎？”
    對面是男人，聲音雄渾，質問的口氣里莫名透出兇惡。
    陸t靜默兩秒：“認得。”
    “她遇上事了，讓我們聯系這個號碼，你趕緊過來，”那男人又用砍刀逼喉般脅迫的語氣說：“我們在花場酒吧，勸你別報警，不然她馬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