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騁晚上還要去圖書館自習,把今天缺掉的課程內(nèi)容補上。</br> 他還保留著高中時的學習習慣,預習、復習,盡可能的提高自己的學習效率,這樣才能有時間去做其他的事。運氣比較好的是,他已經(jīng)不需要在維持生計上花費太多精力。</br> 顧騁看著手中霍譽非記下的筆記,不知為什么還是有點想笑。</br> 就聽見霍譽非的聲音在他耳邊:“你笑什么?”</br> 顧騁還以為自己忍住了呢,連忙輕咳一聲:“我是挺高興,你記得這么認真,我就不用整理了。”</br> 在去自習之前,他習慣性的要送霍譽非回宿舍。</br> 霍譽非和他一起走到宿舍樓下,看到他還要上樓才意識到是這個意思。</br> 他一下就給笑了,停下腳步:“顧騁!”</br> 顧騁“恩?”了聲,看向他。</br> “我還不會自己回宿舍嗎?”霍譽非雙手插著口袋,很帥氣的跳上臺階,“別弄錯啊,我可不是你女朋友。”</br> 顧騁挺想揍他。</br> “就算你是女孩子,我也不會——”</br> “不會什么?”霍譽非眼睛亮閃閃的看著他。</br> 我也不會看上你?</br> 我也不會要這種女朋友?</br> 我也、不會喜歡?</br> 他心里忽然一陣緊張,好像有什么東西要從喉嘍里呼之欲出。</br> 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大步。</br> 顧騁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臉色的變化。</br> 霍譽非卻不笑了,跳下臺階,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怎么了?”</br> 那種認真的,充滿關(guān)切的目光,好像是火種,又好像是一道光,瞬間點燃了他,照亮了他。</br> 讓他無所遁形。</br> 無處可逃。</br> 但他還是逃了。</br> 顧騁匆匆忙忙說了一句:“沒事。”</br> 然后快步轉(zhuǎn)身。</br> 他要預習一下概率論和編程、然后自習一下今天翹掉的離散數(shù)學。</br> 還要準備下一周的專業(yè)英語考試。</br> 玉寶齋那邊周六還要去一次,周末還要拍一個平面。</br> 事情很多、很多。</br> 多到他沒有精力去考慮其他。</br> 然而手指隔著書包碰到,那個突兀出來的硬質(zhì)筆記本的輪廓。</br> 如同被什么東西燙到一般,顧騁迅速的收回了手指。</br> 霍譽非站在宿舍樓下的臺階上,看著顧騁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范圍之內(nèi),歪著頭困惑的笑了笑,然后轉(zhuǎn)身上樓。</br> 他其實也是有點忙的。</br> 目前最需要迫切解決的問題,就是如何賺錢。</br> 為“啟東培優(yōu)基金”賺錢。</br> 霍啟東完全沒有給他任何幫助。</br> 霍譽非手里沒有什么好項目,準確的說,他根本沒有項目。</br> 霍啟東的意思,是讓他在b市多交點朋友——無論是做實事的良師益友、還是可以燒錢取暖的狐朋狗友,總之,首先要多認識一些人。</br> 霍啟東很不認同霍譽非這種避之不及的態(tài)度,家里祖輩傳下的“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這十二個字,絕對不是這么理解的。</br> 霍譽非坐在桌前,一邊轉(zhuǎn)著筆一邊看手中的資料。林海源從后面壓住他肩膀:“呦,霍少日理萬機呢?”</br> 霍譽非笑了聲,在紙上勾勾畫畫,“我是在想辦法賺錢養(yǎng)家糊口。”</br> 林海源家里是做發(fā)動機的,在國內(nèi)已經(jīng)數(shù)一數(shù)二,他自己雖然學金融,將來也不大可能參與二級市場,對這些什么興趣。只是簡單的掃了眼,就轉(zhuǎn)頭收東西去洗澡了。</br> 霍啟東給的資金不多,只有一百萬美金,對于做金融投資來說杯水車薪,甚至達不到很多基金的購買門檻,但如果是作為高校某個專業(yè)的獎學金基金,這個數(shù)額就非常大了。</br> 他一直坐在桌子前看看寫寫,把所有可能的路徑梳理了一遍。</br> 一直到還有十幾分鐘熄燈,才收拾東西,告一段落。</br> 因為是周五,楊小東和余敏之又回家了,林海源早早躺上床。</br> 霍譽非才洗完臉,燈就熄滅了。</br> 林海源在床上呻-吟一聲,“怎么又提前了?”</br> 這時宿舍門被輕輕敲了兩下。</br> 霍譽非擦了擦臉,跑去開門,頓時嘴角彎彎:“顧騁?你才從圖書館回來?”</br> “沒有,早就回來了。”他把手里的東西遞給霍譽非。</br> 事實上他在圖書館根本沒有辦法靜下心來看書。</br> 顧騁給他的是一個塑料盒,表面還沾著水,他打開看看,是滿滿一盒草莓。</br> “洗好了,你可以明天當早點。”顧騁又看了他一眼,“明天我還有事,你自己吃飯,可以的吧?”</br> “當然可以了。”</br> 如果不是為了陪顧騁吃飯,他怎么會一周都乖乖呆在學校?</br> 霍譽非眨眨眼,覺得顧騁有點奇怪。</br> 尤其是對方聽到回答之后“哦”的那一聲,竟然讓他隱約聽出了點失落的味道。</br> “等等,”霍譽非叫住顧騁,順手拉上宿舍門,“明天你有工作?”m.</br> 顧騁點頭,但他其實不是為了這個。</br> 霍譽非笑了笑:“行吧,那我就回趟家,宋女士回來了。我要回去接駕。”</br> 顧騁凝視了他幾秒,拍了拍他肩膀,語氣很溫和:“等你回學校,我?guī)闳コ院贸缘模鳎亢貌缓谩!?lt;/br> “好的呀。”霍譽非雖然不明所以,仍然很高興,湊過去想摟他肩膀,卻被迅速躲開了。</br> 顧騁后退了一步,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轉(zhuǎn)身就離開了。</br> 霍譽非撓了撓臉,有點莫名其妙。</br> 又一次覺得,好像有什么不大對?</br> 宋女士這一個月都呆在澳洲,中間又在美國停留了一星期,這次回家據(jù)說能呆久一點。</br> 霍譽非周六一早就回了家,下午的時候,和宋譽萊、霍啟東一起去接機。</br> 因為天氣原因,飛機中途降落了一次,預計到達時間推遲了。</br> 宋譽萊在拿手機和朋友聊天,霍譽非就走到一邊巨大的拉索玻璃幕墻下面,看著跑道上一架架起飛降落的飛機發(fā)呆。</br> 宋女士日理萬機,一年至少有一半的時間在國外。霍啟東只要時間允許,每次都會親自接送她上下機,這是他們夫妻間的情-趣,倒不會說一定要他們也來的。</br> 他已經(jīng)向宋譽萊套過話,但是沒套出來。之后宋譽萊直接躲到一邊了。</br> 今天天氣很好,天很藍很藍,在最遠的地方涂抹了幾道棉絮似的云。</br> 白色的飛機在藍天的背景下起起落落,卻被隔絕了巨大轟鳴,就像在看一部八十年代的默片。人一生好像只有兩種狀態(tài),一種是停留,一種是離開。他還記得自己曾經(jīng)給一個周簡達說出這個分類的時候,對方嘲笑他“那是因為你沒談戀愛”。</br> 不過在這個事情上,周簡達確實比他有發(fā)言權(quán)。</br> 霍譽非若有所思的摸了摸鼻子。</br> 愛情是建立在面包之上的,顧承岳連發(fā)霉的面包都吃不飽,怎么可能還有閑情逸致去考慮愛情。也大概是他身上貧窮的味道太過刺鼻,讓喜歡他的人不敢靠近,也讓他沒有勇氣靠近喜歡的人。</br> 其實顧承岳是喜歡過一個人的。</br> 霍譽非剛剛想到這里,就聽見宋譽萊驚喜的聲音:“媽媽!”</br> 然后馬上是更加驚喜的一聲——</br> “哥!”</br> 霍譽非嚇了一跳。</br> 不是說港島那邊業(yè)務非常繁忙,連續(xù)幾個月都擠不出一天的假期嗎?</br> 霍譽守回來了?</br> 如果說宋女士是他們家站在金字塔尖上的女人,那么霍譽守就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男人。大概是身為長子,又從來非常優(yōu)秀,即使是宋女士也沒辦法干涉霍譽守的決定。</br> 當然霍譽守也不會像霍譽非這么不著調(diào)。</br> 所以霍啟東夫婦對于長子一向是一種聽之任之的態(tài)度。</br> 霍譽守性格非常冷談,和父母兄妹的關(guān)系也并不密切,并不是電視里面那種關(guān)愛弟妹的好大哥。</br> 霍譽非覺得這是因為缺愛。霍啟東夫婦小時候大部分精力都投注在了嬌嬌寵寵的二女兒和孤獨自閉的小兒子身上。</br> 至于長子,更多的是關(guān)注他有沒有一如既往的優(yōu)秀。</br> 直到有一天,一直沉穩(wěn)早熟的長子居然青春叛逆了一把。霍啟東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br> 也就是這個時候,霍譽非提出想要出國。</br> 因為這些都不是他應得的。</br> 霍譽非幾乎不愿意和霍譽守有任何接觸。</br> 他知道對方非常討厭他。</br> 然而出乎他預料的是,回來的不光是霍譽守。</br> 還有別人。</br> 作者有話要說:17章點擊總是還沒有后面章節(jié)的點擊高,真是秘制尷尬,一百遍一百遍一百遍,這是甜文啊寶貝么們~~</br> ————</br> 顧騁:聽說這是甜文?</br> 譽非:……我最近血糖有點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