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邊要處理一些事情投資、不動產,當然還有學校,即使我的學分都已經足夠了,也仍然需要修習完最后一年的幾門必選課程,這樣才能順利畢業。”霍譽非把下巴搭在顧騁肩膀上,“當時去英國是有在那邊定居的打算,所以做了許多準備,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br> 顧騁一邊玩著他的手指頭,一邊聽他說,這時候就默默的問:“改變主意了?”</br> “是啊,雖然我在英國有固定的房子,但是只有我一個人……回家也是一個人,”霍譽非趴在顧騁的耳朵邊輕輕嘆了口氣,“為此我專門在學校里申請了一間小房子,這樣每天回家之后就不會太空。但其實也沒有多少改變、因為就算是再小的房子也沒有熱熱的飯菜,更沒有愿意等我吃飯的人。我有時候也感覺挺孤獨的。”</br> 顧騁忍不住親了親他的手指,然后又特意親了親戴著戒指的那一根。</br> “寶貝……”他這么叫對方的時候還有點羞澀,并且說出這兩個字之后就不知道應該說點什么。</br> 霍譽非抽出胳膊抱住他:“幸好有你啊,你不知道我在國內這半年過的有多么開心。尤其是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晚上睡覺之前能夠看到你,每天睜開眼睛還是能夠看到你,特別特別好。你知道嗎?從小我就是一個人,因為太悶了,也沒有人愿意和我玩。我一個人呢,只好在欄桿后面看他們玩,那個時候我每年生日許愿,都是希望能找到另外一個自己,可以陪我玩,陪我讀書,陪我上學,陪我做任何事。當然一直沒有找到啦……”</br> 顧騁聽的心里酸酸的。</br> 忽然道:“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想對你好一點,比所有人都要好一點。”</br> 霍譽非微微一怔,隨即道:“是,所以我現在有你了。”</br> 他這句話不同于前面那些,帶著點賺對方心疼的小心思,而是說得非常認真。</br> 脫口而出之后,他自己倒是非常驚訝。</br> 有點不知所措。</br> 顧騁也一樣。</br> 不過他馬上就點頭:“對,你有我。”</br> 霍譽非低低的“嗯”了一聲。</br> 之后才說:“英國的這些事情我都要解決的。所以不得不和你分開一段時間。”</br> 顧騁沒說話,突然掰開了他圈在自己腰上的手。</br> 霍譽非嚇了一跳,有點緊張的仰頭看著對方。</br> 然后就被壓倒在沙發上,深深的吻了,并且將手伸進了他的衣服里,從內至外的撐開了襯衫的扣子。</br> 然后熱情的吮吻就密密麻麻落了下來。</br> 顧騁兩只手固定在霍譽非緊窄有力的腰側,極力的滿足、取悅著對方,很快,他就得到了同等的、或者說更多的回報。</br> 他覺得自己差點要失控。</br> 但是霍譽非覺得自己是真的失控了。</br> 高高在上的角度俯視,眼睜睜看著對方全身心的沉淪,因為他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呼吸顫抖,目光沉迷的時候,他滿足的……根本不想停下來。</br> 他覺得特別快樂。</br> 超脫于情-欲之上的快樂。</br> 而顧騁覺得他差點要失控是因為——</br> 他覺得這些都不夠。</br> 他放縱著本能將對方壓在身下,一邊熱情的到處親吻著,一邊提出他清醒的時候絕對不會提出的要求。</br> 他想要更進一部。</br> 想要更加深入。</br> 現在的這些隔靴搔癢的撫慰幾乎已經不能滿足他了。</br> 他想要更多。</br> 霍譽非臉頰發紅,目光也有些不甚清醒,以至于多耗費了幾秒,才從這種天旋地轉的位置調換里面讀懂對方對于更進一步的意思。</br> 然后他馬上就清醒了。</br> 眉眼彎彎的笑起來,重新把對方拉在懷里:“寶貝,我們明天再談這個問題好嗎?現在我只想親親你。”</br> 不過第二天他們在床上醒過來之后,顧騁也沒有在提這個。</br> 他們都心照不宣的避開了。</br> p大的課程只剩下最后一個月,顧騁除了忙于玉寶齋工作、復習期末之外,還要分出一部分時間來背劇本。</br> 霍譽非調查了李賀之后,有點好笑的發現,這個李賀竟然和李澤有一點親戚關系。</br> “算是遠親吧。按照輩分我要叫他小叔。”李澤解釋說,“怎么,你認識他?”</br> “沒有,”霍譽非想了想,還是說了對方找顧騁拍電影的事,“我也是謹慎起見查了一下,沒想到竟然是自己人。”</br> “當然是自己人。”李澤有點憂郁的說,“你說的這個電影,大半的錢都是我投進去的。為了讓我松口掏錢,李賀竟然肯轉頭來叫我‘叔叔’,雖然說他也就大了我一兩歲。”</br> 霍譽非就笑了。</br> 然后向他打聽劇組的預算和演員片酬情況。</br> 李澤不禁問他:“怎么樣,你也打算投資?”</br> 霍譽非笑而不語。</br> 就聽李澤嚴肅道:“但我聽說霍氏家訓是每一筆投資都要拿到百分之三十的回報?”</br> 霍譽非大樂:“這是哪里的謠言?”</br> “是謠言沒錯,”李澤也放松笑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但賺不了大錢是真的。”</br> 霍譽非手指摸摸酒杯:“賺不來錢沒關系,交個朋友也好,我聽說李賀很多圈內的同學朋友,現在都有了很大的名氣,人以類聚,我覺得他將來也不會差,就當是投資?”</br> “你要是這樣考慮當然ok啦。”李澤笑道,“但恐怕還有什么別的緣故吧?”</br> 霍譽非坦然道:“是的呀。”</br> 他點了點主演上面顧騁的名字:“我覺得這里的片酬有點低?”</br> 李澤失笑:“該不會是我想的那樣?”</br> 霍譽非笑瞇瞇的:“我也不知道你想的是哪樣,但如果你想的和我想的一樣,那你想的就是我想的那樣了。”</br> 李澤頓時扶額低笑,連連搖頭,最終放下杯子,說了句:“好吧。”</br> 這就表示他答應了。</br> 然后就聽見對方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那么這個主演,就是上次在雪梨見到的‘好朋友’?”</br> 霍譽非笑容一收,仍舊開心的點點頭:“是的啊,這樣的好朋友只有他一個,他對我很重要的。”</br> 李澤就沒有再提其他。</br> 顧騁拍的這個小電影叫《一個和尚的故事》,劇本是李賀自己寫的,導演是他的大學同學,其余化妝舞臺藝術指導之類都是花錢從別的劇組借的,特別的不正式。</br> 在他拿到劇本的時候,據說演員還沒有全部定下來。</br> 李賀不以為意的把劇本塞進他手里:“我們之前是小規模選角,想來的人太多,快把門檻踩碎了,這才沒辦法要重新選的。但你不用擔心,主角是不會變的。”</br> 顧騁不怎么相信李賀的話,專門問了一下其他演員都是誰,結果就聽到了很多耳熟能詳的名字。</br> 顧騁:……</br> 這讓他怎么相信?</br> 當天晚上回家和霍譽非說了這件事,而剛剛從李澤那里得知李賀身份的霍譽非倒是沒有懷疑,解釋道:“可能他朋友比較多吧?”</br> 顧騁“哦”了聲,又對霍譽非說:“我覺得可能是因為錢多,他找我重新簽了合同,片酬是之前的十倍。”</br> 霍譽非頓時非常驚訝:“真的這么多?”</br> 顧騁一臉嚴肅的點點頭:“真的這么多。我了解了一下,這已經相當于一線演員的報價了。像我的話,之前那一版合同報價已經比較優厚,我想了很久也不明白李賀重簽合同的原因……譽非,你覺得呢?”</br> 霍譽非意識到這是小兔子在認真和他商量問題。</br> 但是這個問題好像有點不好回答?</br> 霍譽非彎彎嘴角:“我的寶貝這么厲害,肯定是怕你跑掉啦,新合約里是不是多了一些詳細的條款,避免你中途退出之類的?”</br> 顧騁點了點頭,好像真的是這樣?</br> 霍譽非趁機摸摸他腦袋,大言不慚的道:“放心,他們很有錢的。”</br> 不久之后,大約是李賀終于找齊了演員,電影正式開拍。剛好就在同一天,霍譽非離開了b市,飛往英國。</br> 霍啟東所謂的“家族不會給你任何支持”這句話,不是一個溫和的通知或者委婉的說明。</br> 就在霍譽非離開雪梨的第二天白天,就接到了自己在英國方面的家族經理人和顧問,很抱歉的告知他,從下個月一號開始,他們將不能繼續為他提供服務。同一時間,他在英國的私人助理,也打電話向他說明他所有依托家族基金結算的支出都將被停掉。</br> 如果說一點點驚訝都沒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霍譽非也沒有想到,霍啟東在所謂的“停止支持”上這樣的事無巨細和雷厲風行。好像是……一定要讓他認清楚現實似的。</br> 那時他正在和李澤接觸阿比讓的新項目,沒有太多精力放在這些瑣碎小事上,隨意應對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br> 但是他知道這些事情都要解決清楚。</br> 霍氏家族和宋女士這邊不同,家族的繼承人從一出生起就受到大量的資源傾斜,即使是宋譽萊這樣名義上擁有繼承資格,也一樣能夠受到家族的偏愛。</br> 身為霍啟東幼子的霍譽非也一樣。</br> 即使他在這之前都從來沒有關心過自己在英國名下有多少的房屋土地等等資產。</br> 他親自趕到英國。</br> 才真正了解到自己名下掛有多少東西,霍譽非不但要為這些不動產繳納高昂的苛捐雜稅、維修養護費用,還要承擔大筆人員薪水。</br> 這些人里,除了農場主、管家、園藝師、廚師、司機、裁縫、汽車保養員、家庭醫生、禮儀老師、會計、家政助理等等外……竟然還有兩匹純血馬?</br> 然后私人助理向他報出一個每年需要他支付的數字。</br> 霍譽非忽然感覺這些都是霍啟東的圈套。</br> 他想了想,當即就撥通了霍啟東的電話,跟他確認了一下英國這邊整理出來的清單。</br> “爸爸,我跟你確認一下,英國這邊的所有資產都是完全屬于我個人的名下嗎?”</br> 霍啟東放松靠在了沙發上,肯定道:“沒有錯。”</br> “全部?所有?完全屬于我?”</br> “當然了,譽非,這些都是你當初來到英國時,家族為你準備的。你知道和英國人打交道的規矩。”</br> 確實如此。如果沒有一個體面的身份,你將很難被那些老派的英國人放在眼里。而所謂“體面”的身份,就免不了需要一些東西來打點和裝飾。</br> 當然了,那些老派的英國家族所擁有的財富甚至未必有許多華人富豪名下的十分之一。但他們的生活方式卻是大部分華人無法想象的。甚至有很多人爭相高價聘請英國禮儀老師,掌握那些言談舉止的細膩規則,作為某些場合的入場券。</br> 畢竟所謂的維持“體面”是非常昂貴的。而對英國的上流世界而言,即使成本再怎么昂貴,他們也絕對不會變賣自己名下的任何不動產和古董。</br> 這會被傳為天大的笑話。</br> 霍譽非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假裝思考了幾秒,就在電話里惆悵道:“爸爸,我仔細考慮了一下,這些的費用我目前實在無法承擔。”</br> 霍啟東的嘴角都勾起來了。</br> 然后馬上,就聽見自己的小兒子在電話里用一種非常遺憾、非常惋惜的聲音說:“看來我只能把這些全部賣掉,從而避免超出我能力范圍的開支,還能多一筆錢以便來做投資?”</br> 霍啟東隱約覺得他已經看到自己的面子被踩在地上時的樣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