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清晨格外寒冷，院子里掩蓋藥材的塑料紙上布滿薄薄一層白霜，墻邊幾株花草的葉已經(jīng)凋零，光禿禿的枝干斜伸著，也是布滿寒霜，手指輕輕一碰，抖落片片霜花，平添陣陣寒意。
    站在院子正中。凌威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幾遍五禽戲動功練習(xí)完畢，全身氣血流暢，手腳一片溫?zé)幔w力的完全恢復(fù)讓人感覺精神飽滿。來到芙蓉鎮(zhèn)這么久，這幾天才有時間和精力恢復(fù)鍛煉，眼前許多事需要處理，包括岌岌可危的葉小曼，凌威必須堅強(qiáng)。
    面對東方天空的朝霞，深吸一口氣，一邊運動著胳膊一邊走進(jìn)前面廳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林婉兒從樓上沖下來，和凌威說了一聲早，腳步不停向林家藥材鋪大門走去，這兩天她都是愁眉不展，凌威習(xí)慣了她這種態(tài)度，看著她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走上二樓。
    葉小曼的房間傳來一陣手指敲打鍵盤的啪啪聲，凌威隨手推開門，葉小曼身穿水紅色襯衣聚精會神地端坐在電腦前，運指如飛，打完最后一行字，手指停留在一個鍵上，旁邊的復(fù)印機(jī)發(fā)出一陣吱吱聲，幾張打印好的紙慢慢吐出來，葉小曼伸手拿過來看了看，興奮地?fù)]了一下手：“OK。大功告成。”
    房間內(nèi)雖然開著暖氣，但對于葉小曼現(xiàn)在柔弱的身體，一件襯衣還是單薄了點，凌威看著她有點裸露的肩部：“多穿點衣服，小心著涼。”
    “你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葉小曼扭過臉頰，有點驚訝。
    “剛剛進(jìn)來，你太認(rèn)真了，沒注意。”凌威觀察了一下葉小曼的臉色，這幾天顯得有點虛白，兩個眼圈黑黑的，眼珠布滿血絲，心中不由得痛了一下，輕聲說道：“你昨晚一夜沒睡，我不是告訴你嗎，一定要按時睡眠。”
    “知道啦，別婆婆媽媽。”葉小曼皺了皺鼻子，咯咯笑起來，揮動著手中的幾張紙：“我以前的發(fā)言稿都是秘書寫好的，沒想到寫起來這么難，不知林婉兒會不會感謝我。”
    “感謝也是以后的事，這兩天我看她忙得焦頭爛額而且愁眉苦臉。”凌威想起林婉兒急急匆匆的樣子，微微笑了笑：“一個活潑直爽的姑娘變得沉默寡言，心思重重。”
    “創(chuàng)業(yè)哪有那么容易，她很年輕，吃點苦頭才能成熟。”葉小曼拿起一件外套順手披在身上，拿起梳子梳理頭發(fā)。
    凌威看著鏡子里憔悴依舊不失清麗的葉小曼，這姑娘無論喜怒還是平淡冷漠都有一種動人心魄的美：“你比林婉兒也大不了幾天，怎么說得老氣橫秋。”
    “和林婉兒的一片天真相比，我已經(jīng)老了。”林婉兒手中的梳子停了下來，盯著鏡子里的自己，語氣有點傷感：“她是朝霞，我已經(jīng)是日落西山。”
    “你任何時候都漂亮。”凌威伸手附在葉小曼的肩頭，輕聲安慰，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他安慰過無數(shù)病人，但對于葉小曼卻有點力不從心，葉小曼不僅漂亮而且睿智，就像一位看破世事的老人，什么都懂，反而很難打動內(nèi)心。
    “你又在恭維我。”葉小曼扭轉(zhuǎn)臉?gòu)舌恋仄擦似沧欤咽嶙舆f給凌威：“懲罰你，幫我梳頭。”
    凌威順手接過梳子，葉小曼的秀發(fā)黑亮柔滑，摸在手里有一種癢酥*酥的感覺，他第一次替姑娘梳頭，梳得仔細(xì)認(rèn)真，葉小曼的臉色恬靜溫和，兩個人一個站一個坐，靜靜享受著一份溫柔，一份帶著點凄美的溫柔，凌威心中實在有點不忍這樣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即將離去，可是自己已經(jīng)盡力，世上許多東西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尤其是死亡。
    許久，葉小曼輕聲問：“鐘毅那邊的情況怎么樣？”
    “我沒有他的消息。”
    “這就證明有希望了。”葉小曼抬手拂了一下劉海：“鐘毅是個內(nèi)斂的人，失敗他就會第一時間告訴我們，成功反而會埋在心里。”
    “其實你也知道他會成功。”凌威看了看葉小曼打印好的幾張紙：“你為什么要幫助林家？”
    “因為你想建立一個藥材王國。”葉小曼停頓了一下，語氣變得充滿感情：“還有就是林家是我的朋友，他們對我的關(guān)心照顧是我這么多年都沒有領(lǐng)受過的。”
    一個高高在上的總裁，當(dāng)然聽到的都是恭維，結(jié)交的都是生意場上的朋友，都是為了利益，談不上感情。當(dāng)葉小曼脫去偽裝，成為普通的人，立即感受到了普通人那種沒有私心和功利的關(guān)懷，
    “藥材王國？談何容易。”凌威望著窗外的山巒，有點感慨：“那是我的一種夢想，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哪些病患，我治病救人還可以，談到做生意就無能為力了
    “你別泄氣。”葉小曼站起身，看著凌威的雙眼：“只要努力一定會成功，我會為你先鋪平道路。”
    “不是為了我。”凌威擺了擺手：“只要能建立一個完善的藥材市場，為中醫(yī)發(fā)展打好基礎(chǔ)，這個藥材王國屬于誰都無所謂。”
    “那么我就來做這個國王。”葉小曼笑得嫵媚：“不是我吹，給我一年時間，你就會看到你的王國。”
    “我期待。”凌威眼中閃過一絲亮光。
    “可惜、、、、、、”葉小曼眼神暗了暗。
    “不準(zhǔn)說可惜。”凌威抬手打斷葉小曼的話：“只要還有一絲希望我都不會放棄你的疾病治療，你也要努力。”
    “我會的。”葉小曼笑得坦然：“只要活著一天，我會為你的藥材王國努力一天。”
    “好，我們一起努力。”凌威伸出手，葉小曼也舉起手，兩個人在空中清脆地?fù)袅艘徽疲瑫r露出微笑。
    “散了，散了，今天不上班。”
    樓下院子里傳來林中的聲音，很高，二樓都聽得清清楚楚，聲音有點不耐煩。緊接著是馮路的聲音，很尖細(xì)：“林師兄，生意做得好好的，怎么說停就停了？”
    “這你就不用問了。”林中甕聲甕氣回答：“上班的時候自然通知你。”
    “不過，我聽說這次芙蓉鎮(zhèn)開辦藥材公司的權(quán)利好像有了變動。”馮路的聲音變得有點嚴(yán)肅：“如果祥和取得開辦的權(quán)力，林家藥材鋪恐怕就沒有立足之地了。我看是不是先把工錢結(jié)了。”
    這就是小人，見事情不妙立即就會翻臉，林中一下子氣得結(jié)結(jié)巴巴：“馮路，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們林家藥材鋪在芙蓉鎮(zhèn)數(shù)一數(shù)二，絕對不會關(guān)門。”
    “我知道不會關(guān)門，但是既然停止工作，我拿工資總不會錯吧、”馮璐說得有點尖刻。
    “工資我們會給你們的。”林中大聲說道：“不過，大家都知道，這幾天我們打量收購藥材，還沒有出手，資金很困難，請耐心等待幾天。”
    “不行，我們現(xiàn)在就要錢。”有人跟著馮路起哄。
    “對，給錢。”另一些人立即附和，許多時候，遇到利益沖突，人們想的第一個就是先把錢拿到手再說。馮路了解這種心理，稍微挑撥一下大家就開始起哄。
    “錢暫時沒有。”林中的聲音有點焦急：“大家請相信我們，林家也是個老字號，不會做那種不給工錢的事。”
    “老字號也不行，壓了這么多藥材，一旦不出手，虧本關(guān)門我們到哪要錢去。”有人叫起來：“不給錢就搬藥材。”
    “對，搬藥材。”院子里響起一陣吵雜聲，還有藥材的翻動聲。
    “住手。”林中怒吼一句，緊接著就是一陣推攘和爭斗聲
    葉小曼迅速穿上一件羽絨服，拉起凌威向樓下跑去：“快，我們瞧瞧。”
    來到前廳通向后院的門口，凌威搶先一步護(hù)住葉小曼，兩個人向院子里看了一眼，只見林中被幾個人圍在中間，推攘著，臉上已經(jīng)有幾塊淤青。
    “你們想干什么？”凌威和葉小曼還沒有說話，身后忽然傳出尖利的叫聲，一個苗條的身軀從兩個人身邊擠過去，迅速沖到林中身邊，攔在林中面前，大聲叫著：“住手，住手，你們再不住手我就報警了。”
    聽說報警，人群散開一些，林中拉著那位姑娘的手：“李芳英，你怎么來了？”
    “我路過，進(jìn)來看看。”李芳英掃視一眼：“這是怎么回事？”
    “這位姑娘，你閃開，我們不過是想要我們應(yīng)得的工錢。”馮路見到女人語氣溫和了許多，眼睛瞇了起來。
    “馮路，我們家待你不薄，你怎么能這樣。”林中痛心疾首地看著馮路。
    “那是你們的想法，我在這里才三千一個月，而別人開口就是六千。”馮路撇了撇嘴：“而且他們?nèi)〉盟幉墓镜拈_辦權(quán)力以后，我就是部門經(jīng)理。”
    林中恍然大悟地看著馮路：“你說的人是陳意芳吧？”
    “不錯，就是大師兄。”
    “呸，我們家沒有那樣敗類的弟子。”林中憤怒地吐了一口吐液。
    “無論你承不承認(rèn)，反正他是我的師兄。”馮路冷哼了一聲：“而且明確告訴你，你們完了，連報告都沒有交上去，藥材公司一定屬于祥和的了。”
    院子里的工人一起把目光轉(zhuǎn)向林中，充滿疑惑，要是馮璐說的是事實，林家藥材鋪真的要關(guān)門了，祥和統(tǒng)領(lǐng)藥材市場，絕對不會留下對手。
    “你、、、、、、”林中一時語塞，臉上布滿焦急，偏偏李芳英也驚訝地問了一句：“林中，這是真的嗎？”
    “李姑娘，你聽我解釋。”林中慌忙說道：“我們的報告馬上就準(zhǔn)備好了，婉兒專門請省城一位管理人才指點，這次一定成功。”
    “成功個屁。”馮路笑了起來：“交報告的日子已經(jīng)過了，等你們報告交上去，結(jié)果早就出來了。”
    林中的拳頭攥了起來，恨不得一下子打碎馮路的鼻子，這家伙顯然是祥和鼓動來鬧事的。林家藥材鋪最近收集的藥材都是名貴和優(yōu)質(zhì)的貨，是林家花了血本準(zhǔn)備的，作為公司開辦的第一筆資本，如果現(xiàn)在被這些人糊里糊涂毀了，資金原本不足，就算藥材公司成立，開始也會變得很艱難。祥和這一招可謂夠狠，已經(jīng)接近勝利了還要斷了林家的基礎(ch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