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岳市政商關(guān)系成型,始于周琴之父周鶴。
    周鶴是衡岳市第一批進軍房地產(chǎn)的民營企業(yè)。在大家都對民營企業(yè)持有懷疑態(tài)度的時候,原市委書記富嘉義主動給周鶴站臺,從而迅速奠定了民營企業(yè)在衡岳市發(fā)展的口碑。
    富嘉義的站臺,政商關(guān)系從此顯山露水地露出它的真面目。
    只有經(jīng)歷過才會懂得,干企業(yè)沒有政治站臺,幾乎無路可走。不管民營老板多大,政府都有辦法玩死你。周鶴深諳其中道理,他在維護這種政商關(guān)系所付出的東西非筆墨可以形容。
    維護政商關(guān)系是一門很玄妙的學問。按大多數(shù)人的想法,不能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因為那樣風險極大。但周鶴在這方面卻堅持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
    這樣,他的背后除了一個富嘉義外,即便向勇無數(shù)次暗示,他也裝作置若罔聞。
    憤怒的向勇便懷恨在心,在富嘉義倒臺的時候,周鶴的一籃子雞蛋全部打碎。
    周文武就是個善于將雞蛋放進無數(shù)籃子里的人。只要有籃子在,他都會想方設(shè)法放進去幾顆雞蛋。比如向勇,就是他主動找了魏力,要求在向勇的籃子里放幾顆雞蛋。
    其實,以魏力的想法,他是不希望周文武將雞蛋放進向勇的籃子里的。向勇從頭至尾都在黨務系統(tǒng)工作,手里并無實際權(quán)力。雖說他戴著市委副書記的帽子,卻基本處于真空狀態(tài)。無論是富嘉義時代,還是胡進時代。
    向勇唯一的一個體現(xiàn)他本身價值的身份,是因為他是市委常委。常委才是真正核心權(quán)力圈子里的人。
    魏力邀請向勇參加周文武特意安排的一個聚會,向勇高興不已,滿口答應。從此,揭開了他跨進政商關(guān)系的序幕。
    向勇與魏力不同。魏力不愛錢,愛女人。向勇卻是魚與熊掌,他要兼得。
    而且他的胃口極大,周文武第一領(lǐng)略向勇的胃口后,不禁向魏力抱怨,“向書記這個人,還真沒幾個人能養(yǎng)得活他。”
    向勇還有一個特別的嗜好,就是喜歡上賭桌。他在賭桌上的神采,完全不亞于電影賭神的風光。
    如果說,周文武從認識他開始還沒把握可以使喚他,在陪著向勇去了一趟澳門后,周文武才徹底將向勇收歸麾下。
    那一次,向勇賭紅了眼。他一夜的時間,輸了將近一個億,而這一個億,都是周文武借給他的。
    欠了周文武一個億的賭債,向勇從此在周文武面前便失去了一個副書記的威嚴。在后來周鶴看中烏雞村,準備斥巨資開發(fā)烏雞村的時候,周文武根本不用出面,祭出向勇這面旗幟,便將周鶴的夢打得七零八落。
    也因為這次的矛盾,衡岳市正式浮出南北利益格局。
    南周鶴,北文武的格局,一度成為兩個人心照不宣的界線。城南的周鶴眼光從此不再看向城北。而城北的周文武,卻在想方設(shè)法涉足城南周鶴的領(lǐng)地。
    那時候,如果沒有富嘉義將兩人叫到一起當面協(xié)調(diào),后面會演變出來多少血雨腥風的故事,誰都無法保證。
    商業(yè)格局決定政治格局。富嘉義婉拒周文武的熱情,而周鶴只將雞蛋放在富嘉義的一個籃子里,對其他的籃子他從來都是不屑一顧。
    于是,衡岳市便形成了一個外人根本看不出來的局面。城市以南,周鶴為首。站臺的是市委書記富嘉義。城北,周文武為霸,給他站臺的是政法委的魏力和向勇。
    兩邊實力相當,井水不犯河水,倒也平靜了一段日子。
    然而周文武到底是草莽出身的人,他完全不滿足一個小小的衡岳市被別人分走一杯羹。古人所言,欲求不滿,在周文武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周文武最大的愿望就是將周鶴徹底吞下,他要成為衡岳市真正的唯一的老大。
    要動周鶴,勢必先將周鶴的保護神富嘉義拔掉。于是,舉報信像雪片一樣飛往中部省主要領(lǐng)導的案頭。再后來,燕京相關(guān)部門度接到了來自衡岳市的舉報信。
    富嘉義被弄得焦頭爛額,遺憾離場。
    就在周文武準備大展宏圖的時候,衡岳市突然冒出來一個許一山。
    當時,誰也沒將許一山放在眼里。然而,偏偏是這個最不起眼的年輕人,讓周文武一步一步踏進了深淵。
    沒有人知道,現(xiàn)在衡岳市最想周文武死的人不是別人,而是魏力和向勇。
    省公安廳在結(jié)束專案工作之后,將案件再一次移交給了衡岳市。接下來,就是移送起訴,法院判決。衡岳市方面拒絕周文武自行聘請律師,而是給他指定了辯護律師。
    所有跡象體現(xiàn),周文武必死無疑。
    死人才是最放得心保守秘密的人。
    魏力將案件詳細匯報給了胡進,義憤填膺地表示,此人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胡進心里當然清楚魏力的用意,他沒拒絕,也沒指示,只是以奉勸的口吻暗示魏力,人可以不急著殺。
    胡進的態(tài)度決定周文武到現(xiàn)在還在茍延殘喘。其實,并非周文武罪不至死,而是胡進清晰地知道,留著周文武一條命,就能捏住魏力的七寸。
    在胡進的心里,他現(xiàn)在一點不比任何人輕松。李朝亮當著他的面推薦許一山未來接任他出任衡岳市長,這讓胡進的內(nèi)心矛盾不已。
    他和許一山都有一個共同的感受,大家都變了。
    在胡進的心里,許一山是一個值得信任和托付的人。但是,他也能感覺到,許一山不會是個俯首帖耳的人。這個人個性獨特,剛強,他就像一把雙刃劍,用不好反而會傷了自己。
    如果說,衡岳市真需要新市長上位,許一山絕對不是胡進心里的首選人物。
    他需要的許一山是一個能與他保持一定距離,卻又能隨時為他所用的一個人。倘若許一山登堂入室坐了衡岳市長的位子,他敢斷定,兩人之間必定會爆發(fā)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
    盡管,他尚不清楚兩人之間到底會產(chǎn)生什么樣的矛盾。
    但是,潛意識告訴他,只要他與許一山并肩一起作戰(zhàn),最后的結(jié)局一定是兩敗俱傷。
    李朝亮還在,他的職務也還在。但一場看不見硝煙的市長爭奪戰(zhàn)已經(jīng)在悄悄地展開了。
    究竟誰能勝出,無人心有把握。
    衡岳市暗流涌動,各方勢力都在蓄勁待發(fā)。衡岳市的上空籠罩著一層令人窒息的氣氛。大家都在等著對方先出手。
    誰先出手,誰先露出破綻。
    魏力突然打電話給程子華,請他參加全市政法系統(tǒng)英模表彰會。
    這場市長爭奪戰(zhàn)由此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