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林業(yè)局不但來了一名副局長,還帶了幾個森林公安。
    許一山一看架勢,心里便感不妙。趕緊迎上前去,試探他們來白沙鎮(zhèn)的目的。
    果然,副局長一開口便問:“誰是負責人?”
    縣林業(yè)局的副局長便將何許請了過來介紹道:“這位是白沙鎮(zhèn)的書記何許同志。”
    市局副局長看了何許一眼,冷冷道:“何許同志,我們接到舉報,白沙鎮(zhèn)大規(guī)模砍伐森林,嚴重破壞森林資源,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損失。經調查,你們沒辦理任何砍伐手續(xù)。屬于犯罪行為。”
    何許一聽,急得滿臉通紅,張口結舌不知要怎么辯解了。
    許一山趕緊解釋道:“白沙鎮(zhèn)沒砍伐森林吧,只是改種油茶林。”
    副局長掃他一眼問:“你是誰?”
    許一山自我介紹道:“我叫許一山,負責茅山縣的招商工作。”
    副局長哦了一聲,意味深長問:“你一個招商的同志,管這些事干嘛?請退道一邊去,我們要執(zhí)行公務。”
    許一山聽得心里很不舒服,隨口道:“你們執(zhí)行公務,我們配合。但亂作為的話,我們會抵制。”
    副局長見許一山說話一點也不客氣,反而有股咄咄逼人的味道。也就不再與他口舌,而是對帶來的森林公安道:“先將何許同志帶回去調查吧。”
    幾個公安人員頓時將何許團團圍住,似乎他只要一反抗,他們便會出手一樣。
    副局長命人將鎮(zhèn)政府堆著的茶樹苗全部封存起來,等待調查結果出來之后才可動。
    許一山嚇了一跳,趕緊解釋道:“這些樹苗不及時栽種下去,會枯死的啊。封存樹苗沒必要了吧?”
    副局長冷笑道:“怎么沒必要?這些都是證據。你難道沒看到整個白沙鎮(zhèn)已經沒有一個完整的山了?實話告訴你,這一路過來,看得我可是觸目驚心啊。這種大規(guī)模破壞林業(yè)資源的行為,恐怕歷史上少有。”
    林業(yè)局的人一來就要抓人,而且似乎不容人解釋。
    許一山將縣林業(yè)局的副局長何志成拉到一邊問:“何局,這是什么意思?”
    何志成苦笑道:“具體什么原因我到現(xiàn)在也沒搞清楚。今天早上突然接到市局的通知,要求我陪他們來白沙鎮(zhèn)配合執(zhí)法。說接到舉報,白沙鎮(zhèn)在大規(guī)模破壞林業(yè)資源。”
    許一山無心去管背后是誰在舉報,他對市林業(yè)局的舉動感到很不解。
    首先,白沙鎮(zhèn)并沒出現(xiàn)市局的人所說的大規(guī)模破壞森林資源的說法。白沙鎮(zhèn)從去年到今年,確實將全鎮(zhèn)的大小山頭都來了個徹底翻身。
    過去漫山遍野的油茶樹被一棵棵挖出來當柴燒,原本不成形的山地,經過改造后變成了整齊的梯田。
    其二,改造從去年就開始了。要舉報,也該在年前就舉報了,不要等到即將種種苗的時候再來興師問罪。
    不可否認,山上綠色植被被徹底翻新過后,裸露出來的泥巴確實像一塊塊難看的瘡疤。但是,只要良種油茶苗種下去,不出兩年,漫山遍野不又是綠油油的一片了嗎?
    他心里浮起一個念頭,這個舉報來得很詭異。
    事實上他也忽視了一個細節(jié),就是沒要求白沙鎮(zhèn)去縣林業(yè)局報備改造的事。
    這一小疏忽如今被人抓在手里,成了把柄。
    市林業(yè)局副局長莫森林今年四十剛出頭,主管林業(yè)系統(tǒng)的違法稽查和砍伐審批工作。
    前些年林業(yè)系統(tǒng)突然強硬了許多,不但行政架構齊全,而且還添了一支執(zhí)法隊伍——森林公安。這對破壞森林資源是個強有力的打擊機關。
    全國那么多系統(tǒng),能配備獨立執(zhí)法機構的除了鐵路系統(tǒng),也就只有林業(yè)系統(tǒng)了。
    現(xiàn)在哪怕是砍一棵樹,只要沒辦砍伐手續(xù),就屬違法。
    倘若所砍之樹被列為名貴保護對象,其行為必構成犯罪。
    為一棵樹,坐十年牢的,已經不是新鮮現(xiàn)象。
    許一山深知莫森林來者不善,不能與之硬碰。
    但是,不能讓莫森林將人帶走,更不能讓莫森林將油茶苗封存。
    陳太平聞訊趕來,一眼看到何許書記身邊圍著幾個公安,頓時愣住,大聲質問:“你們干嘛?”
    他自報家門道:“我是陳太平,白沙鎮(zhèn)鎮(zhèn)長。你們有什么事,都沖我來。白沙鎮(zhèn)油茶林改造是我一手安排布置的,與何書記無關。”
    莫森林冷冷提醒他道:“陳鎮(zhèn)長是吧?你要對自己的話負責任。”
    “我負責任。”陳太平大聲說道:“你們要抓抓我。”
    說著,他將一雙手主動伸出來,視死如歸地冷笑道:“來,你們給我上銬子吧,我跟你們走。”
    陳太平突然發(fā)難,讓莫森林遲疑了起來。
    許一山趁機說道:“莫局,這里面是不是有誤會?白沙鎮(zhèn)這次改造的是經濟林。與破壞森林資源的罪名掛不上鉤吧?”
    莫森林道:“掛不掛鉤,一切等我們調查清楚后再說。”
    許一山指著堆成小山的茶樹苗道:“行,我們都配合你們調查。但是有一點請莫局考慮,能不能不封存樹苗?”他指著各村趕來拉樹苗的拖拉機和人說道:“如果你封存樹苗,造成的損失可能會很大。這個責任最后還得有人來承擔。”
    莫森林一愣,隨即冷笑起來,“許局長,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不。”許一山笑著道:“我是在提醒你。”
    “我在執(zhí)行公務,不需要你的提醒。謝謝你。”莫森林嘴上客氣,臉色的神色卻告訴人,他已經沒有忍耐心了。
    在莫森林的授意下,森林公安拿了安全帶,將種苗全部圍了起來,并在旁邊樹了一塊牌子——封存樹苗,嚴禁挪動。
    他正準備帶人走的時候,許一山攔住了他們。
    莫森林冷冷道:“怎么?你想抗拒執(zhí)法?”
    許一山搖搖頭,笑道:“莫局,你先別急著走。這件事我覺得你處理得有些草率了。你不能將種苗封存起來。”
    “我就封存了,怎么了?”莫森林驕傲地說道:“許局,請你讓開。我提醒你一句,抗拒執(zhí)法,后果很嚴重。”
    許一山收起了微笑,眉頭一皺道:“莫局,你真不考慮了?”
    “有什么好考慮的啊?”莫森林顯然動了怒,聲音大了許多,“許一山同志,你知道你現(xiàn)在的行為代表著什么嗎?我警告你,立即讓開。”
    許一山也來了氣,道:“我偏就不讓了。你們本事大,把我們都抓去算了。”
    聽到許一山的話,何許站了出來,大聲道:“就是啊,你們市里的森林公安跑來我白沙鎮(zhèn)想抓人就抓人,是欺侮老子沒人,還是你想官大一級壓死人啊。”
    他回過頭沖黨政辦秘書吼道:“立即通知鎮(zhèn)派出所,全副武裝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