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惠卿明顯愛打扮了起來,伙同孫芊一起買了好幾套短裙。
仗著有地暖在,入冬的天氣也在家里露著大腿根,美其名曰保持少女感。
一發不可收拾,竟然一次性購入好多大蝴蝶結,紗質的,綢緞的,硬材質的,紅的黑的藍的。
換著花樣往頭發后面,頭頂上面綁,下樓喝個茶再上樓就會換一個。
季青林只注意到她越來越短的裙子,他不明白她都嫁了人,還要什么少女感?
方佳寧周六再來的時候,穿著國內某家牌子新出的格裙配白毛衣。
看到楊惠卿的裙子便捂嘴笑,面露善意地提醒道:“姐姐,你這個裙子是仿版,原版現在買不到了。”
楊惠卿看著她一路走上樓梯,納悶道:“不是啊,英國官網上買的空運回國,昨天才到啊。”
她不明白方佳寧說的是原版是什么,但也沒計較這個。
方佳寧卻是真的開心,做著題都能笑出聲來,楊惠卿給她指錯的時候也沒見她難過,于是趁機一鼓腦地把上次翻譯的錯誤都指出來了。
方佳寧帶著笑意多看了她一眼:特意在自己走后又研究了一遍,才又找出這些語句不通的地方?難怪青林哥哥說她用心,大概是在青林哥哥面前演學者起勁吧。
方佳寧特意捱到天快黑才道別,果然碰上剛回家的季青林。當著季青林的面,又是自責又是感謝:“姐姐別為我操心,不用特地備課的。”
楊惠卿只覺得她今天怎么老說些讓自己聽不懂的話。
打著哈哈敷衍過去了。她只是順帶著教一教,又不是什么扯得上關系的妹妹,怎么還會特地備課?
心下猜想可能是曲老太太在孫女面前夸大她的功勞。
方佳寧又沖季青林抿嘴笑了下,才轉身離開。
走了兩步又回頭,為難地看看邊上的季青林,咬著唇小聲道:“姐姐,我們這種風格的服裝一般不戴這種蝴蝶結。”
怕她尷尬似的,扭頭就跑了。
季青林上下打量楊惠卿。
“什么風格?你不是在扮少女漫畫嗎?”
楊惠卿愣愣地點頭,眨巴著刷了睫毛的眼睛。
“是啊,像嗎?”
季青林直覺性不喜歡她的少女裝扮,雖然看起來一點兒也不違和。
憑心而論,她這樣露著大長腿,綁著蝴蝶結,活脫脫就是少女漫畫里走出來的人。
像他小時候看的漫畫里的女主角,曾一度是他青春年少時的理想型。
但他違心地說:“不像。”
楊惠卿追在他后面不依不饒:“喂,惠希和孫芊都說可愛。”
他轉過頭,站在樓梯上俯視她。
嗯,細腰翹臀,腿白得晃人眼。
是很可愛,可愛到想把人抱在懷里揉。
“不好看,別這樣穿。”
楊惠卿長這么大頭一次得到她不好看的評價,委屈地垂下嘴角。誰也不愿意聽到自己的新婚丈夫說自己不好看吧。
算起來十二月了,結婚快三個月。確實是過了有新鮮感的激情期,難怪他最近對她這么冷淡。
夫妻生活上的熱情也驟減。
尤其是在她扮少女漫的這幾天,竟是碰都沒碰她一下。
楊惠卿低頭打量著裙擺,看來季青林是真的不喜歡她這副裝扮啊。
季青林煩悶地躲進書房,腦子里想的都是剛剛她站在樓梯下面拽著他衣角非讓他說一句“可愛”的樣子。
怎么越來越會對他撒嬌。
二十二歲扮演著少女的楊惠卿和十五六歲真正的少女楊惠卿交替著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好看嗎?”
“像嗎?”
不像!一點都不像!
照片里那個明媚的少女根本比不上眼前的這個。
楊惠卿才開始自怨自艾,考慮著已經過了新婚期的丈夫對她沒興趣了,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走。卻沒想到季青林晚上就抓著她一聲不吭埋頭苦干。
她勉力受著,無聲配合。
全程兩人一言不發,季青林倒頭就睡。
楊惠卿淋浴時才電光火石般想到,總不是因為她前幾天一直穿著小草莓吊帶衣褲睡覺,今天換回了絲綢睡裙,他才來了興致吧?
不是吧,這男人這么不喜歡少女系嗎?
久違的早安吻。
不清醒的吻更顯親密,還迷糊著就要接吻,楊惠卿雖然被他弄醒,心底也隨之化成了一灘水。
頭拱在他頸處,虛虛地抱著他。
“你為什么吵醒我啊?”
話是埋怨的,語氣卻一點兒也不兇,嬌氣又可愛。
季青林又去吻她,強硬地打開她還未洗漱的牙關,吞掉她“我沒刷牙”的反抗,把人手并著小臂都壓住。
闊別的熱情讓楊惠卿莫名的眼熱,也丟掉沒刷牙的羞怯,毫無保留地接納他的吻。
季青林敏銳地察覺到懷里的人那一絲委屈,動作越發輕柔。
一寸一寸,極盡討好。
良久才放開她,楊惠卿眼底濕濕地看他:“以后不要吵醒我啦!”
兇巴巴的。
季青林只是悶笑一聲把頭埋在她身上:“你對別人也這么說話嗎?”
讓人心軟,永遠生氣不起來。
楊惠卿推開他把自己連頭裹進被子。
“你快去刷牙,一大早莫名其妙的。”
在被子里無聲的吸吸鼻子,好委屈,好沒用。怎么被親親就想哭了?
她不是沒察覺到他最近話越來越少,對著她也基本沒表情。
聽惠希說起最近招標的事,只當他是被公事煩擾。
她也就裝作不覺,照常對他,在曲老太太奇怪的眼神下演獨角戲。
他沒反應,她便故作刁蠻:“喂,你聽我講話了沒?”
昨晚她半夜也沒睡著,連最壞的打算都想到了。
今早怎么突然這樣啊。
這男人著實是太壞了!
曲老太太準備著早飯,看到楊惠卿陪著季青林一起下來瞇了瞇眼。
楊惠卿抱著男人的手臂一跳一跳地走下樓梯,季青林也極其耐心地配合她的腳步,時不時摟她一下避免她摔倒。
不知道仰著頭在說些什么,笑得不諳世事。
季青林簡單地吃了早飯,楊惠卿抱著牛奶杯坐在他對面,腿搖晃著,拖鞋都被踢遠了。
他好脾氣地去撿了拖鞋給她穿上,楊惠卿就著他扶著自己的胳膊起身。不好意思但毫不知錯的樣子,就差額頭上寫著“恃寵而驕”幾個字。
小夫妻攜著手走到門口,季青林停下親她額頭,說:“走了。”
楊惠卿踮腳去摟他的脖子,輕輕地晃著,小聲道:“晚上早點回來。”
他為難,把人摟緊,看了下曲奶奶和阿姨都站得遠,才說:“最近忙,過幾天補償你。”
楊惠卿推開他:“快走吧!”
羞紅直到脖頸,誰是那個意思了。
人走了曲老太太湊上來,諂媚道:“是和好了?”
楊惠卿有些生氣,仗著自己年紀大什么話都敢說?
她冷漠地看向曲老太太:“什么和好了?我們又沒吵架”然后頭也不回地上去補覺,老太太看著她穿著睡裙衣衫不整的樣,撇撇嘴。
季青林這幾天心煩意亂卻也不完全是那張照片的緣故。
公司最新的一個環保項目,招標本來十拿十穩,緊要關頭卻出了問題。
猜想到是趙天澤使的絆子。
雖然知道趙恩宇錯大又理虧,但自家寶貝兒子被廢了右手的事怎么會就這樣不痛不癢的過去。
季青林不去層皮也要出點血。
季家早在各家瘋狂擴張的時候就退了,兢兢業業二三十年才有了現在獨樹一幟的強大。
季老又還康健,除非趙天澤親自動手,不然誰敢來動季家嘴邊的餅。
那天和趙恩宇一起的又都是近幾年城里的新貴。腳早就邁不進他們的圈子里,只靠著巴結這些大家庭在商場上撈點油水。
那些被打了兒子的人家不敢明著得罪季青林,但有趙家在前面開槍,能躲在后面遠遠地扔幾個石子也算是出口氣,順帶著更抱緊了趙家的大腿。
情況確實棘手。
這個項目拿不下來,在環保上就吃不到第一口蛋糕了,后面再想入場的話恐怕就只能撈點漂浮的油星。
季青林又是個爭先的人,雖然不做那些霸道壟斷的事,可讓他屈居人后揀別人不要的,簡直是莫大的屈辱。
開完了一天的會,季青林把煙按在快滿的煙灰缸里,撥出去一個電話。
“毅陽哥。”
那邊爽朗地笑:“我爸今天還問我你有沒有找我。”
季青林也笑:“賀伯父料事如神。”
賀毅陽走到安靜的地方,耐心地和他說:“這事你只能放手。”頓了頓,“趙天澤出手干預了,這口糧你再想吃就難。你要是非想吃,你季家、楊家一起也不是拿不下來。但是青林,這口氣沒必要爭。你當時為惠卿出氣,就沒想到后果嗎?”
季青林沒說話,賀毅陽也沉默。
“就出點血給他吧,遲早撐死他。”
季青林何嘗不知道,把這點血放給趙家才是當下唯一的選擇。但他實在不甘心,在別的項目上扒他一層皮他眼都不眨就放過去了,這個項目是公司二十幾個年輕人費心費力了兩三個月,帶頭的那個員工整天趴在公司,妻子一個人在家不小心摔了一跤,兩個月的胎兒流產。
才三十幾歲的男人瞬間頹了。后來紅著眼找到他,說;“老大你放心,這個項目我一定拿下來。”他流著淚,“拿下這個項目多掙點獎金,也算是給我老婆的補償。”
他要怎么去面對這個男人,面對整個項目組?
季青林不死心地說:“賀伯父……”
賀毅陽嘆口氣打斷他:“我爸今天問我,你有沒有找我的時候就說了,這個事他出面,最多能給你爭取成合作項目,兩個公司五五分。青林,五五分就沒必要了。”
季青林沒說話,電話里靜默了半晌。
賀毅陽和他開玩笑:“但你護著我表妹,我替我們賀家謝謝你。”
季青林笑著罵他:“滾!”
“想開點,我表妹那樣一個人,比這十個項目都值錢!”又認真道,“好好對她,惠卿她……這么多年不容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