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逐漸熱鬧,商販走卒如雨后春筍跟著多了起來。
起早買菜的婦人成群結(jié)隊(duì)挎著竹籃出門。
很快,一聲尖叫拉開破曉的序幕。
不出片刻,烏泱泱的人群將董府堵的水泄不通。
“真是嚇?biāo)廊耍@董輝死了五年,怎么又被挖出來了?欸,仔細(xì)瞧瞧這棺材可是上等的紫檀木呢!”
“一地的黃符,朱門上還些了大大一個(gè)‘孽’字,也不知是人血還是……。”
有人念著那行小字。
“董家這是得罪了人?”
也有人撲哧一聲笑開。
“董家這些年得罪的人還算少數(shù)嗎?沒準(zhǔn)又做出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惹人忿忿。活該呦!”
倚翠在擠在人群中,捏著嗓音帶動(dòng)氣氛:“昨兒巫師鈴鐺直響呢,要我看,沒準(zhǔn)是冤魂上門了。”
果不其然,眾人表情變得凝重,四周驀然變得安靜,顯然,成功思緒被帶偏。
可,若說冤魂,他們也只能想到當(dāng)年一同被活埋的那群姬妾。
時(shí)隔多年,才來尋仇?
‘砰’的一聲,門匾搖搖欲墜,直直往下落,掉在地上,碎成兩段。遠(yuǎn)處的即清收回捏石子的手,悄然離開。
沒人瞧見是誰動(dòng)的手。可議論聲卻又大了一倍。
董府內(nèi)院,屋內(nèi)仿若漏了水,滴答滴答濺了董老爺一臉,他睡的并不安穩(wěn),揉著眼看一睜眼就瞧見床頂掛著的腦袋。
落在他臉上的,哪里是誰,分明是血……
而這顆腦袋的主人,他最熟悉不過,是他高價(jià)特地去苗族請(qǐng)來手段厲害的巫師。
巫師的眼瞪的大大的,表情僵硬的恐慌。也不知死了多久了,同他四目相對(duì),眼珠子仿若隨時(shí)都能脫落。
啪嗒一聲,血淋淋的人頭滾落掉到他懷里。
“老爺!”
外頭管家跌跌撞撞而來。
“巫師莫名不見了!”
腦袋在懷里,嘻嘻嘻。
管家見房門緊閉,也不敢擅闖,便又道:“外頭牌匾也被人砸了!”
董老爺渾身都冒著冷汗,他心跳如雷,忍住喉嚨里的尖叫,連滾帶爬的下了床,顧不得衣衫凌亂。
這些年,為了財(cái)運(yùn),他沾過不少人的血。
有死人的,也有活人的。
湊齊十八名女娘,并非易事。
時(shí)間緊迫,在巫師的提點(diǎn)下,他找到最后一位八字極好的女娘。
可那人還沒死。
董老爺也便選好了時(shí)辰親手送她上路。
白刀子進(jìn)紅刀子出。
他能做到面不改色,可冷不丁的看到巫師的頭,他渾身哆嗦,一個(gè)勁的惡心嘔吐。
這是誰在警告他?
管家:“公子的墳也被挖了!就在外頭擺著!整個(gè)豐州城怕是都知曉了。夫人得知此事大怒,放言報(bào)官求知府大人做主,擒住歹人,千刀萬剮猶不解心頭之恨。”
‘咯吱’一聲,董老爺踉蹌而出。
“這個(gè)蠢婦!”
“正值多事之秋,只怕是有人故意為之!入我董府,殺我巫師,可見實(shí)力不容小覷,來者在暗我在明,即便知府大人眷顧我董家,又怎能挑釁生事?”
————
“讓開,驚擾衙門辦案,是要掉腦袋的!”
未等董夫人報(bào)案,衙門便來了人,數(shù)十名帶刀官吏兇神惡煞而來。
百姓自然畏懼官府。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平素不敢對(duì)董家如何的官吏,此刻硬氣的很。
“有人報(bào)案,董家涉及命案,全部帶走!”
董家可是和知府牽上線的,年年大筆銀票奉上。
這小小縣衙的官吏竟然如此放肆?
董夫人撲在棺材上紅著眼,轉(zhuǎn)身大罵。
“都瞎了眼?縣老爺命爾等來抓人,就不怕知府大人怪罪?”
“我兒在地府都不得安寧!我還想報(bào)官呢!”
可再如何吵鬧,這群官吏也一意孤行。
董老爺渾渾噩噩間,狼狽的被依法闖入的官吏帶出來。
就連董家上下伺候的奴婢,也一并押去了衙門。
茶樓雅間。
窗外往下眺望,就能將董家門前的鬧劇看的清楚。
茶香裊裊,沈婳卻不曾吃過一口。
沈婳擰眉,困擾又疑惑。
茶樓是崔韞帶她來的,就連手里這一疊罪證也是他給的。
可崔韞將她送到,就離開了。
沒有留下一句話。
可沈婳卻強(qiáng)烈的認(rèn)為,眼下之事是崔韞的手筆。
倚翠看了戲,神清氣爽的的進(jìn)了茶館。
“那崔公子才來豐州城,卻輕輕松松將困擾娘子多日的卻查詢不到半點(diǎn)的證據(jù)全部匯集。可見俠肝義膽,也不知到底是何身份?”
沈婳憂郁萬千。
倒不是她杞人憂天,沈婳真的不明所以。
她和崔韞此前并無私交?
崔韞為何要幫她?
是同董家有仇,順勢幫了她,還是為了幫她,才去搞垮董家?
她側(cè)頭朝窗外看去。
“瞧見沒,在知府面前阿諛奉承像條狗的縣老爺,竟然都派人來了。可這一來,就同知府成了敵對(duì)路。”
沈婳:“縣老爺畏畏縮縮,從不出頭拔尖,這些年百姓喊冤,遞送狀紙,他也算盡心,可但凡涉及有權(quán)有勢的人皆無果,在知府的壓迫下也只能閉著眼徇私枉法的包庇。”
正說著,她垂眸,眼眸一顫,一字一字的問。
“你說,縣老爺是和誰借了膽,還是,借了誰的勢?”
沈婳其實(shí)也想過多種途徑搞董家,可此前從未想過報(bào)官。
報(bào)官……是最沒用的。
這些官員高高在上貪污受賄,擰成一股繩怎會(huì)顧忌百姓之苦?
沈婳想到的無非就是裝神弄鬼讓所有人都不安寧。
徹底讓這些罪人的丑惡,暴于陽光之下。
既然報(bào)官無門,就讓自己的方式,讓董家不痛快。
可如今,崔韞一出手,竟讓縣官直面同知府叫囂。
這種失控的感覺很不好。
她不知后頭崔韞還會(huì)做什么?
倚翠最關(guān)心的仍舊是沈婳的身子:“娘子,您昨夜未曾休息好,眼下也憔悴了不少,不如回府歇息?”
“罪惡昭昭,董家這次是碰上硬茬了,奴婢讓院子里的奴才去看審,一有消息進(jìn)展就知會(huì)娘子。”
沈婳卻是搖了搖頭。
“我在等。”
“等什么?”
沈婳漂亮的眼眸一彎。
既然,借了崔韞這東風(fēng),這疊證據(jù),她自然得親自交到縣老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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