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研究會的泰斗鹿鳴老先生去世了,葬禮在老先生的老家麥城舉辦,葬禮十分盛大,不論是老先生的學生還是影圈的各個人物,都會前來吊唁。
麥城是一座充滿異國風情的奇妙城市,當?shù)亻_發(fā)商在完成了一座主題公園的營業(yè)后,與外地的影圈資本合作一同將麥城打造成了一座影視外國取景基地,甚至復刻了多處歐美電影中讓人記憶深刻的街景。
鹿鳴老先生是一位虔誠的天主教徒,葬禮按照天主教徒的習俗來辦,在一所教堂里面。神父講述著老先生生前的事跡,然后對著每一位來賓灑圣水,之后便是領(lǐng)導所有人念祈禱文,流程雖然并不繁瑣,但以免紕漏,在進入教堂前給每個人發(fā)了一本小冊子。教堂里十分寂靜,除開低低的哭泣聲,大家的臉色也都沉重肅穆。
下葬那一天晴空萬里,神父繼續(xù)朗誦祈禱文,家屬沉默著看著棺材進入泥土里無聲哭泣,黎茗在不遠的湖泊邊演奏小提琴,曲目是鹿鳴老先生生前最愛的曲子——?愛的憂傷?,老先生總是感嘆她將這首曲子演奏的過于悲傷,如今到了真正悲傷的時候,她的小提琴卻多出了些許消極。
“嗯,不錯。”湖泊處還有一人陪同著,一樣穿著喪葬的黑白衣裳,直到黎茗結(jié)束演奏后才敢發(fā)聲靠近她,一邊鼓著掌一邊贊賞,“黎茗你可真是個被電影耽誤的小提琴演奏家,等葬禮結(jié)束就是晚會了,你會來的吧?”
黎茗收起小提琴,沒了心思,語氣有些冷淡:“隨便看看,不會呆太久,時間太早了睡不著。”
“你就沒有別的娛樂活動嗎?難得來了麥城。”喬眠知道她的脾性,獨來獨往,人情涼薄。
“麥城是不錯,我打算在這里拍一些鏡頭帶回去。”黎茗收好小提琴兀自轉(zhuǎn)身往外走。
喬眠連忙追趕上去:“女主演都空著呢你拍什么?你就不能好好消停一下?”
“拍視頻讓我挺放松的。”黎茗丟下這句話不再作答她后面的問題。
黎茗對外稱新作拍攝已經(jīng)過去三個月了,配角和群雜已經(jīng)準備的差不多,甚至有些鏡頭已經(jīng)開拍,但二位主演依舊空懸,試鏡一直沒有結(jié)束,投資方和制片人算是合作老搭檔并沒有太為難她,但也不能總這么拖著。
喬眠看著老朋友一副完全不著急的樣子就有些替她捏一把汗,資方正是看中她的才華才投資她拍電影,可如今電影的進展拖到這個地步,對于一切費用損失都由資方支付來說不是好事。
“你那倆女主角到底要找什么樣的?來試鏡的人還沒說上幾句臺詞就讓你pass掉了,你到底有沒有在認真選女主角啊?還有另一位合拍的導演,你倆至今為止有說過話嗎?合作就得在一起交流吧?”
喬眠絮絮叨叨,黎茗真就不為所動,腳步也沒有慢下來。但——就像喬眠說的,這部電影是由二位導演指導,資方出資請二人合作,另一位同樣是天才導演,但她似乎精神有問題,風格大多屬于限制級,且十分暴力,顏色搭配上也極具沖擊,和黎茗這位偏愛自然光線與冷調(diào)顏色運用的現(xiàn)實主義搭配就像水火不能兼容,實在想不通為什么黎茗會簽下合同和那位導演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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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會上,參加葬禮的人似乎少了一些,大概趕著時間回去了。畢竟吊唁完老先生之后,剩下的晚會就是一群烏合之眾的人情局,以老先生在業(yè)內(nèi)的知名度,許多想要鉆空子的資方和演員也會到場,拉一筆不小的生意。
喬眠作為八面玲瓏的富二代,晚會上身邊自然會圍不少人,不能特別照顧“略顯孤獨”的黎茗,但黎茗也不需要身邊有人陪著,相反她非常喜歡一個人,拿著過路服務員遞來的香檳,果然晚會也沒什么意思,喝完這杯就離開好了。
就在她興趣索然之際,不經(jīng)意瞥到一個藏在晚會角落里的女人,外貌是那樣的出眾,搭配素衣神情冷淡,不與任何人交談,手里的酒杯已經(jīng)空了。她看向所有人的眼神十分復雜,冷漠中還透露著一絲孤獨與悲傷,這樣的氛圍感是黎茗想要的。
是的,試鏡中她pass的每一個人,都是因為沒人能給她女主角帶給她的氛圍感,就算戲再好,但總是缺了什么,缺了很重要的東西,那是該角色的靈魂。
“你是演員嗎?”這句話作為搭訕來說不太好,但黎茗不擅長圓滑的處理人際關(guān)系,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再純粹一些就好了,她自認為自己是個沒有任何惡意的好人,這就夠了。
只是走近那個女人后逐漸將她的五官看清楚,就越發(fā)感嘆她與自己心中的女主角的相稱,如果她不是演員,如果她有興趣,如果她愿意,甚至黎茗愿意花足夠的時間來教她演戲。
她的臉蛋實在生的漂亮,如果是演員的話,自己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呢?
黎茗的貿(mào)然讓女人下意識的皺起眉往后退了一步,眼神立馬掛滿猜忌與防備,這樣的反應其實有些奇怪,但黎茗沒有在意,她直直看著對方的眼睛,她很喜歡這樣的一雙眼睛。
“是,我是,你是誰?”對方的語氣明顯不好,且有些排斥交流。
“我是一個導演,我叫黎茗。我最近在拍一部電影,希望你可以過來我的酒店房間試鏡。”這樣的說辭實在糟糕透頂,但黎茗并沒有意識到自己這番話里還包含了另外一層意思。
“你是黎茗?”女人很驚異,回味一遍對方的話之后立馬又露出質(zhì)疑的神情。
“我是,我想影圈里面應該沒有二個黎茗吧?”
聽完這句話的女人抿著唇,好像做著激烈的思想爭斗,最后她抬起頭回應黎茗看著自己的筆直視線:“我去,你哪家酒店,哪個房間?”
“蘇魯大酒店502,可以的話早點來,最好是九點鐘。”
“嗯。”
“你叫什么名字?”
“隋染。”
“好,我記住了,明天見。”黎茗說完轉(zhuǎn)身就走,隋染這個名字很陌生,是她不認識的演員,但她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到自己心儀的女主角,她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要回到酒店準備試鏡內(nèi)容了。
在她走后,隋染依舊看著對方的身影,眼里再一次攀上許多復雜的讓人看不透的神情。
“黎茗……”隋染念著她的名字,是那個黎茗,影圈不得了的導演,鹿鳴老先生最偏愛的學生,獲獎無數(shù)的天才導演。
仔細回想的話,黎茗參加過那么多次的頒獎典禮,在大熒幕上露過那么多次臉,那樣的臉她怎么會不記得呢?雖隔著屏幕,也能感受到這個人周身的氣質(zhì),文質(zhì)彬彬不太愛說話,和同臺的女主角站在一起毫不遜色。
這樣的人竟然找自己試鏡?她難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嗎?還是……她是個二面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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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看中了隋染?”喬眠震驚到眼珠子都快瞪出來,“黎茗,你根本不知道隋染是什么人吧?她是個碧池啊,私生活在業(yè)內(nèi)出了名的亂,你跟她搞在一起小心得病。”
“這話怎么說?”里面看著這個來自己房間就像回自己家那樣自由坐在沙發(fā)上坐姿隨意的人,突然就對隋染這個人有了一些興趣,一個人如果生活墮落腐爛,能糟糕到什么地步?
喬眠不客氣的給自己到了杯茶水喝一口解酒,對著黎茗娓娓道來隋染糟糕的人品和私生活。
“隋染是靠著走后門進的演藝圈,很多富二代就吃她那張臉。她男朋友換的可勤快了,狗仔隊拍到不少她和富二代進酒店的照片,從業(yè)五年也就出道作能看得過眼,剩下的都是擺爛網(wǎng)大。就連我認識的朋友里接觸過她的,都說她是個只要給錢就什么都做的人。而且為人小肚雞腸狗仗人勢,很多人都很討厭她,不過她最近栽了跟頭,跟官二代搞在一塊,結(jié)果那個官二代讓人給查了,你猜怎么著?收賄賂做違禁品的二手買賣,她現(xiàn)在都還陷在是否吸毒的風波里面,平日里她得罪不少人,估計要趁著這次機會把她徹搞垮。”
黎茗聽后,若有所思,然后點點頭:“這樣啊。”
“什么叫這樣?我說,她這個人很爛的,你別跟這種人有交集,保不齊她現(xiàn)在狗急跳墻要纏著你。”
“她真的很適合我那部電影的女主角。”
“你有病啊?”喬眠眼看著老朋友偏要跳火坑,一下子激動起來,“你用她資方也不會同意的,她身家太臟了,再說許嘉年會同意嗎?”
“喬眠,有件事我可能沒告訴過你,其實許嘉年是我大學同學,我們關(guān)系挺不錯的。”
這消息簡直比選隋染做女主角更爆炸,電影的另一個導演就是許嘉年,黎茗居然認識她,還是朋友?!
“什么?黎茗,你也太不仗義了吧?我跟你認識也有好幾年了你愣是什么都不說?”
“你也沒問啊。”
“我……”喬眠欲言又止,想半天措辭,憋了一句,“你能搞到許嘉年導演的?白夜?嗎?那部電影因為核審尺度過大被下架了,至今全網(wǎng)找不到片源,那個,我就想能不能賣給我……”
喬眠是個電影愛好者,也給黎茗拍電影投資了不少,黎茗的處女作就是喬眠投資拍的,之后更是在資金與人脈擴展上幫了她不少。
“我到時候幫你問問,現(xiàn)在不行,許嘉年的媽媽住院了,不能在這個時間點和她說這些。”
“行,”喬眠滿意點點頭,然后又扭捏一陣,問道,“我問你件事,你千萬不要生氣。外面都在傳許嘉年有精神病,這事……”
“是真的。”黎茗果斷回復了她,“許嘉年有很嚴重的抑郁癥和輕微的被害妄想癥,我希望你以后和她交流的話,一定要好好過了腦子再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