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喝茶的孔師傅聞言一愣,然后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蘇楠,皺起眉,不知道她有什么話好跟他說的。</br> “什么事?”</br> 蘇楠深吸一口氣,開始敘述了一番剛才自己腦子里想的合作。</br> “你是說你那兒有一套從國外買回來的化妝品,然后想要賣給照相館?”孔師傅放下杯子,陷入了沉思。</br> 聽到這話,蘇楠連忙擺手否認道:“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我出化妝品,然后每次從顧客付的錢當(dāng)中抽取五毛。”</br> “照相館本來就有化妝品,為什么非得要用你的?用你的,還得分給你五毛,這不劃算。”孔師傅面無表情看著蘇楠,讓人看不出他的真實想法。</br> “其實今天化妝的時候,使用的東西有兩樣是我?guī)淼摹!碧K楠從懷里掏出一盒管狀的粉底液和一盒散粉,展示給眾人看。</br> “如果不是我的這個化妝品,今天根本不可能化出那么好看的妝效,你們可以對比一下那邊梳妝臺上的化妝品和我的。”</br> 江紅琴上前接過蘇楠手里的兩盒東西,然后走到梳妝臺前,將兩者都涂在臉上揉開了,揉開后,看著鏡子里的臉,不由發(fā)出一聲尖叫。</br> 只見鏡子中右半張臉涂的是蘇楠的化妝品,又自然又白皙又水潤,左半張臉則是涂的照相館里的,又假白又卡粉又斑駁。</br> 高低立下。</br> 孔師傅和夏聰杰自然也看得出其中的優(yōu)劣,一時間不由沉默了。</br> 照相館的這些化妝品都是上頭分配下來的,放在那兒許多年了,好用都變不好用了,再說了平時也沒幾個來照相的人會用。</br> 所以沒人在意這些化妝品的好壞。</br> 但是今天的事,讓他們都看見了化妝的魅力和蘇楠的化妝技術(shù),聽她自己說是跟滬市的老師傅學(xué)的技術(shù)?</br> 他們當(dāng)然也不是眼皮子淺的人,通過今天那兩個顧客的反應(yīng),自然就能猜到如果別人都知道能靠化妝在拍照的時候變好看,那照相館的生意肯定會變得更好的。</br> 那些原本因為不好看而不想拍照的人,也會過來嘗試一下。</br> 人多了,照相館賺的錢自然也就多了。</br> 這樣的話,照相館的業(yè)績可能就不會每年墊底了。</br> 只是蘇楠每次都要抽取五毛錢,會不會太多了?還是一勞永逸的好。</br> 孔師傅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蘇楠幽幽嘆了一口氣,然后開口道:“其實吧,我初來乍到,這又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我當(dāng)然希望照相館能紅紅火火的開下去。”</br> “這樣我就不用擔(dān)心失業(yè)下崗了,所以我才提出用更好的化妝品來化更好的妝,來吸引更多的人來化妝,來拍照。”</br> “我本來想把這套化妝品無償奉獻給國家,就當(dāng)為建設(shè)新中國奉獻出一份自己的力量。”</br> “只是我一個人遠離故土,無親無故的,家里突發(fā)變故,現(xiàn)在條件不好了,也不給我寄錢票,我一個弱女子只能靠自己賺錢養(yǎng)活自己了。”</br> “所以我才不得不想出這樣的法子多賺些錢,好把錢寄回去,讓我父母和弟弟也能吃飽飯。”</br> 說到動情處,蘇楠還掉了幾滴眼淚,眼眶紅紅的別提多可憐了。</br> “我覺得可行,孔師傅,我剛才收錢的時候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這么上趕著交錢的,生怕晚一步我們就不給他們洗照片了。”</br> 江紅琴放下手中的東西,頂著一張“不對稱”的臉跑到蘇楠身邊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背脊。</br> 夏聰杰跟孔師傅對視一眼,打圓場道:“那我們照相館出幾十塊錢把你手中的化妝品給買了吧?讓你多筆穩(wěn)當(dāng)收入,也不用每次抽五毛那么麻煩還不穩(wěn)定。”</br> 聞言,蘇楠在心里呸了一聲,才幾十塊錢就想買走她手里的國際大牌化妝品?想的倒是挺美,也不看她答不答應(yīng)。</br> 但是蘇楠面上還是裝作一副為難的樣子,磕磕巴巴道:“不是我不想賣,是我不能賣啊,那是我至親重要的人送我的東西,我要是給賣了,那成什么人了?”</br> “況且,這一套好像在國外都賣到幾千美金了。”</br> 聽見這話,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幾千美金?幾千人民幣都不得了了,還是美金?</br> “小蘇,你說笑的吧,幾樣化妝品能賣這么多錢?”夏聰杰笑著反駁道,一臉不相信的模樣,擺明了懷疑蘇楠坐地起價。</br> “我可沒有開玩笑,現(xiàn)在國外的化妝品在國內(nèi)那可是千金難求,我在滬市的時候,那些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在百貨商場擠破頭都買不到。”</br> “你們男人或許不太清楚我們女人用的東西,那可都是死貴死貴的,一瓶國產(chǎn)的牌子貨雪花膏都能賣好幾十,更別說國外的了。”</br> 江紅琴皺著眉頭想了一下,附和道:“我昨天去供銷社逛了一下,一瓶擦臉的霜現(xiàn)在都賣到十塊錢一瓶了,我看了半響硬是沒下的去手。”</br> “你看,桑安縣都賣這么貴了,更別說咱們國內(nèi)的大城市,還有國外的了,那肯定賣得更貴。”</br> 蘇楠瞧著孔師傅和夏聰杰的表情有所松動,又立馬皺緊,心里就像是有一顆大石頭上上下下,讓她不得安生。</br> “你不是說你家里條件不好,那怎么會買得起這么貴的東西呢?”孔師傅盯著蘇楠的眼睛,沉聲問道。</br> 蘇楠一拍大腿,哭嚎道:“我們家以前也是很有錢的,只是最近遇到了變故,被旁人給拖累了,才這么窮困潦倒。”</br> “我父母很疼愛我,見我喜歡倒騰這些東西,就送我去學(xué)了手藝,還拜托了我們家在國外居住的親戚給我買了一套化妝品寄了回來。”</br> 聽完全程,孔師傅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毫不懷疑蘇楠這話的真實性。</br> 因為蘇楠身上確實有一種有錢人家庭才能培養(yǎng)出來的氣質(zhì),說句不好聽的,她就跟舊時候的地主千金一樣。</br> 而且她一看就是嬌養(yǎng)著長大的,渾身上下沒有半分從小干活的痕跡,長相精致漂亮,皮膚白皙水嫩,雙手修長沒有繭子。</br>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其余三人對蘇楠的話深信不疑。</br> 江紅琴心疼蘇楠“家道中落”的遭遇,還抱了抱她。</br> 夏聰杰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心里有了別的打算,一雙眼睛盯著蘇楠一動不動,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果他能把蘇楠追到手……</br> 孔師傅覺得蘇楠的提議也不是不可,心里已經(jīng)在想著怎么向上頭申請批準此事,只要是有利于照相館的事情,他都會同意的。</br> 蘇楠望天望地,用手背抹著眼淚,心里則是在想剛才的表演有無披露,剛才的胡說八道有無自相矛盾。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