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劃過一道刺眼的閃電,大雨毫無征兆的傾盆而下,仿佛一片巨大的瀑布,橫掃著整個桑安縣,陣陣雷聲隱藏在烏壓壓的黑云當中,震得人耳朵發麻。</br> “怎么突然下這么大的雨?”江紅琴把照相館的大門關上,以防雨水滲進屋內。</br> “我們都沒有帶傘,等會兒怎么回去啊?”蘇楠正在幫著孔師傅收拾相機器材,抬起頭看了一眼外面昏暗的環境,幽幽嘆了口氣,愁的不行。</br> 幸好剛才那三個小姑娘走得快,不然下這么大的雨,她們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家呢。</br> “我家孩子他爸應該會來給我送傘,你要不問孔師傅借把傘?”江紅琴走過來幫忙搬東西,她力氣大,能輕輕松松抬起笨重的箱子。</br> “你等會兒就拿我的傘回去,明天還回來就是了。”孔師傅自然聽到了她們的對話,聞言爽快的答應借傘了。</br> “謝謝孔師傅。”蘇楠甜甜一笑,連忙道了謝。</br> 因為下這么大的雨,照相館也沒什么人來光顧,他們倒落了個清閑,蘇楠窩在沙發上看書,是孔師傅借給她的一些中外雜記,內容趣味性十足,用來打發時間也足夠了。</br> 直到快下班了,照相館都沒有人來,好不容易門口來了一個人,還是照相館的員工家屬。</br> 果不其然,江紅琴老公來給她送傘了,雖然還沒到規定的下班時間,但是孔師傅還是拍板讓江紅琴和她老公先回去了。</br> 等他們走了,照相館就剩下孔師傅和蘇楠兩個人在了。</br> “我幫紅琴姐把地掃了吧。”反正呆坐著也沒事干,蘇楠起身把書放在桌子上,然后去柜臺后面拿出掃把,開始掃地。</br> “你也先回去吧,明天再打掃也是一樣的。”孔師傅正在用熱水泡茶,瞧見蘇楠的動作,連忙開口阻止。</br> “沒事,我掃完再走。”蘇楠抬起頭笑了笑,不太在意的擺了擺手。</br> 周讓今天上午回了肖家村,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呢,反正她回家了也沒事干,還不如在照相館陪陪孔師傅呢,他一個人老人家待著也怪寂寞的。</br> 孔師傅沒再說什么,由著蘇楠去掃地了。</br> 等到了下班時間,蘇楠收拾好包,準備拿著孔師傅的大傘出門,就看見了等在路邊的高大身影,眼眸不由一亮,驚喜道:“你怎么來了?”</br> 周讓勾了勾唇,兩步上前牽過她的手,低聲道:“來接你下班啊。”</br> “我還以為你要在肖家村待幾天才會回來呢,沒想到你就待了一個上午?是不是離開我一丟丟時間,就想我想得不行了啊?”蘇楠歪了歪腦袋,撒嬌般用食指戳了戳周讓的手臂。</br> 周讓揉了揉她的頭頂,寵溺的附和道:“是啊,想你想得心肝疼。”</br> “嘖,肉麻死了。”蘇楠假裝受不了一般嫌棄的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眼眸卻忍不住彎彎。</br> “你等我一下,我把傘給孔師傅還回去。”蘇楠想起一件事,指了指手里多出來的一把傘。</br> 周讓自覺的接過蘇楠手里的包,點了點頭,應了聲:“你去吧,我在門口等你。”</br> 蘇楠轉身進了照相館,把傘放回原位,然后對著坐在沙發上喝茶的孔師傅道:“孔師傅,我對象來接我了,我把你的傘放回柜子里了啊。”</br> 聞言,孔師傅下意識看向照相館門口,就見一個高個子男人,站在那兒,在注意到自己的視線后,禮貌的頷首打了個招呼。</br> 倒是個不錯的小伙子。</br> “嗯嗯,好,快去吧,別讓人家等久了。”孔師傅收回打量的視線,揮了揮手示意蘇楠可以離開了。</br> “明天見。”蘇楠也揮了揮手,然后就一蹦一跳的撲進了周讓的懷里,嬌滴滴道:“我要吃昨天你做的那個肉末茄子。”</br> “好,還有呢?”周讓摟住蘇楠的肩膀,讓她整個身子都在傘的庇佑之下,自己的肩膀被打濕了卻毫不在意。</br> 蘇楠狀似苦惱的皺起眉頭看向周讓,撓了撓額角:“哎呀,你做的都好吃,我一時片刻抉擇不了,怎么辦?”</br> “那回去抓鬮?”周讓失笑,低沉的笑聲縈繞在蘇楠的耳邊,直勾得她咽口水。</br> “你多笑笑,我愛聽。”</br> “嗯……晚上再笑給你聽。”</br> “什么嘛,我就要現在聽。”</br> “你確定?”</br> “晚上就晚上,哼。”</br> 慫包一秒舉手投降,摸了摸發燙的臉頰,輕咳一聲,正襟危坐道:“不可白日宣淫。”</br> 等到了梧桐街家中,周讓才跟蘇楠說起了一件大事,那就是肖方蕓和盧擇琛要結婚了。</br> “怎么這么快?五天后?”蘇楠拍了拍褲腳上沾上的泥水,驚訝的抬起頭看向正在收傘的周讓,一臉不可置信。</br> 明明上次見面,肖方蕓透露的意思是兩人先處著呢,怎么這才不到半個月兩人就發展到要直接結婚,舉辦酒席,步入婚姻了?</br> 她還以為劉玉才會是她們當中最先結婚的那個人,沒想到居然成了肖方蕓,真是世事難料啊。</br> “嗯,我也是今天回知青點后聽丁茂說的。”周讓把傘掛在走廊外的掛勾上,轉身進了房間,拿出一條毛巾幫蘇楠擦起了褲腳。</br> 蘇楠乖乖站著不動,任由周讓幫她擦,口中喃喃道:“其實閃婚也有閃婚的好處。”</br> 話音剛落,就見蹲在她腳邊的周讓幽怨的抬起眼眸,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看著她,好像在說:“閃婚好,那我們呢?”</br> “咳咳,那是建立在父母雙方都同意的基礎上,好不好?再說了,雖然蕓兒還沒有達到法定婚齡,領不了結婚證,但是他們這是軍婚,受國家法律保護的,有保障。”</br> 蘇楠一本正經解釋著,伸出手摸了摸周讓的發頂,以示安慰。</br> 周讓認真思考片刻后,在猶豫要不要回部隊,給蘇楠一個有保障的軍婚,但是回部隊了,就不像現在這么自由,可以隨時隨地陪在她身邊了。</br> 那到底要怎么樣,才能讓她答應跟自己“閃婚”?</br> 周讓幫她擦完褲腳,站起身來,明顯心情不佳道:“還有,肖方蕓讓我帶話給你,她說她想請你回去幫她化妝。”</br> 蘇楠注意到周讓的小情緒,不由好笑道:“行啊,我到時候提前一天回去。”</br> 說完,她突然湊近到周讓的跟前,眨了眨長睫毛,狡黠道:“就這么想跟我結婚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