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楠站在門口跟羅瓊枝敘了一會兒舊后,就去肖方蕓房間里找她了。</br> “讓我瞧瞧,這是誰家的漂亮小媳婦兒啊?”蘇楠見門沒關,便直接推門走了進去,倚在門框上,嬌聲打趣了一句。</br> 肖方蕓原本正在收拾綁著紅綢的陪嫁,聽見這聲音,連忙停下手中的活計,轉頭看向門口,笑著道:“你來了?快進來,外面冷。”</br> 肖方蕓上前接過蘇楠手中的包,放在床邊的柜子上,然后走過來拉住她的手往床前擺著的一個火爐走,兩人在火爐旁的椅子上坐下。</br> 蘇楠將凍僵了的手虛虛放在火爐上方,暖了暖手,然后好奇地問道:“你剛才在干什么呢?”</br> “沒什么,就數數東西。”肖方蕓低下頭,悄然紅了一張臉。</br> 蘇楠看向剛才進門前肖方蕓待的地方,一眼就看見了上面綁著的大紅花,了然的勾了勾唇,拉長聲線道:“哦……數嫁妝呢,是要數清楚,不然到時候去婆家了,缺斤少兩了找誰哭去?”</br> “哎呀,楠楠你不要打趣我了。”肖方蕓臉皮薄,就這兩句開玩笑的話,都能把她羞得抬不起頭,聲音跟蚊子哼一樣。</br> “行,那給我看看你明天要穿的婚服唄?我好提前想好給你化一個什么樣子的新娘妝。”蘇楠把烤暖和的手貼在臉頰上,讓小臉蛋也熱乎熱乎。</br> “你等等啊。”聽蘇楠這么說,肖方蕓起身從衣柜里小心翼翼拿出一套新做的紅色大衣和一條黑色長褲,在衣服上面還放著一朵大紅花。</br> 這年頭結婚還不流行穿西式婚紗和中式嫁衣,能穿上一身新衣服都很不錯了,家庭條件再好一點的會去專門訂做列寧裝。</br> 本來肖家想的就是去做一套列寧裝給自家姑娘撐場面,但是被肖方蕓給拒絕了,說是她嫌棄列寧裝死板老氣,實則是舍不得那個錢。</br> 盧擇琛聽說這件事了,就二話不說帶著肖方蕓去縣城準備找人做列寧裝,但是肖方蕓連自家的錢都不想花那么多,又怎么會花盧擇琛的錢呢?</br> 死活不同意去做列寧裝,最后盧擇琛沒辦法,只能轉道供銷社選了料子,做了這套衣裳。</br> “這顏色真鮮亮,料子真好,不便宜吧?”蘇楠摸了摸那大衣料子,認出這是桑安縣供銷社最貴的料子,她上次和周讓逛街看到過,都沒舍得下手買。</br> “都是盧擇琛買的,我哪兒舍得買。”提到這個即將成為自己丈夫的人,肖方蕓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但也只是轉瞬即逝,沒讓蘇楠瞧見。</br> “他還挺大方的嘛。”蘇楠收回手,示意她看完了,肖方蕓可以把這套衣服放回去了。</br> “是對我挺大方的。”肖方蕓勾唇笑了笑,女人這輩子在婚姻里圖什么?不就圖丈夫能疼愛自己,理解自己嗎?恰好盧擇琛都符合。</br> 能嫁給他,也算是她的一件幸事。</br> “對了,王大哥說小玉姐來你家幫忙了,怎么沒看見她人呢?”蘇楠左右瞧了瞧,有些奇怪的問道,她剛才在院子里也沒看見劉玉。</br> 肖方蕓重新坐回凳子上,聞言,回答道:“小玉姐,她回知青點了,你們倆前后腳,估計錯過了。”</br> “哦哦,這樣啊。”蘇楠點了點頭,腦子里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由憤憤道:“你最近有看到過蘇甜甜那人嗎?她上次當街搶了我幾塊錢,真是氣死我了。”</br> “啊?什么時候發生的這件事?”肖方蕓瞪大眼睛,忍不住驚呼道。</br> 蘇楠就把上次的事簡單說了一遍,當然忽略了自己被人跟蹤的事,一來事情已經解決了,壞人也受到了懲罰,二來她不想肖方蕓因為這件事過分擔心她。</br> “這蘇甜甜也太過分了吧?怎么會有這么不要臉的人?”肖方蕓拍了拍大腿,氣得眉頭緊皺。</br> “對呀,我當時都驚呆了,真不明白她咋想的。”蘇楠冷哼一聲,想到這件事就腦瓜子疼。</br> “提到蘇甜甜,我好像聽人說她做農活的時候從山上滾下去了,此時正在縣城醫院治療呢。”肖方蕓腦海中突然想起前兩天羅瓊枝跟她說的這件事情。</br> “雖然別人受傷了,我們幸災樂禍不太合適,但是蘇甜甜她是真的活該。”肖方蕓呸了一口,沒好氣的憤恨道。</br> “她從山坡上摔下來了?哼,老天都看不下去要收拾她了。”蘇楠撇了撇嘴,沒將此事放在心上。</br> 兩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等到了下午,肖家擺了一桌宴席請過來幫忙的人吃飯,這時蘇楠才瞧見劉玉。</br> “小玉姐。”蘇楠抱了抱劉玉,眉梢都帶著笑意。</br> “楠楠,蕓兒。”劉玉坐在蘇楠和肖方蕓中間,還沒來得及說上兩句話,宴席就開始了。</br> 桌上的菜色可真是豐富,光肉菜就有四五樣,直看的人流口水。</br> 這一頓飯,所有人都吃的飽飽的,滿足得很,俗話說的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晚上幫忙做事也就更積極了一些,臉上油光滿面的,沒有一絲怨言。</br> 晚上蘇楠本來是要跟劉玉回知青點睡的,結果肖方蕓拉著她不讓她走,硬是要她留下來陪著睡,最后就成了三人擠在一個被窩里睡覺了。</br> 夜晚天空繁星點點,一看明天就是個大晴天,是個宜嫁娶的好日子。</br> “你現在緊張嗎?”蘇楠扭過頭看向睡在中間的肖方蕓,唇邊帶笑的問道。</br> “肯定緊張啊。”肖方蕓白了蘇楠一眼,好像是在說“你這不是廢話嗎?”。</br> “嘿嘿,我還沒有結過婚呢,都不知道是什么感覺。”兩輩子都還沒體驗過嫁人,蘇楠想到這,還有些恍惚。</br> “叫你家周讓早些提親,不就能知道是什么感覺了嗎?”劉玉插話揶揄道。</br> 聞言,蘇楠沒忍住笑出了聲:“他倒是急得很,但我可不急,說實話我對結婚有些恐懼,簡單來說就是恐婚?”</br> “有什么好恐婚的?結婚不就是兩個人搭伙過日子嗎?”劉玉奇怪的撐起身子,不明白蘇楠有什么好恐婚的。</br> 從以前她家里寄來的書信來看,蘇家是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父母相敬如賓,恩愛非常,姐弟兩和睦友愛,關系非常好。</br> 按理來說,蘇楠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應該是向往婚姻的,不是嗎?</br> 又怎么會恐婚呢?難道說是有什么別的隱情,是他們這些外人所不知道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