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天,一直在下雨,昏暗的樓道只靠樓梯口上的一扇小窗取光,但此時一道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唯一的亮光,讓她看不清來人的神情。</br> “你怎么找到這里的?”蘇楠往后退了半步,指尖握緊了門把手。</br> 周讓眼神灼灼的看著她,沒有說一句話,就逼近了蘇楠,后者被他渾身冷冽的氣質嚇得一哆嗦,來不及阻止,就讓他進了屋門。</br> “砰”的一聲,門被合上。</br> 蘇楠結結巴巴開口道:“你這是私闖民宅,我可以報警把你抓起來的。”</br>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次不告而別,直接跑了,所以有些心虛,她甚至都不敢對上他的眼神。</br> “蘇楠。”平平靜靜的一聲呼喚,像是根本沒有把她的威脅聽進耳朵里。</br> 周讓站在玄關處,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沉默許久都沒有再開口。</br> 分開了一年多,她竟有些看不懂他了。</br> 見周讓喊了自己一聲后,就沒有再開口,蘇楠被他莫名其妙的行為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于是在心里打氣后,咬牙開口道:“你到底想干什么?”</br> 一邊說著,一邊抬起頭,看向默不作聲的他。</br> “我前天在南舟飯店碰見了常燁霖,他帶著一個姑娘,舉止親密,我便讓人去查過了,你和他根本就不是對象關系,也從來沒有談過。”</br> “所以,你到底是為什么要拒絕我?”</br> 周讓一開口就是一枚重磅炸彈炸在蘇楠的耳邊,也知曉了他為什么要來此處找她。</br> 聞言,蘇楠赤紅了眼,冷笑一聲:“為什么?你自己當年干的好事,你不知道嗎,現在還敢當面來問我,會不會太不要臉了些?”</br> 周讓皺了皺眉頭,有些著急的解釋道:“我當初是有苦衷,所以在京市找到你的時候,我就想解釋的,但是誰知道你不聽,后來常燁霖又沖了出來。”</br> 蘇楠指著自己的鼻尖,嗤笑道:“所以你現在怪我沒給你時間解釋嘍?”</br> “人家小姑娘的肚子都是你搞大的,你能有什么苦衷?”蘇楠想到這兒,一股火就從心底直沖天靈蓋,沒忍住上前對著周讓就是一陣拳打腳踢。</br> “什么?”周讓一臉迷茫的任由蘇楠在自己身上宣泄怒氣,他搞大了小姑娘的肚子?這都是什么無稽之談。</br> 他活這么大,就上個星期和蘇楠有過那么幾次,哪能讓別的女人懷孕?</br> “你到現在還在跟我裝,一個大男人能不能有點兒擔當,那孩子都有幾個月大了吧,明年都能開口喊你爸爸了。”</br> 蘇楠憤怒極了,狠狠揚手打了周讓臉上一巴掌,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話鋒一轉道。</br> “你不會因為我跟你睡了,就以為能拿捏我了,然后腳踏兩只船,屋里養一個,外面再養一個,所以現在跑到這里來,甜言蜜語讓我心甘情愿當小三吧?”</br> “周讓,你人不怎么樣,想的倒挺美的,我呸。”</br> 剛才那巴掌,蘇楠是下了狠勁的,這會兒周讓的臉上已經浮現出了一道鮮明的巴掌印,但是他卻并沒有生氣,反而趁機抓住了她的手。</br> “你干什么?放開我,我才不會跟一個劈腿過的男人好,滾。”蘇楠奮力掙扎著,差點兒連嘴都用上了。</br> “我沒有劈腿,我也沒有孩子。”周讓眼疾手快的捏住蘇楠的下巴,及時阻止了下一秒自己就有可能被咬得血肉模糊的手臂。</br> 同時,他也言簡意賅的大聲解釋了自己這一年多以來的被莫名安上的罪名。</br> “啊?”蘇楠頓在原地,所有的恨這一刻都堵在胸口,上不來也下不去,難受極了,早就紅透的眼眶,這一刻終于委屈的落下淚來。</br> 周讓連忙把人拉進懷里,無奈的嘆了口氣。</br> 他都還沒委屈呢,她倒先委屈上了。</br> “你說誰懷了我的孩子?”周讓貪婪的抱著她,像以前那樣一遍又一遍的撫摸著她的發絲,拍著她的背,聲音不自覺帶上一絲暗啞,眼眶也紅了半寸。</br> 蘇楠后知后覺意識到了什么,雙手摟緊了他的腰,眼淚巴巴的哭道:“秦思涵,你突然失蹤后,她帶著孕檢報告和你們兩的合照就來梧桐街找我了。”</br> 一句話,她說的斷斷續續,哽咽聲不絕。</br> 周讓閉了閉眼,沒忍住怪罪道:“她說什么就是什么,那我在你心里就這么不值得信任嗎?”</br> 蘇楠頓時更委屈了,癟著嘴,把他推開了些,反將一軍:“那還不是因為你突然對我冷淡,然后又什么話都沒跟我說就走了,你知道我有多么擔心嗎?”</br> “找不到人,我自然會胡思亂想,她又恰好在這個時間點來找我了。”</br> 說到后面,蘇楠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現在想起來她也確實是只聽信了秦思涵的一面之詞就給周讓判了個渣男的罪名。</br> 這對他們兩,對這段感情都不太公平。</br> 但是……</br> “那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呢?發生什么事情了,從來都不跟我說,瞞著我,突然就離開了幾個月。”蘇楠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小臉哭得紅撲撲的。</br> “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重要的存在。”</br> 周讓心疼的拂過她眼角的淚,喉頭滾動幾番,做好心理準備才緩緩開口解釋道:“楠楠,我早就想把一切都告訴你的,幸好現在也不算晚。”</br> “秦思涵懷了誰的孩子,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她為什么發神經專門跑去找你。”</br> “第一次見面我們是在黑市,那你應該也猜到我做的事,有那么一點兒見不了光。”</br> “接觸到這一行是在我退伍后的第一年,我去看望一個因傷提前回鄉的前隊長,在他家撞見一些事情。”</br> 說到這,周讓緩緩垂下了頭,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一般,但他深呼吸幾下后,還是繼續往下說道:“隊長他的手是在演練的時候,為了救一位操作失誤的新兵,才被炸沒的。”</br> “獲得軍功,光榮退役,本該受到尊敬,但是現實卻很殘酷,不光他的鄉里鄉親,甚至是他的父母都嫌棄他是個沒有勞作能力的殘疾人,有時候一天下來連頓飯都沒得吃。”</br> 蘇楠聽出周讓話中的憤怒和哽咽,安撫性的拍了拍他的脊背,忍不住道:“這種情況,靠撫恤金也能生活得很好吧?怎么會變成這樣?”</br> 為國家和人民奉獻青春和熱血的軍人,居然被這樣對待,簡直令人咋舌。</br> 蘇楠不敢想象,在無人看到的地方,周讓口中的隊長平日里過的到底會是什么樣的日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