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火車發出一聲鳴笛,眾人才排好隊,陸陸續續上車了。</br> “哎,等等。”突然,不遠處傳來一聲雄渾男聲。</br> 蘇楠聞聲望去,就見兩個戴著紅袖章的中年人帶著一行人跑了過來。</br> “這是另一個區臨時報名的人員,麻煩同志你給安排一下,名單在這。”</br> “好的。”</br> 身穿深藍中山裝的負責人接過名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這行人后,開始分配名額。</br> “顧笙,姜鶴源,林建國去那節車廂。”</br> 這名字怎么這么耳熟?</br> 我的老天爺,前兩個不是男女主的大名嗎?要不要這么背時?</br> 蘇楠看著那三個人提著行李往這邊走,一眼就分辨出誰是主人公,只因為那兩人的顏值在一群普通人之中實在是太惹眼了。</br> 女主顧笙穿著藍布衣黑長褲,鵝蛋臉柳葉眉,是典型的南方水鄉美女。</br> 男主姜鶴源穿著海魂衫黑色長褲,身高挺拔,長相精致俊美,滿身書生氣。</br> 離我遠一點,離我遠一點,拜托拜托。</br> 蘇楠猛地一扭頭,將臉埋進劉玉寬厚的后背里。</br> 她不是讓老爹動用關系給自己換了一個下鄉地嗎?怎么還是遇到這兩人了?見鬼,難道還是擺脫不了劇情走向嗎?</br> 正當她緊張得手掌心直冒汗時,他們三人竟然直接越過她這一節車廂,繼續往前面走去。</br> 呼,蘇楠抬起頭,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br> “怎么了,你認識那些人?”劉玉疑惑地撓了撓頭,臉蛋兒還有紅撲撲的,剛才蘇楠同志挨著她,一股好聞的甜香味就彌漫開來。</br> 也不知道用的什么牌子的香膏。</br> “不認識,我剛才有些頭暈,才靠著你緩了一會兒,謝謝啊。”蘇楠勾起一抹笑,輕輕拍了拍劉玉的后背。</br> “沒事吧?”劉玉擔心的打量了一下蘇楠,見她臉色有些蒼白,忙從口袋里掏出一顆糖來,塞進她手里。</br> “你吃一個這個吧,會好很多。”</br> 蘇楠看著手掌心躺著的那顆水果糖,糖紙已經皺皺巴巴的了,看得出來主人是舍不得吃的。</br> “謝謝。”蘇楠心里涌上一絲感動,眉眼彎彎道謝。</br> “張愛山,許璐,蘇甜甜去這節車廂。”</br> 蘇甜甜?聽見這個名字,蘇楠瞪大雙眼,條件反射地轉過身,正好對上她的視線。</br> 只見蘇甜甜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徑直走到蘇楠那條隊伍的最后面排好隊。</br> 那一刻蘇楠只覺剛逃過虎口,又進狼窩。</br> 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就這么倒霉,氣死了。</br> 蘇楠翻了個白眼,正好輪到她檢查證件上車,她就乖乖地從軍綠色挎包里翻出相關資料,遞給工作人員。</br> “無誤,同志可以上車了。”</br> “謝謝啊。”蘇楠展開笑意答謝。</br> 臨上車時,還不忘轉過身對著蘇強國他們站著的方向擺了擺手,做最后的告別。</br> “姐,一定要給我寫信啊。”蘇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少年的聲音吹散在風中。</br> “好,你們快回去吧。”蘇楠忍不住紅了眼,雙手放在唇邊呈喇叭狀,大聲叮囑。</br> “快點啊,我們還都等著上車呢,就你舍不得家人啊?”突然一道女聲打破了這溫馨的場面。</br> 蘇楠聽見這熟悉的聲音,不由冷哼:“是啊,我不像某人,連一個親戚都沒來送行,當然是體會不到這種依依不舍的情感了。”</br> “蘇楠,你……”蘇甜甜一噎,臉色極差。</br> 要不是你多嘴,家里人怎么可能會知道那件事。</br> 他們不知道的話也就不會去廠里鬧,更不會因此惹怒家豪,讓他狠心把我拋棄,以至于丟了工作,現在淪落到只能下鄉做知青。</br> 都怪你蘇楠,我不會放過你的。</br> “哼。”蘇楠轉身就走,不想跟蘇甜甜在大庭廣眾之下糾纏不休。</br> 進入車廂之前,她似乎隱約聽見了一道好聽的聲音響起。</br> “還剩下一個,你也去這節車廂吧。”</br> “嗯,好。”</br> *</br> 滬市去往江北省坐火車需要一天一夜,中途還要換乘一趟。</br> 在這個沒有電子產品的年代,對往日只坐飛機出行的蘇楠來說,簡直是漫長且折磨的一件事。</br> 更何況還是硬座,滿滿當當坐著知青,連躺下休息一會兒的地方都沒有。</br> 蘇楠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對面就坐著劉玉。</br> 望著發黑的座位,沉吟片刻后,蘇楠實在是下不去屁股,只能從行李箱里翻出一條毯子鋪上。</br> 藍底碎花的料子,看上去就干凈柔軟。</br> 不知道是因為剛才那番動靜賊大的鋪毯子騷操作,還是因為蘇楠外貌太過美艷張揚而顯得有些高冷不好相處,總之她身邊空著的位置就是沒人坐。</br> 蘇甜甜坐在蘇楠斜對角,放好行李后,就跟身邊坐著的女知青聊了起來,還時不時往蘇楠的方向看一眼。</br> 不用猜,蘇楠都知道不是什么好話。</br> 無外乎就是她矯情,別人都能坐得好好的,就她還要鋪個毯子,裝不裝啊。</br> 那又怎樣,自己舒服不就行了,管別人怎么想呢。</br> 直到火車快開了,蘇楠身邊的位置還是空著的,她不由在內心竊喜,那豈不是可以一個人霸占兩個位置,累了還可以躺一下。</br> 美滋滋,想到這蘇楠忍不住笑出了聲。</br> 但唇角的笑意還未消失,就見一個高大的男人突然出現,一聲不吭將一個黑色背包放到了她頭頂的置物架上。</br> “砰”的一聲巨響,足見背包分量之重,可他卻輕輕松松地將其舉了上去。</br> 然后,蘇楠眼睜睜看著他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身邊。</br> 嗚嗚嗚,我香噴噴的小毯子你不干凈了。</br> “同志你……”可以換個位置嗎?</br> 待看清來人樣貌,蘇楠壓不住驚訝,微微張大了嘴唇,默默收回了后面未說完的話。</br> “什么事?”男人挑眉,側身看向坐在身邊的蘇楠,滿眼寫著疑惑。</br> “沒事。”</br> 蘇楠輕咳一聲收回視線,正襟危坐,小手放在膝蓋上,不停攪著手指,心里一片混亂,但面上還是裝作一本正經的模樣。</br> 雖然知道盯著一個人看是很不禮貌的事,但蘇楠卻控制不住自己的小眼神不停的往他身上瞟。</br> 沒辦法啊,她是個不折不扣的顏控。</br> 這人好像比上次在黑市見到的時候,還要帥很多!</br> 救命,他長得好像某個當紅的男愛豆,不不不,又好像某個荷爾蒙爆棚的打戲男演員。</br> 怎么會有這么矛盾卻又完美的人存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