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楠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開口道:“就是我要去縣城照相館工作了。”</br> “這是大好事啊,什么時候的事啊,怎么這么突然?”劉玉驚喜的一把拉住蘇楠的手,由衷為她高興。</br> 去縣城工作,那是多少人盼都盼不來的好事。</br> “對啊,怎么都沒聽你提過?啥時候去啊?”肖方蕓眼睛一亮,臉上也浮現一抹喜色。</br> “我也是才知道。”蘇楠左右看了看,見知青點現在只有他們三個,就低聲把這兩天跟周讓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下。</br> 當然,她省去了一些羞羞的約會過程。</br> “昨天是你的生日,你怎么不告訴我們啊?我們都沒有給你準備生日禮物。”肖方蕓聽到一半就忍不住焦急打斷。</br> “對呀,你怎么不告訴我們?”劉玉也一臉不贊同的皺眉。</br> 之前蘇楠在她們倆過生日的時候可是送了大禮的,她們早就商量好了要給蘇楠好好慶祝一番的。</br> 但是蘇楠從來沒告訴過她們生日是哪天,她們還以為是在春天,沒想到居然是在元旦這天。</br> “哎呀,不用破費了,都過去了。”蘇楠三兩句話糊弄過去后,就繼續說她和周讓的事。</br> 但是肖方蕓和劉玉卻下定決心,要給蘇楠補送禮物了,只是現在藏在心里沒有說出來。</br> 過了半響,蘇楠說完了全過程,就收獲了一陣驚呼。</br> “楠楠,你們終于正式談對象啦?”</br> “周知青對你可真好,舍得花那么多錢給你買工作。”</br> “人長得又高又俊的,跟你又是一個老家的,我覺得你們兩郎才女貌,很般配哎。”</br> “我們楠楠長得這么好看,還有吃飯的手藝,不愁找不到優質的男同志,我看是便宜周知青了。”</br> 肖方蕓和劉玉你一句我一句可把蘇楠說的眉開眼笑,捂著肚子笑得停不下來。</br> “對了,那楠楠你什么時候去縣城上班啊?記得要提前把糧食關系和戶口一并轉過去哦,不然怕夜長夢多。”劉玉開口提醒。</br> “下周一去報到,我準備明天去公社辦手續。”蘇楠點了點頭。</br> “那楠楠你搬去縣城住了,我們豈不是日后很難見到了?”肖方蕓神色低落,滿眼充斥著不舍。</br> 這話一出,氣氛瞬間變得沉重憂傷起來,離別的味道縈繞在三人身邊。</br> 這年頭的農村可不像后世的新農村那般交通方便,水泥路和私家車隨處可見。</br> 現在別說私家車了,自行車都沒有幾輛,路還是泥巴路,一下雨就成河,而且縣城和肖家村相隔很遠,出行需要坐車,但是坐車就得花錢。</br> 來回兩趟的車票錢都能買幾斤糧食了,所以一般沒有必要的事情,鄉下人是不會進城花那個冤枉錢的。</br> 況且蘇楠進城了是去工作的,又不是去玩的,當然也沒有太多閑余時間回鄉里來,也沒有時間接待好姐妹。</br> 所以肖方蕓的話像是一棒重錘砸在了三人心里。</br> 肖方蕓和劉玉是蘇楠來到這個世界后,交到的唯一的好朋友,她們對她而言是有不一樣的感情和意義的。</br> “哎呀,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說的那么傷感干什么,再說了,不管怎么樣,你們永遠都是我的好朋友。”蘇楠抱住兩人,露出一個笑容。</br> “楠楠,我們會想你的。”劉玉回抱住蘇楠,破涕而笑。</br> “嗯,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肖方蕓將手搭在蘇楠的背上,用力抱住。</br> “我還要回來參加小玉姐和王大哥的婚宴,幫忙化妝做伴娘呢。”蘇楠調皮的打趣著劉玉。</br> 此話一出,原本還很感動的劉玉,臉瞬間紅成了猴屁股。</br> 每次只要一提到這件事,她就忍不住臉紅心跳,畢竟還是二十出頭的姑娘家,臉皮薄。</br> 但幸好,經過蘇楠這一打岔,氣氛沒有那么低落了,反倒開始向著輕松自在的家常方向去了。</br> 肖方蕓開始吐槽她的相親對象,歡聲笑語間減少了傷感。</br> 等到第二天,蘇楠拉著周讓就準備去公社辦手續,但是在去公社之前,蘇楠他們先去了一趟附近的供銷社。</br> 鄉里的供銷社就只是一間土房子,里面沒啥好東西,平日里常見的生活用品較多。</br> 蘇楠就買了幾大包白糖和一籃子雞蛋,準備送給公社里辦事的工作人員。</br> 紅糖在這個年代可是精貴東西,因為這玩意兒要糖票,所以平常人家難得會買。</br> 無論在哪個朝代,求人辦事,帶點東西總比空著手去強,別人看在你送東西的份上也不會拖拖拉拉的不放在心上。</br> 這樣一來,大家都開心。</br> 再說了這些東西加起來總共也花不了多少錢,頂多多花了幾張糖票,但是蘇楠不怎么愛吃糖,所以也無所謂。</br> 兩人動作迅速,沒多久就到了公社,然后帶著身份證明跑上跑下花費了大半天的時間,在太陽落山之前才總算搞定了所有步驟。</br> “怎么這么麻煩啊。”蘇楠嘟起嘴,湊到周讓的耳邊忍不住開口小聲吐槽了一句。</br> 周讓正在把她的所有資料裝進文件袋里,聞言失笑道:“累了嗎?我背你回去?”</br> “我才不要,路上這么多人看著呢,臉皮還要不要了?”蘇楠環胸嬌哼一聲,對著周讓做了個鬼臉。</br> “那好吧。”那語氣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失落感,好像被她拒絕是一件多么令人遺憾的事。</br> 蘇楠被他逗笑,總算沒有喪著一張臉了。</br> “但總算是塵埃落定了,現在只要去縣城提交資料,就可以去上班了。”周讓裝好文件袋,跟在蘇楠的身后走出公社大門。</br> “是啊,是啊。”蘇楠拉著周讓的衣袖,讓他拖著自己走,忙碌了一天,她實在是有些累了。</br> 但令人沒想到的是,他們居然在大門口碰見了老熟人。</br> “肖大哥。”蘇楠率先笑著打了個招呼。</br> “蘇知青,周知青。”肖方池將視線從蘇楠拉著周讓衣角的手上收回來,也笑著打了招呼。</br> 藏在袖子下的手卻不由自主握緊了拳頭。</br> “你這是去哪兒了啊?”</br> 蘇楠不動聲色的把牽著周讓衣角的手換成了牽著他的手,并且還歪了歪腦袋靠在了他手臂上,縮進了彼此的距離。</br> 旁人只要不瞎,就能察覺到他們的親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