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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瀾和葉錦嫻跟著青玉在菊園中穿梭,開得正艷的秋菊爭相吐蕊,白如初雪,粉似朝霞,碧同翠玉,墨宛深夜。綻放的似團(tuán)團(tuán)彩球,半開的則像盞盞精巧的花燈,流光溢彩的,看得讓人目不暇接。
果然不負(fù)盛名,錦瀾暗暗贊嘆。沿著花中小道一路右行,一會(huì)兒便到了半月閣。雙層雕花樓,幾乎能將菊園中的景致一覽無遺。門口有兩個(gè)粗壯的嬤嬤守著,旁邊還站了兩個(gè)丫鬟,年紀(jì)看上去和青玉差不多,一看到青玉便笑著迎了上來:“青玉姐姐怎么來了,可是太太有吩咐?”
青玉也掛著淺笑,輕聲言道:“太太讓我將葉家二姑娘和三姑娘領(lǐng)過來,里頭開席了嗎?”
那兩個(gè)丫鬟趕緊給錦瀾和葉錦嫻行禮,笑著說道:“葉姑娘可算是來了,我們姑娘已經(jīng)問了您好幾次了。”說罷便對青玉回道:“里頭還未開席,姑娘說葉姑娘未到,這席啊,就不能開。這不,姑娘正領(lǐng)著諸位姑娘們打葉子牌呢。”
青玉聽了眉頭不由一皺,可顧忌到錦瀾兩姐妹還在邊上,也就沒有多說,笑著行了禮,讓丫鬟領(lǐng)她們進(jìn)去,才匆匆轉(zhuǎn)身返回秦氏身邊。
姑娘們都聚在二樓,那位叫銀霜的丫鬟笑瞇瞇的引著錦瀾姐妹倆往上走,門口掛著一方水晶珠簾,還未掀起簾子,錦瀾便聽到屋里傳來的說話聲,鶯鶯燕燕,你一言我一語的,十分熱鬧。不過聽得并不真切,辨不出到底在說些什么話題,只曉得里頭氣氛還算融洽。
銀霜走到門前便止步了,伸手撩起簾子,笑著示意兩人自己進(jìn)去。錦瀾含笑沖她頜首,又讓挽菊和卉紫在外候著,便拉著葉錦嫻往里去,還沒踏進(jìn)了偏廳,便聽到一道語氣不善的聲音:“誰在外頭,偷偷摸摸的做什么呢?”
這話聲一落,屋里的說話聲陡然一靜,所有的視線頓時(shí)都集中到了錦瀾和葉錦嫻身上。
孟茹涵正在一旁看著別人打葉子牌,無聊得很,看見錦瀾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前,雙眼頓時(shí)一亮,表情便雀躍起來,理也不理坐在邊上的葉錦薇,忽的便起身迎上去:“錦瀾妹妹!”
錦瀾臉上也綻開了笑,“讓姐姐久等了,是我的不是。”
還未容孟茹涵接話,先前那道聲音又倏的響了起來,“我當(dāng)是誰,原來你就是那位游湖落水的葉姑娘。”
錦瀾抬眼看去,只見一位莫約十二三歲的姑娘,穿著一襲石榴紅的錦繡八寶云紋裙,正慵懶的斜躺在美人榻上,手里擺弄著尚未解開的九連環(huán),眼簾垂著,目光專注的放在九連環(huán)上,嘴角卻噙著一絲嘲諷的笑意。
這位姑娘雖覺得有幾分眼熟,可確實(shí)未曾見過,且自己也不曾得罪過她,怎么從未進(jìn)門開始就這般針鋒相對的,真是讓人覺得莫名。
“錦瀾妹妹。”孟茹涵也是一臉不愉,她輕輕扯了扯錦瀾的袖角,悄聲說道:“她就是趙倩蓉。”說罷眉梢還忍不住挑了挑,似乎在說這人果然很討厭吧?
原來這位是孟茹涵視為洪水猛獸的趙倩蓉,錦瀾又看了她一眼,難怪覺得有幾分眼熟,她與阮氏眉間有幾分相似之處。果真是母女連心,連說話的語氣都相差無多。
見氣氛霎時(shí)冷了下來,坐在趙倩蓉身旁的另一位姑娘便起身走過來,拉住錦瀾的手,輕輕一笑,“這位想必就是茹涵心心念念的錦瀾妹妹了,倩蓉她性子直爽,還望你莫同她計(jì)較。”
錦瀾見她這輕巧的一笑,心里不由嘆了聲,葉家的姑娘和孟茹涵長得都極為秀美,就是在場的各家姑娘,也都是花容月貌,各有各的嬌媚。但眼前這位,是她見過的所有人中,笑得最楚楚動(dòng)人的一位。鵝黃色薔薇綃絲褙子,柔軟的紗映著她那澄凈無垢的笑容,仿佛冬日里的暖陽,暖人心脾。
除此之外,她心思也頗為慎密細(xì)膩,趙倩蓉這番話顯然是借著她沖孟茹涵去的。孟茹涵的人緣似乎要比趙倩蓉好得多,否則也不會(huì)這般明目張膽的延了開席的時(shí)辰,且屋里并未有過多怨言。因此,趙倩蓉的話,無疑讓屋里的姑娘們好感不知不覺都靠向了孟茹涵與錦瀾。這般對趙倩蓉極為不利,她才趕緊出來打圓場。
如此看來,她并非頭一回這么做了,不知是誰家的姑娘,與趙倩蓉的關(guān)系這般好。
孟茹涵一看到來人,臉色頓時(shí)緩了幾分,帶上幾分抱怨對她說道:“依菲姐姐,你總替她說話做什么?”
白依菲露出個(gè)無奈的笑容,細(xì)聲道:“你也知她的脾性,不過是圖嘴上痛快,心眼并不壞。”話雖是對著孟茹涵說,雙眼卻看著錦瀾,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些端倪來。
如此,錦瀾也不好多說,便輕笑著道:“說得也是,像趙姑娘這般性情中人,我著實(shí)羨慕得很。”
錦瀾落落大方的樣子讓白依菲眼底閃過一絲詫異,臉上的笑容倒是絲毫未變,“茹涵,還不快給我們介紹一下這兩位姑娘?”
孟茹涵點(diǎn)了點(diǎn)頭,頓時(shí)便將方才的抱怨拋到了腦后,拉著錦瀾和葉錦嫻便向廳里走了幾步,揚(yáng)聲道:“這兩位是揚(yáng)州巡鹽御史家的姑娘,左邊的是二姑娘錦瀾,右邊是三姑娘錦嫻。算起來,除了子彤外,竟都比我們小。”
其他人見她如此,便都站起身來互相見禮。當(dāng)然,趙倩蓉除外,不過她似乎頗為在意白依菲,見她出了頭,也就獨(dú)自坐著擺弄九連環(huán),閉口不語了。這么一來,一時(shí)間屋里姐姐妹妹笑言不停。
年紀(jì)最小的周子彤不過才五歲,看了眼錦瀾和葉錦嫻,又扭頭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葉錦薇,“咦”的一聲便開口問道:“錦瀾姐姐同這位姐姐,似乎是一家的。”
童言無忌,周子彤的話音雖稚嫩,卻讓眾人的目光都轉(zhuǎn)向了葉錦薇。她臉色赫然一紅,這才站起身,對錦瀾和錦嫻勉強(qiáng)點(diǎn)了點(diǎn)頭,“二妹妹,三妹妹。”
“大姐姐。”錦瀾眸光輕閃,落在葉錦薇坐的位置上,博古葉子可以好幾個(gè)人一起玩,那張雞翅木芙蓉雕花小方桌前,著錦的小杌子擺了一圈,葉錦薇坐在最外圍,顯然這屋里的人并不待見她。
“這下可好了,茹涵,趕緊開席吧,我都快餓壞了。”陸菁推了手里的牌,圓潤的臉皺得和包子似的,有氣無力的說道。
那摸樣引得姑娘們掩嘴吃吃的笑了起來,孟茹涵也不再耽擱,徑直喊了候在門外的銀霜,讓人擺膳。
早就準(zhǔn)備妥當(dāng)?shù)难诀邆兟犃朔愿溃D時(shí)捧著熱氣騰騰的菜肴魚貫而入,擺在了那張鋪了紅錦暗繡百花齊放桌布的雞翅木大圓桌上。蜜釀蝤蛑,麻醬素什錦,奶汁魚片,蓮蓬豆腐,水晶肘子,八珍湯,還有嫩荷葉裹著的青蝦卷,甜點(diǎn)則是以菊園中現(xiàn)摘的菊花做成的菊花糕和知味齋里的蜜餞海棠。
侯在門外的丫鬟們總算能進(jìn)來伺候自家的主子用膳,一時(shí)間屋里便靜了下來,只聽見窸窸窣窣丫鬟們輕微的腳步聲。
錦瀾身子本來就不適,這會(huì)兒吃得不多,略略動(dòng)了幾下銀箸便擱下了,挽菊見狀便給她盛了碗八珍湯。錦瀾報(bào)了個(gè)淺笑,卻只是動(dòng)了動(dòng)湯匙,一口都沒喝下去。雖顯得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雙眼卻已暗暗將這屋子里的人都掃了一遍了。
趙倩蓉和白依菲坐得近一些,其他人也是三三兩兩的,有些親近有些疏遠(yuǎn),不過和孟茹涵坐在一起,自然便成了眾人擁簇的中心。
得知白依菲的父親乃是兩江總督白之山后,錦瀾才總算清楚為何她總是幫著趙倩蓉了。白家并非什么名門望族,白之山乃是武將出身,曾立過大功,因此才得今上青眼,平步青云。而白依菲的母親,正是阮貴妃的親妹,長平侯阮家的嫡親姑娘,與趙倩蓉之母阮氏為堂姐妹。
難怪趙倩蓉會(huì)這般聽白依菲的話,想必?fù)Q做其母,定然也是這般。
食不言寢不語,待丫鬟們撤下碗盞碟盤,以黃銅盆送上清水凈了手,又端上溫水漱口,最后奉上泡好的熱茶,屋里又逐漸恢復(fù)了談笑聲。
半月閣里的席面剛撤下,菊園中的宴席也進(jìn)行到了尾聲,時(shí)辰也不算早了,夫人們紛紛起身告辭,姑娘們自然也是一一道別或是約好改日再敘。
白依菲拉著錦瀾的手,說著下回要請她過府游玩,錦瀾持禮笑著應(yīng)了,孟茹涵自然也是過來湊熱鬧,嚷嚷著不許白依菲偏心。這般小鬧了一會(huì)兒,眾人才依依不舍的散了去。
也不知秦氏和沈氏是怎么說的,葉家的馬車是最后一位出的府,不過臨走前,秦氏特地?fù)炝藥字婚_得極為好的菊花插在青花五彩的花斛中送了來,其中居然還有她珍愛的綠菊。
沈氏并不推辭,笑著讓惠秀仔細(xì)接了過來,言笑中錦瀾倒是察覺出兩人的異樣,似乎有些隔閡,并不似在靈濟(jì)寺中那般親密了。
回程路上,沈氏閉眼不談,錦瀾也不好多問。馬車順順利利的進(jìn)了二門內(nèi),剛下車,守在二門前的蔓萍便匆匆跑了過來,臉色不大好看。
她勉強(qiáng)笑了笑,給錦瀾等人行了禮,便走到沈氏身旁低低的說了一句話,沈氏的臉色霎時(shí)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