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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3 章 第123章

    第123章那是不行的
    蘇若尷尬得不行,還有骨子里像是有螞蟻在爬似的難受。
    說實話四年前在她失去記憶回來時,雖然知道了蘇建州對她做的事,她對他心冷,但其實心底到底還是存有那么一絲感情的。
    可等她恢復(fù)了記憶......原來知道他做了那些事,和真真切切的看到他做那些事,再經(jīng)歷一遍,那種不敢置信,絕望,和恐懼,真的會不一樣,那時,就已經(jīng)半點感情不剩了。
    再經(jīng)過這三年。
    面前這個人對她來說,真的就是比陌生人還陌生人了。
    連憎恨和厭惡這樣的情緒都懶得給。
    蘇若正想開口請人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是在他左邊的韓則城。
    而她右手邊的外公夏向博也先出了聲。
    夏向博道:“這位先生,請先避讓吧,如果有什么話想說,就麻煩在外面接待室等候一下。還請尊重先人,不要在先人面前失了臉面?!?br/>     “好,好。”
    蘇建州知道了他們的身份,當然想留下來陪他們一起拜祭,可看到女兒和夏向博一行人眼中的冷漠,心里嘆息了一聲,還是叫了蘇振,帶著頻頻回頭的他離開了。
    不過去了陵園的接待室,蘇建州倒是想起來問兒子,道:“阿振,你怎么會認識......你二姐的外公和外婆?”
    蘇振還處在異樣的振奮和忐忑中,人雖然回來了,但心神卻還留在了墓地那邊。
    他聽到他爸的問話,才回過神來,道:“我......我只是猜的。爸,你說外公外婆會受二姐的影響,也會對我們不管不顧嗎?”
    蘇建州皺了皺眉。
    臉上和心里都莫名燒得難受......他曾經(jīng)多次聽夏瀾說起過她的父母,說起過她的兄長,夏瀾堅信她父母還活著,他也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想過有朝一日他會不會見到他們。
    他想過他們定然會是滿意自己的......他一向自信。
    哪曾想到會是在自己最落魄的時候見到他們?
    而他們還那樣的光鮮亮麗。
    他現(xiàn)在是真的后悔了。
    他在學(xué)校管理層多年,當然也不是個傻的。
    當年他因為心里愧疚,而女兒又是個尖銳的,一向不好哄慰,所以他把她的大學(xué)名額給了蘇佳,讓她下鄉(xiāng)之后,就有些害怕面對她,也不愿面對她。
    所以后面的事情就都交給了林婉華處理。
    也正是因為林婉華的私心......才會讓女兒受了不少委屈,以致對他怨恨至此。
    但凡當年他多費點心。
    不管她怎么怪自己,但還是盡心盡力地給她打點,而不是對她不聞不問,就算她不聽,也好好給她解釋,好好給她安排下鄉(xiāng)的地方,那么事情很可能就不一樣了......想到這些,他心里也是又悔又難受。
    他苦笑了一下,長嘆了一聲,道:“不管不顧就不管不顧吧,我們就在鄉(xiāng)下好好生活好了?!?br/>     想到剛剛見到的夏瀾她爸媽的樣子,再想起以往種種,他已經(jīng)有些畏縮了。
    他跟夏瀾的愛情,那是他心中唯一的凈土了。
    剛剛他只是一時沖動,才叫了他們爸媽。
    可這時候想得越多,就越畏縮起來......他已經(jīng)被女兒棄如敝履,他不想再被夏瀾的父母鄙視,不愿不被他們承認,讓他們用那種眼神,赤-裸-裸地告訴他,他們的女兒怎么找了這樣一個男人......
    他的人生已經(jīng)這樣,他早就沒有了任何斗志,只剩下最后這么一點臉面和慰藉了。
    這樣想著他就又猛地站了起來,道,“阿振,我們走吧?!?br/>     蘇振一愣。
    他愕然道:“爸,我們?yōu)槭裁醋??外公外婆不是說讓我們在這里等他們嗎?”
    蘇建州看向自己兒子。
    當然就看到了他眼中的希冀。
    也才反應(yīng)過來他叫蘇若的外公外婆“外公外婆”,還有之前他在墳前叫夏瀾什么......“大媽”?
    一時之間,真是五味雜陳。
    他道:“阿振,那不是你外公外婆,他們是不會認你的......走吧,阿振?!?br/>     他不是他跟阿瀾的兒子......是他跟林婉華那個女人的兒子。
    他心道,如果這個兒子是他跟阿瀾的該有多好啊。
    蘇振的面色一下子漲紅了。
    他道:“爸,我最近常做一些夢,雖然不是很清晰,但夢里也是二姐的外公外婆回來了,我們一家都住著很好的房子,吃著別人吃不上的飯菜,穿著最新最好的衣服......人人羨慕,我后來還去了國外留學(xué)......”
    蘇建州呆了呆,然后臉上就漲得通紅,心里更是層層翻滾。
    好半天,才擠出了句話,道:“走吧?!?br/>     “爸,那些是真的,”
    蘇振卻急迫道,“雖然都只是一些不清晰的夢,但我感覺是真的,真的是真的......爸......我們已經(jīng)這樣了,為什么不等等呢?不管怎么樣我都是二姐的親弟弟,對他們來說,不過就是指縫里漏點東西......”
    *****
    墓地。
    蘇建州和蘇振離開。
    蘇若輕吐了一口氣,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這時她身旁的老人家握了握她的手,道:“若若,之前的事情我們已經(jīng)都知道了......讓你受委屈了。”
    最后一句“讓你受委屈了”很艱難才說出口。
    因為一句“受委屈”太過輕飄飄了,讓他說得難受......她所遭受的,豈是一句委屈這么簡單?
    但再難受,他也要說出來。
    說出來,總比什么都不說要強。
    蘇若搖了搖頭。
    對著蘇建州沒什么感覺,但站在母親的墓碑前,看著母親的照片,再聽到外公這么一句話她眼中卻酸脹得厲害,有淚意想要涌出來。
    也不知道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病逝的母親。
    她的委屈換來了更深刻的幸福,可她的母親卻是在無盡的擔(dān)心和憂慮中去世了。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淚逼了回去,搖了搖頭,道:“沒事,都過去了。而且,”
    她笑了一下,往韓則城的身邊靠了靠,低聲道,“外公,其實我也沒有吃多長時間的苦,有韓大哥在呢?!?br/>     說這話是為了安慰夏向博,但自己心底其實卻更難受。
    夏向博看了一眼韓則城,鼻子和胸腔也都有些酸,道:“好?!?br/>     說著終于轉(zhuǎn)身再看向了前面的墓碑。
    那墓碑早被蘇若找人重新刻過,從“亡妻夏瀾同志之墓”改成了“先妣夏瀾女士之墓”,雖然照片還是那張照片。
    拜祭完蘇若的母親,大家都有一種掏空的感覺。
    也因為蘇建州和蘇振的出現(xiàn),大家的情緒也更加低沉。
    他們?nèi)サ浇哟視r蘇建州和蘇振還在。
    蘇建州想離開,最后卻到底沒有抵得過蘇振的哀求......他并不抱任何希望,但兒子說得也對,他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可不能讓兒子一輩子就這么毀了,最終還是答應(yīng)他留了下來。
    隔著玻璃看著里面的人,夏向博轉(zhuǎn)頭看向蘇若,道:“若若,你要不要留在外面,我去打發(fā)他,以后他們都不會再出現(xiàn)在你的面前?!?br/>     蘇若搖頭。
    她輕聲道:“事無不可對人言,當年是他因為害怕我的成分影響他,跟我斷絕關(guān)系的,這些年他維持生計,靠的也是變賣媽媽的遺物,我并沒有任何對不起他,也沒有什么不能面對他的。”
    而她媽媽的那些遺物,現(xiàn)在也都在她的手上。
    其實都是她花錢買了那些遺物走的。
    夏老夫人摟了摟外孫女。
    說實話,就是她都不愿意面對里面那個東西。
    一想到女兒嫁給了這樣一個人,而外孫女遭受的那些,真的是讓她恨不得活剮了里面那個人。
    蘇若看夏老夫人難受,往她身上靠了靠,勉強笑道:“我沒事,真的,外婆,你們也不要太難受了......媽媽是病逝的,她生前,蘇先生的確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他就是軟弱,其實也沒有多壞......”
    雖然有時候因為軟弱做出的事真是比直接的壞還要更令人厭惡。
    她搖了搖頭,道,“走吧,我們都進去?!?br/>     眾人進到里面。
    蘇建州又嚅嚅地喚了一聲“爸媽”,蘇振便也跟著叫了一聲“外公外婆”......叫得蘇若額頭青筋直跳。
    夏向博擺了擺手。
    他沒理會蘇建州,徑直看向了蘇振,道:“你想要什么?”
    蘇振一愣。
    他喃喃道:“外公......”
    “你父親是蘇建州,母親是林婉華,跟我們夏家沒有任何關(guān)系,所以不要叫我外公?!?br/>     他慢慢道,“就連阿若都已經(jīng)跟你們蘇家斷絕關(guān)系,其實你們已經(jīng)和我們夏家沒有任何關(guān)系......想必你也很清楚你母親和你姐姐對阿若的所作所為,但還能叫得出口‘外公外婆’,必然是有所求吧?說吧,你想要什么?!?br/>     蘇振:......
    他是有所求,可就算他不怎么聰明,也知道應(yīng)該不是在這種情形下說出口吧?
    蘇建州整個身體都榻了下來。
    他頂著熱辣辣的老臉道:“爸......”
    “不要這么叫我,”
    夏向博再打斷他,道,“蘇先生可能有所不知,我手上不僅有你對阿若的斷絕關(guān)系書,還有你的親筆自辯書,雖然已經(jīng)事隔多年,但蘇先生親筆寫下,親口跟很多人自辯多次的事情,想必應(yīng)該還有印象吧?!?br/>     “我蘇建州,雖然娶妻夏瀾,但彼時夏瀾父母失蹤,我從未見過夏向博夫婦或者夏家其他任何人一面,夏家家財也從不見分毫。而夏瀾嫁我之后不到三年就已經(jīng)去世,后又娶根正苗紅的林婉華,現(xiàn)在更是跟夏瀾生的女兒都已經(jīng)劃清界限,斷絕關(guān)系,早就跟夏家人再無任何瓜葛......既再無瓜葛,蘇先生現(xiàn)在這番姿態(tài)又是做什么?”
    夏向博說得很慢,聲音平淡,并不帶什么情緒。
    但他每說一句,蘇建州的腰都好像就更佝僂上一分,直至再直不起來。
    他想說那是當時的時勢所逼。
    他是逼不得已,只是權(quán)宜之計。
    可這句話四年前他能跟蘇若解釋,現(xiàn)在卻對夏向博夫婦開不了這個口......說什么逼不得已,權(quán)宜之計,那他后來又是怎么做的?M.XζéwéN.℃ōΜ
    說是時勢所逼,其實也可以叫逆境見人心......
    他臨走前給夏向博還有夏老夫人叩了一頭。
    他道:“當年的確是我軟弱無能,又因為愧疚不敢面對自己做下的事,才導(dǎo)致無法挽回的錯誤......但我對阿瀾,是真心的?!?br/>     說完才爬了起來,戰(zhàn)戰(zhàn)巍巍地,拖著沒法接受現(xiàn)實,尚不甘心的蘇振走了。
    *****
    回去的路上,蘇若帶著南南陪著夏向博和夏老夫人坐了一車。
    其他人則是坐了一輛車。
    一路上都有些沉默。
    就是南南都沒有怎么出聲,只是窩在夏老夫人的懷里玩著手里的玩具。
    看著兩邊的山林飛速地后退,坐在前座的夏向博突然道:“若若,當年是我對不起你母親,如果不是我們自己離開,而丟下了她,后面的事情也就不會發(fā)生了?!?br/>     蘇若愣了愣。
    她心里悵然,但還是很快就搖了搖頭,道:“不,外公,當年的情況我都聽說了,當時戰(zhàn)亂,阿媽在學(xué)校,你們根本來不及去學(xué)校帶她走......而且你們走得匆忙,其實也不知道前路會怎么樣,反而是阿媽在學(xué)校還要安全些。”
    夏家樹大招風(fēng),早就是別人眼中的肥羊。
    不當機立斷的話,大家都走不了,更何況可能他們身上還有別的任務(wù)。
    要是去學(xué)校帶走她媽,那就很明顯不是“失蹤”了。
    她想了想道,“外公外婆你們不必因為這些過去的事情而自責(zé),阿媽當時在學(xué)校避過了戰(zhàn)亂,后來其實也生活得還好......至于我,那些事情也都過去了,你們看,我現(xiàn)在不是很好?以后也會很好的?!?br/>     夏老夫人握了握她的手。
    不管怎么樣,在他們心里,仍是覺得虧欠了女兒,虧欠了這個外孫女。
    她自己成長得很好,那是因著她的堅強,和一系列的機緣巧合,還有一些人的幫助和照顧,但這卻不是他們長輩能真正放下和原諒自己的理由。
    他們回來了。
    是在她已經(jīng)不需要他們的時候。
    夏老夫人眼中微濕,低頭看了看摟著的南南,好一會兒才道:“若若,我們想帶果果去國外住一段時間,可以嗎?”
    南南本來是在玩著玩具,聽到這話卻“倏”地一下坐直了。
    什么叫“帶果果去國外住一段時間”......國外是個什么地方她不是特別清楚,但大概就是太外公太外婆想帶他走吧。
    雖然她哥有時候會欺負她,但太外公太外婆要他走,那還是不行的。
    沒有她哥的日子......想想也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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