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罡宇差點一口老血吐了出來,不過他也懶得辯駁,任由許可心胡說八道。
華懿德信以為真,道:“你身體也恢復的差不多了,為師那些藥童也很忙,以后你磕了藥就自己去扛箱子過來辨認藥材,每天搞懂二十種藥材的外形和藥性,晚點為師會告訴你如何判斷一種藥材的品質高低,多看多做,不許偷懶。”
易罡宇瞥了許可心一眼,轉身去搬箱子。后者吐了吐舌頭,道:“神醫,如此懶惰之人,晚輩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華懿德笑了笑,走到石桌邊坐下,招了招手,道:“許姑娘,老夫還有半個時辰就要坐診,你有興趣隨便聊聊嗎?”
許可心連忙坐到華懿德的對面,道:“神醫,我最喜歡聊天了,尤其是跟您這樣見多識廣的前輩聊天,總是能學到好多東西。”
華懿德道:“老夫窩在這小鎮上幾十年了,沒有走南闖北,何來見多識廣?許姑娘,老夫講話向來直爽,在你面前也就不會來拐彎抹角那一套,坦蕩蕩痛快聊會,可好?”
許可心坐直身子,點頭道:“好,前輩請講。”
華懿德道:“上次為你把脈的時候,察覺你的氣海之內有兩種仙家真元,分別是破軍府和絕影峰,雙修仙體在曜石大陸上并不多見,看得出你很有仙緣。其中屬于破軍府的仙家真元尤其渾厚,據此老夫猜測你應該是破軍府的內室弟子。有意思的是,破軍府的大掌門正好也姓許,那么,你會是許破軍的什么人呢?”
許可心道:“正是家父。”
華懿德點頭,道:“如此,倒也能解釋你為何膽敢單槍匹馬在這個時間段里來到地狗鎮?最近二十年,破軍府在你父親的帶領下,著實是出盡了風頭,隱隱有力壓其余七大門派之勢,有了這塊金字招牌,任誰想要打你的主意,都得掂量著點。”
許可心搖頭道:“沒用,剛到鎮上,就被神荒嶺的臭狗熊狠狠打臉嘍。”
華懿德笑道:“那是他們主仆三人沒有搞清楚你的真實身份罷了。白虎王朝的天傷城,固然實力強橫,但真要跟破軍府死磕,還差了些火候。讓老夫算算......嗯,許一諾應該是你的太祖父吧?”
許可心點頭,心想著太祖父的名號在曜石大陸上還真的有蠻響亮,但凡有人提起許家,總是會不可避免的提及許一諾。
華懿德道:“你太祖父要是知道自己最小的孫女兒受了傷,只怕現在就找那沈天傷去了。以他的修為,不說一力蕩平城主府,但砸個七零八落、鬼哭狼嚎是肯定的。不過許姑娘,老夫建議你最好先壓著此事,不要讓你的父親知道,尤其是不要讓你太祖父知道。”
許可心點頭道:“我明白。”
“你明白?”
“是呀。”許可心道,“正如前輩您說的,一個天傷城倒是無所謂,但這次傷我的卻是神荒嶺的千年護山熊,另外那沈獵旗身邊,還跟著一個絕影峰的刺客,估計在絕影峰的身份也不低,一旦開打,破軍府可能面臨以一敵三的尷尬局面,實力懸殊未免太大。這些年來,破軍府發展太快,地位超然,業已引起其余一些門派的不滿,暗中沒少來陰的。爹爹為了解決一些與其余門派之間的紛爭,時常忙得焦頭爛額,所以呀,我這點小事,就不給他添堵嘍。”
華懿德心里不免驚訝,小小年紀,尚且是一女子,能有如此見地,著實不簡單,但一想到“虎父無犬女”這話,也就釋然。
許可心補上一句,咬牙道:“沈獵旗那頭骯臟畜生,我早晚親自解決它。”
華懿德摸了摸下巴,看著進進出出搬箱子的易罡宇,實在有些擔憂。那沈獵旗帶了護山熊和絕影峰的刺客前來地狗鎮,無疑是為了那份天大機緣,而這三人,顯然只是前來探路的,真正的狠角色還在后面。兩撥人在這巴掌大的小鎮上,遲早撞上,或許許可心為大局能暫時忍讓,但沈獵旗有了強援之后,怕是會忘記張臨淵的一拳警告,再次對許可心出手。
而跟許可心搞在一起的易罡宇,隨時都有可能成了炮灰。
另外,拋開許可心與沈獵旗的個人恩怨不談,單是那晚自己護住易罡宇,張臨淵隨后趕到援手,都足以讓沈獵旗認定易罡宇是一塊絆腳石,務必殺了,免留后患。
可以說,易罡宇隨時都有殺身之禍,只是尚未自知罷了。
許可心察言觀色,道:“神醫,請您放心,我不會在小鎮上動手的,免得把您那傻子徒兒牽連進來。”
華懿德沉默,這冰雪聰明的少女,卻是沒有想到,自打她躲進易罡宇的破宅子里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把他牽連進來。
“無妨,那是后話,不提也罷。”華懿德問道,“你們兩個現在是不是住在一起?咳......老夫的意思是住在一個地方嗎?”
許可心點頭道:“就在他的破宅子里,我睡木床,他睡隔壁房間的地上。哦......他臨時編織了一張草席,手藝不錯呢。他還說過兩天再做一張床,香樟木的,不生蟲子。神醫呀,您還真別說,您這徒兒看起來傻傻的、笨笨的,但會的活兒還真不少。”
華懿德道:“逼出來的......這樣吧,許姑娘,既然你們住在一個地方,老夫建議你們索性找幾個工匠把那破舊宅子修葺一下,今天才五月初八,離著七月十五還早。你這幾天是運氣好,沒有碰到下雨,不然你就能看到屋外大雨屋內小雨的奇觀。”
許可心略一猶豫,道:“也可以呀,就是要買的東西太多,麻煩的很。”
華懿德好奇問道:“你要買什么?”
許可心不假思索道:“什么都要買呀,比如說整套的家什、整套的廚具、整套的寢具、整套的......反正買就對了。”
華懿德此刻臉上的表情就跟不久前易罡宇看到許可心把各種零食擺滿一桌子時一模一樣,這是要正兒八經過日子的節奏么?
“我決定了,就按您說的辦。”許可心星眸一轉,看到易罡宇搬著箱子進來,便喊道:“喂!你快過來一下,你師傅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跟你講。”
易罡宇放下木箱,走過來,問道:“大師傅,有何吩咐?”
華懿德輕咳一聲,瞥了一眼捂嘴偷笑的許可心,心里不免嘆息,自己這實誠厚道徒兒,要是日后真的跟許可心混在一起,鐵定要被這聰明刁蠻的丫頭片子給直接玩殘。
“是這樣的,徒兒。”華懿德道,“許姑娘呢,在鎮上還要待上一段時間,她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上次還被人欺負,一個人顯然很不安全。呃......為師經過一番深思熟慮,覺得有必要修葺一下你的破宅子,好讓許姑娘暫住一段時間,你們也能相互照應,徒兒啊,為師如此安排,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易罡宇欲哭無淚,無語望蒼天。
許可心催促道:“你師傅問你意下如何呢?還不快快回答,太沒內涵啦。”
易罡宇只能點頭,道:“徒兒愿意,等徒兒辨認完藥材,拜見二師傅,三師傅之后,立刻回去砍伐竹木,修葺房屋。”
許可心道:“神醫,不行吶,那得多慢,萬一期間遇上狂風暴雨怎么辦?”
易罡宇道:“我只需修葺你住的臥室即可,三天就能完工。”
許可心不聽,抬頭看了看天,驚駭道:“神醫,您快看吶!天邊好大一坨烏云正在飄過來呢,搞不好今晚就會大雨滂沱,我傷勢還沒復原,萬一受涼,就會咳嗽,一咳嗽就會牽動內傷,到時肯定吐血不止......”
“行了,行了。”華懿德看著唱作俱佳的許可心,也是哭笑不得,摸出一張金票,塞給易罡宇,道:“火速去請幾個工匠,盡快完工,為師要去坐診,病患片刻耽擱不得。”
華懿德拔腿就想開溜,許可心一把搶過金票,還給華懿德,笑道:“神醫,我有大把金票,可不能用您的。”
華懿德也不客氣,接過金票,一溜煙的跑了。
易罡宇看著得意洋洋的許可心,問道:“你不是沒錢嗎?”
許可心若無其事道:“本來是沒有的,但既然是修房子,買東西,突然又有了。嘿!你還楞著干什么?趕緊帶我去找工匠唄。”
易罡宇無奈,只好帶著許可心來到梅花弄,地狗鎮上各行各業的工匠幾乎都聚集在這里,易罡宇尋思著一會正好順道去看看萬重山。
“說唄,都要找些什么工匠?”許可心可不懂修房子,好奇問道。
“木匠、石匠、泥水匠、磚瓦匠。”易罡宇道,“若是大戶人家,還需要鐵匠、銅匠、鎖匠、雕刻匠、花匠、畫匠等等等等。”
許可心輕輕“哦”了一聲,隨口道:“那就都要了。”
易罡宇嚇得一滾,靠墻站穩后,瞪眼道:“許姑娘,我們只是修葺一間臥室,三五個尋常工匠就足夠了。”
許可心豪氣干云的一揮纖纖玉手,道:“我許大小姐住的地方,自然統統要修。我不管,你全部請來,有多少請多少,話說本姑娘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入住新居。”
“許姑娘,請你冷靜點。”
“我很冷靜。”許可心看見路邊一家鋪子外面堆著不少木頭,欣然道,“這里肯定就是木匠鋪子,快!與我一道進去請人干活。”
易罡宇頭大如斗,只能硬著頭皮跟進去。鋪子里有七八個木匠正在忙活,猛地看見兩人進來,其中一名中年男人連忙停下手中活計,快步過來,躬身道:“鄙人魯小斑,敢問兩位,可是要找人打造家什?”
許可心游目四顧,愕然問道:“你這鋪子里,就這幾個木匠么?”
魯小斑一愣,道:“敢問這位小姐,您是有很大的活兒么?”
易罡宇連忙插嘴,道:“就修葺一間臥室。”
許可心毫不客氣地把易罡宇扒拉到一邊,嚴肅道:“別聽他胡說八道,我有一棟很大的宅子需要修葺,大大小小幾十個房間也都需要成套的家什,你要是人手夠、木頭足、手藝好,就統統包給你了,有興趣不?”
魯小斑自然是認識易罡宇的,也知道他的確住著一棟沒人要的破舊大宅子,真要動工修葺,再補上全部家具,那可需要一大筆的金珠,而易罡宇的一窮二白在地狗鎮上那是家喻戶曉,童叟皆知。不過眼前這姑娘雖然長相一般,但身上這套紫色蠶絲長裙,他卻是識貨的。略一遲疑后,魯小斑道:“這位小姐,鄙人很有興趣,而且鄙人隨時都能再找到幾十個一流木匠,只是干我們這行的,在接下您的活兒之前,總是需要一點訂金方才穩妥。”
許可心虛空一抓,手里就多了一張金票。魯小斑接過一看,嚇得直接打了個尿顫,手一抖,金票沒拿住,飄落地上,火急火燎撿起來之后在衣襟上小心翼翼的輕輕擦拭。
“夠沒?”許可心淡然問道。
“夠夠夠,太夠了!”魯小斑顫聲道,“敢問小,小姐,何時動工?”
“就是現在。”許可心道。
魯小斑一轉身,深吸一口氣,大聲喊道:“大家伙,停工停工。大毛二毛三毛,老四老五老六,你們幾個火速去通知其余的木匠,全部放下手里活計,來我這里集合。”
六個木匠呼啦啦的奪門而出。
許可心道:“訂金多退少補,完工后我檢驗若是滿意,少不了賞錢。若是十分滿意,賞錢自然更多。”
魯小斑激動道:“請小姐放十萬個心,咱們魯家出品,必屬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