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青溪——”</br> 盛青溪抬眸和林燃對視。</br> 他正垂眸看著她,黑眸微暗,眸底的情緒晦暗不明。</br> 片刻后,林燃移開視線看向顧明霽,淡聲道:“我不喜歡我身后有人,你排到我前面去。盛青溪,你暫時別動。”</br> 顧明霽:“......”</br> 他以前從來都不知道林燃會是這樣一個別扭的性子。</br> 明明想靠近盛青溪,卻不敢明著來,似乎林燃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到底想要什么。</br> 顧明霽配合地走到林燃的前面,也再沒提起背包的事情。他在心里嘆了口氣,至少林燃比他勇敢,他連靠近都不敢。</br> 顧明霽對盛青溪的感覺很復雜,他對她更多的印象其實仍然停留在小時候,他下意識把她當做妹妹看待。但如今的盛青溪卻和以前不同。</br> 她漂亮又聰明,很耀眼。</br> 他不由自主地被她所吸引。</br> 顧明霽苦笑,不止林燃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他也不知道。</br> 盛青溪被林燃勒令站著不許動,于是她就乖乖地站在原地。林燃抬步走到她的身后,她能感覺到他的視線仍然落在她的身上。</br> 一班班長清點完人數之后他們就出發了。</br> 此時是上午十點十分,他們走到營地需要將近五十分鐘的時間。為了激勵他們,老屈告訴他們營地里已經放好了燒烤架和食材,就等他們過去了。</br> 老屈這話一出口,整個隊伍士氣高漲。</br> 隊伍開始逐漸向前進。</br> 盛青溪剛往前走了一步就頓住了,她的背包被人扯住了。自后而來的力道不輕不重,林燃勾住她的背包帶子不讓她往前走。</br> 她回頭看去。</br> 林燃朝她抬了抬下巴:“包給我,你往前走。”</br> 盛青溪沉默了兩秒,輕聲道:“林燃,不要這樣。”</br> 他不能在對她說了那樣的話以后還像以前一般對她。即使盛青溪對感情一事懵懂,也知道他們現在這樣的相處是不對的。</br> 不要這樣。</br> 簡單的四個字像一根輕飄飄的羽毛落在他的心上,不痛不癢,卻讓他一句話都接不上來。</br> 林燃定定地看著她,緩緩地松開了勾住她背包帶子的手。</br> 是啊,林燃。</br> 明明是你自己先與她劃開距離,你不應該再去招惹</br> 她了。</br> 見林燃松開手盛青溪便轉身跟上了隊伍,身后的腳步聲在停頓片刻之后又響了起來。</br> 今天的天氣很好,是近來難得的晴天,燦爛的光束毫無顧忌地灑在他們的身上。一中藍白的校服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的漂亮。</br> 山里很安靜,清亮的水流聲透過郁郁蔥蔥的樹林傳到隊伍間。</br> 不遠處的枝葉間跳躍著羽毛漂亮閃耀的雀兒,山間涼爽的風穿過浩渺的林間,將僅有的燥意吹散。</br> 老屈走在前面揮舞著旗幟,鮮艷的紅色在風中舞動。前半段的路并不難走,但上坡路走多了有些女孩子的體力便跟不上了。</br> 一班的男生們見狀就主動把女孩子身上的背包都接了過去。</br> 盛青溪抬手擦了擦額間沁出的薄汗,此時距離他們上山已經過去了半小時,她的呼吸和腳步都沒有亂,依舊保持著上山時的速度。</br> 她的體力比起三個月前增強了不少。</br> 盛青溪輕吐了口氣,她許久沒有這樣輕松地爬過山了。以前出任務進山的時候都是分秒必爭地跑,不管刮風下雨或者白天黑夜。</br> 如今現在的生活對她來說,像夢一般。</br> 不論是在一中的日子還是林燃。</br> -</br> 走在前面的老屈掃了一眼腕表,按照他們這個速度在十一點之前可能抵達營地。他停住腳步揮舞起旗幟大聲喊道:“原地休息十分鐘,你們喝點水或者拍照片都可以,到十點四十我們再出發。”</br> 老屈剛說完整個隊伍就松散下來。體力不濟的女生們彼此攙扶著走到樹蔭下躲著陽光,貪玩的男生們撿了樹枝跑進了一旁的林子里打打鬧鬧。</br> 沒一會兒隊伍間站著的人就只剩了林燃他們幾人。</br> 謝真和何默他們等著林燃的反應。</br> 顧明霽被他們夾在中間也是有些尷尬,他扶了扶眼鏡,輕咳一聲問道:“小溪,我們去那邊坐會兒吃點東西休息一下。”</br> 盛青溪點了點頭。</br> 于是兩人離開了隊伍朝樹蔭下的空地走去。</br> 何默看向站在原地沉默的林燃,他嘆了口氣:“燃哥。”</br> 聽到何默的喊聲林燃才緩過神來,他收斂了情緒抬步朝他們走去。三人另找了一處休息,謝真一坐下就去包里扒拉零食,何默拿了一瓶水丟給林燃。</br> 林燃隨手接住,他擰開蓋子喝了一口水就不再動了。</br> 不遠處,顧明霽體貼地拿出提前準備的餐布鋪在地上才讓盛青溪坐下。</br> 顧明霽和盛青溪并肩坐在一起,一齊望著茫茫的山色,萬頃的翠綠像是一片碧綠的海,隨著山風吹過而蕩起綠浪。</br> 顧明霽望著山間輕笑了一聲,語氣間帶著些許懷念:“小溪,你記不記得小時候有一次盛媽媽帶我們出去春游,結果那天下了大雨。你的糖都被雨水泡濕了,你一直在哭。”</br> 盛青溪怔了一瞬才從久遠的記憶里找出這件事來,后來他們回去之后顧明霽把他所有的糖都給了她,不多不少正好五顆。</br> 顧明霽說到這里忽然頓住,他轉頭看向盛青溪,聲音輕的像是在自言自語:“所以我走的時候,你給我的也是五顆糖。”</br> 他在此時才明白,從小到大盛青溪一直都沒有改變過。她一直都是這么個性格,習慣了和人保持著距離,開學時對他疏遠的態度并不是時間所導致的。</br> 她的身邊,唯有林燃是意外。</br> 顧明霽心下苦澀,有些話似乎不必再說出口了。</br> 盛青溪輕聲道:“謝謝你那時候的糖,明霽哥哥。”</br> 隨著這一聲“明霽哥哥”的響起,山風也漸漸大了起來。</br> 顧明霽心底壓著的石頭卻落了下去,他釋然般想,這才是他們之間正確的相處狀態。他們仍舊是兒時的玩伴,也只是玩伴。</br> 他笑著揉了揉盛青溪的黑發:“小溪,以后想怎么叫我都可以,不過一個稱呼而已。我永遠都會像小時候那樣照顧你。”</br> 顧明霽明白,盛青溪也是一樣的,他們永遠會互相幫助。</br> “砰——”</br> 礦泉水瓶的蓋子驟然爆開。</br> 何默和謝真被嚇了一跳,他們齊齊看向林燃。</br> 林燃神色晦澀不明地看著不遠處的顧明霽和盛青溪,從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顧明霽動作親昵地摸了盛青溪的發,而她沒有躲開。</br> 他手上原本擰著瓶蓋的礦泉水瓶被猛力捏爆,瓶蓋不知道飛到了哪里,水流了一地。</br> 指骨泛白的手指還緊緊捏著這只空蕩蕩只剩了一點水的瓶子。</br> 何默這時候也不敢裝死,他上前就拉住了林燃的胳膊,提醒道:“燃哥,這里</br> 這么多人。有什么事我們晚點再說。”</br> 林燃斂眸。</br> 明明春日里的陽光和煦,可他卻像是站在夏日驕陽下,被烈火炙烤。滾燙的火從他的血液開始蔓延,蔓延到每一處神經末梢,再燒過他的四肢百骸。</br> 林燃一時分不清是那場大火燒得更疼,還是現在更疼。</br> 他的思緒一團糟,他現在只想去把盛青溪抓過來乖乖地呆在他身邊哪里都去不了。可他的潛意識卻告訴他不能這樣做。</br> 她會難過的。</br> 林燃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他所有的情緒就這樣輕易地因為盛青溪而大起大落。</br> 林燃抬步就想往盛青溪身邊走,可何默卻死死地拉住了他。林燃自己不知道,但何默和謝真卻看得見,他的雙眼都已隱隱泛紅。</br> 就在幾人僵持間,老屈吹了一聲哨子:“都起來排隊了!還有二十分鐘我們就能吃上飯了。”</br> 林燃緊繃著的神經隨著哨聲的響起斷掉了。</br> 何默沒能拉住林燃。</br> 正在收餐布的顧明霽正對著林燃的方向,而盛青溪背對著他。顧明霽率先看到了顯然帶著情緒起伏的林燃,他的眸色很深,神情里隱隱帶著怒色。</br> 顧明霽下意識地想把盛青溪擋在身后,但還是慢了一步。</br> 盛青溪正準備轉身的時候手腕忽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扣住,炙熱的溫度驟然觸上她微涼的肌膚,她下意識地掙扎了一下。</br> 這個細微的動作讓林燃不由自主地收緊了握著她的手。</br> 盛青溪側頭看去,對上了林燃幽暗的眸。</br> 她怔了片刻,低喊道:“林燃。”</br> 林燃也不管現在是不是該排隊準備出發,他拉起盛青溪就往邊上的小道上走。</br> 長長的隊伍遮掩了老屈的視線,點名的班長也在何默的暗示下說人已到齊。隊伍重新出發,沒人注意到末尾少了兩個人。</br> 顧明霽原想追上去,但被何默和謝真攔住。</br> 何默真心實意地勸告顧明霽:“燃哥發起火來我們攔不住,但這火他肯定不會沖仙女發。你要是這時候過去了,只會讓場面更糟糕。”</br> 顧明霽擔憂地看了一眼樹林的方向,終究還是沒追上去。</br> 走過小道便是一片寬敞的闊葉林,細碎的陽光透過林間的間隙零零碎碎地照在地面上</br> ,樹邊的雜草被匆匆的腳步聲所驚動,搖晃著彎下了腰。</br> 盛青溪被林燃困在樹干前,進退不得。</br> 少年倏地俯身湊近她,微燙的呼吸撲灑在她的耳廓,低啞的聲音順著呼吸一并鉆入她的耳內:“盛青溪,他剛剛碰你哪里了?”</br> 作者有話要說:小火:那是只有我才能摸的腦袋!</br> 小火在線自閉:)</br> 看到作死的后果沒有,大家引以為戒!</br> -</br>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Asteria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shasha20瓶;隨弋8瓶;阿尋5瓶;二喵3瓶;肆了個玖2瓶;今天也是想暴富的阿羽、小棲、挽瀟縷縷1瓶;</br> 挨個啾啾!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