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夜市。</br> 林燃在奶茶店門口排著隊,他回頭掃了一眼。那兩個小姑娘正湊在一起嘀嘀咕咕,還時不時往某個方向看一眼。</br> 林燃循著她們的視線看去。</br> 那個方向站著一個穿著一身潮牌的少年,寸頭利落,面容英俊,笑起來的時候那雙桃花眼分外惹人注目。顯然那兩個小姑娘都被他吸引了視線。</br> 林燃:“......”</br> 他就應(yīng)該讓這兩個不安分的小東西老實在家里呆著,為什么偏偏想不開帶她們出來玩。</br> 等林燃拎著兩杯冰奶茶走過去的時候那個少年已不見了人影。</br> 這倆小東西看起來還面帶遺憾。</br> 林燃黑著臉把奶茶遞給林煙煙,然后一把捏住盛青溪的臉,他彎下腰與她視線齊平,說話聲音淡淡的:“盛青溪,你往哪兒看呢?”</br> 盛青溪一臉無辜地看著林燃。</br> 她眨了眨眼睛,她沒往哪兒看呀。</br> 林煙煙已經(jīng)捧起奶茶開始看戲了,她非常配合地挪遠(yuǎn)了一點。他們?nèi)齻€人在這里是等何默和謝真兩人的,今晚是城南的煙火大會。</br> 煙火大會一年一次,每年都在初城不同的地方舉辦。</br> 今年的地點恰好在城南的清河邊。</br> 清河邊搭建起了夜市,街道明亮,熱鬧繁華。即便是夏日也阻擋不了少年少女們的步伐,人群之中多是些年輕的男女們。</br> 盛青溪和林燃對視。</br> 少年的黑眸里映著對岸的點點燈火,還有一個小小的她。</br> 盛青溪伸手推了推林燃,沒推動。</br> 他依舊霸道地捏著她的腮幫子不松開,就好像在家里拎2018一樣。</br> 林燃不依不饒:“你剛剛是不是看別的男人了?”</br> 盛青溪誠實道:“...我看了。”</br> 林燃的眸暗下來,語氣危險:“他好看?”</br> 盛青溪略微思考一下,求生欲在此刻爆表,她小幅度地?fù)u搖腦袋:“林燃好看。”</br> 林燃盯著她的小臉看了半晌,輕哼一聲。</br> 他不緊不慢地朝左邊伸出手,林煙煙自覺地把另一杯奶茶遞給林燃。</br> 林煙煙覺得盛青溪可太慘了,喝杯奶茶還要哄她哥哥高興。</br> 林燃用吸管戳開奶茶才遞給盛青溪,他直起身子道:“里面放了冰淇淋,慢慢喝。還有你這小丫頭,盯著</br> 別人看什么呢?”</br> 林煙煙:“......”</br> 她好無辜,她真的純粹是被牽連的。</br> 林煙煙小聲解釋道:“哥哥,我和盛姐姐是在看剛剛那個人手上拿著的章魚燒,我們在看那個章魚燒的牌子,并不是在看他。”</br> 林燃動作一頓,他又看向盛青溪,挑眉問道:“想吃章魚燒?”</br> 盛青溪和林煙煙一起點頭。</br> 林燃有心想去給她們買章魚燒,畢竟盛青溪是只只吃草的兔子,能讓她想吃的東西可不多。但他又不放心讓她和林煙煙兩個人留在這里。</br> 剛剛他去的奶茶店此時就在他們的視線范圍內(nèi),現(xiàn)下還得去找賣章魚燒的店,肯定得花點時間。</br> 林燃站在原地環(huán)視一圈。</br> 熱鬧繁華的地方,總有一些平時他們看不到的場面。</br> 比如現(xiàn)在,林燃的目光停留在一個小男孩身上。剛剛他們一進(jìn)夜市的時候他就注意到盛青溪在看這個孩子,她看了許久才移開視線。</br> 小男孩看起來七八歲左右,穿著破舊的衣服,一張小臉看起來有些臟,頸側(cè)還有些傷痕。他捧著小碗蹲在路邊,面前放了一張紙板。</br> 林燃走過去看了一眼,上面寫了幾行字。</br> 紙板上大概寫了一些家里的困境,語句和字跡都很稚嫩,看起來是這個小男孩自己寫的。</br> 林燃想了想蹲下身對這個小男孩道:“哥哥對這里不熟悉,你能幫哥哥去買兩份章魚燒嗎?盒子上面畫著小丸子的圖案,剩下的錢哥哥作為獎勵給你?!?lt;/br> 小男孩抬頭懵懂地看了林燃一眼,小臉上一雙眸子很亮,他小聲道:“哥哥,我手臟?!?lt;/br> 林燃心下微酸,這孩子的眼神和盛青溪的眼神很像。</br> 林燃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低聲道:“不臟,哥哥在這里等你。”</br> 說著林燃拿出了幾張百元紙鈔遞給了小男孩,他笑了笑:“小碗哥哥替你看著,你能找到來回的路嗎?”</br> 小男孩點了點頭,他猶豫了一下只接過了一張紙鈔。不等林燃說話,小男孩就拿著那張紙鈔跑遠(yuǎn)了,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人流之中。</br> 林燃仔細(xì)看了一眼紙板上的內(nèi)容。</br> 這上面他沒寫爸爸媽媽,只寫了奶奶病重,邊上還貼了病情診斷書的復(fù)印件。</br> 林燃想了想,給林氏</br> 的基金會打了個電話簡單地說了一下這個小男孩的情況?;饡娜私o林燃留了一個專線號碼。</br> 林燃沒有等很久。</br> 不過十分鐘,小男孩提著兩袋章魚燒朝他跑來,跑得急了額間沁出了些許薄汗。</br> 林燃注意到這孩子還拿了兩張紙巾包著塑料袋。他伸手接過那兩袋章魚燒,問道:“你叫什么名字?”</br> 小男孩緊緊地攥著手里的零錢應(yīng)道:“我叫希望?!?lt;/br> 林燃一怔,他不由回頭看一眼盛青溪。她正看著他們的方向,似乎想過來但又被什么阻止了腳步,最后只是站在原地。</br> 林燃對這個叫希望的男孩笑了笑,他叮囑道:“希望,哥哥這里有個電話號碼,接電話的人能幫助你的奶奶。哥哥的電話也留給你,有事你就找哥哥?!?lt;/br> 他擦了擦希望有些臟的小臉,“你先回家去,早點打電話奶奶能早點看上病?!?lt;/br> 小男孩聽了半晌都沒動作,好一會兒他才怯生生地抬頭看向林燃,確認(rèn)似的問道:“真的能給奶奶看病嗎?今晚就能嗎?”</br> 林燃原是想把電話給他就離開的,但看著這孩子清澈的眼睛他卻覺得一時走不了了。</br> 在林燃和希望說話的時候何默和謝真到了,謝真看到林燃蹲在這個角落不由走過來問了一嘴。林燃把章魚燒遞給謝真,道:“我有事離開一會兒,你們帶著那倆小姑娘逛一逛,我晚點回來?!?lt;/br> 謝真摸不著頭腦地看了林燃一眼,但他還是沒問什么,接過袋子就走遠(yuǎn)了。</br> ...</br> 清河岸邊。</br> 喧鬧的夜市似乎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br> 盛大的煙花在漆黑的夜幕之中綻放,所有人都仰著頭看著空中如琉璃般漂亮的煙火,一時間整個夜空都似有流星閃過。</br> 盛青溪的眸內(nèi)映著耀眼的煙火。</br> 她的手里還捧著林燃給她買的奶茶。</br> 七夕那天林燃問她以后想做什么。那時的她沒辦法給林燃答案,今晚她卻可以告訴林燃她以后想做什么,想成為什么樣的人。</br> 在林燃的身上,她看到了自己。</br> 夜市很熱鬧,但夏日里人擠人卻不是很舒服。何默他們干脆找了一家夜宵店等林燃回來,吹著空調(diào)吃著夜宵沒有比這更舒服的事了。</br> 林燃是在一小時后之后回來</br> 的,這一路來回讓他流了一身汗。</br> 林燃沒往盛青溪邊上坐,隨便拉了條椅子就在何默身邊坐下了,謝真那小胖子也怕熱。</br> 盛青溪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空座,這是他們專門給林燃留的位置。她直直地看向坐在她斜對面的林燃,喊道:“林燃?!?lt;/br> 林燃放下水杯,先是觀察一下盛青溪的臉色,見她沒有不舒服才應(yīng)道:“怎么了?”</br> 盛青溪拍了拍身邊的椅子,視線落在他的身上,聲音不輕不重:“坐這里?!?lt;/br> 林燃起先沒反應(yīng)過來。</br> 等反應(yīng)過來不由笑了一下,他隨手扯過一張桌上的紙巾解釋道:“流了一身汗,身上有味道。你自己乖乖坐著?!?lt;/br> 何默:?</br> 所以我在你心里又是什么?</br> 盛青溪沒說話,只是睜著水亮的眸往他臉上瞧。</br> 林燃和盛青溪對視三秒,最后妥協(xié)似的嘆了口氣。這倔丫頭倔起來真是,上回說她是小牛還算是夸獎了,她就是小溪流,結(jié)冰的那種。</br> 林燃把額間和頸間的汗都擦干凈才敢往她身邊坐。</br> 盛青溪伸手戳了戳他的臉,小聲道:“不乖?!?lt;/br> 林燃這下真的沒忍住,低笑了一聲。</br> 前段時間都是他拎著這丫頭的后頸說她不聽話、不乖。等輪到他自己的時候他的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樣,自從那一個月的“冷戰(zhàn)期”之后,盛青溪變了許多。</br> 她放下了之前對他的小心翼翼,也在努力學(xué)著釋放自己的情緒。</br> 這樣的改變林燃是樂見其成的。盛青溪本就有自己的人生,不管他日后是死是活,她都需要找到屬于自己的路,才能往下走。m.</br> 桌上放了幾罐冰鎮(zhèn)啤酒,林燃心情好開了一罐喝。</br> 幾個人邊吃邊聊時間眨眼就過去了。</br> 在將近十一點的時候林燃提出送盛青溪回家,何默和謝真是打算去他家里睡一晚的,畢竟夜市離城南花園就隔了幾條街。</br> 林煙煙眨巴眨巴眼,提議道:“盛姐姐,今晚你就住我們家里吧。明天再讓哥哥送你回去,反正哥哥今天喝了酒不能開車?!?lt;/br> 喲呵。</br> 何默和謝真一齊看向林煙煙,這小丫頭越來越上道了。</br> 林燃聞言也不由挑了挑眉,他好整以暇地看著盛青溪,想知道她會怎么回答,心里想盛</br> 青溪應(yīng)該是會拒絕的,畢竟這小丫頭這么正經(jīng)。</br> 盛青溪頓在原地,對面八雙眼睛圓溜溜的都看著她,似乎都在等她的答案。</br> 她心里覺得好笑又無奈。</br> 盛青溪開口:“我...”</br> 對面四個人都豎起了耳朵。</br> 盛青溪彎唇道:“那就明天再回去?!?lt;/br> 林煙煙立即扯了扯林燃的衣袖,仰著腦袋看著她哥哥,雙眼亮晶晶的,一臉求夸獎的表情。</br> 林燃啞然失笑,他獎勵般地揉了揉林煙煙的腦袋。</br> ...</br> 臨近午夜,街道上除了來往的車以外走動的人很少。</br> 街道兩旁的路燈將林燃他們的影拉得很長。何默和謝真以及林煙煙三人走在前面,且與林燃和盛青溪兩人隔了有一段距離。</br> 林燃牽著盛青溪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走。</br> 她的手心溫度低,牽在手里很舒服。林燃晃了晃她的小手,語氣慵懶地問道:“今天怎么肯跟我回家?不怕我欺負(fù)你?”</br> 盛青溪小聲嘀咕:“你又打不過我。”</br> 林燃:?</br> 話雖然這樣說,但能不能不說的這么直白。</br> 林燃伸手一把把這小姑娘夾在自己胳膊下,他笑道:“盛青溪,我還沒欺負(fù)你呢,你就想著怎么揍我了?以后結(jié)了...”</br> 話說了一半,林燃自覺地閉上嘴。</br> 他這不是耍流氓嗎。</br> 盛青溪微微掙扎了一下,側(cè)頭問道:“以后什么?”</br> 林燃輕咳一聲,神色有些不自然,“沒什么,哥哥帶你回家?!?lt;/br> 說話間林燃就放開了盛青溪重新牽起她的手。</br> 盛青溪心里還想著之前那個小男孩的事,她不由靠近林燃問道:“林燃,那個男孩..他怎么樣了?我看他頸上有傷?!?lt;/br> 林燃知道盛青溪在擔(dān)心什么。</br> 他低聲解釋道:“沒事,是那個小家伙和別人打架的時候弄傷的。我送他回家去看了,家里就他和奶奶兩個人,他奶奶生病了沒錢去看?!?lt;/br> 盛青溪抿了抿唇,小聲問道:“他爸爸媽媽呢?”</br> 林燃嘆了口氣,“他爸爸早幾年去世了,他媽媽改嫁后就沒回來過。這兩年一直都是這祖孫兩個人過,這段時間他奶奶生病了?!?lt;/br> 林燃抬手撫上盛青溪的發(fā),安慰似拍了拍她的發(fā)頂:“我找了林氏基金會的人過來,以后會有人負(fù)責(zé)</br> 跟進(jìn)他們的事,他奶奶的病也會好?!?lt;/br> 盛青溪伸手揪住林燃的衣袖,她安靜了許久才道:“林燃,謝謝你?!?lt;/br> 林燃沒說話,只是握緊了她的手。</br> -</br> 城南花園別墅。</br> 盛青溪原是想和林煙煙一起睡的,但林燃態(tài)度非常強硬地阻止了她們一起睡覺。理由是林煙煙睡覺愛踢被子,和她睡一定會感冒。</br> 林煙煙覺得自己很無辜。</br> 何默和謝真在游戲廳里打游戲,林燃趕著這兩個小丫頭去睡覺。</br> 林燃給盛青溪準(zhǔn)備的房間就在他房間隔壁,他拿了自己沒穿過的新衣服給盛青溪,至于換洗的內(nèi)衣來的路上他們順路去買了。</br> 盛青溪望著林燃手里的衣服,她磨蹭了一會兒才伸手去接,還有些不情不愿地說道:“煙煙說她給我找裙子穿,你又拿你的衣服。”</br> 盛青溪這么一說林燃也想起了上一次她穿他衣服的畫面。</br> 他倚在門口看著她懶懶地笑:“我的衣服也能當(dāng)裙子,比林煙煙的好看。”</br> 盛青溪:“......”</br> 她伸手把林燃往門外一推就啪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br> 林燃在門外看著緊閉的門輕笑了一聲。</br> 真可愛。</br> -</br> 林燃洗完澡后已是凌晨,但他遲遲無法入睡,一想到盛青溪此時就睡在隔壁他就忍不住去想她。</br> 這對林燃來說是一種很奇妙的感受,因為此時他的心變得無比的平靜。在她面前,他可以放棄一切偽裝,哪怕他前半段人生破碎流離,后半段人生不可預(yù)料。</br> 和她在一起,他不用思考這一切。</br> 他知道,自己活著。</br> 林燃緩緩閉上眼。</br> 夜深了。</br> 這兩個月林燃很少夢到有關(guān)于前世的事,就算夢到,夢境里也是那場火。</br> 可今夜他的夢境里卻出現(xiàn)了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的畫面。</br> 如廢墟般的別墅前有人狼狽地跪坐在地上,黑煙模糊了她的面容。</br> 這道身影纖細(xì)而瘦弱。</br> 林燃下意識地想,這不是林煙煙。</br> 畫面一轉(zhuǎn)。</br> 廢墟和火光都消失。</br> 夢境里忽然開始下雨,場面切換到某個墓地里。</br> 淅淅瀝瀝的雨讓眼前的畫面變得有些奇異,林燃似乎是透過了玻璃球在看這個世界,眼前的人影被無限拉長,線條扭曲而怪異。</br> 這一次林</br> 燃看到了林煙煙,又不止林煙煙。</br> 林煙煙的身邊站著一個女人。</br> 林燃試圖把她的臉看得清楚,可最后他只看清了一部分。</br> 那個女人,留著短發(fā)。</br> ...</br> “咚——”</br> 不輕不重的敲門聲響起。</br> 林燃從光怪陸離的場景中脫離出來,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夢境里的畫面還歷歷在目,林燃一時間分不清這是現(xiàn)實還是夢境。</br> 他緩了一會兒才側(cè)頭看向床頭。</br> 上午10:30。</br> 他睡了很久。</br> 林燃隨手扯過一旁的衣服往身上一套就下床徑直向門口走去。</br> 一開門。</br> 盛青溪穿著他的短袖,懷里抱著他那只黑漆漆的貓。一雙水眸直直地落在他臉上,她看了他好一會兒才道:“林燃,你長胡子了?!?lt;/br> 林燃的視線在盛青溪的一頭長發(fā)上一閃而過。</br> 他壓下心底紛亂的思緒,啞聲笑道:“想不想摸?”</br> 面前的小姑娘似乎還仔細(xì)考慮了一會兒才搖搖頭道:“不要,你快起床。煙煙肚子餓了,她說你不讓陳阿姨來做飯了?”</br> 林燃伸手揉揉她的發(fā),低聲解釋:“沒有,我哪敢不聽你的話。只是讓她這兩天不用來,怕你看到她不高興?!?lt;/br> 盛青溪摸著懷里的貓沒應(yīng)聲,她垂著眸,好半晌才道:“林燃,對不起。有些事我暫時沒辦法和你解釋,我..我很抱歉?!?lt;/br> 林燃盯著盛青溪低垂的腦袋看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把她按進(jìn)自己的懷里。</br> 他知道盛青溪在擔(dān)心些什么。他自己也隱隱有這樣一種感覺,重生之后有很多事情變得不一樣了,那些改變的軌跡卻無人為此負(fù)責(zé)。</br> 很多時候,人生就只是一念之差。</br> 林燃笑著拍了拍她的發(fā),低聲哄道:“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的小溪流都會保護(hù)我對不對?”</br> 盛青溪靠在林燃的胸前蹭了蹭,她的耳側(cè)就是林燃的心跳聲。許久她才小聲應(yīng)他:“嗯,我會保護(hù)你的。你別怕?!?lt;/br> 林燃,你別怕。</br> 這樣的話她半年前就在車行和他說過。</br> 大清早的,林燃受不了這么抱著她太久。沒一會兒他就松開手,懶散道:“下去等著,一會兒哥哥就下樓給你們做飯吃。”</br> 盛青溪小聲反駁:“都說了不是哥哥?!?lt;/br> 林燃哼笑:“再說</br> 不是我親你了。”</br> 盛青溪:“......”</br> 林燃好煩。</br> .</br> 九月初,一中開學(xué)。</br> 交學(xué)費的上午很熱鬧,學(xué)生們可以無所顧忌地在教室里吵鬧。高三的學(xué)生們換了新的教室,因為新高二比他們這屆多出兩個班,排班的時候五班六班就被排到五樓。</br> 于是林燃莫名其妙就和盛青溪多隔了一個樓層。</br> 因著這件事他已經(jīng)不開心一早上了。雖然只是一點小事,但在林燃眼里,離他的小溪流遠(yuǎn)了哪怕只有一米那也是遠(yuǎn)。</br> 謝真偷偷看趴在桌上的林燃一眼,嘀咕道:“這又是鬧什么呢?”</br> 何默翻了一個白眼,就是作唄,還能鬧什么呢。</br> 這樓上樓下的,還硬生生地弄得和異地戀一樣,這不是作是什么。</br> 謝真百思不得其解,他推了推何默,“默子,你說這仙女和燃哥,他們兩人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說不在一起吧,我覺得就跟在一起似的。說在一起吧,燃哥沒正經(jīng)表白過吧?不然按照燃哥這性子,早就一口一個我是她男朋友了?!?lt;/br> 何默瞅了一眼林燃,低聲道:“沒聽燃哥說嗎?他高三要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說起來,我們第一次月考的賭注你記得嗎?”</br> 謝真一僵,“臥槽,還有那個叫爸爸賭注!”</br> 何默拍拍他的肩膀:“我覺得我們都得輸給燃哥。”</br> 謝真把薯片往桌下一塞,板起臉正經(jīng)道:“不可能!以后不能讓燃哥作弊,人都是年級第一輔導(dǎo)功課,起點就和我們不一樣!”</br> 何默思索片刻,覺得謝真說的還真他媽有道理。他湊到謝真身邊,“阿真,反正仙女都是要給燃哥補課的。多我們兩個也不礙事你覺得呢?”</br> 謝真點頭:“補一個也是補,補三個也是補?!?lt;/br> 兩人湊在一起一合計就打算中午偷摸著去找盛青溪說這件事。畢竟只要盛青溪那里點了頭,林燃也拿他們沒辦法。</br> 趴在桌上睡覺的林燃完全不知道這兩人在合計些什么。</br> 鬧騰了有半小時老屈才拿著一疊文件往班里走,一班任誰都能看出來老屈今兒心情不錯,他眉眼間滿是春風(fēng)得意,似乎還哼著小曲兒。</br> 老屈進(jìn)門之后先是把他的小豆丁們挨個看了一眼,還沒看完他就笑了,“才一星期</br> 不見,你們比那會兒就黑了一點。天天出去玩作業(yè)沒寫呢吧?”</br> 老屈和同學(xué)們聊了會兒天才開始說正事。</br> 他先是收斂了臉上愉悅的神色,正經(jīng)道:“暑假著火那件事性質(zhì)很嚴(yán)重,校長暫時停職,全校職工扣除獎金,幾個涉事學(xué)生記警告處分?!?lt;/br> 老屈圍繞著這件事大概講了半小時才緩和下神色繼續(xù)道:“還有一件事,我們班將會轉(zhuǎn)來一個新同學(xué)。”</br> 這話一出,剛剛安靜如雞的一班頓時熱鬧起來。</br> 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要轉(zhuǎn)來的學(xué)生,他們的重點都在轉(zhuǎn)學(xué)生的性別上。且討論的時候他們發(fā)現(xiàn)沒人知道這個轉(zhuǎn)學(xué)生的消息。</br> 有人禁不住好奇問道:“老屈!轉(zhuǎn)學(xué)生從哪里轉(zhuǎn)來的?”</br> 老屈故作高深地沉默片刻,直到把大家的胃口都吊起來才輕飄飄地說:“是從別的班轉(zhuǎn)過來的。”</br> “啊,沒勁?!?lt;/br> “無聊?!?lt;/br> “嗐,白期待了?!?lt;/br> “都高三了,咋還轉(zhuǎn)班呢?!?lt;/br> 謝真和何默也湊在一起小聲嘀咕。</br> “誰膽子那么大轉(zhuǎn)來一班,我覺得是男的,不怕燃哥。”</br> “女的也有不怕燃哥的啊。”</br> “有是有,我估摸著少。燃哥前兩年打架打那么兇,不少人怕他?!?lt;/br> “反正是男是女都古怪,怎么偏偏今年轉(zhuǎn)?”</br> 老屈見底下的議論聲越來越大不由咳嗽兩聲,他轉(zhuǎn)身走到門口朝等在門邊乖巧的小姑娘招招手,笑瞇瞇道:“盛青溪,跟屈老師進(jìn)來,不怕?!?lt;/br> 底下同學(xué)們的視線隨著老屈的動作向門口移去。</br> 三秒后。</br> 底下發(fā)出了此起彼伏的臥槽聲,幾乎所有人都轉(zhuǎn)過頭去看林燃。</br> 而當(dāng)事人林燃正趴在桌上睡大覺。</br> 謝真望著講臺上的盛青溪咽了咽口水,他愣愣地問:“默子,你說燃哥知道這件事嗎?”</br> 何默表情僵硬地看了一眼一無所知的林燃,“我覺得不知道,不然他怎么可能在這里睡覺。”</br> 講臺上的盛青溪已經(jīng)做完了簡短的自我介紹,她悄悄地往林燃的方向看了一眼,見他還睡著不由松了口氣。她一直擔(dān)心林燃會當(dāng)眾說出一些讓她為難的話來。</br> 比如——</br> “坐到哥哥身邊來?!?lt;/br> “偷偷瞞著我干壞事,不乖?!?lt;/br> 盛青</br> 溪介紹完自己之后底下的同學(xué)們想鼓掌又不敢鼓掌,反正不少人的視線依舊在往林燃身上飄。</br> 老屈在心里哼了一聲。</br> 臭小子。</br> 老屈環(huán)視教室,就林燃那個臭小子身邊有空位。他知道把這個小姑娘安排過去林燃估計得樂死,但前提是這小姑娘愿意。</br> 老屈試探著問道:“盛青溪,你視力怎么樣?”</br> 盛青溪彎了彎唇:“老師,我視力很好?!?lt;/br> 嘿,這小姑娘聰明。</br> 老屈一見盛青溪笑就知道她懂他的意思了。</br> 老屈指著林燃身邊的空位道:“你先在那兒坐兩天,老師給你找找有什么合適的位置。不行你就來和老師說,沒事兒?!?lt;/br> 盛青溪抱著書點了點頭。</br> 她迎著眾人各色的眼神往林燃的位置走去。</br> 林燃身邊的空位這兩年相當(dāng)于就是林燃的位置,所以一開學(xué)上面就放滿了亂七八糟的書和本子,還有水瓶口香糖之類的小雜物。</br> 盛青溪走到林燃身邊后沒打算叫醒他,她把書包和書放到一邊,準(zhǔn)備開始收拾桌子。</br> 一旁的何默和謝真眼瞅著哪能讓盛青溪自己動手,趕緊上手把空位上的東西一股腦地塞到自己桌子里,不管有沒有用先放著再說,一切等林燃醒來看。</br> 新教室剛打掃過,位置很干凈。</br> 盛青溪把書包和課本放好之后就安靜地做起了自己的事。</br> 于是開學(xué)這一早上,林燃一直沒醒。</br> 直到臨近中午,林燃從睡夢中醒來。他慢吞吞從桌上爬起來地伸了一個懶腰,一個懶腰還沒伸完林燃就頓住了。</br> 因為原本屬于他的座位上,放了其他人的東西。</br> 干凈整潔的課本,淡粉色的筆?</br> 一開學(xué)他身邊莫名其妙多個女的?</br> 林燃沒細(xì)看就皺起了眉。</br> 不過沒等他發(fā)火一旁的何默就趕緊解釋:“燃哥,你別急。你仔細(xì)瞧瞧放著的是誰的東西?!?lt;/br> 林燃皺著眉不太高興地看了一眼整個桌面,最后他居然在課桌上看到了他小溪流的水杯,藍(lán)白色的,上面畫個大鴨子。</br> 林燃:?</br> 所以他身邊不僅坐了個女的還是個小偷?</br> 等林燃把視線挪到書包上的時候,他就更生氣了。</br> 連書包也偷?</br> 直到小姑娘輕輕軟軟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br> ,林燃才能確信腦中不敢浮現(xiàn)的猜想是真的,這一切并不是他一個人的臆想。</br> “林燃,你看什么呀?”</br> 林燃怔怔地側(cè)頭看去。</br> 扎著馬尾的少女穿著藍(lán)白色的校服,纖細(xì)的脖頸往上,是她素凈漂亮的臉。臉上那雙澄澈的眸正盯著瞧,眸里還有隱隱的笑意。</br> 是他的小溪流。</br> 此時林燃的大腦一片空白,他說話甚至都磕磕巴巴:“盛青溪,我..我沒考進(jìn)前50名。你怎么..怎么會在這里?”</br> 盛青溪微微俯身,她伸手輕點了點林燃的額頭。</br> 少年的一雙黑眸亮得驚人,她輕聲道:“我知道。期末考試一結(jié)束我就去和蔣老師說了。林燃,這無關(guān)你考第幾名,只是我想這么做?!?lt;/br> 難怪暑假蔣銘遠(yuǎn)見了他會是那個態(tài)度,也難怪老屈會那樣對他笑。</br> 林燃什么都明白了。</br> 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知道傻呆呆地看著盛青溪。</br> 一顆心又燙又熱,他整個人都像是被盛青溪小心翼翼地捧著。</br> 林燃安靜了良久才緩緩笑起,語調(diào)里帶著平日里的霸道和張揚,他輕笑:“這么喜歡哥哥,嗯?都追著我跑到這里來了?!?lt;/br> 偷聽的何默和謝真:“......”</br> 這都什么人?</br> 還要不要臉了?</br> 盛青溪起先不知道怎么回應(yīng)林燃說這樣的話,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慢慢適應(yīng)了。她點點頭,直接丟了一個直球過去:“嗯,就是這樣喜歡你?!?lt;/br> 林燃:“......”</br> 操,這讓他怎么接?</br> 偷聽的何默和謝真:“......”</br> 操,他們是狗。</br> 林燃憋著一口氣說不出來話來。</br> 盛青溪笑了一下:“你好,我的新同桌。”</br> 林燃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耳根肯定紅透了,他別扭了好一會兒才轉(zhuǎn)移話題道:“我們?nèi)コ燥???lt;/br> 盛青溪看了一眼時間,應(yīng)道:“我得先去拿校服,上學(xué)期去的時候沒有我的碼。我穿著有點大,這次有新校服。”</br> 林燃當(dāng)即就要起身:“我陪你去。”</br> 盛青溪眨了眨眼睛,指著桌子道:“今天發(fā)了很多新書,我還沒寫名字,你能幫我寫嗎?”</br> 林燃:“......”</br> 這人每次找的理由和借口都這樣直白,但他偏偏拒絕不了。</br> 林燃輕哼一聲:“就這么點路,我陪你去怎么了?”</br> 盛</br> 青溪彎了彎唇:“乖乖在這里等我。”</br> 林燃嘆口氣,坐下拿起筆,側(cè)頭看向盛青溪,聲音里帶著懶散的笑意:“長官的吩咐我能不聽嗎?我老老實實地寫。”</br> 盛青溪摸摸他的腦袋,走了。</br> 何默和謝真:“......”</br> 他們還是先去吃飯吧,可別在這兒礙眼了。</br> 十分鐘后。</br> 林燃認(rèn)真地給盛青溪寫完了所有名字,坐在位置上等她等的難受干脆出門走到走廊上等她,能看見個影兒也是好的。</br> 沒一會兒,盛青溪纖細(xì)的身影就出現(xiàn)在了樓下。</br> 她抱著校服往教學(xué)樓的方向走。</br> 不過,林燃唇邊的笑意還沒揚起就消失地?zé)o影無蹤了。</br> 教學(xué)樓下。</br> 盛青溪怔愣地看著忽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男生。</br> 男生死死地低著頭,但他的手卻伸得筆直,說話的聲音洪亮清晰,響徹整個教學(xué)樓:“學(xué)姐,我是高一五班的丁明輝,我對你一見鐘情了!”</br> 盛青溪:“......”</br> 林燃:?</br> 他要殺人了哦。</br> 作者有話要說:小火:給我等著:)</br> -</br>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鹿汣九、當(dāng)歸10瓶;光明神8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