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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八章:就是一顆棋子的命

    (先說一聲,因為開年過后工作太忙了,明天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大概率要加班,所以沒有更新,爭取后天恢復(fù)。)
    守江必守淮,守淮必守徐。
    說得便是想要守住長江防線,就必須要控制住廣闊的江淮地區(qū),而想要守住江淮地區(qū),卻又必須守住徐州。
    徐州是咽喉地帶,城市繁華富裕,人口密集,大軍占據(jù)了這里,后勤便有保障,不用愁糧食供應(yīng)。徐州的交通亦十分便利,四通八達,部隊運兵迅速,可以在極短的時間之內(nèi)擺布陣容,進入戰(zhàn)爭狀態(tài)。
    更為重要的是,這個城市地理位置得天獨厚,東翼、西翼、北翼三面全部被黃河環(huán)繞,形成了天然的水屏障,依山傍水,易守難攻,歷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
    北方占領(lǐng)了這個城市,南方政權(quán)必然不能再長久地堅持,而南方控制了這個城市,最不濟也可以偏安東南。
    這也是為什么當(dāng)初謝鴻從劉豫手中巧奪了徐州并且向蕭誠求援之后,尚在兩湖荊州的蕭誠不顧一切地派出了自己麾下當(dāng)時所有能調(diào)動的兵馬,集結(jié)了一切可以集結(jié)的運力,日夜不停地抵達徐州救援謝鴻,從而牢牢地將徐州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而謝鴻,劉俊也是因為替朝廷拿下徐州一事而一飛沖天。
    現(xiàn)在的謝鴻是兩江總督,而劉俊則是閩浙地區(qū)的轉(zhuǎn)運使。
    而現(xiàn)在,徐州再一次迎來了當(dāng)世兩大勢力的拼死爭奪,一場匯集了數(shù)十萬人的大戰(zhàn),再一次在江淮地區(qū)拉開了序幕,而徐州,正是這場戰(zhàn)事的中心。
    時隔五年之后,劉豫再一次向徐州發(fā)起了攻擊。
    上一次,他想奪回徐州,先是被謝鴻劉俊死死守住,然后又被宋國大將高迎祥殺得潰不成軍,鎩羽而歸。
    徐州的丟失,也讓他曾經(jīng)無限澎脹的野心,被兜頭澆了一盆涼水,只能就此死心塌地的做了遼國的走狗。
    如果他能握有徐州,進而控制江淮,然后一路向南,打過長江,也是有可能成為天下這盤大棋的棋手的。
    而現(xiàn)在,他卻只能是一枚棋子。
    不管這枚棋子的重要性如何,棋子終究只是棋子,到了該放棄的時候,一個高明的棋手,絕對不會有半分猶豫。
    站在微山湖邊,看著一艘艘糧船靠岸,民夫們將一袋袋的糧食從船上扛下來,碼在了板車之上,一車車地拖走的齊王劉豫,道:“劉整浪得虛名,真不知道承天皇太后怎么就這么欣賞他?不但將大遼的水師全部交予了他,居然還要我們大齊的水師也聽他調(diào)遣,哼哼,一個小小的水匪鐘無憑,都沒有拿下。不但鐘無憑逃了,連他的兩個兒子也逃得無影無蹤,這些天來,水道連連遭襲,劉整不也是束手無策?嚴(yán)加防范!哈哈,這話誰不會說,問題是怎么防得住?那些鉆在陰溝里的老鼠天曉得他們會從那里冒出來!”
    韓直的頭發(fā)比以前更稀少了一些,背也佝僂得厲害,一手扯緊了披風(fēng)緊緊地裹著身體抵御著湖面上吹來的寒風(fēng),另一只手虛握著拳頭放在嘴邊,輕輕地咳嗽著,聽著劉豫不滿的言語,韓直輕笑了起來:“王爺,劉整已經(jīng)做得不錯了。至少現(xiàn)在鐘無憑已經(jīng)沒有能力對我們的運糧船隊進行大規(guī)模的襲擊了。您看這船只,不是天天在往前線運糧了嗎?”
    劉豫眉毛一挑,道:“每一天都在損失,今兒沉一艘船,明兒毀一艘船,咱們的水師,大部分時間連對手的一根毛都撈不到,偶爾逮到一些,還是一些小魚小蝦。”
    “鐘無憑在南四湖上混了一輩子了,是這湖里的活王八,爛泥鰍,想抓住他,還真不容易。但對于現(xiàn)在我們運糧的規(guī)模來說,這一點點損失,完全可以忽略不計。而劉整,王爺,咱們還是要竭力交好他的,在江淮地區(qū),沒有水師的全力配合,咱們很難成事的。”
    劉豫恨恨地道:“我們本來有三千水師上百艘戰(zhàn)艦的,現(xiàn)在卻全都歸了劉整。”
    “相比起南人的水師規(guī)模,我們的水師還是太少了,太后下令將所有水師集中起來由劉整統(tǒng)一指揮,也是考慮到這一點,否則兩邊各自為戰(zhàn),誰都做不成什么事情,還有可能為敵所趁,江雄那人,在水戰(zhàn)上的造詣,的確不凡。更多的戰(zhàn)船,更好的戰(zhàn)船,更犀利的武器,更善戰(zhàn)的水兵,齊王,在這件事情上,承天皇太后的考慮其實是對的。五個指頭捏成一個拳頭,才有力嘛!”
    “話是這么說,可自家辛辛苦苦養(yǎng)大的兒子,最后卻去給別人下苦力干活,自己卻不能吆喝幾聲,心里總是不舒坦。”劉豫嘆道:“這些年,我們在水師之上投入的銀錢,你心里可是有數(shù)的。”
    “打贏了這一仗,再多的投入,也是值得的。”韓直道:“只要能下徐州,江淮則盡在掌握之中了。有了江淮,什么長江天險都不值一提了。”
    “可這一仗,對于我們來說,可真是兇險!”劉豫道:“耶律珍這是拿我們先去與高迎祥硬碰硬,純粹是打著一箭雙雕的主意,既能擊敗宋軍,又要全力削弱我們。你說說,大遼真要南征成功了,我這齊王,還有得做嗎?”
    韓直微微一笑道:“事在人為。真要南征成功,這一路南下,只要王爺能抓住機會,即便是大遼真一統(tǒng)了天下,您做個實權(quán)王爺也是沒有丁點兒問題的。”
    劉豫仰天長嘆:“有時候還真是羨慕那秦敏,這位鎮(zhèn)北王,現(xiàn)在在外頭撒著歡兒地野呢!聽說花刺子模已經(jīng)撐不住了,那家伙現(xiàn)在可真是天高皇帝遠,自由自在了!耶律珍說,甭指望這位鎮(zhèn)北王能回師,也別指望那家伙能與西軍死嗑!”
    “能拖住西軍,已經(jīng)不錯了!”韓直道:“鎮(zhèn)北王麾下都是些什么人啊?造反的烏古敵烈統(tǒng)殘部,心思難測的阻卜人,反復(fù)無常的回鶻人,還有西北招討使司那些大大小小天高皇帝遠一向無法無天的部落,這樣的一支軍隊,你帶著他們發(fā)財他們高興,你要帶著他們?nèi)テ疵麄冎慌戮筒桓闪恕G孛粼谖饔蚺c蕭定干了幾仗,大概是很清楚地認(rèn)識到了這個問題,而承天皇太后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秦敏能把這些不穩(wěn)定的因素統(tǒng)統(tǒng)帶走,讓大遼在全力南征的過程之中,后方不出現(xiàn)問題,已經(jīng)是善莫大焉了。秦敏真正的嫡系心腹,不過是數(shù)千屬珊軍再加上幾千女真兵,讓秦敏拿這些去與蕭定拼命?”
    “當(dāng)真不知道蕭定是怎么想的?明明有自立為帝的根基和實力,卻偏偏要雌伏于趙宋之下,甘心聽命于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蕭誠蕭定便是這天下最大的一對傻瓜,他們這兄弟二人,要是有心,便是取趙宋而代之也是綽綽有余。”
    “也許是人各有志吧!”韓直搖頭,也是不解:“而且蕭誠在江寧搞的那一套,就更加讓人看不懂了。他不但不想以蕭代宋,便是連一個權(quán)相也不愿意做。明明可以言出法隨,說話算話,卻偏偏要弄些復(fù)雜的規(guī)矩來捆住自己的手腳,像司軍超徐明義這樣的對頭,不但不殺,反而讓他們活得逍遙自在,任由他們與自己為敵,實在是不可理喻!”
    劉豫喘了一口粗氣,看著碼頭之上卸貨的民夫卻是越看越有氣,人不多不說,還大部分都上了年紀(jì),青壯占不到三分之一。
    招來了負(fù)責(zé)卸糧的一名官員,怒氣沖沖地問起了原因。
    在這里負(fù)責(zé)卸糧的不過是一個七品小官,面對著齊王的怒氣,兩條腿都軟了,渾身都發(fā)著抖,但他哆哆嗦嗦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卻讓劉豫與韓直都沉默了,劉豫連脾氣都沒有什么心思發(fā)作了,與韓直兩個人默默地轉(zhuǎn)身離開了這里。
    原因無他,這里的人,絕大部分跟著宋軍一齊撤退了。
    沛縣和豐縣諸地,被宋軍占領(lǐng)才不過一年有余,先前可是一直都在齊國的控制之下,可就是這短短的一年多時間,這里的百姓,便愿意拋家舍業(yè)跟著宋軍一起離開。
    在家百般好,出門事事難。
    不是實在活不下去,誰愿意背井離鄉(xiāng)去做流民呢?
    想起這些年來,齊地的百姓一直在往南邊跑,使得齊國不得不嚴(yán)刑峻法,甚至開始整村整鄉(xiāng)的連坐,這才殺住了這股歪風(fēng)。
    這后頭意味著什么,都是把書讀透了的人,劉豫與韓直自然明白。
    但這讓兩人格外的不舒服。
    樊仲喘著粗氣,小心地將背上的背簍歇在了一個土墩子上,背簍里裝著一塊長條石,長條石被工匠們用鑿子刻出了一條條的深約寸余的槽子。旁邊上來兩人,將長條石從背簍上抬了下來,安放在了面前石堡堡墻的一個缺口之上,嚴(yán)絲合縫。看著另外一個人提著桶子走了過來,從根子里舀出濃濃的湯汁從兩塊石頭的接頭之上灌將下去。
    雖然這些天他已經(jīng)看得太多了,但樊仲仍然忍不住吞了一口涎水。
    太奢侈了,他們居然拿糯米汁來灌縫。
    他們所修的這個石堡位于一座孤山之上,這座孤山與城墻相隔里許,原本郁郁蔥蔥地長滿了樹木,但現(xiàn)在孤山上的樹木卻被砍得干干凈凈,便連留下來的那些木樁子也被削成了尖矛狀地矗在那里。
    樊仲不知道修這些東西有什么用,但大體上肯定是用來打仗的,用來抵御遼國人的。因為從昨天開始,便有一隊隊的士兵開始進入到下方已峻工的那些堡壘當(dāng)中,從外頭看沒有什么特別的堡壘,一環(huán)套著一環(huán),環(huán)環(huán)相扣地從半山腰一直延伸到山頂。
    泗水打山腳下緩緩流過,將孤山的東、南兩邊給環(huán)繞住了,而另一面與城墻相對,所以他真正需要下大力氣防守的,只不過一個西邊而已。
    樊仲前幾天,還在那個西坡之上挖過坑,往坑里埋過鐵簽子,關(guān)鍵是,最后這些坑上面都被鋪上了薄席,然后上面灑上土。現(xiàn)在他們上上下下,兩邊都是插著小旗子,沒插旗子的地方,是萬萬不敢亂走的。
    可以想象,等旗子一拔,便是他們這些挖坑的人,估計也不能完全說可以找準(zhǔn)坑的位置了。當(dāng)敵人蜂通往上爬的時候,掉到坑子里的人,下場肯定不會太好。
    不過這跟他沒有什么關(guān)系了。
    這個石堡今天便可以完工,然后他們便可以結(jié)帳走人了。
    留在這里的,將只剩下那些當(dāng)兵的。
    然后他們將會沿著泗水往徐州方向再走三十里,那里還有另外一個工程等著他們?nèi)プ觥?br/>     帶領(lǐng)他們的官員聽說是隸屬于工部的,專門學(xué)習(xí)土木建設(shè)的。這些天來,樊仲也看到了,這個年輕的九品官員,手上是真有活兒,不比隊里的那些老手藝人差,他這樣的下力氣的糙漢子,就更不能比了。
    樊仲是從沛縣逃過來的。
    當(dāng)初宋軍撤退的時候,動員大家一起走,他便拖家?guī)Э谝黄鸶诉^來。
    跟他一樣的人不少,整個村子走了一大半。
    大家在齊國治下活過,也在宋國治下活過,比較起來,還是宋國的官兒們好,不亂加賦稅,也不強攤勞役,這一年多來,其實是大家過得最滋潤的一年多。
    可是齊國軍隊又要殺回來了,還聽說遼國人也來了,外頭傳說有幾十萬大軍,這太平日子終是不長久。
    現(xiàn)在他們這些壯勞力,都在官員的帶領(lǐng)之下到處修城墻,修堡壘,日子雖然過得苦,但工錢卻也給得足,而且每天一結(jié),絕不拖欠。
    而在徐州那邊,也有專門給他們這些逃過來的人建立起來的營地,雖然只是一些茅草房,但卻也能遮風(fēng)擋雨。女人在那家里帶著孩子,官府會把一些零碎的活計,承包給營地里的女人做,大部分都是些縫縫補補的活兒,但多少也能賺一些銀錢。
    樊仲希望宋國能快點將遼國人趕跑,這樣他就能早點回家了。
    宋國肯定能打贏的。
    因為他們對百姓很好。
    他們那個住了幾百戶人家的營地里,官府居然還建了一個學(xué)堂,一個夫子在那里免費地教娃娃們讀書識字呢!
    想著這些,樊仲便又背著背簍往山下走去,每個人大概還背一次,所有的條石便全都運到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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