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朗把大哥丟在祠堂,沉默無言,片刻后轉(zhuǎn)身離開。〖?愛閱讀〗
來到外面,望著院子里的狼藉,又看了看阿黎,他滿臉的疲憊,當(dāng)上村長的那一天起,無論做什么都順風(fēng)順水,村里的村民支持他,阿黎也支持他。
可唯獨
他的父母和大哥兩家人一直成為他肩膀上的重擔(dān),偏偏他們還嫌他扁擔(dān)里的石頭不多,可著勁的往里扔。
張翠珠放下耙子,來到蘇黎的身邊,拍著胸脯,一副被嚇破膽的模樣:“弟妹,剛才那些都是什么人啊?”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蘇黎雙眉緊擰:“應(yīng)該是放高利貸的。”
“啥?高利貸?”
“嗯。”
就是高利貸。
另一側(cè)的沈明朗走過來,先看向張翠珠,聲音清沉,聽不出其他的情緒:“三嫂,你幫我把咱爹叫回來吧。”
現(xiàn)在是初冬,種植地的土壤還沒有凍住,沈力白天閑來無事,就會拿著尿素袋子去地里撿收割時遺落的玉米。
“好,我馬上去。”
等到她剛出了院子,從房間里走出一個女人來,個子不高,黑瘦,臉頰深陷,眼角還帶著幾滴淚:“是四弟和四弟妹吧?”
女人走到他們面前,淚汪汪的望著四周,呢喃道:“怎么砸成這樣”
嘟囔完這一句,才再次把目光放在蘇黎的身上,嘴角帶著和藹的笑意:“弟妹,嚇壞了吧,我怕剛才那群人跑進屋子嚇到咱娘,所以一直守在她身邊沒出來,你大哥沒事吧?這件事還得謝謝四弟和四弟妹,說到底也只有你們敢上前幫他解圍了。”
兩三句話,說得抑揚頓挫,恨不得把沈明朗和蘇黎捧到天上去,當(dāng)英雄了。
蘇黎剛剛只端詳一眼便收回眼神,看來眼前這位就是沈家新進門的大兒媳婦,模樣算不上好看,但剛才說的那些話絕對比她這個人漂亮多了,至于其中摻雜的感情有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就好像她說的,擔(dān)心放高利貸的人嚇到徐青蘭,新媳婦進門才幾天啊,婆媳關(guān)系就這么好了?更何況氣到婆婆的人還是新媳婦本人!還有后面的幾句話,無論怎么聽都讓她又一種被道德綁架的錯覺。
“大嫂說的哪里話,你和大哥現(xiàn)在是一家人,又是新婚,感情正濃的時候,出現(xiàn)這種事更應(yīng)該相互扶持。”蘇黎的語調(diào)平淡,同時也在提醒她。
出了事別總想著把自己摘得干凈,自己不想管,也別推到他們身上。
黃大嫂抿抿干澀的唇:“那當(dāng)然了。”
她頓了頓,掃量四周沒看見沈百山,疑惑的問道:“你們大哥呢?”
“那里。”蘇黎抬手指向那邊向陽的小土屋。
“我去看看他,估計嚇壞了”
蘇黎沒有那個義務(wù)給她收拾院子,轉(zhuǎn)身朝屋里走,一邊走一邊輕聲問:“娘身體怎么樣了?”
沈明朗跟在她身后,聲音沉沉:“還行。”
蘇黎:“娘病了,怎么不告訴我?”
“告訴你會耽誤你的學(xué)業(yè),再說四個兒子都在身邊,誰都能照顧,不用擔(dān)心。”
沈明朗柔柔的,給了她足夠的安定。
剛踏進屋子,蘇黎就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涼意,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一月份了,如果房間里不燒灶臺,房間里比外面還冷,她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明朗,他自然也感覺出來了。
等到兩個人來到東屋,一眼就看見徐青蘭躺在炕上,身上蓋著繡著牡丹花的被子,雙眼緊閉,正在沉沉的睡著。
院子外那么大的聲音都沒把她吵醒,估計是病得很重,蘇黎上前幾步來到炕邊,彎腰認真的打量,雖然兩家緊挨著,但她這半年一直奔波,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看過她了,突然一見,不由得震驚。
徐青蘭竟然衰老成這個樣子,鬢角的白發(fā)增加了許多,眼角往下垂得很厲害,呼吸加重,胸脯也跟著起起伏伏,很明顯。
估計是最近沈老大的事情,讓她著急上火了。
蘇黎皺眉,抬手碰碰她的額頭,體溫正常,也就放心下來,又俯身摸摸徐青蘭的手,有點涼,估計是房間里溫度不高造成的。
“明朗,你去燒火,我回家拿聽診器給娘檢查一下。”
“嗯。”
不一會兒,蘇黎拿著聽診器和血壓計重新回來,沈明朗也抱著一堆玉米桿子,蹲在灶臺前燒火,她給徐青蘭簡單的檢查,發(fā)現(xiàn)她血壓有點高,心跳偏快。
但是按照這么嗜睡的狀態(tài),蘇黎又有點懷疑,會不會是中風(fēng)的前兆?
她來到廚房,跟沈明朗簡單的說了幾句:“要不,等咱爹回來后送娘去衛(wèi)生所啊?”
沈明朗點頭:“最近娘確實挺愛睡覺的,還總說眼前看不清,我還以為是她眼睛的問題,等到下午她醒了之后,我?guī)^去一趟。”
“嗯,別擔(dān)心錢。”蘇黎又囑咐一句。
最近他們手頭里的錢有些周轉(zhuǎn)困難,張翠珠早上自己偷偷吃著沒營養(yǎng)的醬油泡小蔥,給他們和孩子做好吃的,要不是她早晨起來上廁所看見,還真的發(fā)現(xiàn)不了。
沈明朗微微垂眸,抬起手拍拍她的手背,一切都在不言中。
不知過了多久,沈力怒氣沖沖回來。
二話不說,掄起手中的燒火棍朝著沈百山的雙腿砸過去:“我怎么生了你這么一個兒子!四十來歲竟然還能犯這種混事,借高利貸,我腿給你打折!”
“爹——”沈百山抱頭鼠竄:“爹——他們逼我,你不能再逼我了!”
沈力聽見他這么說,終于肯停下來,拎著燒火棍指著大兒子,氣喘吁吁的質(zhì)問:“我逼你?是我逼你去外面掙大錢的?是我逼你在外面養(yǎng)二奶?是我逼你跟朱霞離婚?好,今天我就逼你去死,我也圖個省心!”
說著,燒火棍帶著風(fēng)落下去。
沈百山挺直腰背,緊咬牙關(guān),閉上雙眼有點破釜沉舟的意味:“打!你打死我吧,被您打死總比被放高利貸那群人打死強,來!打!”
果然,如他所料,沈力手中的燒火棍倏然停在半空中。
這個時候,一直在旁邊觀戰(zhàn)的新媳婦撲通一聲,徑直的跪在他面前,痛哭不已:“爹,你就幫幫百山吧,他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