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地一聲,桌子被重拳錘擊的聲音從董事長辦公室傳出后,總助祁宴就知道自己的老板又在發脾氣了。他知道藍董一向是不愛表現自己情緒的,大多時候都是嚴肅的工作狀態,像一個冰冷的工作機器。只有面對他弟弟的時候會有些人情味兒。
“能讓boss這么生氣的只有他弟弟了吧。”祁宴嘆了口氣,這幾天每次進藍董辦公室都會看見他在一邊工作一邊放《血夜之謎》的直播,而藍董的眉頭也常是緊皺的。
緊皺著眉頭的藍津澤關掉直播,手指按著額角,嘗試讓自己平靜下來。自從父親與姬阿姨的突然離世后,撐起這個家的責任就落到了他的身上——說是一個家,其實就是姬一二一個人。
藍津澤擁有過一個幸福的家庭,那時候他的母親還沒有去世。母親是一個聰明又樂觀的人,有她在的地方就有歡笑聲,好像生活本來就充滿快樂與驚喜。比起才華與追求,她更在乎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否真誠,這一刻的感受是否美好。藍津澤沒有繼承到母親的這一點,是一個完全理性的人,但他愛母親,所以學會理解與欣賞這類極具有情感與感性的人。
母親的去世對他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原本充滿希望的家庭缺了一角,藍津澤心中的那片陽光消失不見。而后,父親帶著一個年幼的男孩走到他面前,說:“這就是姬阿姨的孩子,叫姬一二,以后就要和我們一起生活了。”
他明白父親需要愛而接納了這個弟弟,父親也沒有因為多了一個孩子分走對他的愛,沒有要求他照顧這個弟弟,而是讓他像一個普通朋友一樣相處就足夠。
藍津澤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和這個突然加入他的家庭的孩子產生什么更深的感情。直到他在姬一二身上看到了母親的影子。
姬一二性格跳脫,就算沒有人管他也能一個人玩得很開心——他能從接觸到的任何事物身上找到有意思的點。分明興趣不同,這兩個孩子卻意外地和得很來,因為藍津澤在姬一二面前總能放得很開,可以說一些不痛不癢的玩笑,相互捉弄;姬一二也很喜歡這個小哥哥,一閑下來就去纏著他,叫他嘗自己新做的菜。
兩人在相處中逐漸親密,已經不僅僅只是法律關系上的兄弟。
所以作為哥哥,藍津澤一直把保護姬一二看作自己的責任,因為他們是真正的親人,而自己是姬一二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他知道姬一二患有渴膚癥,而自己常常因為工作不能陪伴其身邊,所以對于姬一二繽紛的情史,他從不過問。
只是姬一二交往的每一任男友他都有派人去調查過。他知道姬一二不是一個愚鈍的人,不會輕易在一段感情傾盡所有;但姬一二有時又單純得不像他,總是選擇相信戀人的“肺腑之言”。藍津澤要做的,就是確保他們不會傷害姬一二,至于一些動機不純的人,和姬一二在一起只是貪圖美色、資源,只要姬一二沒有發現或抵觸,他都不會隨意干涉。
因為他有權力,可以讓這些人在應該消失的時候消失。
“周唐。”
藍津澤呢喃著這個名字,絕對是帶著深惡痛絕的感情。
他承認,自己對姬一二的保護欲已經有些病態了,但是為了姬一二,這一切都是必要的。病態的保護欲來自于藍津澤的偏執,是多年爭斗在資本之間形成的敏感、謹小慎微。
藍津澤認識周唐,是早過姬一二的。因為有共同的朋友原緒,他們很早就見過面,那時候藍津澤才剛坐穩倩影董事長的位置。只是一個照面,周唐面色和善地和他握手,藍津澤就知道——不論性格,這個人的溫和外表下是有和自己一樣、甚至更甚的偏執的。
藍津澤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覺。所以當姬一二說他和周唐在一起之后,藍津澤緊張了。他沒有打草驚蛇,希望等一段時間他們自然分手——畢竟姬一二和每任戀人的交往時間一向很短暫;直到三個月過去、半年過去、一年過去,他們都保持著交往關系。
藍津澤變得焦慮。
繼續放任姬一二和周唐交往,就等同于放任一只野獸蟄伏在他的弟弟身邊,隨時都有可能遭到反噬。藍津澤一路走來,穩穩坐在他的位置上,所謂情愛對他而言已經不值一提,一切的一切都是可以用價值來衡量的;假使姬一二是一個真正輕浮的人,對待感情只是戲弄,藍津澤也不會責備他,因為自己有能力擺平,有能力讓自己的弟弟隨心所欲;可周唐,并不是一個可以隨手擺平的人。
他的偏執讓藍津澤嗅到未來會發生的危機——姬一二被周唐從自己身邊帶走的危機。姬一二甚至沒有自己做選擇的余地,只能任由周唐控制著一切。
藍津澤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只能從源頭處將其發生的可能性一一斬斷。起初,他試圖干涉兩人的交往,希望勸說姬一二早些放棄與周唐的感情;可熱戀中的人就像定下誓約、堅不可摧的同盟,不是“枕邊風”就能吹散的;當藍津澤的焦慮與擔憂就要到極點時,還好,姬一二主動提出分手,結束了這段關系。
開始還擔心周唐糾纏不休,隨著他的出國、銷聲匿跡,一切好像都被淹沒在時間的長河中了。
直到周唐回國,又再次出現在姬一二身邊。
無奈自己的弟弟太蠢,看不清周唐眼里的欲望、看不清他對感情的執著、看不清他一次次接近的目的。身為旁觀者的藍津澤則看得一清二楚——周唐根本毫不遮掩,挑釁的態度都要沖到他臉上!
藍津澤望向一側架子上的照片,里面是姬一二在廚房嘗試做新菜的模樣,因為失敗而無奈地笑著;旁邊的一張是姬一二第一次獲得最佳男主角提名獎時的照片,由于喜出望外顯得有些嬌憨。
他就那么望著,待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最終,他做出一個決定。
拿出手機,翻動許久找到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
“來了來了來了,”姬一二從廚房小跑出來,扯下手上的隔熱手套,去拿桌上正在響鈴的手機。來電人是他的經紀人章笙:“在忙嗎?”
“呃,可能有點點。”如果做瑪芬蛋糕也算忙的話。
“《血夜之謎》的剪輯版放出來了,你想看的話可以看了。”
“噢噢!我空了來看。”
“我剛剛簡單看了一下,有些說不出的奇怪感覺。你還是先看一眼吧。”姬一二是一個自己主演的戲都不看的人,章笙怕他答應完又給忘了,補充道。
“奇怪?”姬一二拿起沙發上的平板,搭上一條腿坐在靠手上,耳朵夾著手機,用平板打開《血夜之謎》的發布網站。
“”
“你看到了嗎?”感受到電話那頭的沉默,章笙試探性地問道。
“哈哈,我等了半分鐘的廣告才發現看這個破節目要會員。”
章笙扶額:“我給你開一個。”
“沒事!我去工作室看,借萊萊的。”
······
“淡奶油的香氣?!”正在沙發上工作的萊萊猛地回頭,看見姬一二正提著一個盒子進來。
“行家呀,嘗嘗我自創的巧克力瑪芬。”(強調,自創的點在于加了原配方一點五倍巧克力碎。)為了保持現烤瑪芬的熱度,姬一二讓司機一路上快馬加鞭送他過來,所以盒子一打開,瑪芬的香氣就充斥了整個工作室。
“熱氣騰騰的,我好饞,嘿嘿。”萊萊丟開電腦湊過來,拿了一個。
“章笙給我打電話之前我正把它們送進烤箱呢,小澤他這幾天都在公司沒回來,我還愁沒人吃。”
姬一二去里面的工作間給其他的成員送了蛋糕后,回來和萊萊一起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調出最新一期《血夜之謎》。標題寫著:“唯一幸存者周唐騷操作頻出驚掉觀眾下巴。”
“哥,周唐是為了你回來的嗎?”萊萊啃著瑪芬,隨口一問。
“?”姬一二不明白萊萊為什么突然這么問,直到他看得昏昏欲睡時,被周唐向禾漣開的一槍驚醒。
姬一二驚訝于禾漣的出局是周唐干的,他一直以為是攻擊秦羽言失敗的結果——這一槍打破了姬一二對回國后的周唐的認知——難道周唐早就知道他才是吸血鬼,干掉禾漣只是為了看他多掙扎一會兒?
可這不像是周唐會做的事但放棄直接勝利的機會,給自己判斷吸血鬼增加難度,實在不符合周唐的邏輯。
“感覺周唐不想放過你”萊萊咽了下口水,心里補充著下一句話:這是要舊情復燃的節奏啊。
“我也覺得。”得出結論的姬一二心情復雜,“沒想到他真的要報復我和他分手的事。”
“??”萊萊睜大了眼睛,心道:你是怎么得出這個結論的?!
姬一二把進度條拉到周唐要他交線索卡的地方,憤懣道:“原來他早有打算!你看,他原本只有一張吸血鬼線索卡,已經打在了禾漣身上;然后質疑我只給出一張線索卡,因為他早就知道我有兩張,而且安排好了一張打在給我技能的npc身上,一張打在我身上。”
“所以他計劃這么多就是為了讓我活過第二天,然后讓我嘗嘗被‘狩獵’的感覺——太陰險了。”姬一二痛斥。
“好像你這么說也沒問題”萊萊已經被他的理論說懵了,開始相信這個說法,而“周唐這么做是為了多和姬一二互動”的想法已經被她拋在腦后。
這時候,大門處的電子鎖發出“滴”的一聲,門被打開。“我回來了。”章笙在門廳處換掉鞋走進來,坐到另一側的沙發上,見他們正在看《血夜之謎》,問:“怎么樣?周唐的做法是不是很奇怪。”
“是啊。”姬一二迫不及待地和他講了一邊剛剛的猜想,情緒飽滿,論據豐富。
章笙聽完之后,偏頭看了看萊萊,發現后者已經是一副被說服的模樣。抿了抿嘴,嘗試性問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因為他想接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