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去端盆熱水,送到魚兒的房間來......”裹挾著一身寒氣,鐘離妄抱著被寬大斗篷罩得嚴嚴實實的楚懷瑜,一進醫館,便對等著他們回來的杜氏兄妹一迭聲吩咐下去,“杜若,你去煮些姜湯,要快!”
等不及他們回話,鐘離妄雷厲風行接著往后院走去,臨出門前一個回眸,驚了兩人一跳,只聽他道,“溫兩個手爐一并送來,還有......”
“不要叫阿伯了,他腿不好,受不得涼,夜里涼不宜出門。”鐘離妄婆婆媽媽地吩咐,楚懷瑜聽得好笑,聽出他準備使喚阿伯,忙從斗篷里露出小臉,伸手拽了拽他的發梢,“想必屋子里很是暖和,不用再燒炭盆了。”
早就知她心善,鐘離妄也沒堅持,只抱著她往房間走去。
充斥著清香的房間里果然暖意融融,鐘離妄臉上慣常的笑容消失無蹤,薄唇輕抿,動作輕柔地將她放到床上,那僵硬模樣在楚懷瑜看來不知怎么的覺得有些蠢兮兮。
讓她忍笑忍得......很是辛苦。
這個傻子......還笑!
摸了摸她冰冰涼的小手,鐘離妄橫她一眼,坐到她的身旁,慢慢地傳入和熙內力......
刻意放重的腳步聲在屋外響起,鐘離妄收回放在她背心處的手掌,下床開了門。
接了杜仲送來的熱水和溫好的手爐拿進屋子,鐘離妄看著盤坐在床上的楚懷瑜,她看起來仍是羸弱,抿著有些皴裂的嫩唇,蒼白著小臉,水潤潤的眸子眨呀眨,微微歪了頭安靜乖巧地看著他。
胸口處軟綿綿的,心下一時又極是懊惱自責,鐘離妄伸手探進微微發燙的熱水中,浸濕了帕子再擰干,就要擦上楚懷瑜的小臉,嗓音發澀,“最后一次,以后不會再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了,魚兒,我保證......”
他這樣慎之又慎的樣子跟平時大不相同,好像她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一樣,楚懷瑜雖然初時覺得好笑,可久了,還是覺得他笑起來看著最舒服,一點也不想看他皺著眉頭的樣子。
“玄遠,我自己來。”偏了臉,楚懷瑜吸了吸鼻子,嘴角邊的梨渦閃閃,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軟音含笑,“已經不涼了呢。”所以,快點露出你的招牌笑容呀。
這個傻丫頭,果然他一示弱,她便心軟,他讓她等了那么長時間,明明甫一見面,她是有氣的,現在卻反過來安慰他,真傻......
捉住她溫度趨近正常的綿軟小手摸了摸,總算不再冰得嚇人!鐘離妄將唇貼上她有了暖意的手心,帶著些冷厲,“魚兒,別動......”
這么兇做什么?她都還沒生氣呢?楚懷瑜閉了閉眼,任由鐘離妄堅定地握著她擦臉又擦手,心中想著,待會兒一定要好生罰一罰他才行。
手心里溫熱的觸感讓人熨貼,楚懷瑜右眼慢慢睜開一條縫,看到鐘離妄額上細細密密的汗珠后,忍不住睜開了眼,伸出另一只自由的手,從懷里抽出一條素巾拭去他額上的汗,纖細指尖劃過俊美的臉,最后撫在他眉心的朱砂上。
鐘離妄輕顫,抬起臉,黑眸瀲滟,看著她笑得溫柔。
下意識回了一笑,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楚懷瑜抽回了手,瞬間變臉,故作兇狠看著他,“玄遠,我是你的女朋友,你以后不能動不動就兇我,那種態度要不得,你要用愛和溫柔包圍我,知道了嗎?”說完小獸般呲了呲滿口白牙。
微一怔楞,鐘離妄放下手中的帕子,動不動就兇她?什么時候的事?不過,小丫頭還是這般鮮活的模樣好,還有,“女朋友,是什么意思?”
呃,楚懷瑜看著他眼眸里真切的疑惑,吐了吐粉嫩的舌尖,不留神又把現代用語說出來了,只是,解釋起來有些麻煩呢,眼睫忽閃忽閃,她干脆大言不慚地道出一句:“女朋友就是,就是你心愛的女子!”
心愛的女子!
“哈哈哈......”清朗愉悅的大笑聲在屋子里回響,鐘離妄覺得每次完全了解了她的時候,她又會顯出另一面來,魚兒,真是個寶貝!
突然掐上她水嫩嫩的臉蛋,在她沒反應過來之前,鐘離妄在她臉頰上極快地落下一吻,然后轉身離開,走向門口,杜若的腳步聲近了。
“玄遠,我餓.......”喝過姜湯之后,楚懷瑜抱著暖暖的手爐,看著鐘離妄,眼珠子溜溜一轉,粉嫩的唇一張一合,故意放軟了聲音,可憐巴巴看著他的模樣像一只等待投喂的小動物。
“我去讓杜若做些飯菜,等我!”
“不要,咳......”‘虛弱’地咳了一聲,楚懷瑜拉住他的衣袖,撒嬌般地搖晃,“玄遠,我想吃你做的湯餅。”
將她眸中一閃而過的劣笑看得清楚,鐘離妄長眉輕挑,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楚懷瑜只做未查,笑得甜蜜,纏著他的衣袖不放,軟糯甜膩的尾音上揚,“去嘛,我教你啦......”
見鐘離妄穩坐如山,一動不動,她心中思量,要不使個美人計試試?
這般想著,水潤的眸子使勁擠了擠,小小的身子軟軟地依偎過去,坐到鐘離妄的膝蓋上,勾住他的脖頸,仰起頭努力睜大眼睛,嘟著嘴巴賣萌,柔聲誘他,“玄遠,去嘛......”
自己送上門來了?自然而然地摟住她的細腰,鐘離妄暗笑,紅唇上揚,一雙眸子攸然變深,明滅遂沉,帶著妖冶的薄媚,勾得楚懷瑜呼吸一滯,眼睫輕顫,愣愣地看著他,墜入他眼底幽幽的碧潭,再也挪不開眼睛。
“今天太晚了,廚房里不甚暖和,你剛從外面回來,已經受了寒,不能再去那兒......下次我再做給你吃,嗯?”湊近楚懷瑜的臉,鐘離妄抵上她的額頭,同她氣息交融。
低低沉沉的聲音醇厚悅耳,在耳畔縈繞,楚懷瑜瞧著他放大的漂亮眼眸,不自覺點了點頭,道了聲好。
剛一點頭便意識到自己美人計不成,反遭了他的誘惑,這個人,這個人......
迷離的燭火下,他的五官立體如刀削斧刻,雪膚紅唇若雪中寒梅,眉目精致似靜川明波,這樣的風流韻致,再加上刻意施展的幽媚,直讓楚懷瑜再一次看的眼睛都直了,但她卻清醒的知道自己此刻想要做什么,“玄遠,我要親你!”
看到那雙動人心魄的眸子里閃過的驚訝,楚懷瑜生出一種志得意滿的豪氣,驚不驚訝?意不意外?這次也要讓你嘗嘗被強吻的滋味兒,哼!視線下移,對上他形狀好看的薄唇,她閉上眼睛,直直地貼了上去,腦中回想著如何動作,張開嘴巴輕輕咬住了他的下唇,吮吸舔舐,乘著眼前人‘被驚呆’的當口,一鼓作氣,軟滑的丁香小舌橫沖直撞地鉆進去,胡翻亂攪......
如同獵食的雪狼,看著呆蠢可愛的小動物一點一點自己跳進陷阱中,如沐春風!鐘離妄看著她染了霞色的玉頰,墨色的深眸中被笑意填滿,一動不動任她親薄。
楚懷瑜喘息著后仰,兩人分開,如愿看到鐘離妄臉上殘留的驚訝之色和他眸中的控訴后,她得意一笑,繼而爬到他的背上,手腳并用纏上他,壞心地在他耳邊吹了一口氣,“今天讓我一等就是好幾個時辰,現在我要罰你,背著我在屋子里轉一刻......不,一個時辰!”
說完伸出軟綿綿的蔥白纖指,戳著猶自不動的鐘離妄,故意尖著嗓子在他耳畔低呼,“起駕......”
鐘離妄胸膛里震蕩出沉沉的低笑,眉目舒朗,薄唇輕勾,伸手攬住她的雙腿,背著她在屋子里慢慢踱步。
寒冷的身子明明還沒有完全回暖,冰涼和麻癢這會兒充斥著她的手腳四肢,但是胸口仿佛注入了滾燙的熱流,慢慢的流向全身各處,楚懷瑜趴在鐘離妄的背上,在他輕輕地顛簸中,抬手勾緊了他的脖頸。
他的脖頸修長如玉,發尾處有一點點輕翹,楚懷瑜看得心癢,抬起臉觸碰、離開,再觸碰......朦朦朧朧的睡意席卷而來,楚懷瑜迷迷瞪瞪地蹭了蹭他,“玄遠,我方才說的事情你還沒有答應我呢?”
哦?
輕笑一聲,鐘離妄低沉應她,“我答應你!”
梨渦盛滿笑意,粉嫩的唇在鐘離妄頸項印下一吻,側過臉頰閉上眼睛的前一瞬,她輕聲哼唧,“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男子漢說話要算話,你下次再犯錯再兇我的話,就罰你背我走上一天一夜,我才會考慮要不要原諒你......”
輕輕柔柔的吻像是蝴蝶蹁躚一觸即離,鐘離妄長睫微顫,背著她在屋子緩緩而行。
兩人繾綣交纏的影子透過燭火映在窗戶上,院子里不知何時出現的圓胖身影看了許久,悄無聲息地飛身離開。
阿遠對這個姑娘動了真心,遲遲不肯沖破幽冥神功第十一層,應該不只是他自己說的那些原因,更多的恐怕是為了這個姑娘......
回到別院,看著天上的那輪明月,千機的面上一片肅穆,花白的胡子在風中亂舞,哎,教主啊,鐘離氏怎么盡出情種?阿遠資質最好,您以為他經過那些事后會不近女色,但是,如今這種狀況您沒料到吧,他怕是用情最深的一個......不過,您的命令千機從不敢忘,如今,作為要棒打鴛鴦的那根棒子,屬下會手段盡出,絕不手軟!
蒼老的眼中寒光湛湛,片刻后,暗夜中翅膀劃過蒼穹的聲音響起,一只信鷹揮動著有力的羽翅,直沖千絕宮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