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蠱事 ！
    在這蒼涼荒遠(yuǎn)的呼聲中，四娘子全身顫抖，頭顱不自然地擺動，雙腿難以并攏，啊的一聲，情不自禁地呼喊起來，在一瞬間就軟了下去。
    瞧見她這副模樣，我立刻感覺這位守陵圣女，估計和白露潭那種侍奉山神的落花洞女，應(yīng)該是一掛的。不過我并不能因為白露潭誣陷于我，便對世間充滿仇恨，于是上前將她給扶住，手結(jié)獅子印，一下打在她光潔的額頭上，那人皮面具下的肌肉一陣顫抖，接著長長呼了一口熱氣，春意盎然。
    我揪著四娘子的下巴，冷淡地說道：“小妹兒，我知道你自小被灌輸?shù)男拍?，就是侍奉先祖，敬仰先祖，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情，那便是一具尸體，經(jīng)過聚陰匯氣，陰風(fēng)洗滌，多少年歲月而成為了一頭渾身骯臟熏臭、膿水四冒的僵尸，它將變成怎樣邪惡的存在？它對你美麗的容顏，和妖嬈的身材一點興趣都沒有，你我在它的眼中，不過是一份或豐美或粗糙的食物而已，你懂么？”
    “不，不許你這么侮辱我們的先祖。南征大將軍的榮耀和偉大，豈能是你這種碌碌無為的凡人，所能夠理解？”四娘子恢復(fù)了一些神志，立刻便像被踩到尾巴的貓咪，朝著我大聲喊叫著，跟之前那個他信長老的表現(xiàn)一模一樣。
    看來先祖的榮光已經(jīng)在他們心中形成了一個圖騰，是黑央族人心中最神圣的所在，不可玷污。
    跟瘋子爭執(zhí)道理，實在是一件很蠢的事情，我沒有繼續(xù)說話，旁邊的小妖卻一把抓住了這女人的頭發(fā)，惡狠狠地說道：“好吧，如果你想活著見到你們的先祖，那么就先把我們帶到暗河旁，帶著我們出去，至于后面的事情，不管你想跟那頭老僵尸玩什么花樣，我們都不會管的！”
    惡人還需惡人磨，從出現(xiàn)就一直飾演壞蛋角色的小妖，對這四娘子從來都不客氣，反倒讓這小狐媚子有了讓人畏懼的威嚴(yán)，待她說完這話之后，四娘子不再磨蹭，繼續(xù)在前領(lǐng)路。
    我們一路疾奔，在幽深曲折的山洞中越走越遠(yuǎn)，這山崖下面的山洞，前一部分的確是蜂巢一般，孔洞極多，且又四通八達，然而越往里處走，因為山體和地下暗河的走勢，使得道路曲折而狹長，有的地方我們甚至要收腹提臀，方能勉強過去，還有的地方，出口離地兩三米，攀爬也是十分困難。
    然而我越走，心情越沉重，不知道怎么回事，總有一些畫面，讓我感覺自己好像有來過一樣。
    人總會有這樣那樣的經(jīng)歷，就是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或者發(fā)生一件事，會感覺十分熟悉，仿佛經(jīng)歷過一樣，很多時候我們會歸結(jié)于夢，但其實這是一種無意識的神游或者預(yù)知，以及隱藏在靈魂中的輪回記憶。
    當(dāng)然，這事情也只是推測，作不得準(zhǔn)。
    我們走了很久，不知道有多遠(yuǎn)，仿佛穿過了一座山，又過了一座山，我的感覺是倘若有一個出口，我們早就已經(jīng)出了黑央族的腹地。然而我們依舊沒有找到暗河，也沒有任何光亮，整個路線雖然曲曲折折，但總體來說卻是傾斜朝下，我擔(dān)憂地責(zé)問四娘子，得到的回答卻是說沒事，她以前就走過，沒問題。
    我們在地下趕路，馬不停蹄，這一方面是想著趕緊出去，另一方面呢，則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身后一直有股凝重的死氣在跟隨著我們，時而遠(yuǎn)，時而近，但從不消失，而虎皮貓大人則不斷催促，仿佛我們倘若碰到那黑央族的先祖，就是必死無疑的下場，所以一路驚嚇，倒也不覺疲勞。
    這一路摸索著，我總感覺不對勁，那四娘子的身子總是時不時地抖動，似乎是在恐懼，或者擔(dān)憂什么，不過當(dāng)我問她，她又淡定自若地說沒什么，就是有些冷。
    路途遙遠(yuǎn)，然而終究還是有盡頭，當(dāng)我們來到了一個倒扣碗狀的小廳前時，四處打量一番，這才發(fā)現(xiàn)，沒有路了。
    是的，經(jīng)歷了漫長的巖洞探索，我們卻沒有瞧見通路了。
    眼前這里，是一個上百來平方的洞穴，最高不過四米，矮的地方，只有平躺著才能夠過去，我瞧著這些帶著閃亮石英的巖壁，在藍寶石的光輝照耀下發(fā)出亮光，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一把抓過這四娘子，厲聲問道：“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說能夠找到地下暗河，不是說泅渡一分鐘便能夠逃脫升天么？我現(xiàn)在他媽的腿都走腫了，你就給我?guī)У竭@個死胡同里面來？”
    面對著我嚴(yán)厲地質(zhì)詢，一路上都處于恐慌狀態(tài)的四娘子突然爆發(fā)了，一把推開我，厲聲回應(yīng)道：“都跟你說了，我以前進來的時候，年紀(jì)太小，那路早就已經(jīng)忘光光了，剛才回憶起來，才想起那通道給落石堵住了，根本行不通。”
    她眼珠通紅，突然笑了起來：“你們這些強盜土匪威脅我，說找不到路，我就必死無疑，我?guī)銈冏叩竭@里來，不過就是為了多活一會兒而已，你還真的以為順著這條路，能夠逃出去？你自己也太天真了吧，告訴你們，這山洞之所以被封閉起來，是因為——它根本就是直接通向地獄！哈哈哈，殺了我吧，我在黃泉路上，等著你們一起來……”
    四娘子瘋狂地謔笑著，口沫飛濺，一雙可含秋水的美眸中盡是紅絲，顯然這一路上，她受到了如同油鍋一般的煎熬，正是這絕望的心情，將她逼至崩潰。
    說句實話，因為古麗麗的遭遇，薩庫朗的人有多少我殺多少，但是黑央族與我并無多大仇怨，對于這個來歷神秘的族群，我卻并沒有殺人的心思，便是那個偷我鬼劍的養(yǎng)猴老頭兒，我也沒有殺他，除了想讓他帶我出去之外，多少也有這些原因在。
    不過在四娘子看來卻并不是這樣的，和她接觸的主要是我和小妖兩人，結(jié)果唱的都是黑臉，動不動就扇耳光，平日里備受族群敬重的她被幾個耳刮子扇下來，心理崩潰，這也可以理解。
    聽得四娘子的這番瘋狂言論，我和小妖互看了一眼，雖然心中憤怒，但是卻也沒有把心思浪費在如何整治這女人上面，而是和虎皮貓大人、朵朵商量起對策來。
    我們不理會這四娘子，她倒是發(fā)起了瘋來，一口咬在左手腕上，將那兒的細(xì)皮嫩肉啃得血肉模糊，然后將涌出來的鮮血灑落在地上，在藍寶石那熒熒的微光照耀下，她那張朦朦朧朧的面具顯得十分古怪，仿佛下面的肌肉在不斷的扭曲。
    我不知道她要出什么妖蛾子，只是出言警告道：“你別賣騷啊，安靜點兒，不然你會后悔的！”
    我的警告似乎并沒有起到作用，那女人一邊灑落鮮血，一邊在嘴里吟唱著不知名的小調(diào)，一開始我還并沒有在意，瞧她舞弄得恣意，酥胸都露出大半，怕小妖說我吃豆腐，只是皺眉瞧著，結(jié)果過了一會兒，我卻感覺到這周遭的炁場發(fā)生了變化，種種不知名的力量，從虛空中狂涌而來，而虎皮貓大人則捏著嗓子大叫，說小毒物，快阻止她！
    還沒有等我下命令，早就等得不耐煩的肥蟲子挺身而上，噗——
    正在瘋狂吟唱的四娘子臉色一僵，舞動的雙手全部朝著臀部捂去，發(fā)出了一聲悲憤欲絕的叫聲，朝著我痛斥道：“你，你這個千刀萬剮的淫賊！”
    此刻的我已經(jīng)顧不上辯駁躺著也中槍的丟臉事情，瞧見四娘子朝著地上跌坐而去，滿地的鮮血，而周遭的炁場一片混亂，暗流涌動，我沖到她的面前，一把揪住這女人的衣領(lǐng)，放聲咆哮道：“你到底干什么，真想死么？”
    肥蟲子翻江倒海，四娘子的臉扭曲成一塊，那人皮面具鼓的鼓、癟的癟，亂七八糟，顯然是經(jīng)受了極致的疼痛，然而即使這樣，她還是恨意凜然，從牙齒中迸發(fā)出一句話來：“要死，一起死！”
    當(dāng)她將這顆死字說出口來的時候，我感覺仿佛火星掉進油桶里，整個世界轟然一聲響，仿佛全然崩塌了，狂暴的風(fēng)從四處吹來，而四娘子用鮮血凝構(gòu)而成的這血泊，則成了風(fēng)暴中心，巨大的風(fēng)將我吹得一陣迷糊，不由自主地隨風(fēng)轉(zhuǎn)動，那地上也有著深邃的吸力，有一種將人的靈魂，都吸入的奇怪感覺。
    我氣憤極了，一腳把這女人踹翻在地，回手去拉小妖和朵朵的手，而虎皮貓大人則哇哇大叫著飛來，一雙爪子緊緊揪著我的頭發(fā)，我感覺自己的頭皮都快要被揭下來一般，最后的最后，腳底下堅硬的巖石陡然消失，然后人就往下放，直落了去。
    這掉落的過程，我至今回憶起來，依舊是一片空白，多少時間，多少距離，多少高度……這些通通已經(jīng)忘記，只感覺最后渾身一片冰冷，當(dāng)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卻是小妖那張?zhí)烊粙趁牡男∧槂涸谖已矍埃^發(fā)如那最柔順的絲綢，不斷的飄浮。
    意識在倏然間收回，我發(fā)現(xiàn)自己處于一片水域里，手被一雙冰涼的小手拉著，然后往上懸浮而起。
    很快，我浮出了水面，視線之中，被一扇巨大的石門，給充斥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