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是華夏文明起源地之一，這里被人稱為中原，自古至今都是一個存在感極強的一個地方。</br> 由于地理位置得天獨厚，是東西南北交通中心，自古就是戰略要地。</br> 和平年代還好一點，但是一旦遇見戰爭年代，那就是諸侯逐鹿的地方，戰爭根本就不會停。</br> 河南地區，在今年二月黃河決堤，期間就已經賑災過一次了。</br> 水災還未過去，蝗災跟旱災就來了，現在又來一個特大的瘟疫。</br> 報信上說是有大約三十多萬人受災，但就這統計數據，朱元璋心中非常的清楚。</br> 遠遠不止！</br> 像瘟疫這等災情，任由傳播的情況下，受災人數再翻上十倍，都很有可能。</br> 且像瘟疫這樣的事情，根本無法統計，都是遠遠避開，誰都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出事。。</br> 朱元璋聽完茹瑺的講述后，緊皺的眉頭，沒有絲毫松開的跡象。</br> 片刻后才對戶部尚書趙勉問道：“賑災的糧食，現在已經籌備了多少了。”</br> 趙勉聞言，身子一震，語氣顫抖的說道：“回稟陛下,戶部在了解到災情的同時，于昨夜已經開始緊急籌備,目前...目前大約可以調動三百多石糧食過去。”</br> 三百多石,大約是四萬多斤的糧食。</br> 但面對幾十上百萬的災民,三百多石，能夠維持多久？</br> 朱元璋自小是貧農,三百多石咋一聽好像很多，但對受災的河南地區來說，真就是杯水車薪。</br> “給咱解釋解釋,為何只有三百多石。”朱元璋森然的問道。</br> 趙勉連忙述說：“啟稟陛下，河南地區自進今年二月始，災荒不斷，賑災的糧食從未停歇過,一直在盡力的輸送。”</br> “如今整個戶部能夠籌備到的糧食，都已經全部籌備過來了，這三百多石，還需從糧商手里購置一批。”</br> “如今米貴，恰逢秋收未到，便是糧商手里的糧食也不盡多,所用花費已然遠遠超出。”</br> “再加上今年各地災荒不斷,賦稅減少，國庫如今已然告急,臣實在是想不出法子抽調出來。”</br> 朱元璋呵斥道：“咱兩月前，就讓銀作局批了三百萬貫寶鈔過去,你告訴咱，這才僅僅過了兩個月,就沒了？”</br> “這其中的錢財去向,爾等戶部莫非是私吞了不成。”</br> 趙勉嚇得連忙跪地,解釋說道：“陛下明察，臣自擔任戶部尚書以來，不敢有絲毫懈怠，在陛下寶鈔下來前，戶部這邊于軍部早有大量欠餉。”</br> “銀作局的寶鈔一到,就立馬發放了下去，結清欠餉,其中耗費寶鈔將近一百二十萬貫，米一百三十石。”</br> “未有入賬，出賬不斷，臣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望陛下明察秋毫。”</br> 朱元璋聞言，右手一把抓住龍椅扶手，抑制自己即將發飆的情緒。</br> 往常來說，遇到這樣的情況，趙勉不說直接處死，革職是指定跑不掉的，但現在的朱元璋終究還是忍不住了。</br> 按照大孫教的法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而后緩緩吐出，朱元璋這才感覺自己稍微舒服了一些。</br> 而后問道：“現如今這般情況，爾等可是還有什么法子可以應對此事。”</br> 朱元璋沒有提‘以工代賑’的事情，這般大規模的災荒，以工代賑根本沒有任何意義。m.</br> 以工代賑只有對于小型的災荒，受災人數在數萬之內，才能有明顯的效果。</br> 一旦人數接近或超過十萬，以工代賑就沒有了任何的意義可言。</br> 面對陛下的問話，下方幾個尚書相互對視一番，均是保持沉默，包括后面的群臣，也是低頭不語。</br> 能有什么辦法呢，遇到災荒，唯有首先賑災才是，但就目前而言，大明的財政赤字，國庫都要空了。</br> 擠出來三百多石，顯然這還是戶部尚書趙勉的能力不錯，換作他人面對如今境地，估計只有干瞪眼的份。</br> “瘟疫的事情，太醫院派遣醫官，研究處理，另銀作局再印寶鈔兩百萬貫，以用于此次災荒，當地各醫署協調處理瘟疫之事。”</br> 朱元璋開口說道。</br> 太醫院歸屬禮部負責，不過現在沒有禮部尚書，朱元璋就直接下令了。</br> 對于災荒，大明現在很是熟悉，自大明立國至今二十五年間，賑災一直就是朝堂上的主旋律，每年每月，都要討論這個事情，套路方式都很熟悉。</br> 只是往前陛下都會殺上幾人祭天，今日卻沒了動靜，群臣們還有些不習慣。</br> 像是這樣的事情，朱元璋已經經歷了二十五年之多，只是每次遇到，終究還是會有一種無力感。</br> 大明的財政，一直都是目前大明的痛處，每年赤字都很習慣了。</br> 不僅僅是賑災，就是軍部的軍餉，大臣的俸祿拖欠，也已經成了慣例。</br> 當然，拖欠的這部分，并非是銀子。</br> 大明寶鈔，從來都是按時按刻的發放了下去，畢竟幾張紙的東西，銀作局印起來不算難事。</br> 目前大明群臣的俸祿，是寶鈔加實物。</br> 除了大明寶鈔外，還有綢緞布匹大米。</br> 綢緞布匹好說，大米一向是拖欠著的，畢竟單純的大明寶鈔，在這個物價飛漲，寶鈔貶值的年代，所產生的購買力，朱元璋心中也是清楚的。</br> 只是市場經濟的調節，無休止的印刷寶鈔，只會讓大明寶鈔不斷的貶值。</br> 兩貫鈔只能換一兩白銀這等事情，朱元璋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知道又如何，還能有什么辦法可言。</br> 退朝后。</br> 朱允炆并沒有去找皇爺爺，在這個時候去找皇爺爺說大哥的事情，撈不到半分好處。</br> 也沒有誰會在這個點上，去觸陛下的霉頭，哪怕有事，能壓著就先壓著吧。</br> 華蓋殿內，朱元璋沒有直接上手批閱奏章，而是坐在書案上有些出神。</br> 對于河南地區如今的情況，朱元璋完全可以感同身受，當初的他就是這么經歷過來的。</br> 不過是運氣比較好，雖然艱難了一些，終究是撐了過來。</br> 但是撐不過來的，可不在少數。</br> 如今的河南地區，怕是易子而食這等事情，已經是遍地可見了。</br> “陛下，臣認為或許可以找長孫殿下聊聊，興許能有些辦法。”蔣瓛侍衛在一旁，猶豫了良久，終于還是忍不住的說道。</br> “大孫？這等國家大事，找他能有什么法子。”朱元璋聞言，皺眉說道。</br> 蔣瓛聽到陛下沒有第一時間拒絕，于是解釋道：“啟稟陛下，長孫殿下擅長買賣之道，其所經營的群英商會，每年賺取的錢財難以估計。”</br> “單單便是雪花鹽這一項的入賬，個中利潤臣估計便有百萬之多，且當是真金白銀。”</br> “臣在調查長孫殿下勢力時發現，似乎長孫殿下有掌握大量糧食，每年冬季，群英商會都會進行一輪擴張，其中主要的人員來源，便是在饑民之中。”</br> “長孫殿下之所以能夠如此快速的將勢力遍布西域，大漠，草原之上，最為關鍵的地方，就是有足夠的糧食供應。”</br> “或許長孫殿下在這一塊，有獨特的見解也說不準，陛下何不詢問一番試試。”</br> 對于朱英的調查，其實現在的錦衣衛一直還沒有停止過。</br> 只要陛下不下諭旨，在朱英入宮宣布身份前，這項調查就不會停止。</br> 起初朱元璋認定大孫的為親大孫后，就想著停止調查，但是錦衣衛每每上奏過來跟大孫有關的情報，都會讓朱元璋大吃一驚。</br> 好似每次調查出來的東西，都只是大孫麾下勢力冰山一角，讓其充滿了神秘的色彩。</br> 朱元璋也很好奇，自己的大孫在野這十年，到底做了多少事情。</br> 所以干脆就讓錦衣衛一直在調查進行著，也好更熟悉的大孫的情況。</br> 此刻的朱元璋，聽到蔣瓛的話，頓時就想起來，在情報中看到關于大孫勢力的一些記載。</br> 不過當時的朱元璋就是當個樂子在看，并沒有深入的聯想要大孫來承擔，或者做一些什么事情。</br> 更多的想法是去培養大孫，從未想過讓大孫來分擔財政的事情。</br> 只不過，朱元璋聽到蔣瓛的話后，顯得有些難為情。</br> 大孫都還沒入宮呢，自己就要去動他的錢財，這感覺讓朱元璋覺得有些不舒服。</br> “陛下，長孫殿下終究是要入宮的，這大明的事情，自然也是長孫殿下的事情，臣觀長孫殿下在這方面，有著常人未有之見解。”</br> “便是上次的災荒，長孫殿下提出的以工代賑，就是臣等從未想過的意思，這次臣覺得也可以問問長孫殿下的看法。”</br> 蔣瓛有些委婉的說道。不談長孫殿下有多少家底，而是從陛下考校的方向去述說。</br> 朱元璋輕輕點頭，覺得這件事情拿來考校大孫，是極為不錯的。</br> 隨后便對著司禮監掌印劉和問道：“昨日給大孫送過去的奏章，可是拿了回來。”</br> 劉和道：“回稟陛下，長孫殿下昨日給郭忠言明，至今日下午過去，如今還未到時辰。”</br> 朱元璋笑道：“那便正好，備車吧，咱這番直接過去，兩件事一并處理了，咱這幾日吃公宮里的膳食，嘴里都快淡出鳥了，去大孫那里改善一下伙食也不錯。”</br> “臣遵旨。”</br> ........</br> 五軍都督府里。</br> 藍玉跟其大哥藍榮相談。</br> 藍榮目前任職于府軍右衛指揮使，為天子十二親衛之一。</br> 在藍玉還沒有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得到了消息。</br> 只是處于保密的情況，并沒有將此事特意告知弟弟藍玉，怕引起誤會的出現。</br> 不過內心對于這件事還是比較高興的。</br> 從血脈關系上說，藍榮和朱英，也是從屬于舅爺的關系。</br> 其實，天子十二衛之一的指揮使，在權力地位上，也是很大了。</br> “大哥，這般大的事情，你怎都給我漏點風聲，害得我接到諭旨回京的時候，還提心吊膽的。”</br> 藍玉有些埋怨的說道。</br> 五軍都督府這里，同樣也是天子十二衛的辦公所在，兩人正是在藍玉獨有的辦公堂屋里密談。</br> 對于被召回來，藍玉卻是在接到諭旨的時候有些忐忑。</br> 所以才會將自己的兩個兒子，還有一眾忠誠的部下留在當地沒有跟隨過來，就是擔心自己被削了兵權。</br> “你回京第一個找的，也不是我啊，我這職位你也知道，又不能隨便出去，便是你回京了，若不是今日早朝，我都不知道。”</br> 藍榮解釋說道，朱元璋的諭旨是直接傳達的，他一個府軍右衛指揮使，怎么可能去打探兵部的消息。</br> 相反，作為天子親衛指揮使，很大的程度上，他都需要避嫌。</br> 藍玉聽到這話，也沒得說了，只好說道：“你還未跟長孫殿下見過吧。”</br> 藍榮回道：“夜間巡邏的時候，有聽到殿下到宮里過了一夜。”</br> “已經入宮了？”</br> 藍玉驚嘆，這件事他目前還不知曉。</br> 藍榮笑著點頭說道；“是的，想來陛下對于長孫殿下，當是已經徹底查明，沒有偏差。”</br> “如此這般，有長孫殿下在，你我日后也無須擔心太多了。”</br> 藍玉聽到這話先是點頭同意，而后又說道：“你可莫要小瞧長孫殿下，昨日長孫殿下帶我去火藥司觀摩最新的火器。”</br> “你是沒有見過，那叫火繩槍的火銃，一擊之下竟有接近小將軍炮的威能，最為主要的是，其中準度，五十步內猶如弓弩，簡直是不可思議。”</br> “可惜目前產出不夠，每月僅僅數支，待日后產出提升，軍中裝備這等火銃，嘖嘖，日后打仗怕是會變得要容易許多。”</br> 藍榮聞言，面露震撼之色。</br> 從弟弟藍玉口中提出，他當然沒有不相信的道理。但這說法委實過于夸張了些。</br> 真要有如此神器，鎮壓敵軍那豈不是翻手之間。</br> “別不信，現在說這些也為時過早，昨日我可是親手試過，大哥作為天子親衛，想來要不了多久就能見到，到時候就明白我所說的真偽了。”</br> 藍玉見大哥藍榮眼神中的目光，以為不信，便再次說道。</br> “好，那就我等著見識一番，不過你今日叫我過來，只有這些事情嗎？”藍榮有些不解的問道。</br> 雖然在一塊辦公，但天子十二衛和五軍都督府是涇渭分明的兩個區域，很少往來。</br> 正常來說兩人談話，為了避嫌都是在下班后。</br> 這次藍衣叫藍榮過來，是以兵事的名義傳喚，所以藍榮才有這等疑惑。</br> “你不說我都快忘了正事。”藍玉有些懊惱的說道，然后解釋道：</br> “我這是奉了陛下的諭旨，給長孫殿下調集五千人馬練兵，陛下說了，人員從各部抽調一些，這不想著從你那抽調一部分。”</br> 藍榮聞言，不由說道：“五千人？陛下這是想讓殿下建一親衛嘛。”</br> 藍玉點點頭回道：“應是如此。”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