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還不給咱跪下。”</br> 華蓋殿內,朱元璋進門后,朝后揮揮手。</br> 蔣瓛便直接關門,只留朱元璋和朱棣在里面。</br> 還未帶朱棣說話,朱元璋便是一口暴喝。</br> 古代的隔音很差,聲音直接傳了出去。</br> 外面守候在門口的蔣瓛,嚇得一哆嗦,雙腿一軟,差點就給跪了。</br> 周邊的幾個司禮監的太監,更是毫不猶豫,匍匐在地。</br> 守護的數個錦衣衛侍衛,直接單膝跪地。</br> 蔣瓛擺擺手,在所有人都散開,直接也遠離門口十米開外。</br> 皇家的事,聽不得。</br> 門內,朱棣一顫,頓時就是雙膝跪地。</br> 他如此年紀,三十出頭,哪怕沙場搏命,生死相斗都不會皺眉絲毫。</br> 但是面對老爹,他就好像還是曾經那個孩子一般。</br> “爹,剛剛侄兒也是說了,我那是跟他鬧著玩呢。”</br> 朱棣聰慧,此刻只有兩人,他連父皇都不叫了,按民間的喊法叫爹。</br> 果然,本來勃然大怒的朱元璋,在聽到這等‘爹’后。</br> 一下子就頓住了。</br> 或許是激發了他曾經的回憶,一番良久的沉默后,朱元璋嘆息的說道:</br> “起來吧。”</br> “謝謝爹。”</br> 朱棣見有效,連忙打蛇隨棍上,再次喊了一聲,站了起來。</br> 朱元璋轉身訓斥道:“咱生氣,并非你們剛才叔侄間的那點事情。”</br> “咱問你,朱英那孩子,到底是個什么情況,若不是錦衣衛匯報,咱都不知道大孫回來了。”</br> “還是說,你連你大侄子都不認識?又或者,你想暗地里搞些什么骯臟事出來?”</br> 面對這一連串的質問,朱棣微微低頭,眼底深處閃過一絲精光。</br> 而后抬頭苦笑道:“爹,我怎么可能不認識大侄子呢,那可是我們大家的心肝兒啊。”</br> 聽到這話,朱元璋面色的情緒才稍稍緩和。</br> 朱棣繼續說道:“上月在北平,只是一眼,兒臣看到朱英的第一眼,整個人都愣住了。”</br> “那跟大侄子,完全就是一模一樣啊。”</br> “可是兒臣知道,大侄子已然是安葬,當時下葬的時候,兒臣也是守候在旁邊的,那是眼睜睜的看著下棺,蓋槨。”</br> 聽到這里,朱元璋點點頭。</br> 大孫作為整個大明的嫡長孫,必然是大明帝國繼承人。</br> 哪怕民間流傳,早夭的孩子不得入帝陵,朱元璋也一力反駁,強行下葬孝陵。</br> 更是把大孫喜愛的所有玩意,玉雕翡翠,黃金珠寶等等,全部陪葬。</br> 便是大孫完全下葬后,朱元璋都是停留了數個時辰才回宮。</br> 在大孫的陵寢,更是有上千的孝陵衛守護。</br> 從任何方面看,哪怕是真的假死,都沒有活過來的希望。</br> “他的身份,你可調查仔細了。跟咱說說。”朱元璋冷靜的問道。</br> 雖然一切看似不可能,但只要他回想起朱英,直覺就在告訴他,那就是大孫。</br> “兒臣自然第一時間派人仔細查探了。通過路引安排手下進行翻查。”</br> “但是得來的消息,卻是大失所望。”</br> “朱英之父,確實是個行商,他為洪武五年出生,比大侄子還要大上兩歲。”</br> “其母在生育朱英后便難產而死,而后其父帶著,一直在外行商。倒是沒有其他的遺漏。”</br> 聽朱棣說完后,朱元璋的眉頭就皺了起來。</br> 他當然相信老四絕不敢欺瞞自己,畢竟錦衣衛已然出動,要不了多久的時間,更加詳細的情報也會過來。</br> 只是這般聽上去,朱英跟大孫子,完全是風馬牛絲毫不相及。</br> 早出生了兩年不說,朱英從小就跟著父親行商,這個是很好查的,路引上面,都會有證明。</br> 卷宗上,全部都能調查出來。</br> 便是洪武七年到洪武十五年這個時間段。</br> 大孫生活在皇宮中。</br> 朱英卻是四處行商。</br> 這般一看,卻是完全對不上。</br> 朱元璋眉頭皺得更厲害了,隱約間心中有一股子煩躁。</br> 他看著朱英那模樣,自己帶大的大孫,怎么可能認不出來呢。</br> 就算是雙胞胎,也不可能完全一樣。</br> 包括那眼神,氣質,也不屬于一個行商有的。</br> 此時,朱棣的面上,浮現出遲疑的神色。</br> 朱元璋眼尖,立即道:“老四,還有什么是瞞著咱的,快說。”</br> 朱棣的遲疑,當然是給父皇看的,聽到這話,好似有些猶豫的說道:</br> “雖然兒臣查到的信息,和大侄子完全不一樣,但是朱英此子,卻是讓人震撼。”</br> 朱元璋有些好奇的問道:“此話如何?”</br> “朱英的父親,在洪武十七年就去逝了,那個時候,朱英不過十二歲的年紀。”</br> “但就是這般,朱英卻是在西域,草原上混得如魚得水,手下還聚集了一批野人女真部落,以及其他諸國強人,形成一股在我大明邊疆的小型勢力。”</br> “前幾年,更是從海外番商那里,拿到了雪花鹽的路子,想必賺得不少。”</br> 朱棣緩緩說道,語氣里帶著震撼。</br> 這般聽上去,實在是太過于傳奇了。</br> 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在父親死后,卻是讓一批野人女真甘心投效。</br> 其中的艱辛難以想象。</br> “你是說,雪花鹽是咱大孫弄來的?”朱元璋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br> 雪花鹽他當然知道。</br> 這東西自三年前就在整個大明流行起來。</br> 價格極高不談,便是如同雪花一般晶瑩剔透,更是沒有絲毫澀味。</br> 當時雪花鹽剛送到大明皇宮的時候,朱元璋吃菜都更香了。</br> 隨便什么菜,完全在味道上提升了一個檔次。</br> 此刻的朱棣,聽著朱元璋還在稱呼著大孫,眼底閃過一絲喜色。</br> 他明白自家父皇的性格,一旦認定,那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br> 只需要一點點的疑點,就能讓整件事有翻天覆地的變化。</br> “沒錯,雪花鹽的渠道,便是一直掌控在朱英手中,我初次見他,便也是因為此事。”朱棣說道。</br> 微微走動沉思,朱元璋停下腳步,又質問道:“這等事情,為何老四你進京不第一時間告訴咱嗎,還要等咱自己發現?”</br> 朱棣叫苦道:“爹,當時大哥薨,這個時候這等事情,兒臣實在不敢說啊。”</br> “若不是知道大哥的脾性,兒臣還以為朱英是大哥在外的私生子呢。”</br> 朱元璋點點頭,對于大兒子朱標,他很清楚。</br> 為人仁慈寬厚,敢作敢當。</br> 若是在外有其他女人,只會直接帶回來,而不會放任在外,更別說有孩子了。</br> 朱元璋也多次想給大兒子朱標多找個妃子,都被朱標拒絕。</br> 所以私生子是完全不可能。</br> 朱棣見父皇眉頭深鎖,深思的模樣,小聲說道:“爹,其實關于朱英,兒臣在調查的時候,還聽到一種說法。”</br> “嗯?”朱元璋轉頭看向朱棣。</br> 朱棣沉聲說道:“據朱英老家村里人說,約莫是洪武十六年,朱英隨父回家祭祖,入宗譜的時候。”</br> “有相熟的老人說,早前的朱英偏黑,類母。”</br> “而那次回來,變白了不說,長相更是發生很大的變化,他們甚至一下子沒認出來。”</br> “只是當時,朱英與其父已然是五六年沒回去了。”</br> “雖有些奇怪,但少年人變化大,便也沒多想。”</br> 朱元璋聽到這話,本來剛剛坐下的身子,一下子就站了起來。</br> 三步并做兩步走到朱棣面前,質問道:“你這話,可為真!”</br> 朱棣躬身低頭道:“兒臣不敢欺瞞父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