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安南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陳慕月這里。</br> 實(shí)際上按照正常的流程,應(yīng)該是由朝廷文書先到大理寺,和安南的使臣進(jìn)行交際,甚至于朱元璋還要召見。</br> 不過這些步驟,基本上是直接省略掉了。</br> 原因很簡單,因?yàn)檎齼喊私?jīng)的安南使臣,已經(jīng)徹底涼涼了。</br> 不過這些并不重要。</br> 有著安南王室的文書,直接回過去就可以了。</br> 秦淮河畔院內(nèi)。</br> “安秀公主,殿下已經(jīng)允諾,三日后就將直接出動五萬大軍以助安南,更是攜帶了不少工匠,農(nóng)人,幫助安南百姓提高耕種。”</br> “還有不少文人,也愿意跟隨大軍去到安南,教化百姓。”</br> “現(xiàn)如今,因?yàn)槟承╆P(guān)系,跟隨公主而來的使臣,可能無法一共返回,朝廷特意你詢問過,他們更想在大明京師生活。”</br> “這邊需要公主手寫書信一封給安南國主,免得其中產(chǎn)生什么誤會。”</br> 郭忠輕聲細(xì)語的說道。</br> 面對這個消息,陳慕月顯得有些激動。</br> 大明出兵了!</br> 在大明的幫助下,安南王室將擁有五萬精銳鎮(zhèn)壓不法,所有的危機(jī),都將過去。</br> 一旁的小青,更是喜極而泣。</br> 無論如何說,對于陳慕月還有小青,安南就是她們的家鄉(xiāng)。</br> “感謝陛下,我馬上去寫。”陳慕月短暫失神過后,連忙說道。</br> 郭忠笑著回道:“出兵安南的事情,公主應(yīng)該更加感謝長孫殿下,此次出兵前后的章程,都是長孫殿下定奪,便是出兵的數(shù)目,也是長孫殿下的意思。”</br> “公主倒是好福氣,竟是有幸被殿下所看中,老奴在這里多嘴幾句,公主進(jìn)宮后,可一定要好好服侍殿下。”</br> “這可是五萬精銳,還都是從京師的衛(wèi)所中選拔出來,可見長孫殿下為了公主,耗費(fèi)了多大的力氣。”</br> 聽到郭忠如此說,陳慕月的臉不由有些羞紅,萬福后說道:“我進(jìn)了宮后,一定要全心全力的服侍殿下。”</br> 郭忠聽到,這才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br> 陳慕月來到房間,便就開始書寫起來。</br> 大概的意思就是,來到大明京師,偶然被長孫殿下看中,然后長孫殿下說服大明皇帝,派遣了五萬大明精銳來相助安南王室。</br> 關(guān)于使臣的事情,自然是只字未提,那些不過旁枝末節(jié),并不重要。</br> 最后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子自己的情況。</br> 看著郭忠拿了書信離開后,小青驚喜的說道:“公主,這次我說的沒錯吧,殿下肯定是極為看重你了,連郭公公都這般說了。”</br> “看來,定是那香囊的緣故,讓殿下重新記起了公主。”</br> 陳慕月微微點(diǎn)頭,有些惆悵的說道:“就是不知道殿下對于那個香囊,是否喜歡呢。”</br> 小青憋憋嘴,道:“我的個公主呀,這都看不來嘛,你這是完全陷入進(jìn)去了呀。”</br> “要是殿下不喜歡,怎么可能馬上就出兵呢,必定是非常喜歡,才會如此,說不準(zhǔn)殿下還現(xiàn)在每日都帶在身上呢。”</br> 陳慕月聽小青這般一說,也是認(rèn)同的輕輕點(diǎn)頭。</br> 想起自己親手制作的香囊被殿下時刻帶在身上,不由有些嬌羞起來。</br> 此刻,坤寧宮某個不起眼的小角落。</br> 香囊正安安靜靜的躺在那里。</br> ......</br> 三日后,玄甲衛(wèi)營寨。</br> 三千將士站立于操場之上,昂頭挺胸。</br> 高臺上,朱英一身將服,赫然站立。</br> “本王這次過來,是為爾等三千將士壯行。”</br> “先前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此去安南,當(dāng)一去不返,多少年后,也是埋骨他鄉(xiāng)。”</br> “若是現(xiàn)在有退出者,本王絕不懲戒,全憑自愿。”</br> “現(xiàn)在,想要退出者,向前一步!”</br> 朱英大聲說道,聲音在操練徘徊。</br> 良久,三千將士無一人有所動作。</br> 這三千將士,與其說是從玄甲衛(wèi)挑選出來,還不如說是玄甲衛(wèi)主動報名。</br> 在挑選前,朱英就已經(jīng)傳下話來,這次去安南的將士,將會一直鎮(zhèn)守安南,再不會返回大明。</br> 當(dāng)然,這般條件下,去安南的待遇也很高。</br> 首先便是田地配給,根據(jù)級別不同,最低的將是也會有八十畝良田的待遇。</br> 而后就是承若,所有將士的單身問題,會由官府解決。</br> 還有其他的,比如老兵退役的待遇,在安南直接享受。</br> 包括現(xiàn)在每月的軍餉,也會得到提升。</br> 朱英很清楚,想要真正意義上的掌控安南,便只有一個辦法。</br> 就是像云南沐家一般,長期不斷的鎮(zhèn)守教化,才能夠徹底的解決土司問題。</br> 這個教訓(xùn),在后世很是明顯。</br> 就現(xiàn)在而言,安南受到的漢文化影響,遠(yuǎn)比云南要來得更為深遠(yuǎn)一些。</br> 從秦始皇平定嶺南直至五代十國時期,安南一直屬于中原王朝的直屬領(lǐng)土。</br> 直至宋朝,安南獨(dú)立。</br> 安南偏離中原王朝政治文化中心,除了被貶的官員和被流放的犯人,沒有人愿意舉家搬遷到地處南疆的安南。</br> 也是這個原因,所以導(dǎo)致安南本地的文化特性很強(qiáng),雖說漢話屬于官話,但土司占據(jù)主流旋律。</br> 對比云南,安南的優(yōu)勢很大,除了文化上,在土地上也是。</br> 安南核心區(qū)所處的紅河三角洲,海拔很低,土地肥沃,稻田縱橫,是典型的農(nóng)耕地區(qū),是中原王朝最喜愛的土地類型。</br> 云南核心區(qū)的云貴高原,海拔接近兩千米,土地資源更多適用于耕牧結(jié)合,而更適合游牧民族。</br> 換言之,中原王朝對安南的土地的興趣,要大于對云貴高原的興趣。</br> 其次是交通上,兩個地區(qū)距離中原王朝的政治中心可謂半斤八兩,云南由于需要穿越云貴高原,實(shí)際上的通行難度更大。</br> 但到后世,沐英一家鎮(zhèn)守的云南,最終成為不可缺割的一部分,而安南,在朱棣手中短暫恢復(fù)建省,依舊徹底分開。</br> 所以朱英非常清楚,要想真正的收復(fù)安南,將其作為大明后花園的糧食基地,就必須不斷有人過去。</br> 所以挑選的將士,不僅僅是面前的三千人,包括另外的四萬七千人,都是以單身漢為主。</br> 把安南的土地分給五萬將士,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的讓這些將士們世世代代的鎮(zhèn)守安南。</br> 加上以劉勝,李秀才為主的教化團(tuán)隊,以漢文化對安南土司的培養(yǎng),達(dá)到大面積漢化的可能。</br> 到了那個時候,安南將會是中原王朝真正不可或缺的一省。</br> 看著面前不動的三千將士。</br> 朱英再次大聲道:</br> “你們前去,代表著我大明,本王為你提高了軍餉,許諾了土地,還答應(yīng)給你們安排成家。”</br> “爾等作為本王親衛(wèi),此次五萬大軍中,最差的也是擔(dān)任小旗官。”</br> “在這里,我要給你們重新立下規(guī)矩。”</br> “不管是在大明境內(nèi),還是到安南境內(nèi),管束好你們手下的兵,對于百姓須秋毫無犯,尤其是到了安南,不得接受任何人的錢財物品。”</br> “雖然你們身處他鄉(xiāng),但在心里一定要記清楚了,你們是本王的親衛(wèi),你們是大明的將士,你們的忠誠,將永遠(yuǎn)的奉獻(xiàn)給大明。”</br> “或許對于安南,你們很陌生,甚至大多數(shù)人,都沒聽過這個名字,只知道那是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br> “但你們也要記得,不管你們在哪里,大明永遠(yuǎn)是你們最堅強(qiáng)的后盾。”</br> “若是有誰不服我大明王化,用你們手中的刀劍告訴他們,什么叫煌煌天威!”</br> 最后一句,朱英發(fā)出驚天怒吼,下首三千將士,更是熱血沸騰。</br> 齊聲大喝:“大明萬歲!大明萬歲!大明萬歲!”</br> 在這鋪天蓋地的呼聲中,朱英輕聲說道:“安南,即是大明!”</br> ......</br> 五萬將士,還有隨同的讀書人,農(nóng)夫,工匠,及以劉勝為首的三百多曾經(jīng)群英商會成員,出發(fā)安南。</br> 在這其中,劉勝的馬車旁邊,更有五個偌大的木箱子。</br> 這五個大箱子裝著的,是大明最新印出來的寶鈔。</br> 是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寶鈔,而這些,就是朱英給劉勝開銀行的。</br> 這些寶鈔有特殊的加印,和目前大明所通行的寶鈔有所不同,算是特地為安南那邊印制的。</br> 也是為了防止出現(xiàn)意外,破壞大明的經(jīng)濟(jì),畢竟這里面的寶鈔,真的不少。</br> 只有當(dāng)安南成為大明省會,劉勝封為安南王的那天,這些寶鈔才會被大明朝廷所認(rèn)可。</br> 數(shù)日后,</br> 秦淮河畔的院子里,</br> “小青,你說大軍都已經(jīng)出發(fā)五日了,為何殿下又好像將我忘記了一般。”陳慕月看著院子里的池塘,向旁邊的小青問道。</br> “公主,這事肯定不能急呀,小青前日出去買菜的時候聽別人說,咱們大明的皇帝,官員,可是每天都非常非常忙的呢。”</br> “可不跟安南那邊一般,天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想想也對,大明怕是有安南數(shù)十倍那般大,也是一個皇帝,肯定是非常不同的。”</br> “再者說了,殿下幫公主出五萬兵,說不定現(xiàn)在還被皇帝訓(xùn)斥著呢。”</br> 小青幫忙解釋著說道。</br> 陳慕月這般聽聞,連忙問道:“殿下不會有事吧,若是因?yàn)槌霰氖虑樽尩钕卤槐菹滤?xùn)斥,可就是我的罪過了。”</br> 小青沉吟解釋道:“應(yīng)該是不會的,郭公公曾經(jīng)說過,皇帝是最疼殿下的呢。”</br> 陳慕月這才輕輕松了口氣,道:“這就好,只希望殿下百忙之余,能夠想起我。”</br> “公主放心吧,五萬兵都為公主出了,怎么可能忘記。”小青笑嘻嘻的說道。</br> 陳慕月聞言,也開心起來。</br> 這世上除了殿下,還能有誰為自己出兵五萬呢。</br> 不過陳慕月也在心中告誡自己,入了宮后,便就是殿下的人了,到那個時候,一切當(dāng)要為殿下考慮。</br> ......</br> 此時,坤寧宮中,朱英正看著面前的齊泰,或者應(yīng)該稱呼為齊德。</br> “爺爺有交代讓你到我這里來,有負(fù)責(zé)什么事情嗎。”朱英問道。</br> 齊泰躬身道:“陛下讓臣過來,并沒有具體吩咐是何等事情,只是讓臣一切聽從殿下的指示。”</br> 朱英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本王知道你,洪武十八年的進(jìn)士,聽說自入朝為官以來,在事務(wù)的處理上,你從來沒有出過任何過錯。”</br> 齊泰回道:“這都是臣的本分。”</br> 朱英道:“好一個本分,說得好!”</br> “現(xiàn)在本王手中,就有一個事情需要處理,當(dāng)是需要齊主事當(dāng)一回欽差大臣,幫本王跑一趟河南,調(diào)查一番。”</br> 齊泰聽到這話,立即表示道:“臣遵令,只是不知殿下需要調(diào)查何等事務(wù)。”</br> 朱英半瞇著眼睛,道:“河南今年災(zāi)荒不斷,又有瘟疫橫行,所幸這些都過去了。然而若是本王猜得沒錯的話,百姓手中的土地,恐怕都不在了。”</br> “河南,不能成為下一個江南,所以本王需要你,認(rèn)真的核查目前的情況,然后將其整理成冊,匯報過來,可能做到?”</br> 齊泰拱手作揖道:“臣必不負(fù)殿下所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