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大哥回來,也是一件好事。”</br> 此刻的朱允炆,眼神中情感交織。</br> 有憤恨,有失望,有怒火,還有不甘。</br> 夢里,他最終當上了皇帝,但是沒有幾年,就被逼下了皇位。</br> “四叔,真是可惡呀,連做夢,你都要和我作對。”</br> 良久,朱允炆嘆息一聲,最后頗有些無奈。</br> “這樣,也挺好的。大哥當皇帝,肯定不會像我一樣。”</br> 這個時候的朱允炆,仿若獲得了新生一般,臉上的頹廢消失不見。</br> ......</br> 朱英剛回到坤寧宮,就被老爺子叫了出去。</br> “大孫,你看看,這藍玉,簡直是不知好歹,竟是敢公然毆打吏部尚書,且還將吏部尚書府給圍住,不讓其有上奏的機會。”</br> “膽大妄為!”</br> 朱英還沒弄清楚狀況,老爺子就直接說道。</br> 旁邊的蔣瓛,在朱元璋的示意下,這才向朱英介紹藍玉帶人沖到詹徽府邸,強行進行毆打的事情。</br> “詹尚書沒事吧。”</br> 朱英聽到這個消息,一下子就無語了起來。</br> 這個行為,只能說是確實太猖狂了。</br> “算這廝還有些輕重,動手的時候,還是留了手的,不然詹尚書能挨得住幾下,怕是老命都給交代了。”</br> “只是這般行徑,簡直是不將大明律法放在眼里,咱之前多次訓斥他,沒想到這廝不思悔改,還膽敢依舊如此。”</br> “這可是京師,咱看這藍玉呀,都已經不把咱放在眼里了。”</br> 朱元璋繼續說道。</br> 這件事他確實很生氣,在京師這里,錦衣衛密布的情況下,哪怕是最小的京官,都處于錦衣衛的監視之中。</br> 更別提像是藍玉這種,重點中的重點監察對象。</br> 可以說這件事來龍去脈,早已經極為清楚的被朱元璋所知曉了。</br> 朱英聞言,眉頭微皺,心中開始思索如何處理這件事。</br> 事關藍玉,處理起來是很麻煩的。</br> 首先便是要維持大明律法的尊嚴,懲罰肯定是少不的,但這個度,一定要把握好了才行。</br> 也不能因為此事,讓藍玉等人太過于傷心,同時也不能讓詹徽那邊寒心。</br> 看到大孫思索的模樣,朱元璋看了看劉和,擺擺手。</br> 劉和頓時了然,連帶蔣瓛及眾多宮女官宦一并退了出去,并且把門關上。</br> 待所有人離開后,屋內只有爺孫倆的時候,朱元璋這才說道:</br> “大孫,咱得要告訴你一個道理,咱們當皇帝呀,心一定要狠,咱也清楚,藍玉和伱關系匪淺,且在這段時間里,尤其是軍中,給了大孫很大的支持。”</br> “但是大孫你要明白,咱話說得直白一點,藍玉對于大孫的身份,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的質疑,這你可是清楚。”</br> 朱英聞言回道:“孫兒明白。”</br> 朱元璋點點頭,繼續道:“藍玉這廝,大孫可莫要小看了,咱對于他,也是提防得很,目前淮西的那些老伙計們,對于其都極為支持,前兩年他又立下那么大功。”</br> “咱跟大孫說個明白話,若是大孫沒有回來,最遲明年初,咱就得把他們給除了。”</br> “若不是當初咱見他對你父親還算是極為忠誠,這廝也活不到今日了。”</br> “現在對于大孫里,咱看著呀,忠誠這方面,真就不知如何了。”</br> 聽到老爺子的教導,朱英稍微沉吟后道:“爺爺放心,這些事情,孫兒也是想過,現如今孫兒的想法,便是將淮西等勛貴,一并轉入到治安司里發展。”</br> “從軍學堂,重新培養新的將士,替代這些空缺。”</br> 老爺子的推心置腹,朱英也沒猶豫,直接就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br> 都說皇帝是孤獨的,這倒也是確實。</br> 對于藍玉,更多的方面,是利益上的合作。</br> 就像藍玉從一開始就死認朱英為朱雄英一樣,因為只有朱英是朱雄英,這才會符合藍玉等淮西武將集團的利益。</br> “那么這次的事情,大孫準備如何安排。”朱元璋聽到這話很是滿意。</br> 太過單純天真,可不是皇帝的好料子,那只會被群臣擺布。</br> 朱英回道:“目前關于治安司大都督的人選,一直都是空缺,借由這次的事情,孫兒準備將其調任到治安司大都督的職位上去。”</br> “現如今,朝堂上下的官員都認為,治安司如同五城兵馬司一般,基本上都是衙役的活,對其不為重視,只是老兵退役這塊,有些影響。”</br> “這般調任過去,也很好的照顧了詹尚書的顏面,而藍玉這邊,孫兒也會對其安撫,想來無須多久,他便會來找孫兒說明此事。”</br> 朱元璋聞言,笑道:“這個法子倒是不錯,此番也順道將軍中的問題解決了。”</br> “行吧,便就這般定了。”</br> “火藥司那邊,孫兒看得如何了。”</br> 朱英聽到老爺子問起火藥司,回道:“爺爺只管放心,如今火藥司庫存火繩槍,已經有三千多支,孫兒已經命人調到玄甲衛去進行使用。”</br> “只需操練一段時間,就能夠投入到實戰中去,到時候便就跟隨大軍,一同去陜西平反。”</br> 朱元璋頗有些興奮的說道:“好,咱到時候就好好瞧瞧,這火繩槍有多么厲害,若是能夠大顯神威,咱大明何愁不能強盛。”</br> 朱英微笑著道:“爺爺還請看好。”</br> 對于火繩槍,朱英可是有著很大的信心。</br> 這次的平反,可謂是古今以來,第一次進行戰爭形態上的改變,這已經是后世步槍的原型了。</br> 最明顯的地方在于,他大大的拉進了普通兵卒很精銳將士之間的差距。</br> 不管是弓弩手還是騎兵,都需要大量的操練和練習,對于身體素質各方面,也有非常高的要求。</br> 而火繩槍相對來說,造價更加的低廉,訓練也更加的快捷。</br> 之所以朱英要推廣類似于后世軍訓這樣的訓練,主要連的就是紀律和服從。</br> 而火繩槍訓練,稍微有些底子的火統兵,甚至不需要一個月,就能成為合格的火統兵將士。</br> 以目前火藥司的產量,和不斷擴充的規模,可以想象在明年開春,攻打倭國的時候,朱英將可以得到一支萬人的火統兵團。</br> 和老爺子這邊聊完后,朱英就回坤寧宮去了。</br> 在這個時候,坤寧宮里早就有一位二十出頭的青年等候已久。</br> 這人便是長興侯耿炳文之子耿璇。</br> 在此前,這段婚約便是由呂氏操手安排。</br> 對于呂氏,其實朱明月,包括朱允熥,都沒有太大的惡感。m.</br> 后娘之間免不了有些隔閡,但總體來說還算是不錯吧。</br> 耿璇的名聲不算差,朱明月央求大哥,也只是想提前見一下自己未來的夫君如何,是否能夠滿意。</br> 耿璇獨自坐在坤寧宮的院子里,心里頭有些忐忑不安。</br> 對于皇宮,其實耿璇并不算陌生。</br> 要知道他的父親耿炳文,就如今的大明來說,是真正的頂級勛貴了。</br> 雖然耿炳文沒有封公,只是封侯。</br> 但這并不代表耿炳文在軍中的威望就低了。</br> 要知道大明開國初年,洪武三年排列功臣的時候,耿炳文守衛長興功勞極大,乃是和徐達同為一等功臣。</br> 耿炳文封長興候,官拜大將軍的時候,藍玉還只是個指揮使,比起一等功臣耿炳文,相差的那可不是一星半點。</br> 即便是現在,藍玉已經為淮西武將勛貴集團的領頭羊,但對于耿炳文,還是極為尊敬。</br> 畢竟這是和他的姐夫常遇春可以相提并論的存在。</br> 耿璇名聲不顯,但作為耿炳文的長子,就京師來說,拋開皇室不談,絕對是一等一勛貴。</br> 只不過和父親差不多,耿璇看上去有些老成,這或許是因為其父親的緣故,長相只能算是中等。</br> 躲在門后瞧瞧查看的朱明月,顯然有些失望。</br> 在她的心里,自己的夫君,當是如同大哥一般的人物,氣宇軒昂,氣質非凡。</br> 現在這么看來,不能說差,就是和心中的想象有些出入。</br> 看著姐姐似乎有些不開心,朱允熥不由道:“姐,我看著挺好的呀,倒是個穩重的人。”</br> 朱明月無奈道:“穩重是穩重,就是會不會太無趣了一些,你看他都待了半炷香的時辰了,桌上的茶杯都沒動過,整個人都跟木頭一般,呆頭呆腦的。”</br> 朱允熥遲疑的看了眼較為鎮定的耿璇,有些不知如何說了,猶豫了下說道:“姐,這已經很不錯了,我聽說那些喜歡花言巧語的,最是喜歡騙人了。”</br> “真要嫁給那樣的人,指不定往后多么難過呢,像這樣我覺得很不錯,老實,本分,日后姐姐嫁過去,家里定時姐姐做主。”</br> 朱明月聽著,感覺也有些道理。</br> 再次仔細的看了看耿璇,頓時就覺得每那么討厭了。</br> 此時正好朱英回來。</br> “臣耿璇拜見長孫殿下。”</br> 耿璇連忙參拜道,同時心里頭有些不安,不知道長孫殿下召他過來,到底是有什么事情。</br> 朱英笑著道:“坐吧,不必拘束。”</br> “臣遵令。”</br> 耿璇等長孫殿下入座后,便才坐到石凳上,也僅僅只是坐一半。</br> 現在的耿璇職位并不高,雖然父親耿炳文是大將軍,而他目前還只是前軍都督府,五軍十衛的參軍府下右參軍。</br> “本宮這次召你過來,倒是沒有其他的事情,便就是想和聊一聊。”</br> “你可知曉,如今陜西那邊,可是有人造反稱帝了。”</br> 朱英隨口說道。</br> 耿璇不敢怠慢,連忙道:“臣知曉。”</br> 朱英繼續道;“長興候當年隨中山王征討陜西,敗李思齊、張思道,而后為秦王府左相兼陜西行省右丞,鎮守陜西二十余載。”</br> “數月前不久,更是再度評定陜西徽州妖人之亂,對于陜西的局勢,尤為清晰了解。”</br> “如今長興候人在陜西,所以本宮就召你過來問問,看看對陜西如今的局勢,有什么想法。”</br> 耿璇聞言,心中開始組織語言。</br> 作為長子的他,自懂事后,就一直跟隨父親過著軍旅生涯,可以說是在陜西長大。</br> 這次到京師,便是因為太子朱標薨逝,代父吊唁。</br> 隨著耿璇的講述,朱英對于現在陜西的情況,也算是了解不少。</br> 首先如今大明的陜西,是包括甘肅在內。</br> 耿炳文鎮守陜西,嚴格意義上來說,是鎮守甘肅。</br> 甘肅的地理位置非常的重要,西部是察合臺汗國的余部,同樣也是蒙古人,南部則是西藏,雖說現在西藏的宗教領袖已經歸附大明。</br> 但終究不是大明直接管轄的地區,時常就有一些反明勢力和蒙古人進行勾結,入侵甘肅。</br> 且這里文化各異,民族眾多,當地土著人口的情況也極為復雜。</br> 駐軍也是個麻煩事。</br> 甘肅大部分地區為溫帶大陸性氣候和高原山地氣候,降水極為稀少,多數地區都不利于農耕生產。</br> 只有狹窄的河西走廊,依靠著祁連山的冰川融水,可以進行農耕。</br> 因此駐軍只能如同一字長蛇般的形式,部署在河西走廊。</br> 這樣的駐軍方式在戰時,極為容易被靈活的蒙古騎兵攔腰截斷,導致整個甘肅大軍的崩潰。</br> 而田九成等人,就是趁著耿炳文平定徽州時,和蒙古人勾搭上,趁機起事。</br> 這個時候,甘肅那邊正在遭受蒙古,西藏兩邊的威脅。</br> 即便知道了田九成起事的消息,耿炳文也只能回防甘肅。</br> 朱英本來只是準備隨便和耿璇聊一聊,沒想到還知道了這么多有用的消息,這倒是個意外收獲。</br> 畢竟有些事情,從奏章上看,和聽人直接述說,完全是兩碼事。</br> 一番交流過后,朱英也沒多留,便就讓耿璇離去了。</br> 等耿璇走后,朱英這才笑著對走來的朱明月問道:“看了這么久,也聽了這么久,不知明月感覺怎樣呢。”</br> 朱明月聽到這話,頓時有些羞紅的低下頭。</br> 不過還是輕聲道:“但憑大兄做主。”</br> 聽到這話,朱英曬然一笑,頓時就明白對于耿璇,明月還是滿意的。</br> 至于這中間還有著朱允熥的參與,他就不知曉了。</br> 終歸這件事,也算是可以定下來。</br> 而就在這個時候,秉筆太監郭忠來報,涼國公藍玉前來拜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