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對于安南，亦或是對于高麗。</br> 朱英都沒有太過于放在心上，姚廣孝和劉勝。</br> 一個是歷史上的大佬，這都已經是見證過的，朱英也清楚姚廣孝的厲害之處，哪怕是到了絕處，也自有求生的辦法。</br> 掌管這么多的大軍，要是還不能縱橫高麗，那就不是他了。</br> 安南那邊，劉勝可謂是將自己的前世精華學了個通透，在腹黑這塊，即便是朱英自己，感覺都有所不及。</br> 有些人，是天生的。</br> 且還有五萬大軍跟隨，自己也給他應允了安南王的位置，來調動他的積極性。</br> 因為年事過大，暗傷導致沒有生育能力，也沒有后輩。</br> 這就導致現在劉勝唯一的追求，就是在滾滾歷史長河之中，留下自己的濃厚的一筆。</br> 京師街道上。</br> 朱元璋和朱英緩慢行走。</br> 周遭三百米內，布滿了各色各樣的錦衣衛明線，暗線。</br> 只是大明皇帝，還有未來皇帝共同出宮，要是出了任何問題，整個錦衣衛，都要被化作尸山血海。</br> 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緊繃著神經。</br> 全方位無死角的盯著。</br> “咱一個人出宮，都沒得這般嚴峻，加上了大孫，這就完全不同了。”</br> “這還是在京師里，要是咱爺孫倆到了地方，怕是這官府的人，比百姓還要多。”</br> “咱爺孫倆都是拼殺過來的，有什么可擔心的。”</br> 朱元璋有些感嘆的說道。</br> 從底層走過多年的朱元璋，一眼就能看出，這看似熱鬧的街道上，七成的人，都是錦衣衛扮演。</br> 頓時就感覺沒了意思。</br> “爺爺武藝高強，不過俗話說得好，雙拳難敵四手，真出了紕漏，誰還敢擔這責任，看把蔣瓛緊張得，這才出宮不到半個時辰，都已是滿頭大汗了。”</br> 朱英看了看跟隨在身后的蔣瓛，又看了看呼嘯的寒風，有些無語的說道。</br> 現在的蔣瓛，真就是打起了全部的精神，眼珠子都不敢眨一下。</br> 走了會，朱元璋建議到的曾經的茶樓去坐坐。</br> 話音剛落，周圍的人就在急速變動。</br> 等來到茶樓的時候，無需多想，這里熱鬧的客人，無一不是錦衣衛。</br> “演得還挺像這么回事。”</br> 穿過熱鬧的大堂，兩人隨即上了二樓雅間。</br> 這個二樓，自從朱英搬入宮中后，就再也沒有對外開放過。</br> 又白又軟的饅頭，胡辣湯，青蔥瘦肉紅薯粥，肉夾饃。</br> 一頓狼吞虎咽后，朱元璋滿意的拍了拍大肚子。</br> “總感覺還是在大孫這里吃東西才有這個味道，在宮里面吃著，總是要差幾分。”</br> 朱元璋砸吧著嘴說道。</br> 朱英一口將粥喝完，而后笑著說道：“若是爺爺喜歡，便就讓這些廚子就到宮里去做吧。”</br> 朱元璋擺擺手道：“算了，估計還是那樣，不過最近咱倒是胖了少許，感覺這些日子來，宮里做膳的花樣越發多了。”</br> 朱英的廚師團隊，可不是僅僅只是懂幾個炒菜，而是真正喜歡研究口味的大廚。</br> 匯聚四海八方的菜系，每過十天，就輪到一次，這才不斷有新鮮口味的出現。</br> 平日里沒做事的時候，就是在實驗新的菜品。</br> 隨意聊了幾句，爺孫倆才到今日的話題上。</br> “陜西那邊，大孫布局如何了，可有什么收獲。”朱元璋隨口問道。</br> 對于陜西反賊，雖然現在風雪漫天，霜寒地凍，不宜行軍。</br> 但小部分精銳探馬，自然無懼嚴寒。</br> 知己知彼，方才百戰百勝，情報的收集和探查，是朱英入宮接觸政事后，就一直在加大進行。</br> 原先的錦衣衛，在京師耳目極廣，但在地方上，設點的意義更大。</br> 這其中最大的因素，還是來源于錢財的掣肘。</br> 單單一個京師，每年都要花費內帑寶鈔上百萬，要是在地方上加強，花費是內帑不能承受之重。</br> 現在就不同了，內帑豐盈，錦衣衛的隊伍，在不斷的擴大之中。</br> 已經開始向著京師周邊，逐步加強輻射。</br> 這些東西平日里看似動靜不大，但幾個月累積下來，效果還是非常明顯的。</br> “陜西反賊，終究是草臺班子，不管是在軍事還是內務上，均都一團糟。這年冬季，陜西那邊可不是太好過，家里的存糧，幾乎已要消耗殆盡。”</br> “哪怕冬后朝堂不出軍，他們也只能走出來，打家劫舍，才有存活的希望。”</br> “據探馬回報，現在反賊的地盤里，農事很大程度都遭到了破壞，孫兒認為，必須要趕在春耕之前，將陜西反賊鎮壓，才能開墾春耕，以至于夏糧收獲。”</br> 朱英仔細的推敲說道。</br> 朱元璋點點頭，陜西的事情，他在心中也推敲過多次。</br> 其實消滅反賊不難，不管是在軍備還是人員素質上，反賊們都沒有比擬的可能。</br> 這些反賊，其中大部分都是由百姓組成，多數都是裹挾為主，不由自己。</br> 什么軍心之類的，一點也無。</br> 唯一核心有些戰力的隊伍，便就是最開始的那一批忠誠教眾。</br> 不過他們哪里懂得什么帶兵打仗，守住關隘已經是非常不錯了。</br> “陜西那邊，易守難攻，打下來倒不是個難事，但是趕在春耕前，便就極為困難了。”</br> “即便從周邊抽調隊伍，怕是這戰事，也不是月余能夠拿下的，戰爭之事，切忌急功好利，結實反倒中了敵人圈套，反而損失慘重。”</br> “大孫說說，心里頭有什么法子，可以快速破關。”</br> 朱元璋思索一番后，問道。</br> 朱英早有計較，當即回道：“孫兒知曉，這些百姓，大部分都并非自愿為匪，更別說造反了，還打出這般聲勢。”</br> “多數人實則比之咱們，要更加的焦急，或許睡覺都不安穩。”</br> “思前想后，若是百姓能有飯吃，有田耕，自然不會甘心從賊。因此孫兒決定，當以攻心為上。”</br> 朱元璋隨即問道：“如何攻心。”</br> 攻心二字，看似簡單，但實際行事起來，難如登天。</br> 朱英胸有成竹道：“以利誘之，以糧亂之，以軍壓之。”</br> “目前孫兒發現，雖然這陜西反賊把守地方，但跟各地商會，聯系緊密，在這背后，金銀銷路，處置貨物，皆是由各商會通行。”</br> “下層百姓，日難兩頓，而上層反賊，酒池肉林。不滿之心，早已經有所苗頭，只是暫時的壓制。”</br> 朱元璋問道：“大孫你的群英商會，天下皆知，那些反賊怎么可能通過你商會的路子。”</br> 朱英微微一笑，道：“這倒不急，孫兒已經安排了十多家同名商會，暗中操控，此時正當用到。”</br> 朱英很清楚，自己的群英商會在各地開花，有著官府的扶持，在各方面極為霸道。</br> 這肯定會引起許多不滿，但也無計可施。</br> 雖然盈利在不斷的擴大，但有些暗中情報的收集，已經開始變得非常困難，首當其沖的便是各地商會所有的聯絡，已經不會跟群英商會通氣了。</br> 現在的群英商會，更像是一個單獨的衙門類似。</br> 這樣的情況，朱英也早就有所預料，不過開馬甲這種事情，還需要人教嘛。</br> 只要有錢，在這大明如此信息傳播緩慢下，隨便新起個十多家，當真是簡單至極。</br> 目前商會馬甲，只有在上層報備，其余行事皆不跟群英商會往來，單獨從事。</br> 只對郡縣的掌事單獨負責。</br> 這樣的馬甲算下來，截止目前，總計大大小小約有上百家了。</br> 懷疑得這家，還是懷疑那家不成。</br> 在陜西反賊地盤內，就有七八家。</br> 最有意思的是，這些反賊什么都搶，但是對于商會，卻是秋毫無犯。</br> 而商會通行，只要有足夠的禮物送上去，便就是暢通無阻。</br> 去陜西的探馬，就是掛靠著某個商會的旗幟，大搖大擺的就能進去，只需要在關隘處，付出一些錢財，連搜查都沒有，便就直接放行。</br> 有些離譜的，甚至是外來人士，多花費一些錢財，也能如此。</br> 最有意思的是，現在陜西反賊稱帝，但是地盤上通行的錢幣，仍然是大明寶鈔。</br> 若不是覺得寶鈔因為這陜西反賊導致貶值沒有必要，朱英都能直接通過操控商會，將陜西反賊地盤直接來一手經濟崩壞。</br> 讓他們知曉，什么叫做降維打擊。</br> 寶鈔百貫，也買不到一斗米是怎樣的體驗。</br> 朱英哈哈一笑道：“看來大孫在這方面，都已經是籠絡了不少反賊上層吧。”</br> 朱英笑道：“爺爺英明，目前除了為首那幾個，下面大約有十數人已經愿意跟著商會辦事，其中反賊將領，約莫五成人，都已經跟孫兒余下商會達成合作。”</br> “目前陜西那邊反賊的具體情況，都已經跟篩子似的，清清楚楚。”</br> 說到這里，朱英就有些失笑道：“從陜西那邊過來的卷宗，詳細的記載了反賊頭目田九成，同黨高福興，王金剛奴，何妙順等人吃穿用度，盡皆詳細。”</br> “每日見了何人，說了哪些事情，或是軍隊調度，一目了然。”</br> 朱英知道這年頭造反，沒個講究，但也沒想到，一番滲透盡能這般徹底。</br> 目前已經有不少人員，混進了這些反賊頭目的親信圈子里。</br> 這若是再等上個半載，怕是都不用大軍鎮壓，直接就是把下面都給操控了，將這些頭目盡皆俘虜，直接送來京師審判。</br> 只是這反賊聲勢較大，若不能快速處理，對于大明威嚴，稍有打擊。</br> 且也不如高麗，安南那般長遠布局。</br> 朱元璋聽完后，語氣感嘆道：“古書有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在這一塊上，大孫你當真可謂是做到了極致。”</br> “這番里應外合下，有什么人能經受得住。咱那個時候打仗，雖說也有情報出入，可比起大孫現在，相差何止千里。”</br> “咱用來監察百官的錦衣衛，在大孫的手下更上層樓，已然到了此等地步。”</br> “若是咱當年碰到的不是陳友諒，張士誠這等愚蠢腐朽之輩，對上大孫，當真是毫無勝算可言。”</br> 朱英笑著回道；“爺爺這話可就不對了，若是沒有爺爺，奶奶，哪里來的父親，沒有父親，又怎會有我。”</br> “孫兒能有現在這般，這必跟爺爺脫不開干系。當初爺爺何嘗不是如此過來。”</br> 朱元璋聞言，大笑道：“這般說來，咱爺倆的經歷，果真是如此之相似，只是要真比起來，還是有些不同，咱當年可沒大孫這本事，沒有諸多兄弟幫襯著，也走不到今日。”</br> “大孫可是憑借著自己，創立了偌大商幫，在那遙遠西域，亦是成就極大。”</br> 朱英搖頭道：“爺爺謙虛了，孫兒才跟爺爺無法比擬，爺爺當年所在，乃是元末亂世，人不如狗。”</br> “孫兒是承了爺爺的功勞，在西域之時，雖有些許混亂，總體而言算是太平。”</br> “說到這里，孫兒當初扯了爺爺的虎皮呢。”</br> 朱元璋聞言驚訝道：“哦，此話怎講。”</br> 朱英笑著道：“當年初建勢力，因在西域，又是孤身一人，便就憑借著姓氏，謊稱跟大明皇室有所關聯。”</br> “爺爺沒去過西域，可在西域威名，那可是聲名遠播，提起大明圣上，誰不臣服。”</br> “便就憑借著這虛無縹緲的干系，孫兒得了偌大便宜，于幼小之際得以保障，讓人忌憚，不敢行趕盡殺絕之事，怕招來滅門之禍。”</br> 朱元璋聞言哈哈大笑起來。</br> “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大孫這一手，果然是玩得漂亮，就是不知道現在那些人如何作想，怕是大孫自個都沒想到，曾經扯起的虎皮，現在自己披上了。”</br> 朱英聞言，也跟著笑了起來。</br> 自己曾經吹的牛成了真，這種奇妙的體驗，確實無比舒坦。</br> 每每想起，嘴角都要微微上翹。</br> 今天朱元璋的心情非常好，這自然跟政務也大量減少有關。</br> 因為嚴冬緣故，所以上奏的文書也不多，即便真有什么事情，因為正旦將至的緣故，哪個官員都曉得報喜不報憂。</br> 有什么事情，也是要過萬正旦再說，漢人傳統，這年關之際，一切事情都要往后靠靠，當為歡喜時分。</br> “大孫可知道，昨日下午，燕王妃進了宮，也特地過來跟咱請安了。”</br> 朱元璋主動提及此事。</br> 朱英聞言，明白老爺子接下來的話，便是跟燕王朱棣脫不開干系。</br> 果然，老爺子也沒轉彎墨跡，直言道：“遼東，奴兒干，若不論其他，最佳統帥人選，當為老四。”</br> “老四在北平十二年，治理地方上，除了你父親，余者無一能比，和蒙古人這些部族交道極多，多年戰事，少有敗績。”</br> “現在儀華那娃進宮，跟寧妃聊了不短時辰，其中大致所想，大孫也亦是能猜到。”</br> “邊關無小事，一將無能，害死諸軍，統帥人選極為重要。”</br> “這黑土之影響，干系大明國本，亦是長久經年之事，縱觀朝野上下，你四叔當是最佳人選。”</br> “征伐倭國不可停，但遼東也需同時進行，若是海外封國，遼東便就只能另選他人。”</br> “不知大孫對此，如何作想。”</br> 其實在鎮守遼東，奴兒干，開墾黑土這塊，朱元璋更多的還是想讓皇室子孫負責，而不是交由某個大將手里。</br> 不過老四跟大孫的微妙關系，就很難述說了。</br> 在這方面，朱元璋還是想要看大孫怎么想，以大孫的意見為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