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功夫。</br> 朱棣哪能想到，也就喝個酒的功夫，還能撿個大漏？</br> 這幾天臨近大軍開拔，朱棣作為燕王，自然有麾下將領操練約束將士，其余時間，基本都是在和李景隆一起吃酒。</br> 這其中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沒有了道衍的關系，很多方面的事情很難安排。</br> 說起來，朱棣也是看過岳飛傳的，很清楚在朝堂這邊沒人幫忙說話，是一個怎樣的尷尬場地。</br> 尤其是遠在倭國，更加難說。</br> 李景隆便是朱棣最好的人選，沒有之一。</br> 李景隆是曹國公，且為父皇外甥孫，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因外貌雍容華貴，很得父皇歡喜。</br> 有李景隆在京師這邊照應，朱棣就可以放心的去倭國前線。</br> 就在方才，他跟李景隆吃酒聊天的時候，突然就聽到一陣喧嘩。</br> 仔細聽去，竟然是錦衣衛抓捕倭國細作。</br> 倭國細作？</br> 朱棣頓時就眼睛一亮，直接上樓，剛好看到錦衣衛要把兩人細作給帶走。</br> 這怎么能讓錦衣衛帶走呢。</br> “本王不日即將出征倭國，這兩名倭國細作，正好用來審查情報。”</br> “人留下，爾等走吧。”</br> 朱棣直接開口說道。</br> 眾錦衣衛的心情，可謂是從地上飛到天上，現在又從天上落在地上。</br> 相互之間對視幾眼，卻不知道如何去回答。</br> 站在他們面前的，是大明燕王，旁邊還跟著曹國公。</br> 在這個皇室最大的社會，燕王要動手從錦衣衛這里搶人，他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br> 且這里的錦衣衛們，身份最高的也就是錦衣衛小旗官陸六，拿什么來跟燕王討價還價。</br> 可是這潑天的功勞，乃是弟兄們晉升的希望啊。</br> “燕王殿下，這兩名倭國細作我等早已追蹤多時，這般的話，怕是有些不合規矩。”</br> 咬咬牙，陸六硬著頭皮說道。</br> 朱棣不屑的望向陸六，嗤笑道：“什么時候錦衣衛的規矩，還能管到本王的頭上來了。”</br> “呵，親衛何在！”</br> 隨著朱棣的一聲令下，樓梯那邊便傳來一陣密集的踏步聲。</br> 十二名親衛頓時將所有人都圍了起來。</br> 在朱棣的示意下，親衛強行上前，將兩名倭國細作抓捕過來。</br> 那抓人的錦衣衛有心反抗，始終還是沒有其他動作，任由燕王親衛拿人。</br> 燕王什么地位，哪里是他們能夠惹得起的，雖然再是不舍，卻也不敢正面沖撞。</br> 真要是得罪上了，別說什么晉升了，開除軍籍，貶為庶民，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br> 心急如焚之下，陸六將目光投向張三。</br> 群英商會的能耐，誰不知曉，在這個時間點，能夠抗衡燕王的，唯有群英商會了。</br> 看到曾經同僚陸六祈求的目光，張三心中微動。</br> 毫無疑問，張三是一個重感情的人，尤其曾經在錦衣衛待過不斷的時間。</br> 遲疑之下，幾欲開口，卻被張伯扯了扯衣袖攔住。</br> 只見張伯微微搖頭。</br> 張三頓時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br> 牽扯到燕王，有些事情，最好還是不要插手為好。</br> 如此，張三也只能微微轉頭，避開陸六的目光。</br> 朱棣見此，心中也松了口氣。</br> 倒不是忌憚群英商會，主要是在這個時間點上，若是出了什么問題，讓太孫那邊有所誤會，屬實是得不償失。</br> 事了，</br> 臨走前，朱棣向張伯點頭示意，張伯作揖恭送。</br> 燕王府中。</br> “真是天助我也，在這個時候，竟然抓得兩名倭國細作，如此何愁倭國地圖不成。”</br> “本王感覺，這兩名倭國細作的作用，可不僅僅在地圖之上，說不得哪些方面，就有意想不到的收獲。”</br> 朱棣毫不掩飾面上的喜色。</br> 這等運氣，屬實難得。</br> 有了兩名倭人帶路，在九州島的征伐上，必然可以清晰知曉倭軍的大致情況。</br> 李景隆此刻也分析著：“能夠考取秀才的倭人，在倭國之中的地位，絕對是不會低的。”</br> “據我所知，倭國內世家宗族林立，階層分明，能夠被派到大明來潛伏的倭人，在倭國至少也是武士級別。”</br> “他們的家族在倭國的地位自然也會極高。”</br> “倘若...”</br> 李景隆說到這里，就不用多說了，朱棣自然清楚。</br> 對于倭國，雖說趕緊上有些陌生，但各方面的典籍記載，可是沒有少看。</br> 對于幕府，天皇，武士，神廟等等情況，也是有一個大致的了解。</br> “那就看他們識趣不識趣了。”</br> 朱棣喝了口茶，淡然說道。</br> 此時，兩人就直接在大堂等待。</br> 兩名倭人已經被抓捕到王府后院，由親衛進行審訊，只需等待結果。</br> 然而，一個時辰過去，眼見都快天黑了。</br> 后院親衛才匆匆來遲。</br> “請殿下恕罪，我等刑罰進出，然那兩名倭人嘴風甚嚴，不肯透露出絲毫。”</br> 看著單膝跪地的親衛，朱棣并沒有選擇責罰呵斥，而是起身看向李景隆：“同去？”</br> “同去。”</br> 后院黑屋內。</br> 兩名倭人被綁在一起，渾身鞭痕，更有鹽水澆灌，隱約可以看到其他酷刑的一些痕跡。</br> 然而兩人牙關緊咬，不肯開口。</br> 數名親衛氣得牙癢癢，卻又不敢真的下死手。</br> 燕王早前就有交代，必須讓兩人活著，否則按照常規流程，頂多是給留半條命。</br> 門被打開，朱棣和李景隆走了進來。</br> 親衛抱拳行禮。</br> “都出去吧，本王親自審問。”</br> “遵命。”</br> 隨著親衛們的離開，屋內變得冷清下來，只能聽到兩人大口的喘息。</br> “本王的名號，想必你們能得到秀才功名，應該早已經清楚，現在可否告訴本王你們姓甚名誰。”</br> 朱棣搬來一條凳子，就這么大喇喇的坐下，而后饒有興趣的看向兩人問道。</br> 井上的目光有些閃爍，看向朱棣的眼神中帶著些許異樣，而后深吸口氣，穩定心神，語氣中帶著少許恭敬：</br> “回稟燕王殿下，吾名井上飛鳥，見過殿下。”</br> 聽到井上飛鳥的聲音，龜田也帶著少許恭敬報出自己姓名：龜田禮三。</br> 朱棣的眼底閃過一絲疑惑。</br> 這份恭敬，被他很清楚的感知到了。</br> 自己明明命人如此嚴刑逼供，怎得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br> 這卻是朱棣不了解倭人習性。</br> 倭人崇拜強者，歧視弱者。</br> 只要是強者，無論敵我，皆是崇拜恭敬。</br> 而且燕王作為大明藩王，理論上來說，在地位上是和他們天皇一個級別。</br> 往往在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倭人會變得非常禮貌。</br> 而朱棣在沿海，曾經大舉屠刀，不分敵我，放肆屠殺。</br> 這令倭國細作損失慘重的同時，也得到了殘留細作的欽佩。</br> 聽起來有些奇怪，可倭人便是如此。</br> 朱棣雖然不知所以然，但這并不妨礙他接下來的計劃。</br> “本王不日將率軍數十萬，以討倭國不臣，這些想必兩位都是知曉的。”</br> “如今大明的情況，你們潛伏多年，自然也看得清楚，本王倒是想問上一句，你們覺得倭國有多少勝算可言。”</br> 朱棣聲音在屋內回蕩，兩人半晌沒有回應。</br> 許久，井上飛鳥回道：“五五開。”</br> “哈！！！”朱棣一聲大笑。</br> “就憑借爾等倭國武士，竟能和本王五五開？”</br> 聽到這笑聲，井上飛鳥有些羞愧的低下頭。</br> 對于大明將士的實力，在曾經太孫冊封大典上，早已經是一覽無遺。</br> 這等將士登陸倭國，他可不覺得倭國武士能夠抵擋得了。</br> 不過還是嘴硬道：“倭國自有神風庇佑，大明戰船，必定在神風之下毀于一旦，猶如曾經蒙元般。”</br> “最后的勝利者，必然是倭國。”</br> “不管多少次，都一樣！”</br> 聽著井上飛鳥的話，朱棣罕見的沒有去爭辯反駁。</br> 而是這般問道：“若是本王大軍，沒受到神風侵蝕，登陸了倭國又如何？”</br> 井上飛鳥頓時啞口無言。</br> 朱棣沒在此追究，笑道：“井上，龜田，在倭國也當是大家族吧，不然也無法派出爾等兩名有秀才之能的細作過來。”</br> 聽到家族姓氏，兩人臉上有自豪，卻還有落寞。</br> 卻沒有去回答朱棣的問話，顯然是不打算開口。</br> 單單就這神情，足以讓朱棣猜測出很多東西來了。</br> “本王是個爽快人，不喜歡繞來繞去，別的話也無須多說。”</br> “此番前往倭國，本王準備帶著你們二人前去，若是爾等能立下功勞，本王絕不會吝嗇賞賜。”</br> “本王知曉，倭國天皇之下，便就是幕府。”</br> “本王在此承若，若是爾等能助力本王，來日打下的疆域中，本王可劃出兩塊，作為爾等開幕建府之中。”</br> “爾等兩人，本王親自請父皇諭旨，敕封倭國將軍。”</br> “可愿否？”</br> 朱棣語氣淡然，似乎這般事情，在他的眼中，算不得什么重要。</br> “燕王陛下，此話當真？”井上飛鳥眼睛一亮，開口問道。</br> “井上君，你莫非要背叛天皇陛下不成？？？”龜田禮三頓時大吼著喊道。</br> 這話他當然是用倭語說的。</br> “噗呲...！”</br> 話音剛落，劍光一閃，只見朱棣佩劍已經狠狠插入龜田禮三心臟之中。</br> 隨著寶劍拔出，龜田禮三已經沒了生息。</br> 朱棣聽不懂倭語，但這并不妨礙他感受到龜田禮三語氣中的憤怒。</br> 然井上飛鳥見此，不但沒有絲毫同伴死去的悲哀，反而眼神中帶著喜色。</br> 朱棣適時說道：“本王一言九鼎，何須欺瞞。”</br> “本王相信，在倭國那邊，自然會有不少豪杰，懂得良禽擇木而棲這個道理。”</br> “不過本王更加相信，與其去選擇那些長久生活在倭國的倭人，還不如相信在大明生活多年的你。”</br> “想來這其中利害，足下應該比本王更為清楚。”</br> 聽到這些，井上飛鳥哪還有其他選擇。</br> 在這個時候，只能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br> 朱棣見此，也沒猶豫，幾劍下去將繩索切斷。</br> 井上飛鳥解開束縛后，對著朱棣納頭就拜。</br> 王府里回蕩著朱棣的狂笑之聲。</br> ......</br> 朱棣的事情，很快就通過錦衣衛這邊，反饋到了朱元璋這里。</br> 包括和錦衣衛，群英商會張伯，張三的一些細節，也詳細記錄在冊。</br> 不過朱元璋看完之后，并沒有說些什么，顯然是默認了朱棣的做法。</br> 而朱英對此，也未多說。</br> 有些時候，人確實需要不少運氣，對于倭國的征伐，在朱英看來，遠比打壓朱棣更為重要。</br> 若是朱棣真的能夠一舉平定倭國，哪怕把整個倭國讓與他建國開藩王，又能如何。</br> 朱英也很清楚，想要徹底的平定倭國，其實是一件非常艱難事情。</br> 三五載能看到希望，就已經非常不錯了。</br> 大明這邊去了四分之一的軍隊數量，這意味著不管是朱棣，朱棡，亦或是朱榑，很難再有援軍。</br> 只能是從當地土著中進行招募和教化。</br> 這就非常考驗個人的能力了。</br> 大明還要遷民遼東，對抗草原，掌控以安南為中心的南越之地。</br> 兩百萬余眾兵卒看似很多，實則多方均分下來，還有些捉襟見肘。</br> 次日，等待許久的京師邸報，終于是開始發售。</br> 在京師，總共有三十六間店鋪，作為邸報發售營業。</br> 而一大早，每個店鋪的門前，就已經排起了長龍。</br> 三文錢一張的邸報，誰都想買上一張，哪怕是自己看不懂，往后傳給家中子女識字，都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br> 在售賣的數量上，朱英自然是做出了諸多限制。</br> 首先是一人僅能購買一份邸報，不得多買。</br> 朱英深知在這等低廉價格之下，絕對會有不少黃牛涌現，借此抬高價格進行二次售賣。</br> 不過現在的邸報屬于供不應求的局面，抬價在所難免。</br> 只能是在每份邸報上右下方，印上售價三文的字樣，借此對可能出現的黃牛黨進行打擊。</br> 至少不會讓黃牛價格過于夸張。</br> 隨著敲鑼打鼓，所有店鋪在同一時間開門營業。</br> 只見店鋪柜臺里面，早就擺滿了一層層的邸報。</br> 而隨著不斷售出，僅僅一個上午，數百萬分邸報，已經全部告罄。</br> 此刻每個酒樓之上，所有說書人，都是在講述邸報時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