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現在的大明來說，在朱英的眼中，主要的就是‘動’起來。</br> 這個動，并非單純指人口的流動，更多的是關于百姓們有著更多的選擇方向。</br> 社會的人口組成，其中有八成屬于農戶。</br> 那么一個農戶，他大概是怎樣的精神面貌？</br>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沉重的生活，壓彎了腰。</br> 勤勞什么的，沒得說，因為懶惰的人，是真的會活生生餓死。</br> 家里的存糧，要精打細算，畢竟一家子，可不是后世眼中的三口人，隨便都是六七口起步，甚至是十來口。</br> 而一大家子人，就靠著那幾畝薄田過日子。</br> 什么未來的希望，太遙遠了，能夠每天都吃上一頓飽飯，就是最大的追求。</br> 這可不是少數人的想法，而是涵蓋了幾個大明疆域內，八成百姓。</br> 京師近邊的某個小村里。</br> “阿爹！阿爹！”</br> 一個十幾歲的小伙，興致沖沖的朝著自家地里跑去。</br> 老頭抬頭，罵道：“你個龜兒子，大清早就去村頭看啥子熱鬧，存心要累死我這個老家伙嗎。”</br> 小伙停下，喘了幾口大氣：“爹，村里頭出了告示，要在咱們這邊招工，不僅每天管兩頓飯，一個月還能有六十文呢。”</br> 老頭眉頭皺起：“莫不是騙人的吧，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不僅管飯，還給六十文？”</br> “這些家伙，是哪來的拐子吧。”</br> 見自家老爹有些不信，小伙連忙解釋：“是官老爺來貼的告示誒，就在村頭，說要辦什么水泥廠，我也不知道這是啥。”</br> “有人讀了告示，我就在一旁聽著，聽了好幾遍，確定是管飯，工錢每月六十文。”</br> “只要有把力氣的，都可以去。”</br> 老頭聽說是官老爺說的，不由道：“還真有這等好事？”</br> 小伙子急了：“爹，咱們的種下那些說能產很多糧食的種子，不也是官爺他們免費發的嗎，這可是個天大的好機會，錯過了可就沒了。”</br> 老頭聽完有些猶豫。</br> 現在家里有七口人，大兒子是唯一可以幫忙的勞動力，若是這般出去了，活全抗自己身上了。</br> 小兒子才八歲多，雖也能下地干活，但力氣不夠。</br> 猶豫了半晌，看了看大兒子眼里的渴望，老頭牙一咬：“行，你便先去干，若是騙人的，那就趕緊回來。”</br> 小伙眉開眼笑：“好嘞，爹只管放心，到時候發了工錢，全都拿回家里來。”</br> 隨著工廠的開房，許多勞動力開始涌入進來。</br> 有了最低標準的保障制度，進入工廠之后，幾乎可以給家人帶來的生活待遇，帶來極大的改善。</br> 不難猜測，隨著農戶勞動力的涌入，糧食的價格也會上漲。</br> 這些都屬于可控范圍之內。</br> 在這個時候，就會發現一個事情，那就是許多人的精神面貌，在短短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里，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br> 原本死氣沉沉，壓抑的生活，看不到未來。</br> 現在的變化，是一種積極向上的變化，哪怕是農田里耕作的百姓，似乎每一鋤頭揮下去，都更加有勁了。</br> 這還是只是鄉村間，城池里的變化，幾乎是每過幾日就截然不同。</br> 隨著邸報的傳播，給京師造成轟動消息的事情，也就隨著一起不斷在全國上演。</br> 以驚人的速度，朝著十三個省份進行傳播。</br> 不僅僅是在大明國內，哪怕是國外，那些朝貢的小國，甚至是草原部族，都開始看邸報的消息。</br> 邸報在當今年代，不算什么新鮮貨，可普及開來后，幾乎就是信息唯一的來源。</br> 加上如今大明的地位，可以想象，所有國家，所有貴族，都將會奮力的去收集邸報。</br> 三文錢的邸報，被送達到海外之后，最高甚至能達到三十兩的黃金。</br> 這其中的利潤，足以讓普通的商人瘋狂起來。</br> “這也太夸張了吧。”</br> 得到這個消息的朱英，都有些懵逼了。</br> 明初的時候，朱元璋規定，一兩黃金等于四兩白銀。</br> 二十多年過去，因為朝貢貿易的關系，大批的外臣把白銀運到大明，再換成黃金運出去，使得如今的黃金大約等于八兩白銀。</br> 也就是說，三文錢的邸報，運送的路途足夠遠的話，可以換成二百四十兩白銀。</br> 一兩白銀，可是千文吶。</br> 這其中的利潤，堪稱恐怖，簡直駭人聽聞。</br> 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朱英沒有絲毫遲疑，直接找到老爺子，把這件事說出來。</br> 朱元璋眼睛都直了：“大孫，一張邸報，三十兩黃金，這是哪來的大傻子。”</br> 對于邸報的產出，朱元璋是有了解過的。</br> 每天可是幾十萬份的印刷量，而且這個數據，一直都在不斷的上升之中。</br> 聽到這個消息，一開始朱元璋怎么敢信，但是他更加明白，大孫是不可能騙自己的。</br> 朱英苦笑道：“爺爺，這等事情，孫兒也是沒有想到的，那些番外之地，會對咱們大明如此景仰。”</br> “想必三十兩黃金，只是個例，但就普通而言，價格也不會低到哪里去。”</br> “他們的消息閉塞已久，咱們京師邸報，還都是關乎到國家興亡的大事，這些消息對于一些邊緣疆域的小國來說，可謂是價值千金都不為過。”</br> “雖說確實夸張了一點，也只是咱們低估了他們對于迫切了解大明最新動態的渴望。”</br> 朱元璋沉思片刻后，對大孫問道：“關于此事，大孫可是有什么想法。”</br> 他可不相信在這么大的利益下，大孫會放任不管。</br> 果然，朱英毫不遲疑道：“首先，咱們一定要強力打擊行商販賣邸報的事情。”</br> “主要針對的地方，就是在于邊關地區，所有進出的行商，嚴格搜查，一旦發生，必須嚴罰。”</br> 朱元璋道：“如此巨大之利益，定然會有不少人鋌而走險，獲取暴利，再者說這邸報不過一張紙，藏起太過于容易了些。”</br> 朱英笑道：“孫兒明白，打擊是打擊不干凈的，不過這般也是限制他們，每次攜帶的數目。”</br> “如此下來，邸報流露至外的價格，只會呈現上漲的趨勢。”</br> 看到大孫這個笑容，朱元璋便已經明白了大孫的想法。</br> 這分明是要借此機會，將邸報的價格抬高。</br> 當數目變少了，也就意味著邸報更加的珍貴了，在外面來說，也能賣得起好的價錢。</br> 朱元璋笑呵呵問道；“大孫準備賣到什么價格去？”</br> 朱英心中盤算一番后道：“一兩白銀吧。”</br> “哦？”朱元璋有些驚訝，這可不符合大孫的脾性。</br> 朱英笑著開始解釋。</br> 原來在看到這條財路的時候，最初也是打算高價出手的。</br> 但很快朱英就發現，這么高價，無異于殺雞取卵，而且很難維持長久的買賣。</br> 心中算了一下成本，運輸，在一兩白銀這個價，屬于最是合理了。</br> 最為關鍵的是，朱英的目標，可不僅僅是那些大貴族，大財主。</br> 包括一些小國的富戶，小貴族，也是在他的目光內。</br> 一兩白銀的價格，對于稍微富裕點的人來說，也是支付得起的，在知道大明的信息這么容易賣錢后，這個羊毛，必須薅。</br> 反正別人也是薅。</br> 完全可以大膽一點，直接在其他的小國設立一個聯絡處，專門用于運送邸報。</br> 只要控制好量，別的不說，在現在這種運輸速度上，完全可以賣上十年，二十年。</br> 這幾乎就是白撿的錢。</br> 邸報的刊發有多快？</br> 現在是三天就有一刊，一年最少有上百份最新內容。</br> 按照這個速度，看似不起眼的一兩白銀，實則每年可以帶來百兩。</br> 僅僅是一戶。</br> 而一個小國，富人階層和貧民階層的差距是巨大的，少說也是上百銷售目標。</br> 大明周邊，這么多國，單單西域，就有多少？</br> 這其中的利潤，只能用兩個詞來形容，恐怖！！！</br> 一個不好，甚至能比得上如今大明的滿年歲入。</br> 讓國庫直接翻倍。</br> 朱元璋聽完大孫的講述后，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甚至是虛假，夢幻，夸張。</br> 半晌，朱元璋這才說道：“那咱直接下諭旨吧。”</br> 朱英重重點頭。</br> 對于邸報的買賣，其中就草原上來說，最大的收益是誰？</br> 沒錯，便是晉商。</br> 他們通過自身的渠道關系，向各個草原部族的貴族，開始推銷起京師邸報了。</br> 甚至因為語言溝通的關系，還配送識字的漢人，幫忙朗誦。</br> 可謂是極其貼心的服務。</br> 然而，僅僅半個月，眼看著生意越發紅火起來，尤其是這里面的巨大利潤，相當于白撿。</br> 這天，山西邊關。</br> “老爺，老爺，不好了，少爺帶隊被人給抓了。”</br> 一個奴仆，急急忙忙的朝著院子里大喊。</br> 這里便侯家的大院。</br> 候老爺子聞言，幾步走出，一把抓住下人衣領：“說，到底是怎么回事，文兒怎么可能被抓。”</br> 下人顫顫巍巍的說道：“老爺，是新來的官爺啊，他們根本不認咱們侯家，少爺帶著商隊像往常那般過去，就這么直接給抓走了。”</br> 候老爺子質問道：“他們是以什么罪名抓走的？”</br> 下人連忙答道：“說是不準對外銷售邸報，少爺的馬車上有很多邸報，因此就被抓了。”</br> 候老爺子面色陰沉，他沒想到朝廷的反擊來得這么快速。</br> 山西這邊的衛所，被大量的抽調去了倭國征伐，新來的衛所短時間內，根本沒法一下子建立溝通聯系。</br> 因為誰也不知道，這些衛所的長官，是不是有朝堂的錦衣衛潛伏其中。</br> 現在朝廷對于晉商的態度，非常之明確，幾乎就是奔著趕盡殺絕去的，是以接觸起來，便要小心許多。</br> 至少也得把底細打探清楚了才行。</br> 有些消息打探起來也不容易，軍中雖有關系，可來回也是個時間。</br> 現在看來，事情可能就難辦了。</br> “走，馬上備好馬車，老夫得立即去一趟知縣那里才行。”</br> 候老爺子吩咐道。</br> 并非是他舍不得這個兒子，畢竟下面兒子還是挺多的，死上一兩個，還達不到不能接受的地步。</br> 關鍵在于要知曉目前的情況，朝廷這邊到底是怎么一個方式，來進行審查。</br> 商人再是厲害，錢財再多，手頭里也沒有可直接掌控的軍隊。</br> 晉商八大家確實勢力強大，可就明面上來說，隨便一個衛所，就能輕易的將他們屠殺干凈。</br> 現在的他們之所以難纏，主要就是隱蔽，還有其身后錯綜復雜的關系。</br> 許多曾經的族人，因為朝廷的安排，進行了大移民。</br> 也就改換了戶籍。</br> 即便被人查了出來，之前是屬于晉地，也沒什么好擔憂的，牽扯的范圍太廣，朝廷也無法一一針對過去。</br> 這一次的直接抓人，就有些被動了。</br> 這里是邊關小城，整個小城加起來，也不過七八千戶。</br> 晉商八大家之一的侯家，真正的核心族人，都是隱藏在這里。</br> 按理說，城內軍士有所調動，沒道理他這里候家家主不知道。</br> 搭上馬車，便就匆忙趕去知縣府衙。</br> “停！”</br> 只是行到一半，候老爺子就喊停了馬車。</br> “老爺，有什么吩咐。”下人連忙問道。</br> 候老爺子看了看前方有些冷寂的道理，眉頭皺起。</br> 這里跟平時沒什么區別，但是他的心中，卻有一種心悸之感。</br> 稍稍沉吟一番后，就對馬夫吩咐道：“你繼續駕車，往知縣府衙過去，老夫隨后便到。”</br> 這里距離府衙，不過數百米的距離，繞過兩個彎就是。</br> 馬夫也不敢多問，只當是應下。</br> “慢點駕車，別太快。”</br> “好的老爺。”</br> 看著馬車動了起來，候老爺子便在吩咐一個漢子快速跟上，查看動靜。</br> 事情證明，候老爺子的謹慎，又救了他一命。</br> 只見在轉彎的墻角，派過去的漢子像是看到了什么，大肆揮手，示意危險。</br> “走！”</br> 候老爺子見此，頭也不回，迅速離去。</br> 而在看不到的地方，那名馬夫已經倒在了血泊中。</br> 即便尾隨的漢子，也是身中數箭而亡。</br> “該死，又讓這個老家伙跑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