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轉過頭來,是徐妙錦。</br> 對于這個小女孩,朱英突然有一種陌生感。</br> 俗話說,女大十八變,當初的徐妙錦才豆蔻年華,而這里僅僅是三年的時間過去,竟然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了。</br> 精致的面容,清澈的眼眸。</br> 能夠在歷史上留名的徐妙錦,自然是在各方面都不會說差。</br> 有人說古代和現代的審美會有一些區別。</br> 這倒是事實。</br> 但實際上,不管是古代也好,現代也罷,亦或是各種類型各種風格,當美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那就是共通了的。</br> 不可否認,這一眼的回眸,讓朱英有了三分心動的感覺。</br> “妙錦,你也在呢。”</br> 朱英看了看,在徐妙錦的旁邊,還有幾位女子,大概是某些勛貴家的女兒。</br> 多數也還算是端莊秀氣,只是比起徐妙錦來,相差就很是明顯了。</br> 紅花還需綠葉襯。</br> “呀,妙錦,好親昵的稱呼呢。”</br> “這是哪家的哥哥呢,竟然跟我們妙錦如此熟悉。”</br> 旁邊的兩位同伴,立即就笑著打趣起來。</br> 女子不問政事,徐妙錦和太孫殿下間的事情,也算是一個秘密,一般知道的也就知道了,很少私下里議論。</br> 在錦衣衛如此嚴厲的世道,妄議君主可是大罪。</br> 所以這些跟著徐妙錦的女子們,也不知道那些事情,家里人也未曾對她們說過。</br> 聽到旁邊的詢問,徐妙錦也不知道如何接話了。</br> 總不能說這就是太孫殿下吧。</br> 朱英見此,便就直接過來解圍道:“兩年多前有幸認識妙錦小姐,倒是這兩年事情比較忙,所以一直未曾見了,卻是沒想到在這里遇見。”</br> 離得近了,旁邊的兩位女子頓時眼睛亮了起來。</br> 朱英本身就是長得豐神俊秀,加上長久以往的氣度,給人如沐春風之感。</br> ‘這氣勢,好像是我家父親呢,感覺比父親還要厲害。’</br> ‘好俊俏的小哥,也不知有了家室沒有。’</br> 兩位陪同徐妙錦的女子,心下頓時有些芳心萌動。</br> 左邊的女子輕輕的推了推徐妙錦。</br> 徐妙錦這才反應過來,介紹道:“這位是禮部張侍郎的千金,這位是戶部李侍郎的千金。”</br> 禮部張侍郎?</br> 朱英下意識的多看了徐妙錦左邊的女子一眼。</br> 他對于這個禮部的張侍郎可是有些印象。</br> 當初在朝堂上,提出科舉變法,分科取士的時候,這禮部張侍郎可是第一次站出來反對的。</br> 倒也不是說有什么懷恨在心的想法,朝廷之上各類意見有些相左極為正常,他還沒有小氣到那個地步。</br> 只是那張侍郎長得也算是一表人才,沒想到女兒卻如此平凡普通。</br> 如若不是綾羅綢緞穿在身上,跟民間女子沒什么區別了。</br> 由此可見,此女必然是正妻所生。</br> 那張侍郎也算是個不離不棄之人,即便是身居高位,也沒有嫌棄結發妻子。</br> 額,我想這些干嘛。</br> 朱英頓時有些無語。</br> 他沒意識到,自己盯著張侍郎的女兒看,讓其已經面色微紅低下頭了。</br> 旁邊的李侍郎的千金見此情況,心下暗暗不爽。</br> 若是比徐妙錦也就算了,畢竟是中山王之后,還長得如此貌美。</br> 可怎么就瞧著張侍郎的女兒了。</br> 這就有些不甘心了。</br> 回過神的朱英并沒有多想,對徐妙錦問道:“你們準備去哪里游玩呢。”</br> 徐妙錦就剛才的情況,心下生出幾分緊張,不由說道:“我們剛游玩一圈回來,正準備回去呢。”</br> “朱公子是剛過來嗎,要不然我陪你去游船吧。”</br> “上回的事情,還沒好好的感謝朱公子呢,家里大姐一直說想請朱公子到家里吃個便飯感謝一下。”</br> 徐妙錦這話,與其說對朱英將,倒不如是說給旁邊的兩人聽。</br> 朱英自然也瞧了出來,看了看天色道:“好,也差不多是晚膳時候了,說起來,我還沒去過中山王府呢,這次也好去瞧瞧。”</br> 徐妙錦一聽,頓時眼睛笑得彎了起來,嘴角還有兩個小小酒窩,煞是可愛。</br> 旁邊的兩人就有些失落了。</br> 卻也沒有辦法去說什么。</br> 再怎么說,比起中山王府這樣的頂尖勛貴來說,侍郎之女差距就有點大了。</br> 這里頭的意思,她們也不能是沒聽懂。</br> 當下,徐妙錦走到了朱英的身邊,笑著向兩女揮揮手再見。</br> 兩女也只能是帶著些許尷尬的回應。</br> 這里的玄武湖中央,距離出去還有段距離,徐妙錦就這么跟在朱英的身邊走著。</br> 沒了別人,反倒是多了幾分羞澀。</br> 一直都低著頭,不敢是抬頭看。</br> 朱英見此笑道:“怎么回事,方才還挺活潑的,突然就這樣了。”</br> 徐妙錦頓時不知怎么接話:“我...我有些冷了。”</br> 再有幾天就過小年了,南京今年雖說還沒有下雪,但寒風已經開始呼嘯。</br> 也就是這些公子哥小姐無所事事,才會到這玄武湖來游玩。</br> 朱英聞言,當下也不含糊,直接握住徐妙錦冰冷的小手。</br> 都已經是這么明顯了,那也不需要太過于拒絕,否則就顯得很是刻意了。</br> 軟糯的小手帶著冰冰涼的感覺。</br> 說起來,朱英這也算是約會吧。</br> 雖說有了妻子和四個妃子,但正經的約會,似乎還真的從來沒有過。</br> 看著旁邊像是受驚的小鹿般,面色紅紅的徐妙錦,朱英的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奇妙的悸動。</br> “還冷嗎。”</br> “不冷了。”</br> 此刻的徐妙錦,心里頭只感覺是怦怦跳,與這外界的寒冷哪還有半點干系。</br> 再是害羞,也是緊緊拉著朱英的手,身體下意識的貼了過去,便就這般跟隨著。</br> 門口。</br> 宋忠老遠就看到了這一幕,當下貼心的讓車架過來。</br> 哪怕是上了車后,徐妙錦也沒有要放開的意思。</br> “殿下,我們是回宮還是?”</br> “去中山王府。”</br> “好嘞。”</br> 徐妙錦感覺自己的頭腦一直都是空白的,眼睛瞧著地上,就從來沒有抬起來過。</br> ......</br> 中山王府。</br> 徐增壽已經是在門口等候了。</br> 眼睛一直是望著街道的盡頭,臉上帶著欣喜和焦急。</br> 他現在是右軍都督府左都督沒錯,可現在誰不知道,太孫殿下已經對軍隊開始改革了。</br> 這意味著他手頭的權力,將會發生一個變化。</br> 陛下是緊著當初父親的功勛,可太孫殿下并不見得。</br> 聽到太孫殿下帶著小妹一起過來,徐增壽自是要好好的表現一番。</br> “來了,終于來了。”</br> 遠方的街道轉角處,一輛馬車行駛而來,旁邊還有十來位緹騎跟隨。</br> 能有這排場的,自然只能是太孫殿下。</br> 徐增壽連忙幾步走下臺階等候。</br> 馬車停下,朱英從里面牽著徐妙錦的手走了出來。</br> 這一路上,徐妙錦硬是沒松手的意思,哪怕是被哥哥瞧著,徐妙錦再是害羞,也不想放手。</br> 她太害怕失去了。</br> 三年,從那次朱高熾在一起游船,芳心暗許之后,已經是足足的過了三年的時間。</br> 在這三年里,所有關于朱英的消息,她都是最為關注的,會主動的打探有關于朱英的一切。</br> 每當有朱英什么事情于京師大動后,徐妙錦總是會躲在房間傻傻的笑著。</br> 主要聽到朱英的消息,總是會特別的開心。</br> 所以,這一次,她不會再放開了。</br> 徐增壽看到這一幕,當然是大為開心。</br> “臣徐增壽,拜見太孫殿下。”</br> “拜見太孫殿下。”</br> 隨著徐增壽抱拳作揖,中山王府的仆從們,都是跪地磕首。</br> “起來吧。”</br> “謝殿下。”</br> 朱英瞧了瞧徐增壽。</br> 說起來,對于這些勛貴子弟,先前朱英一直都沒有怎么在意過。</br> 現在看來,還是可以多多培養一下的。</br> 大明的優秀將領雖然多,但實際上都是老一輩了,往后隨著時間的過去,將需要培養更多的青年將領。</br> 徐增壽作為徐達第四子,也是不錯的。</br> 怎么說對于大明都是有功勞。</br> 隨著徐增壽進入,徐妙錦還是緊緊的握住朱英的手不放開,好像放開之后,就會失去一般。</br> 到了這個份上,已經算是豁出去了。</br> 隨著朱英的進入。</br> 所有的仆從紛紛磕首。</br> “拜見太孫殿下!”</br> “拜見太孫殿下!”</br> 一路到中庭,徐儀華在這里等著。</br> “臣妾見過太孫殿下。”</br> “嬸嬸客氣了。”</br> 徐儀華是朱棣的王妃,關系上是朱英的四嬸。</br> 朱英轉頭看了眼宋忠道:“行了,你們都退下吧。”</br> “遵令。”</br> 這里是中山王府,自然不可能說太孫殿下能夠遇到什么危險。</br> 徐儀華看了看徐妙錦牽著太孫殿下的手,也沒能想到今日竟然是這么順利。</br> 自己這個小妹還是比較聰慧。</br> 把太孫殿下去玄武湖的消息傳達時,就能把太孫殿下給領到王府來。</br> 徐妙錦這個時候差不多放開了,到了熟悉的環境,也沒那般羞澀。</br> 且從很大的層面上來說,徐妙錦等于是完全不顧及自己未出閣的女子身份,拋開世俗之見,鐵了心思跟定朱英。</br> 在這一點上,朱英還是比較喜歡的。</br> 這讓他感覺到了一些后世中才有的滋味。</br> 況且就徐妙錦來說,跟其他女子完全不同,當時自己認識他的時候,還只是一個商人,并非是什么大明太孫。</br> 這說明徐妙錦喜歡的,是自己,而非是自己這個身份。</br> 這樣的感覺,很是讓人舒服。</br> 或許說有一種自由戀愛的感覺。</br> 只是那個時候,三年前的徐妙錦還太小了,所以朱英才沒有什么其他的想法。</br> 現在長開了,含苞待放了,便就完全不同了。</br> 徐儀華早就安排后廚準備了豐盛的酒宴。</br> 滿滿的一大桌子菜,也就朱英,徐妙錦,徐儀華,徐增壽幾個人享用。</br> “臣敬殿下一杯,感謝殿下今日能來府中,當真是讓整個王府蓬蓽生輝。”</br> 徐增壽端起酒杯,恭敬的說道。</br> 朱英看了看杯中清澈的酒水,僅僅只是聞個味道,就知道這絕對是自己酒廠里出的貨。</br> 且這一款,哪怕沒有看到壇子,也必然是濃度最高的那款。</br> 徐增壽這心思,不言而喻呀。</br> 只是在喝酒這塊,他還真沒怕過誰。</br> 菜還沒入口呢,便就已經是連過三杯,算起來也有四五兩了。</br> 這在后世,酒性不好的,怕是都要醉了。</br> 徐增壽那邊面色已經開始泛紅,不過顯然這架勢,是要接著搞。</br> 那就來唄。</br> 約莫半個時辰之后。</br> 徐增壽已經是趴在桌子上了,鼾聲大起。</br> 朱英也不由感嘆,這是真狠,估計已經干了兩三斤吧。</br> 徐儀華連忙安排人把這個四弟架走。</br> “殿下,再干一杯。”</br> 徐增壽迷迷糊糊中,胡亂的喊著。</br> 徐儀華趁著這個點,也走了出去。</br> 周邊的仆從好似都全消失不見了。</br> 只剩下朱英跟徐妙錦。</br> 徐妙錦中途也喝了一小杯,面色早就通紅。</br> “殿下,夜深了,我扶你去歇息吧。”徐妙錦壯著膽子說道。</br> 朱英看了看旁邊可人兒,道:“我是有幾分醉了,今日便就在你這歇息吧。”</br> 徐妙錦自然是扶著直接去了自己的閨房。</br> 從中庭到閨房的一路上,整個王府的人消失得干干凈凈,一個人影都見不到。</br> 好像先前熱鬧的仆從,全都不在了般。</br> 進了房間,一股淡淡的女子香味撲鼻撲來,當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br> 房門關上之后,朱英也沒了顧忌,一把摟住徐妙錦的腰間。</br> 徐妙錦輕輕的靠在朱英身上,呢喃道:“望殿下憐惜。”</br> .....</br> “頭兒,你說今兒咱們還回不回宮里呢。”</br> 宋忠聽著這話,給自己屬下腦袋上就是一下:“還回去作甚,你去宮里頭給稟告一聲,就說今日太孫殿下就在中山王府過夜了。”</br> 屬下摸著腦袋:“啊,怎么是我呀。”</br> 宋忠罵道:“就你問得這般蠢話,自然是你去了。”</br> 看屬下走后,宋忠摸了摸腰間,感覺很是滿意。</br> 太孫殿下去玄武湖的消息,自然是他去通知的中山王府,不然徐妙錦哪里能趕上。</br> 哪怕是路上的時候,也是故意放慢了行程。</br> 這可不算是受賄,陛下和寧妃那邊,可都是默許了的。</br> 這點錢財,只能算是媒婆的錢。</br> 宋忠見四周無人,偷偷的打開看了眼。</br> 好家伙,還真是夠豐厚的。</br> 當下喜滋滋的收了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