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剎那的恍惚過后，劉和迅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br> “朱公子，我添為司禮監掌印了劉和，這番前來打擾，還請莫要見怪。”</br> “朱公子茶樓家的早點，著名京師，便是宮里都有所謂耳聞。”</br> “恰逢孝陵那邊，最近需要祭品，我就想著到朱公子家的早點。”</br> 劉和客氣的說道，語氣溫和，神態親昵，完全沒有那種傲氣凌人的感覺。</br> 這讓朱英感覺到很是舒服。</br> “劉公公能夠看上我們茶樓的早點，那便是我們茶樓的福氣，不知道需要多少，何時送達，還請劉公公言明。”</br> 朱英笑著說道。</br> 心中暗道，果然不愧是司禮監掌印，雖然現在朱元璋嚴禁太監干政，但就算在京師，司禮監掌印也絕對算得上大人物了。</br> 就像是朱英后世曾經接觸過的一些大領導。</br> 越是大人物，在待人接物這塊，就越是客氣委婉，講究禮節。</br> 所謂閻王好惹，小鬼難纏，便是這般道理。</br> 劉和聞言說道：“具體的事項，在朱公子未到之前，我已然和茶樓的掌柜商量妥當了。”</br> 聽到這話，朱英客氣作揖道：“勞煩公公了，不知道還有何吩咐，需要我等注意的。”</br> 劉和微微思索回道：“朱公子早點如此名氣，除了祭品之外，且需準備一些，送與宮內諸位殿下品嘗一番。”</br> 朱英頓時就明白了，這不僅僅是個大單子，還能長久做下去。</br> 自己早點的味道，他當然十分清楚。</br> 這些皇宮里的皇子皇孫們要是吃到，還擔心沒有銷路。</br> 估摸著不需要多久，廚子的人手就要擴招起來。</br> 對于店里的廚子，朱英用的都是自己人。</br> 也就部分小廝是從京師里招聘過來的。</br> 涉及到制作方式和食材加工，他可不想平白就泄露出去。</br> 幸好自己的人馬，也差不多要到京師了。</br> 想必時間上來得及。</br> “公公還請放心，絕不會讓公公失望。”朱英回道。</br> “那這件事情，就拜托朱公子了。”劉和笑著說道。</br> 說完后，似乎就準備離開。</br> 只是沒走兩步，就停了下來，似乎想起了什么，對朱英囑咐道：“皇宮那邊，我且派人過來。”</br> “只是孝陵那邊，可能要麻煩朱公子親自去一趟才行了。”</br> 說完，劉和看到朱英有些疑惑。</br> 再次解釋道：“鐘山孝陵乃是皇家陵地所在，事關重大，且有孝陵衛重兵把守，神宮監監察。”</br> 聽到這話，朱英疑惑頓消。</br> 顯然這種地方想要進去，肯定需要令牌路引之類，不是隨便誰都可以的。</br> 不管是茶樓里的小廝或者掌柜，都屬于不夠資格。</br> 哪怕自己的商賈身份，都是不夠。</br> 不過劉公公這么說了，他肯定不能推脫。</br> 沉吟一下，便說道：“公公，我對于皇家祭祀的一些禮儀要求不太熟悉，不知公公可否教授一二。”</br> 古代封建的禮儀十分繁瑣，朱英早前主要在大明的邊疆地帶討生活。</br> 雖是大明戶籍，但對于這些規矩，完全就是兩眼一抹黑。</br> 尤其是孝陵那等地方，把守森嚴，涉及到皇家陵墓，極為講究。</br> 要是冒失之下，一個沒注意，說不準就是人頭不保了。</br> 劉和聞言一愣。</br> 隨即反應過來，笑著說道：“朱公子多慮了，只需恭敬些便好，不需要太多的講究。”</br> 話雖如此，然而劉和心中吐槽。</br> 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教長孫殿下規矩呀。</br> 規矩是給誰定的，是給他這樣的宦官，天下臣民定的。</br> 要說最不講規矩的，就是定規矩的人，當今的陛下朱元璋。</br> 不說陛下，便是藩王，諸多皇子皇孫，除了基本的皇家禮儀外，一些繁瑣的規矩也沒人去學。</br> 然而朱英聽到這話，眼底里閃過一絲警惕。</br> 連規矩都不肯交代一番，莫不是想要害我？</br> 朱英眼眸微動，腦海中卻在快速思考，到底是誰出手，想借皇宮的規矩暗殺于他。</br> 在古代，尤其是如今的大明，規矩二字，是真正可以殺人的。</br> 尤其是皇家陵墓，稍微有些不注意，或者說直接安個罪名，便是死罪。</br> 在最初見到劉和的時候，劉和過度客氣，就讓朱英心中有些疑惑。</br> 如今疑惑頓時解開。</br> 微微遲疑一下，朱英朝著張伯使了個顏色。</br> 張伯會意，立即從柜臺里拿出一個小木盒。</br> “勞煩公公跑一趟，初次見面，我這里也沒什么好東西，便是這不值錢的小玩意，乃是從西域得來的，還請公公不要嫌棄。”</br> 朱英接過木盒，也不打開，直接遞過劉和。</br> 劉和微微一頓，如同見鬼一般，連推數步，口中驚呼道：“使不得，使不得。”</br> 換過神來，劉和感覺后背都被冷汗濕透了。</br> 這給他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敢收長孫殿下的行賄啊。</br> 別說日后長孫殿下是否能夠即位。</br> 一般來說宦官傳旨收點茶水錢，作為皇帝的仆人，算不得貪。</br> 但這玩意，也要看人來。</br> 對于太監，不僅僅是陛下，整個皇室都算得上主人。</br> 宦官就如同主人家的仆人。</br> 仆人收受主人家的賄賂，那是嫌命不夠長么。</br> 尤其是面前的長孫殿下，劉和清楚的知道，陛下對其有多么的看重。</br> 自己要是要收，讓陛下知道這事。</br> 剝皮充草都是輕的，指不定就是誅九族，家里都省得擺席了。</br> 看到劉和反應這般激烈，朱英的臉色稍稍陰沉了一下，隨即又馬上回復過來。</br> 他已然可以決定，這次送早點去孝陵當祭品，完全就是鴻門宴的概念。</br> 必然是人想暗中搞他。</br> 尤其是劉和戰戰兢兢的說了兩句客套話后，迫不及待的離開。</br> 這讓朱英更加確定。</br> “東家，可是有什么問題。”張伯問道。</br> 他朱英身邊待得久了，對于一些事務也比較熟悉，剛才的氣氛明顯有些異常，便走過附耳問道。</br> 朱英看著大門方向，眼睛微微瞇起，微微搖頭沒有說話。</br> 而是來到柜臺那里，讓掌柜把和劉公公對接的早點數量看了看。</br> 看到龐大的數量需求，朱英就知道這事不簡單。</br> “通知后廚，今日不休，連夜把早點都趕制出來。完成之后，每人一貫鈔的賞錢。”</br> “是，東家。”張伯應聲后，又問道：“東家，那...”</br> 朱英揮手打斷，說道：“讓廚子們安心做好，別耽誤了。我去趟燕王府。”</br> 朱英微微皺眉。</br> 其實在這一方面，他更想讓老爺子請教一番。</br> 但是他根本沒有老爺子的聯系方式，按照慣例，老爺子應當是后天才會過來，但是他明天就要去孝陵了。</br> 事關身家性命，尤其是京師這等地方，絲毫馬虎不得。</br> 前世干過銷售的朱英，對于顏面這回事早就看透了，該尋求幫助的時候，絕對不會遲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