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br> 早朝過后，朱元璋眉頭就沒松開過。</br> 他發現當自己提起倭國的時候，朝中的諸多大臣，反對的意見很大。</br> 甚至沒有人覺得目前出現的倭寇，是即將大規模侵犯沿海的征兆。</br> 這主要因為前兩年，倭寇的匪患平靜了太多，在防備上，已然有些松懈了。</br> 其實若不是大孫的提醒，哪怕看到倭寇的情報，朱元璋自己也不會多想，甚至會忽視。</br> 從奉天殿后門離開后，朱元璋就準備去華蓋殿換一下衣服。</br> 朱允炆直接跟了過來。</br> “皇爺爺，最近在批閱奏章的時候，孫兒還有許多不懂之處，想向皇爺爺請教。”</br> 朱允炆躬身，恭敬的說道。</br> 這是他在黃子澄的建議下，主動出擊。</br> 最近皇爺爺對于他的關注，甚至比那些王長子世子都要來得少了一些。</br> 前天還讓王長子世子等人，去京城查看防務，對自己卻沒有任何安排。</br> 朱元璋聞言，微微思索就猜出了孫兒朱允炆的想法。</br> 眼神中閃過一絲愧疚。</br> 大孫出現后，他已然沒想過讓朱允炆當太孫了。</br> 不管是從法理上，還是其他方面，顯然大孫比之允炆更加適合。</br> 朱元璋總不可能，就放任大孫在野，一直承受著商籍的身份，不問不顧吧。</br> 要是這般，下去了都不知道如何面對大妹子。</br> 只是現在大孫的身份不宜公開，其中的證據太少，容易形成朝堂動蕩。</br> 想到這里，朱元璋直接反問道：“咱問問你，剛才在朝堂上提到的沿海倭寇匪患，你是怎么想的。”</br> 朱允炆聽到這話又驚又喜。</br> 驚的是他不知道怎么去回道，喜的是皇爺爺終于再次考校他了。</br> 微微遲疑片刻，朱允炆還是決定走穩妥的路線，回道：“皇爺爺，孫兒認為，沿海如今有大量屯兵，即使有少許倭寇，也無法和我大明抗衡。”</br> “如今有零星的倭寇出現，不至于大驚小怪，讓軍民安穩防御便是。”</br> 聽到這話，朱元璋沉默少許。</br> 這個言論是朝堂上的主流，朱元璋也不會認為孫兒這般想法是錯誤。</br> 畢竟大孫的信息要來得更多一點。</br> 雖然自己在朝堂上提到倭國如今的局勢，不過彈丸之地，很少被朝臣們放在眼里。</br> “那你覺得，如果要根治倭寇作亂，應當如何。”朱元璋繼續問道。</br> 這個問顯然是一個很大的面，朱允炆聞言沉思，半晌沒有說話。</br> 朱元璋靜靜的等待朱允炆的回道。</br> 良久，朱允炆說道：“倭國不過蕞爾小國，我等天朝上國，應當以禮儀將其馴服，借朝貢施以恩德，讓其感化。”</br> 朱元璋聽完后，面色平靜，并沒有立即作出回答。</br> 朱允炆所提到的這個對策，也是現在朝堂上的主流。</br> 倭寇不好打的情況下，只能像是對待其他的小國一般，用朝貢來解決。</br> 即能保持上國顏面，也能維護兩國關系。</br> 雖然現在還沒有經濟制裁的說法，但實際上朝貢貿易的體現，就是經濟制裁的手段。</br> 譬如安南，今年的朝貢就直接被大明官府拒絕，便是如此。</br> 這也是老祖宗的智慧了。</br> 看似對于大明沒有絲毫利潤，但實際上穩定邊疆的關系，內部休養生息，就是最大的好處。</br> “回去好好讀書，多像黃子澄請教，不要懈怠，尤其是如何治理地方，你可明白。”</br> 朱元璋沒有去評論朱允炆說的對錯，而是另外囑咐著說道。</br> “是，孫兒明白了。”</br> 朱允炆心中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自己剛才的對策，是否說到皇爺爺的心里去。</br> 皇爺爺面上息怒不見，他也沒法判斷，只能回去請教黃子澄。</br> 朱允炆走后，朱元璋來到華蓋殿中換衣。</br> “陛下，兵部尚書茹瑺覲見。”隨伺太監劉和稟告道。</br> “來得挺快，讓他在外面候著。”正在換衣服的朱元璋，隨口說道。</br> “是，陛下。”劉和恭敬回道。</br> 就在朱元璋衣服差不多穿好的時候。</br> 蔣瓛進來，看到四周的宮女太監，作揖道：“陛下，昨夜有朱英的情報傳來。”</br> 朱元璋眼睛一亮，恰好此時衣服已然換完，便揮揮手讓宮女太監退下。</br> 隨著人都走后，蔣瓛稟告道：</br> “陛下，關于長孫殿下的情報，過去的錦衣衛已然查明。”</br> “長孫殿下的養父確有一子，經過我們調查，此子早在十一年前，于行商途中，感染風寒不治而亡。”</br> “我們查到長孫殿下養父的行商好友四名，其中一人與長孫殿下養父相交莫逆，收養長孫殿下的事情，也清楚知道。</br> “經過審訊，收養之事確鑿無誤，并且找到了長孫殿下養父其子掩埋所在。”</br> 朱元璋聽到這里，有些激動的說道：“咱就知道，這小兔崽子，如今長大了，翅膀硬了，連他爺爺都欺瞞。”</br> “咱今天倒是要好好的問問他，到底是咋想的，連這點事情都要瞞著咱。”</br> 蔣瓛等陛下說完后，有些遲疑的補充道：“陛下，我們的人，循著蛛絲馬跡，還發現了一處掩埋所在，但是長孫殿下的養父，確實只有一名親子。”</br> “這一處地方，是根據村里找出來的線索，而后順藤摸瓜找到的。”</br> 蔣瓛匯報道。</br> 錦衣衛分兩批調查，一批調查朱英養父的好友關系，然后全部抓捕起來審訊。</br> 另外一批則是通過村子里的一些痕跡，然后不斷推導巡查。</br> 然而兩處都查出來了朱英是養子的證據，還找到了兩個墳墓。</br> 顯然這其中，有人弄虛作假，混淆視聽。</br> 蔣瓛反而覺得一下子，本來此事眼看就要水落石出，又變得有些撲所迷離起來。</br> 朱元璋聞言后，并沒有立即回道。</br> 眉頭微皺，心中開始沉思起來。</br> 沒有多久，蔣瓛只聽見陛下一聲冷哼。</br> “好個老四，還想跟咱玩貍貓換太子的戲碼，真當咱老眼昏花不成。”</br> “呵，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大概連老四自己都沒想到，他以為是個假的，沒成想是個真的。好個孝順的老四！”</br> 朱元璋冷聲說完，而后有些感嘆道：</br> “老天待咱不薄啊！這便是借著老四的手，將大孫給咱送來。”</br> 說到這里，朱元璋突然就笑了。</br> “真想知道老四這兔崽子，要是知道朱英真是他親大侄子。”</br> “想必會非常開心吧。哈哈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