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尚北是聰明的人啊, 他讀書的時候就因為經(jīng)常立功,一直是老師們最青睞的學(xué)生,雖然成績不好, 一路保送紅專。
在紅專學(xué)校, 覺得干不一番事業(yè),他于是轉(zhuǎn)而混社會。
混社會時, 他是首都最得的大哥旗下,最得意的弟子。
但因為發(fā)現(xiàn)混社會不當(dāng)兵風(fēng)光,他于是當(dāng)兵。
本來他現(xiàn)在該是團級干部,他碰到韓超,比他更狡猾, 比他更兇悍, 而且手段更下作。
他的鼻子破,他疼的頭昏腦脹,無銷毀罪證,只能眼睜睜看著韓超把它從自己身邊奪走, 定他的罪!
幾小包是磨成粉狀的『藥』片,韓超只是猜測,要證明它確實是甲哨唑, 還得專業(yè)的醫(yī)生來鑒定,但總之, 于謀財,馬尚北信封里有填好的支票佐證的, 而害命,這『藥』和荔枝就佐證。
光是謀財不算啥,光害命也輕判,但謀財加害命, 十年起步。
馬尚北還在掙扎,在大罵:“你他媽的韓超,等老子再從監(jiān)獄里來,老子殺你全家,老子還要強.『奸』你老婆……”
這王八蛋大概不知道,韓超當(dāng)年混社會,就是憑借一雙拳頭起家的。
只聽一聲悶響,他怎么覺得嘴里全是硬物,還熱乎乎,粘嘰嘰的。
他還想罵一句我還要強.『奸』你女兒,話沒說聲來,卻嗆的咳嗽不止,從嘴里噴去的東西,叮叮當(dāng)當(dāng)落在地上,白花花的骨碌碌『亂』滾,那居然是他的牙齒?
緊接著又是一拳頭,又是一陣悶響,馬尚北只覺得耳朵嗡的一聲悶響,然后他就聽不到任何聲音,只覺得血一口口往嘴里灌著,又熱又咸。
而緊接著再一拳,馬尚北依舊沒覺得痛,只覺得很困,然后就閉上眼睛。
韓超站起來,在搖手腕:“這人總往我拳頭上撞,我不小心碰他幾下,應(yīng)該沒系吧?”
警衛(wèi)員們好的眼『色』,大家立刻說:“他不配合抓捕,還極反抗,韓團是為自我防衛(wèi)才不小心拳打的他,我們都看到?!?br/>
“這就對,我們作為軍人,一直在文明執(zhí),沒有主打過馬尚北,把他押走?!表n超說。
“走吧你。”小秦把死豬一樣的馬尚北拎起來,添一句:“韓團,你是文明執(zhí)的典范。”
其實就算警衛(wèi)員們不做證,抓捕期間弄傷人,只要弄不死,就不是過失。
不過隨著徐勇職位越來越高,雖韓超不愿意,他是目前全軍,首長級別的領(lǐng)導(dǎo)中,唯一兒子也在崗位上工作的,他就不能自己,也徐勇留任何讓人非議的口舌,把柄。
這是幾年潛伏工作鍛煉來的謹(jǐn)慎,韓超做事,滴水不漏。
他示意大家:“把他帶去領(lǐng)導(dǎo)們看,然后打電話安報案,我們軍區(qū)要正式起訴他!”
一幫警衛(wèi)員押著馬尚北,下樓。
韓超也準(zhǔn)備要走,陳玉鳳說:“哥,張艷麗剛才跑?!?br/>
沒錯,就在馬尚北被韓超揍的時候,張艷麗趁勢跑,跑的時候還丟一只高跟鞋,此刻還在門邊扔著。
馬尚北是她親兒子,事,被抓,張艷麗看都沒看一眼,只顧逃命。
陳玉鳳沒有追,因為陳凡世一直扯著她的手,她走不。
但她覺得,陳玉璜還在外面,張艷麗此時已經(jīng)魚撕網(wǎng)破,要跑去,指不定還會干什么呢。
一兒子已經(jīng)叫她禍禍到牢里去,不能再叫她唆使著陳玉璜干壞事。
韓超正在拿衛(wèi)生紙揩拭自己的手指,揩好幾遍,總還是覺得手指上還有馬尚北的鼻涕。
真夠惡心的,他得趕緊找地方好好洗一下。
他說:“沒事,張艷麗今天肯定還會回來,主投案自首的。”
張艷麗會回來主投案自首?
陳玉鳳怎么不相信。
但這時外面有警衛(wèi)員在喊他,韓超于是疾步走。
剛才還全是人的病房此時空下來,值班醫(yī)生和護士這才敢來。
醫(yī)生要陳凡世聽心臟,護士要他量血壓。
他配合著醫(yī)生,嘴里在止不住念叨:“鳳兒,看爸,鳳兒,你看看爸。”
陳玉鳳手都他捏痛,沒好氣的問:“你想干嘛?”
“折子,折子,錢,去找爸的錢!”陳凡世說。
死到臨頭,記的依舊是錢,陳玉鳳解釋說:“你的錢還在,只是我怕有人使壞騙走,幫你把折子掛失,等你病好,補辦折子就行,你就別『操』心錢,先治病,行嗎?”
“身份證!”陳凡世邊呻.『吟』邊說。
陳玉鳳明白,他是怕馬尚北搶走他的身份證。
她說:“你的身份證剛才掉地上,我撿起來,在我這兒呢?!?br/>
陳凡世搶過身份證,卻又往陳玉鳳手里塞著,語無倫次:“周雅芳,我要周雅芳。”說著,他豎起兩根指頭:“鳳兒,我你密碼,兩密碼。”
他這樣說,是想讓周雅芳來伺候自己,并且承諾要陳玉鳳二百萬。
這時值班醫(yī)生抬頭說:“病人家屬,病人的心臟問題非常嚴(yán)重,果現(xiàn)在不搶救,很能活不過今晚,但要做手術(shù),存活下來的機率頂只有50%,手術(shù)費用也比較高,得先預(yù)存4萬塊,而且病人不是軍人,無報銷費用,這還是我們軍醫(yī)院一臺心臟搭橋,這手術(shù)極其危險,很能人救不活,錢也得白搭,你來做決定,要不要搶救?”
陳凡世本就心臟不好,又吃太荔枝,身上的工業(yè)酒精又一直沒代謝掉,加上剛才張艷麗的刺激,致心臟病提前發(fā)作。
而心臟搭橋手術(shù),在內(nèi),目前只有申城有家醫(yī)院做成功過三例,還有三例失敗,目前存活率只有50%。
“你們問他吧,要不要做?!标愑聒P懶得攙和嘛,就說。
醫(yī)生卻說:“不行,你是病人家屬,我們必須要你同意,才能他手術(shù)?!?br/>
陳凡世一滯,陳玉鳳也停呼吸。
何其笑,蠅蠅茍茍一世,陳凡世最提防的就是女兒,現(xiàn)在他的命,全掌握在女兒手中。
陳凡世怕女兒不肯救他,忙說:“工行折子的密碼是我回城那天的日子,鳳兒,救我,救我。”
“病人家屬,快點做決定吧,要不要開刀?”醫(yī)生也在催:“想要開刀,就馬上去取錢,交費,我請示主任,讓他立刻手術(shù)室。”
搶救手術(shù),陳凡世的命危在旦夕。
“鳳兒……”陳凡世還在□□:“我有折子,救我?!?br/>
陳玉鳳終于還是說:“醫(yī)生,我找電話,我馬上讓人送錢來,送他手術(shù)室?!?br/>
“行,你還得簽很字,現(xiàn)在跟我來,咱們?nèi)ズ炞?!”醫(yī)生說。
陳玉鳳欲走,回頭看著陳凡世兩只明亮的眼睛,又握過醫(yī)生的手說:“他是我爸,因為從小窮怕,苦慣,一輩子沒別的愛好,就想賺點錢,等老好好享受一下生活,請你們務(wù)必救他?!?br/>
回頭又說:“爸,手術(shù)費我來負(fù)責(zé),不花你一分,我也保證一定讓醫(yī)生好好搶救你,但你得答應(yīng)我一件事,后,你永遠都不要再現(xiàn)在我媽面前,好嗎?”
說完,她跟著醫(yī)生走。
陳凡世心絞痛的厲害,喘不過氣來,漸漸要陷入昏『迷』。
臨昏『迷』前,他想到的是女兒坐在病床邊,當(dāng)著張艷麗的面,兩顆,三顆,往嘴里填荔枝的樣子。
那樣子既刁蠻又愛,透著任『性』的小愛。
這兩年,他其實經(jīng)常見陳玉鳳的,總見她騎三輪車。
還見她看見路上有塑料袋都要撿起來,收好。
對,他也經(jīng)常見她買水果,卻總撿便宜的買。
什么荔枝,芒果,香蕉一類的貴水果,她會孩子少買一點,自己從來不吃。
那是他的女兒啊,養(yǎng)倆老倆小,四女人的女兒。
不論嚴(yán)寒酷暑,永遠騎著那輛三輪車。
白天辛辛苦苦上班,晚上還要去夜大讀書。
陳凡世不是不愛她,他疼她,他這輩子最愛的人就是她。
也總會想,等自己要老死的那天,要把剩下的錢全女兒,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死的這么年青,這么早,果手術(shù)只有50%的成功率,是不是意味著他此刻閉上眼睛,就再也醒不來?
他只告訴陳玉鳳一折子的密碼,怎么辦?
果他活著,他不會把錢任何人的。
此刻他要死,他想起女兒夜夜寒風(fēng)中從學(xué)校回家時的樣子,想起她大夏天頂著炎熱的太陽騎車門時的樣子,果她有錢,不用那么辛苦呢?
那是他的骨血,他唯一的女兒啊,錢不留她,又誰呢?
還有三折子的密碼,陳凡世要把它告訴女兒。
一旦他死,那筆錢能讓她過點輕松日子。
但他的眼睛要閉上,嘴巴也張不開,他意識是清醒的,耳朵還能聽見,他說不話,而就在這時,他聽到陳玉鳳在他耳邊說:“爸,我從七歲丟你,就再也沒爸爸,你加把勁兒,活下去,后當(dāng)好爸爸,疼疼我,行嗎?”
陳凡世驀的睜開眼睛,就看女兒站在手術(shù)室的門外,兩眼全是淚。
他在想,女兒那樣瘦瘦的肩膀,自他走后,是怎么擔(dān)負(fù)周雅芳,今又負(fù)擔(dān)四女人的,作為一丈夫是軍人,乎沒時間照料家庭的軍嫂。
她是怎么肩負(fù)起那家的。
此時他心中只有一念頭,活下去,好好疼疼女兒。
他要把她丟二十年的父愛,全部還她!
……
陳玉鳳心里是挺難過,但沒有表達來的那么夸張。
當(dāng)然,醫(yī)『藥』費,她也不能自己掏,會從陳凡世的那30萬里面來,她的錢是不會他花一分的,不過病人要手術(shù)室,生死未卜嘛,她得他鼓鼓勁兒。
既勁兒鼓完,回到病房,她坐到病床上,把張艷麗買的燒雞和荔枝于拿來,一口燒雞一口荔枝,得好好享受一下這難得的片刻閑暇時光。
張艷麗買的燒雞特別不錯,賊入味兒,燒雞配荔枝,居然奇的香。
不一會兒,徐磊提著今天的營業(yè)款上樓來,五灌氣點每天的營收有六萬塊,當(dāng)然,純利只有一千塊左右。
拎著一大包錢上樓,看陳玉鳳坐在病床上大吃大喝,徐磊嚇一跳,直到她翻身跳下來,才明白不是她病。
他說:“嫂子,這是今天的貨款,但你干啥要這么錢?”
“我爸在住院呢,說是要做心臟搭橋,他不是軍區(qū)的人,沒醫(yī)保,這筆錢得自己掏。”陳玉鳳揩手指,遞徐磊一根雞腿。
徐磊解陳玉鳳家的情況,接過雞腿大啃一口,說:“你真是孝子?!?br/>
陳玉鳳自認(rèn)并不孝順,但要有人這樣夸她,她也會受著。
張艷麗買的東西,有一只大肘子,陳玉鳳讓徐磊拿走。
另還有鳳梨,酒心巧克,及幾樣甜品,一聞就是酒香撲鼻的味道。
這全是含酒精的東西,也是張艷麗買來,準(zhǔn)備害陳凡世的。
這些陳玉鳳得留下來,拿回家?guī)淄蕹浴?br/>
先去交錢,交完,把收據(jù)拿到手術(shù)室,醫(yī)生才會開始陳凡世手術(shù)。
而這時,陳玉鳳又想起一件事情來。
這都好半天,周雅芳該不會還跟顧年在一起吧。
陳玉鳳覺得她媽有點不對勁,說難聽點,簡直就跟犯花癡一樣,總是盯著顧年看,還傻笑。
顧年比周雅芳大五歲,今年五十四歲。
且不說人家會怎么看周雅芳,周雅芳現(xiàn)在的樣子,別人瞧見都會笑話的。
不過在顧年的房間,陳玉鳳既沒找到顧年,也沒找到周雅芳。
據(jù)護士說,明天一早顧年就會轉(zhuǎn)院到其他地方。
現(xiàn)在他應(yīng)該還在五樓,跟領(lǐng)導(dǎo)們開會。
至于周雅芳,護士說:“是那笑起來很溫柔的阿姨吧,她早就回家,嫂子,你回家找她吧?!?br/>
既周雅芳已經(jīng)回家,陳玉鳳暫時就不找她。
她還得去辦另一件事。
俗話說得好,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要陳凡世現(xiàn)在死,他的遺產(chǎn)將由她全部繼承。
因為她有一份當(dāng)年陳凡世登報,說要斷絕親子系的啟示,雖說倆人戶口不在一起,但那份啟示恰恰能證明她是他的女兒,而報紙上登的,脫離親子的證明是沒有律效的。
再加上她還從老家調(diào)檔案,總之,她開各種證明。
只要把東西拿到銀行,錢就歸她。
但俗話說得好,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陳凡世死不。
既他死不,陳玉鳳就得做長期打算,替他雇護工來照料。
這事兒倒也簡單,醫(yī)院有告欄,寫一份告貼上面,自然就會有護工打電話的。這會兒也到晚飯時間,據(jù)說手術(shù)時間特別長,保守估計得8小時,陳玉鳳也就不守,準(zhǔn)備回酒樓吃飯。
這會兒是晚上七點半,陳玉鳳剛從醫(yī)院來,就碰上大娃和蜜蜜倆,鬼鬼祟祟的,從機大院那邊跑過來,兩廂差點撞上,陳玉鳳指著問:“你倆在干啥?”
大娃還從來沒這么活躍過,手指直『插』自己的鼻孔:“阿姨,我看到韓叔叔捅馬尚北的鼻子,他是跟我學(xué)的吧?”
蜜蜜則搶著說:“你胡說,我爸爸是跟我學(xué)的?!?br/>
陳玉鳳明白,這倆慫崽子今天壓根兒就沒回酒樓,一直呆在醫(yī)院。
那他倆剛才肯定也去過五樓,去看過領(lǐng)導(dǎo)們是怎么處理馬尚北的。
她問大娃:“馬尚北呢,你知道他去哪不?”
“被安銬走呀,剛銬走的?!贝笸拚f著,突然伸手,掬陳玉鳳幾顆白森森的東西:“阿姨你看,這是他的牙,一路吐四顆。”
馬尚北的牙?
怕不是韓超打掉的?
陳玉鳳一陣『毛』骨聳然,忙說:“惡心死,快丟掉?!?br/>
大娃隨手把幾顆牙丟隔壁的綠化帶里,伸手來拽陳玉鳳的衣服:“阿姨你說,韓叔叔是怎么知道馬尚北會用銀行轉(zhuǎn)賬的方式,偷蜜蜜外的錢的?”
蜜蜜也搶著問:“媽媽,啥叫銀行轉(zhuǎn)賬呀?”
陳玉鳳說:“銀行轉(zhuǎn)賬,是這兩年才興起的,就比陳玉鳳每月要煤氣司交幾十萬的現(xiàn)金,現(xiàn)在社會『亂』,提著現(xiàn)金門,就很容易被搶,于是銀行就用私人印章加支票轉(zhuǎn)賬的方式,直接把錢劃拔。一人的印章和支票要被人搶走,就麻煩,因為這樣,別人就能通過你的私章,直接把錢轉(zhuǎn)走?!?br/>
蜜蜜想起來,媽媽好像確實有小章子,上面刻著她的名字,寶貝的不行,一直是鎖在抽屜里的。
孩子急,問:“媽媽,那要是有人偷你的印章呢,咋辦?”
“還有銀行密碼呢,而且支票只能對轉(zhuǎn)賬,錢轉(zhuǎn)哪兒,咱們是能找到的?!标愑聒P說。
大娃恍然大悟:“怪不得馬尚北要辦司呢,他真聰明?!?br/>
“你也跟他一樣聰明,少讀點《神雕俠侶》,讀一點像《資本論》、《貨幣學(xué)》、《基金學(xué)》一類的正經(jīng)書,你也會懂的?!标愑聒P頓會兒,指著軍區(qū)圖書館說:“那圖書館里,這樣的書得是,你要去小書店,就只能讀到《神雕俠侶》,還有什么《上錯花轎嫁對郎》一類的閑書?!?br/>
大娃咬著唇笑一下,深深點點頭。
而就是從這天起,雖說他還是經(jīng)常會悄悄帶著蜜蜜和甜甜,二娃幾去看錄像。
但是再沒讀過小書店里那些總是夾雜著『淫』.穢『色』.情的閑書。
而甜甜,前段時間特別『迷』什么霸道王爺俏佳人一類的小說。
她容易受人影響,大娃上圖書館借些正經(jīng)書,二娃喜歡看名著,有他們帶著,慢慢的,也就拋開那些閑書不看。
而最近,陳玉鳳為能把數(shù)學(xué)考上30分,幾乎每天晚上都在死啃微積分和線『性』代數(shù),于是,一到晚上,家里就變成,只有蜜蜜一人在瘋狂敲鍵盤,別人都在認(rèn)真讀書,背書的場景。
陳玉鳳一直覺得教育孩子挺難的。
甚至在剛剛做完那夢的時候,特別束手無策,不知道拿倆閨女怎么辦。
但后來她漸漸發(fā)現(xiàn),其實父母才是孩子最好的榜樣。
雖然她讀線『性』代數(shù),讀微積分,依舊是當(dāng)成天數(shù)來背的,很符號她甚至完全看不懂,只要她捧著書,幾小崽崽就也會捧著書一起讀。
這就是榜樣的量吧。
今天領(lǐng)導(dǎo)們忙開會,酒樓也就沒有招待餐。
王果果當(dāng)然還在等大娃和蜜蜜,作為一開明的『奶』『奶』,娃們?nèi)ネ?,她來不管的,而且有時候明知大娃帶著幾小崽崽去干壞事,她還會幫他們打掩護。
但凡回家,就是熱菜熱飯。
今天她幾娃燉金湯豬腳,這也是用白酸湯做的,不過上面還用熱菜油澆一圈青花椒、芝麻和蒜泥,香蔥,一揭開鍋子,發(fā)酵過的米湯的酸『奶』濃香、蒜香、椒麻香撲面而來,一舀,軟爛的豬腳燉的顫危危,耙酥的黃豆顆顆飽滿,晶瑩剔透,舀一勺泡米飯,甭提香。
另外倆等他們等的久,尤其二娃,肚子咕咕叫,遠遠看見陳玉鳳的身影,已經(jīng)忙著去她盛飯,知道她愛吃豬腳里的黃豆,還在陳玉鳳的飯上蓋一大勺軟耙耙的黃豆。
王果果卻迎來,努努嘴說:“鳳兒,你媽有點不對勁,我看她腰好好的,熬一下午的狗皮膏『藥』,怕不是陳凡世閃腰,她陳凡世熬的?”
后院濃濃一股『藥』香,陳玉鳳端著飯碗,邊刨邊看,就見周雅芳坐在小凳子上,打扇子,真的在熬狗屁膏『藥』。
農(nóng)村人熬狗屁膏『藥』,都有自己的方子,周雅芳用的膏『藥』,就是自己熬的。
效果特別好,有時候陳玉鳳肩酸腰痛,也會貼。
但凡貼上,效果立竿見影的。
見她不語,王果果又說:“你得勸勸你媽,陳凡世就不是好東西?!?br/>
“好的媽,我會勸的?!标愑聒P說。
她咋好意思說她媽碰見長得好看點的老頭子,就跟著魔似的,不但一見面就盯著人家看,回到家飯都不吃,還夯吃夯吃的,要人家熬『藥』呢。
不像王果果本身人爽朗,大氣,敢愛敢恨,但人非常精明,善于隱藏自己。
周雅芳天『性』懦弱,膽小,還保守,也不善于隱藏自己的情緒。
陳玉鳳倒不介意她顧年熬狗皮膏『藥』,但怕人家瞧不上她的『藥』,她要受打擊。
試問,軍醫(yī)院啥好『藥』沒有,人家愿意貼她這。
老式膏『藥』得用紗布來貼敷。
周雅芳還買紗布,熬好熱膏『藥』,跟紗布一起裝袋兒,這才來吃飯。
而這時,前臺的電話在響。
周雅芳正好接起來:“喂?什么,要不要招護工?”
陳玉鳳搶過電話,說:“要的,正是我要招護工。”
對面一老太太說:“我姓王,你叫我王大媽就好,原來在咱們軍醫(yī)院上班的,招顧病人,我是一把好手。”
“行的,您在六樓等我一會兒,我吃完飯就過去?!标愑聒P說。
此時周雅芳還沒吃飯呢,拎起袋子,跟著陳玉鳳就走。
幾娃也吃完飯,浩浩『蕩』『蕩』的,也要走。
王果果忍不住拉周雅芳一把,看她笑的跟傻丫頭似的,說:“你沒病吧?”
“你這話說的,我能有啥???”周雅芳說著,看眼玻璃里的自己,又拉開陳玉鳳的包,掏梳子,把自己的頭發(fā)梳梳,抿抿。
“沒病就好,親家母,咱年齡大,過日子要先講究自己舒服,陳凡世就不是東西,玉鳳爭氣,不跟他糾纏,你也狠狠心,不要再理他,行嗎?”王果果說。
很奇怪的,周雅芳原來對陳凡世挺上心,不是因為他有好,而是怕他病,怕他死,怕他死的時候,要麻煩玉鳳忙前忙后。
在見過顧年一回后,她就把這些『操』心全拋諸腦后。
今天這一整天,她沒想過女兒,也沒想過陳凡世,腦海里一直想的是顧年。
而此刻,她看著玻璃里的自己,突然回神,自己好像有點喜歡顧年那老頭子。
這樣一想,周雅芳又想到一件事,王果果例假一直準(zhǔn)時來,但她三月才來一回。
而例假沒,女人就徹底成老太太嘛。
頓時,她心中又騰起一陣傷感來。
她于內(nèi)心里喜歡上一男人,卻發(fā)現(xiàn)自己壓根就配不上人家。
她又忍不住想去看看顧年,就把梳子裝到包里,默默的跟到女兒身后。
俗話說得好,知子莫若母,知母,也莫若女兒。
幾小崽崽在前面跑,陳玉鳳故意押后一步,先對周雅芳講一下陳凡世心臟病發(fā),在手術(shù)的事,講完之后,看周雅芳臉上淡淡的,沒啥變化,就又說:“媽,人顧年是米來的大商人,估計明天就會轉(zhuǎn)到更好的醫(yī)院去,咱去后只送膏『藥』,就不聊,送完咱就來,好不好?”
人喜歡人是種本能,歌里不都在唱,神仙也擋不住人想人?
不過人也貴在自知之明。
今天周雅芳經(jīng)歷很事情,掏心掏肺,照顧三年的前夫拿她當(dāng)保姆使,曾經(jīng)搶她男人的女人,雖然坐兩年牢,今依舊過得比她風(fēng)光。
上午前夫還雄心勃勃,說要去外享受人間天堂。
到下午就手術(shù)室,生死未卜。
這是頭一回,周雅芳體會到什么叫世事無常。
她沒想跟顧年咋樣,就覺得那老爺子特別好,好到讓她見就想笑。
既然人家明天就要走,此時她去見一面又何妨。
她也知道女兒的心思,怕顧年嫌棄她,瞧不上她的膏『藥』,要笑話她。
但周雅芳不在乎呀。
她對任何人好的時候,從來沒在乎過對方會不會感恩,對孩子們是,對李嘉德也是。
就對陳凡世那種豬狗不的東西她都掏心掏肺。
顧年至少長得好看,看上去賞心閱目啊。
她看顧年一眼,就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周雅芳說:“鳳兒,媽看顧年老先生,總覺得他好,而且媽一見他就覺得高興,咱就去看一回,媽啥也不說,只看他一眼,咱放下『藥』就走,好不好?”
望著親媽的眼睛,陳玉鳳心說完蛋,老房子著火,還是剃頭挑子一頭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