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識地抬頭,瞬間瞳孔地震。</br> 一個人從酒店上方墜下,急速的墜落之中,她的頭是朝下的,就那么一兩秒的對視,我竟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br> 是涂詩瑤!</br> 涂詩瑤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隨后發出“砰”的一聲,她已經狠狠地砸在了地上,一瞬間血液四濺,她的頭部因為嚴重撞擊而慘不忍睹,可是她始終保持著睜開眼睛看著我的神情。</br> 那一刻,我感覺有血濺到了我的臉上,她離我那么近,那么近……</br> 我已經連驚叫都忘了,只覺得膝蓋一軟,隨即而來的是恐怖和反胃。</br> “啊!”在我身后的鄧晶兒大叫了一聲,陸璽誠發覺不對勁,已經沖過來摟住了她。</br> 我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幾步,頭暈目眩,好在有一雙手扶住了我,支撐著我沒有倒下,然后一只手覆蓋在我的眼睛上,“別看。”</br> 我渾身都在顫抖,腦子里亂糟糟的,猛然間我想起了剛才涂詩瑤說的話。</br> 于一凡愿意阻止她尋死的條件,就是我答應吃一頓飯,所以她今天就是故意請我也吃一頓飯嗎?</br> 還是說,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命,在于一凡心目中竟然只值一頓飯?</br> 我此時的臉色必定是慘白的,連呼吸都急促起來,眼前雖然已經什么都看不到,但是還能聞到血腥味道。</br> “嘔!”我沒忍住,轉身嘔吐起來。</br> 裴珩輕輕拍著我的背,“我送你回去。”</br> 我吐不出來什么東西,胃一直在痙攣,眼前模糊一片,整個人都要瘋了一樣。</br> 裴珩摟住我的肩膀,手掌握住我的胳膊,支撐著我走向他的車,然后把我安頓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br> “記住,這不是你的錯,剛才看到的只是一個意外。”裴珩捧住我的臉,溫柔又嚴肅地提醒我。</br> “可是今天我是來見她的,她、她怎么會……”我結結巴巴起來,其他事我可以淡定,可是剛才還和我一起吃飯的人,在我面前摔得肝腦涂地,我只覺得恐怖至極。</br> 而且我很確定,涂詩瑤就是故意的。</br> 裴珩握住我顫抖的肩膀,“你已經救過她一次,她不領情,懂嗎?”</br> “裴珩,我……”我沒發現自己已經有眼淚滾落。</br> “我送你回去,這里會有人報警處理。”裴珩沒有讓我繼續說下去,而是關上了車門,然后自己上了駕駛座,迅速開車離開。</br> 我再待下去,只會受到更大的刺激。</br> 裴珩把我帶到了翠林江汀,我精神恍惚,呆呆地坐在沙發上,半天回不過神。</br> 裴珩拿來溫熱的濕毛巾,替我擦拭臉上的血跡,他眉頭緊鎖,眸底有淡淡的慍怒。</br> “裴珩,我……”我始終說不出什么來,只覺得很想開口。</br> “我拿你怎么辦才好?”裴珩把毛巾放下,聲音無奈,“我說過,涂詩瑤的死活和你沒關系,上一次如果你沒有救她,還不至于這么麻煩。”</br> 我一怔,若是我當時沒有阻止涂詩瑤跳樓,那么她死了,別人更多的只會關注于一凡,最多順帶著提起我。</br> 可現在所有的矛盾轉到了我的身上……</br> 我無比難受地捂著額頭,低垂著頭沉默不語。</br> “去洗個澡吧。”裴珩又說道。</br> 我渾渾噩噩地起身,去了浴室里洗澡,當我擦干身子裹著浴巾打開門時,一套衣服已經在門口擺著。</br> 應該是裴珩替我準備的,我沉默地拿起來換上。</br> 客廳里,裴珩正在打電話,“全給我壓下去,壓到最低。”</br> “嗯,該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們吧?”</br> 直覺告訴我,他是在處理剛才涂詩瑤墜樓自殺的事情,因為那是一定會影響到我的。</br> 看著裴珩的背影,我的心里五味雜陳,一時間自責懊惱恐懼,全部一齊涌上心頭,讓我煩躁不已。</br> 發現我出來了,裴珩掛了電話,他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頭發,“怎么回事,頭發也不吹干,你以為現在是大夏天嗎?”</br> “裴珩,送我回潞河園山吧。”我不在意頭發,我現在想回去。</br> 如果真的要牽連到我,那我就坦然面對,因為我沒有錯,涂詩瑤自己不珍惜生命,甚至試圖用來懲罰我,我不會就這樣受著。</br> 裴珩搖搖頭,“等我這邊處理好了你再回去。”</br> “送我回去,我不可能所有事都等著你來替我解決。”我已經開始冷靜了下來。</br> “我能做到的話,你可以都交給我解決。”裴珩的回答非常認真。</br> 我如鯁在喉,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依賴一個人是非常容易的,可是能依賴一輩子嗎?</br> 我現在無法確定。</br> 過了一會兒,我再度提出要回去,在我的一再要求下,裴珩不得不把我送回了潞河園山。</br> 此時已經是深夜,裴珩把我放下后,去了隔壁休息。</br> “有什么事隨時給我打電話。”臨走前,他擔心地囑咐我。</br> “好,我知道了。”我雖然已經冷靜了下來,但是心情還是非常的低落,腦海里總是浮現出涂詩瑤死亡時的慘狀。</br> 等到裴珩離開以后,我才回了家,此時我媽和齊燕燕她們已經睡了。</br> 我在臥室里,一個人刷著手機,想看看涂詩瑤自殺的新聞有沒有放出來。</br> 但是整整一晚,我都沒有看到有關的新聞,難道真的是裴珩把這件事壓了下去嗎?</br>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是鄧晶兒打過來的電話。</br> “意意,你也睡不著嗎?”鄧晶兒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濃濃的疲倦。</br> “沒有,你還好嗎?”我也很疲憊。</br> “好個屁呀!那個涂詩瑤是不是個瘋子?請我們吃完飯以后就當著我們的面跳樓,現在我腦海里老是冒出她跳樓的畫面,只要一睡著就做噩夢!”鄧晶兒真的是快氣死了,語氣十分的激動。</br> 這件事換誰都激動,因為本來就與她無關,結果還惹來一身晦氣。</br> 我心里有些抱歉,“晶兒,對不起,如果不是我要你陪我去的話,你也不會看到那么可怕的畫面。”</br> “唉,錯的又不是你,是涂詩瑤太沖動了。”鄧晶兒反過來安慰我,“你要放寬心,這件事絕對不是你的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