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宸的怒吼聲驚呆了在場所有人!
    誰都沒想到他就是那個名揚天下的天子近臣,錦衣衛三大佬之一,朱宸!
    那倒地之人是誰?
    王佐還是駱安?
    即便是柴倉都有些握不住手中的鋼刀,心中充滿了無盡的絕望!
    要他們命的人,不是旁人,是圣天子!
    他們拿什么去斗?
    他們拿什么去反抗?
    或者說,他們憑什么反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駱安強行振作精神,抓住了朱宸的手,斷斷續續地說道:“王佐……的……大……婚,我去……不了了!”
    “不能……見……證我……錦衣衛……監察……天下了!”
    “衛所……中人,有……進……無……退!”
    勉強交代完遺言,駱安眼前一黑,氣絕身亡。
    朱宸不停發出陣陣令人聞之膽戰心驚的嘶吼聲。
    回想起他們幾兄弟在安陸同圣天子鮮衣怒馬時的場景,回想起他們既興奮激動又惶恐不安地隨圣天子入京稱帝的場景,回想起無數個日夜暢快痛飲的場景!
    朱宸只覺得心如刀絞!
    他恨不得死的人是自己!
    “兄弟,慢點走!”
    “老子去殺人,給你陪葬!”
    朱宸將駱安臉上的血污擦去,痛徹心扉地低聲說道。
    隨后取下過駱安手中染血的鋼刀,轉身一步一步地向著方才射冷箭之人而去。
    “你們要么就等著抄家滅族,給我兄弟駱安陪葬!”
    “要么就隨我殺了這些狗娘養的東西!”
    朱宸一步一步地向前,士兵卻不斷后退,不敢對其刀兵相向!
    柴倉眼看朱宸離自己越來越近,對“小李廣”怒喝道:“放箭,殺了他!”
    “既然都是一個死,還不如拉上這個墊背的!”
    “小李廣”掙扎猶豫了片刻,跺了跺腳,三箭齊發,直射朱宸!
    潛伏于軍士中良久的蘇正真早有所防備,一刀劈開了三支利箭,對軍士高喝道:“你們還沒看明白嗎?”
    “這些狗日的軍官想拉著我們一起陪葬!”
    “他是錦衣衛指揮使朱宸,他是圣天子的寵臣!”
    “他死這兒,我們定會被圣天子抄家滅族,永世不得翻身!”
    基于建立在蘇正真是自己人的前提情況下,許多原本遲疑不決的士兵不再猶豫,立馬倒戈相向,將柴倉等人圍了起來。
    他們不愿拉著家人為駱安陪葬!
    更不愿拉著家人為李隆陪葬!
    柴倉心中大恨,卻是無可奈何,只得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想要喝自己血的朱宸一步步走進!
    朱宸看著柴倉,咬牙切齒地怒吼一聲:“是你自己滾下馬來,還是我請你下來!”
    見大勢已去,柴倉自知再無任何活下去的機會,他仰天悲呼一聲:“圣天子不公啊!”
    “我們為大明立過無數戰功!”
    “我們為大明流了無數鮮血!”
    “為何要如此對待我等有功之臣,天子不公!”
    說完,柴倉手中鋼刀一轉,鋒利的刀鋒劃過自己的脖頸,自戕而亡!
    與其被落入朱宸手中生不如死,還不如自己給自己一個痛快!
    朱宸看著倒地氣絕的柴倉,一刀剁下了他的腦袋,恨恨地厲聲罵道:“便宜你了,狗東西!”
    “小李廣”見狀,嚇得急忙翻身下馬,跪倒在朱宸面前求饒道:“大人,我只是奉命行事啊!”
    “大人,小人使得一手好箭術,愿意給您當牛做馬!”
    “大人……”
    朱宸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拍了拍“小李廣”的肩膀,對他說道:“放心,我不會讓你跟他這樣輕易就死了的!”
    “小李廣”嚇得癱軟在地上,他清楚朱宸這句話的意思!
    自己將會生不如死!
    其余將官不敢再有一絲抵抗,紛紛下馬跪地請罪求饒。
    朱宸對身邊一士兵示意,將“小李廣綁了起來,隨后如拖死狗般拖著此人就準備轉身離去。
    蘇正真上前問道:“大人,其余將官怎么辦?”
    “有罪者皆殺之,給我兄弟陪葬!”
    “傳信給王佐,殺光總兵府李隆的家小妻妾,老子要讓他斷子絕孫!”
    “以后錦衣衛設下第一要務:追殺李鴻才,不死不休!”
    蘇正真聞言打了個寒顫,不過不敢反駁,還是隨即轉身去辦。
    許銘皺眉不已地看著仿佛完全變了一個人的朱宸,聽聞他下達如此殘暴的命令,同樣沒有說什么。
    他清楚駱安的死意味著什么!
    這還只是剛剛開始!
    帝都皇宮內那位年輕的圣天子知道消息后,還不知道會殺多少人!
    一想到這兒,連許銘都只覺得頭皮發麻,惶恐不安。
    匹夫一怒,尚且血濺三尺!
    天子一怒,則會伏尸百萬,流血漂櫓!
    這九邊重鎮的天,要變了!
    朱宸拖著“小李廣”來到了駱安尸體面前,將駱安倚靠著自己坐直了身體,對“小李廣”說道:“磕頭!”
    “磕到我兄弟滿意為止!”
    “小李廣”自知生死兩難,只得聽令行事,以期朱宸能夠給自己一個痛快!
    看著眼前這個無膽小人,朱宸只覺得諷刺不已。
    他兄弟駱安乃是執掌錦衣衛的指揮使,堂堂天子近臣,頂天立地的鐵骨男兒,竟然死在這種小人的冷箭之下!
    這世道,還真是不公平啊!
    朱宸突然一刀砍下了“小李廣”的腦袋,低聲喃喃道:“你不配做我兄弟的敵人!”
    “駱安,我一定會親手砍下李鴻才的腦袋,祭奠你!”
    隨后朱宸背著駱安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留下惶恐不安的眾人。
    朱宸心心念念的李鴻才正在甘州城中,總兵府旁的一處僻靜宅院中。
    他的左眼已經完全不能視物,在黑衣人的簡單治療后便綁上了細布。
    李鴻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一道長長的傷口貫穿了他的左臉,曾經風流倜儻的美少年變成了如今這副可怖的模樣!
    李鴻才恨欲發狂!
    但他又絕望無比!
    駱安與朱宸等人,背后是圣天子,他如何報仇?
    他拿什么去報仇?
    “恨是吧?”
    鐵面人言笑晏晏地坐在一旁,看著李鴻才悲憤欲絕的模樣。
    “你究竟是何人?”
    “這個暫且不提,如若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想要嗎?”
    李鴻才被鐵面人這句話嚇到了,不敢置信地追問道:“難道你們想……造反?”
    鐵面人沒好氣地回答道:“造你奶奶個腿兒的反!”
    “你可知道圣天子從未知曉李隆這個小角色!”
    “這一切都是錦衣衛迫切需要做出政績以取得圣天子的信任,所以將目標放在了你父親身上!”
    “其實也不能怪錦衣衛,誰讓你父親本來就是個不干凈的王八蛋呢?”
    原來如此!
    竟是如此!
    李鴻才到如今才明白,他父親不過是成了錦衣衛想要取得天子青睞的工具!
    一個可悲的犧牲品!
    即便他是封疆大吏又如何?
    即便他手握重權又如何?
    還不是如豬狗般被人一刀梟首!
    錦衣衛!
    李鴻才心中對錦衣衛的恨意達到了巔峰!
    那眼前之人究竟屬于何種勢力?
    錦衣衛在他面前如同玩鬧的稚子小兒!
    而且他居然了解到這些常人得知的消息!
    足以證明他背后之人權勢滔天!
    見李鴻才目光如炬地注視著自己,鐵面人慵懶地起身道:“自我介紹一下,影衛一號,無面!”
    “想報仇,就入我影衛!”
    李鴻才急忙追問道:“如何才能報仇?”
    “你影衛憑什么與錦衣衛爭?”
    無面看著眼前這個形容可怖的年輕人,不由點了點頭。
    倒是個不錯的人才!
    于是他自信地一字一句回答道:“就憑我們直接向圣天子負責!”
    “你覺得,這夠了嗎?”
    直接向圣天子負責!
    他們也是圣天子的人!
    影衛,錦衣衛!
    競爭,傾軋,黨同伐異!
    心思敏捷的李鴻才腦海中一下子冒出無數個念頭!
    但他知道,自己如今除了加入這個神秘無比的影衛外,再無其他生路可走!
    “你說個聰明人,有些事情不需要我多言!”
    鐵面人好整以暇地看著驚疑不定的李鴻才,胸有成竹地出言道。
    “只要讓我殺了駱安、王佐等人,我就加入你們影衛!”
    鐵面人不置可否地看著李鴻才,冷淡地拒絕道:“你現在還沒有資格與他們相提并論!”
    “伴君如伴虎,等他們幾人圣眷消失之日,就是他們身死之時!”
    “而且你現在沒有選擇的余地,不是嗎?”
    “我不希望救了一個死人回來!”
    李鴻才聞言無奈地點了點頭,他現在確實沒有與眼前之人談條件的籌碼。
    況且鐵面人告訴了他如此多的秘辛,用意不言而喻。
    真要說起來,他李鴻才還欠他們影衛一條命!
    鐵面人溫和地笑了笑,從懷中取出一玄武面具遞給了李鴻才,隨口說道:“歡迎加入影衛!”
    “你以后就是‘影衛四號’,代號‘玄武’!”
    “至于為何要戴面具,你心中應該清楚!”
    李鴻才自然清楚,他當即苦澀無比地詢問道:“那我影衛豈不是皆是些見不得光的可憐人?”
    無面聞言笑了笑,頗有感觸地回答道:“行走于黑暗之中,游離于律法之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