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了搖頭。
“鼻子很疼?”他撫著她的臉又問。
安如初能夠清晰的感覺到,他掌心里浸過水的潮濕和溫熱,就那么溫柔的貼在她的臉頰上。
可她竟然十分的厭棄這樣的親密接觸,所以不由往后躲了躲。
時域霆明顯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皺眉看著她,一只手溺寵的往她的腦袋上來了個虎頭摸。
“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guī)湍闵狭怂幒螅阍偃ニ瘯骸!?br/>
她的腦袋往后躲了躲,沉默不說話。
“要是實在不舒服,我?guī)闵厢t(yī)院再檢查一下。”他也不放心。
“不用。”她這才抬起頭來,整理了自己的情緒,“普通的鼻炎,也不是什么大病。”
“如初,你今天怎么了?”他總覺得她不太對勁。
她笑了笑,“哪有怎么了,就是看見血就不舒服。我們馬上就要婚禮了,我怕我在婚禮上還流鼻血。”
“醫(yī)生說了,要堅持擦藥。”他拿起棉簽和藥瓶。
那藥瓶里的藥粘乎乎的,要用棉簽挑著再伸進鼻孔里,擦在鼻粘膜上。
醫(yī)生給她檢查過,她的鼻粘膜有些充血。
擦這個藥,也得小心翼翼,否則重半分就會弄疼她。
“頭抬一點。”時域霆吩咐。
安如初卻把已經(jīng)沾了藥膏的棉簽搶過去,“我自己擦。”
“別動。”他又把棉簽搶過去,“坐好。”
這口吻明顯的是在命令。
安如初再次搶過去,“我又不嬌情,擦個藥而已。”
時域霆想第二次的把棉簽搶過去,但是安如初已經(jīng)挪了個位置。
“我自己能搞定,否則事事都依賴你,將來有一天你不在我身邊我怎么辦?”
他皺眉。
她解釋,“我的意思是說,萬一哪一天你又要去部隊,我一個人在家里不還得我自己照顧自己。”
“就算去部隊。我也會帶著你。”
時域霆也挪過來,第三次的搶下她手里的棉簽。
“那你總有不方便的時候,不能帶上我的時候吧。”
“那也是很少的。”
“還給我。”她伸手。
他命令,“坐好,抬頭,等我給你上藥。”
“我怕你戳痛我,鼻粘膜很脆弱的,稍不小心又要流血。”
她找了個借口,重新把棉簽搶回去。
“我自己下手,知道拿捏輕重。你們男人呀,就是沒女人心細。”
他皺眉。
他還不夠細致嗎?
是不是因為剛剛弄疼了她,她才這么抗拒?
看來,他得再輕一點,更輕一點才行。
“坐好,我輕一點。”他握住她手里的棉簽頭。
安如初往后仰了仰,“別動,別動,我馬上就好了。你別幫我上藥不成,還又把我的鼻子又弄流血了。”
這么一聽,時域霆果真不敢動了。
還是不要碰她的好,免得等會兒她又流鼻血了。
安如初擦好藥,慢慢的垂下頭來。
時域霆忙不迭的將她手里的棉簽接下來,扔進垃圾桶,然后起身,“要喝點水嗎?”
安如初看著他。
他背對著她抽開柜子,拿了幾瓶花茶出來。
“菊花加冰糖怎么樣,菊花降火清熱。”
她確實是渴了。
可她不想喝他泡的冰糖菊花茶。
“時域霆,你別對我這么好,我怕有一天你不在我身邊我會不習慣。”
她用很平靜的語氣在跟他說話。
沒有那么多的傷感,只是有著太多太多的不舍。
這段感情里,她投入了太多。
她說過要給她生一堆的兒子和女兒,要給他家的溫暖。
她說過不管因為什么事情,都不會離他而去。
她說過要一年與他拍一次婚紗照,等到老的時候與他一起坐在夕陽下,慢慢的翻看相冊,甜蜜的回憶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個美好時光。
她說過,這輩子只做他的女人,生當與他同床,死當與他同葬。
那些話都是真的。
千真萬確。
她就那么看著時域霆把菊花扔進杯里,又聽著冰糖粒的聲音撞響在杯壁,聽著流水聲在杯里沖響。
靜靜的,靜靜的看著時域霆。
看著他如此高挺和偉岸英姿的背影,不由淚眼模糊。
為什么她投入了那么多的感情,把心都要掏給他了,他卻是在利用她?
時域霆轉身的那一瞬間,她趕緊擦了淚,裝著十分慵懶的抱起身邊的靠枕。
“冰糖菊花茶,還有些燙,等會兒再喝。”
他端著杯子坐到她的旁邊,把杯子放下。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習慣我沒在身邊了嗎?”時域霆問。
她卻答非所問,“時域霆,今天中午我們回我爸媽家吃午飯好嗎?”
“可我回來的路上已經(jīng)訂了附近的一家粵菜館。”
“我不想吃粵菜。我想吃我爸炒的菜。”
“爸不是心臟不好,你不是不舍得再讓爸下廚嗎?”
“可我媽會炒呀,他們夫妻一輩子了,炒的菜味道也差不多。”
“這個點?”
時域霆看了看手腕上的腕表。
“已經(jīng)十一點半了,說不定爸媽已經(jīng)準備好午餐了。再讓他們加菜和加飯也來不及了。”
“沒事的,回家遇上什么吃什么。”
“……”
“我們回去了,我爸媽總不至于不給一口吃的。”
她已經(jīng)起了身,看了時域霆一眼,“你不去?”
“……”
“你要是不去,那我自己開車回去嘍。”
時域霆這才起身,“對于老婆大人,當然是得有求必應。”
“什么老婆大人呀。”她撅了撅嘴,“說得我好像很欺壓你似的。”
時域霆笑著跟上去,她已經(jīng)轉身大步離開了。
車上,安如初很安靜的坐在副駕駛室,一坐上去她就不想動,忍不住的發(fā)著呆,想著事情。
“又忘記系安全帶了?”
時域霆靠近她,拉著她的安全帶扣進去。
她閉了眼,“時域霆,我還有點困,我瞇會兒。”
哪里又是她困了。
她只是裝得好累。
按照她的脾氣,她得知這一切后,她肯定會轉頭就走,頭也不會回一下。
可是她惹的人不是別人,是時域霆。
她若要走,他有千萬種方法把她抓回來。
安如初閉上了眼,腦子里全是安爺?shù)娜菝病?br/>
他那張長期被風沙肆虐的臉,滄桑的臉,厚重的臉,孤獨的臉,可憐的臉,慈祥的臉,無奈的臉。
滿滿的,都是他的模樣。
那是她的父親。
到了她二十二歲時,她才和他見上一面。
僅僅的一面。
短暫的一面。
不到半個小時的一面。
而她身邊坐著的這個男人,竟然一開始就是因為她的父親而靠近她,利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