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楊于心不忍，“我當(dāng)然希望你什么都想起來。”
    “那就離開這艘船，讓人開火。”
    “但如果要用你的生命為代價，才能喚醒你失去的記憶，我寧愿你什么都別想起來。”
    “……”
    “更何況，讓你經(jīng)再次經(jīng)歷當(dāng)年的沉船炮擊事件，你不一定會想起以前的事情來。”
    時域霆的目光又變得鋒芒起來，拿著對講機(jī)說，“林繼，讓人把凌首長押下去，五分鐘后對著我這艘船開火。”
    “總統(tǒng)……”
    “怎么，你也不聽我的命令？”
    那頭是一陣沉默和無可奈何。
    最后凌一楊和林繼，都無法左右時域霆的決定。
    時域霆站在甲板上，迎著海面上起起風(fēng)風(fēng)的海浪，閉上了眼，慢慢的張開了懷抱。
    這一次他要重臨當(dāng)初炮擊沉海的一幕。
    臨危之際，生死懸于一線，或許就能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了。
    海風(fēng)似乎越來越大。
    海浪被卷起來，半米，一米，兩米，三米的……不停的高漲著。
    一千米以外，楚瑾璇站在林繼的身旁，拿著望遠(yuǎn)鏡看著張開雙臂的時域霆。
    海風(fēng)吹撩著她的裙擺。
    風(fēng)颼颼颼颼的吹著。
    她在望遠(yuǎn)鏡里，能夠清晰的看見時域霆那張立體感飽滿的臉。
    “楚小姐，你為什么不勸一勸總統(tǒng)？”旁邊的林繼問。
    “不是我不想勸。”楚瑾璇看著望遠(yuǎn)鏡里的時域霆，傷感道，“我勸了也沒有用。”
    凌一楊從船艙登上甲板，氣沖沖的走向林繼和楚瑾璇。
    “林將軍，你為什么不阻止？”
    秒表上的顯示時間上，十，九，八，七，六，五……
    到了最后的零時，林繼命令，“開火。”
    炮擊是對沖時域霆的船尾的，沒有正面擊中他所站的甲板上。
    林繼有勝算的把握。
    時域霆的潛水體能特別的好，只要不是被炮火擊中，一定能夠逃生。
    而且這只是一場演習(xí)。
    做好了一切救生準(zhǔn)備。
    時域霆不會有事的。
    林繼看著炮火擊中了時域霆所站的船尾。
    一陣巨大的沖擊中，海浪掀高，慢慢的將時域霆的整艘船給吞噬。
    大火和海浪同時并存，仿佛打開了一道通往地獄的門。
    這才是真正的火海。
    楚瑾璇看著火海中，早已淹沒了時域霆的身影，突然不安了。
    “我好像看到沉船前，時域霆又頭痛了。”
    如果是在沉船的時候，時域霆頭痛發(fā)作，還有生的希望嗎？
    一陣濃煙大火快速的沖向天空，濃煙越來越大，周遭近百米都沒有辦法辨識方向。
    “別著急。”林繼安慰著一臉驚慌的楚瑾璇，“救生員已經(jīng)潛進(jìn)海里了。”
    “時域霆一定不能有事。”楚瑾璇說，“我已經(jīng)告訴離兒姐，時域霆的這個決定了。不知道離兒姐有沒有告訴如初姐。”
    林繼和凌一楊一起并肩看著遠(yuǎn)方。
    楚瑾璇又說，“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如初姐都不愿意接我的電話了。難道如初姐真的放棄時域霆了？”
    “我聽說安少要帶如初去國外定居。”凌一楊說，“希望阿霆能夠阻止。”
    -
    驚濤巨浪之中，四面八方仿佛有許多只手拉拽著時域霆，拉著他不停的往海底沉。
    越來越下沉，越來越下沉。
    他明明是個潛水的能手，但就是在頭疼發(fā)作之跡手不能動，腳不能伸。
    好像有人拿著繩子將他的手腳都捆了起來似的。
    嗆了一口，又一口的水。
    咸咸的，又帶著火藥的味道。
    嗆得他肺都要爆炸了似的。
    昏暗之中，他手無縛雞之力的躺在海水里，看見頭頂?shù)姆较蛴幸粓F(tuán)巨大的火浪炸開了。
    接著受到一陣巨大的沖擊力，他被震得沉向海底的更深之處。
    水壓擠得他仿佛是五臟六腑都要碎了。
    鼻孔，耳朵，眼睛，所有能通竅的地方都被水壓壓得喪失了功能與作用。
    他仿佛就是一個失去了所有意識的廢人，慢慢的感覺到生命在一點一滴的流失。
    直到他沒有一絲的力氣，任由自己的身體慢慢的沉向海底，又被海浪翻卷著涌向遠(yuǎn)方。
    過去的一點一滴，也是在這一刻像電影回放似的，閃過腦海。
    一幕又一幕。
    從最初到最后。
    他想起來了，他所有的事情都想起來了。
    他就是在海里，把那些重要的回憶給弄丟的。
    如今又是在海里，一瞬間靈光乍現(xiàn)似的全都想起來了。
    只是他已經(jīng)動不了了，身體隨著海浪的回流不知道流到了哪里。
    等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手和腳都纏在海澡上，緊緊的，死死的纏著。
    他動彈不了，呼吸不了，腦部越來越氧。
    可是有人著求生的本能。
    在生與死之間，時域霆沖破了身體的束縛，穿過那些海澡與驚嚇的魚兒，游向上方……
    -
    找了一個下午又一夜了。
    凌一楊他們還是沒有找到時域霆。
    一整夜。
    附近三十公里內(nèi)，出動了近萬的海軍，依舊沒有找到時域霆的身影。
    楚瑾璇無力的趴在甲板上，哭得像個淚人。
    “我應(yīng)該阻止他的，我怎么就沒來得及阻止？”
    “時域霆不會有事。”凌一楊看向海平面上升起的一輪旭日，鮮紅的映紅了半邊天空，“天馬上就要亮了，找起來更容易。”
    一輪紅日映著半邊的天空，呈現(xiàn)出天邊已是天明，岸邊卻還昏暗的景象。
    楚瑾璇吹著海風(fēng)，慢慢的爬起來，擦了擦淚說，“凌首長，我和你們一起去找。”
    “首長。”這時有人來報，“三十里外有一座無人發(fā)現(xiàn)的島嶼，那里正是海流順流的方向。”
    凌一楊二話不說，直接登上了一架停在甲板上的直升機(jī)，親自前往。
    -
    時域霆已經(jīng)坐在礁石上，等了一夜了。
    這一夜，他坐在那里一動不動，迎著海風(fēng)，聽著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久久的發(fā)著呆。
    他那犀利的目光再也不見鋒芒。
    變得憂郁而深邃，清澈而哀痛。
    所有的記憶都回來了。
    在他就快大腦缺氧而死的時候，他所有斷篇的記憶都銜接起來了。
    他怎么可以對如初做那些事情？
    說她別有用心，說她心機(jī)太深，嫌棄她，她在他身前脫光了所有的衣服時、他不僅無動于衷還冷言嘲諷……
    他甚至，燒掉了他們的婚紗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