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頭刑刀插入地面半尺,上面的刀罡已然散去,古樸如凡刀,靜靜立在那里,立在血泊中。
陳岳踩踏著鼠肉鼠血前行,在經(jīng)過鬼頭刑刀右側(cè)時,天罡內(nèi)勁席卷。
鬼頭刑刀自拔而起,不沾血液地落回背鞘。
金屬撞擊聲清脆,回響街道。
不過十幾步,陳岳已經(jīng)拐過街道,消失在少女姐妹二人視線中。
天罡境的先天威壓,也隨之消失。
“天罡,絕對是天罡武者!比師尊還強(qiáng)一境的天罡!傳說中的先天天罡境。”冷冽氣質(zhì)少女喃喃自語。
嬌柔氣質(zhì)少女則是大松了一口氣,捂著胸脯,后怕不已。
她……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不!
是撿回了最少三條命。
她如果被殺,她姐姐肯定要去和對方拼命,然后必死無疑。
她們姐妹二人身死,她師尊也一定會去找對方報仇,然后還是死,不會有第二個可能。
至于他們師尊的宗門,江北正盟十宗的宗門,會不會因為她們師尊與一名天罡強(qiáng)者對上,那就不知曉了。
但……大概率是不會的。
地罡與天罡間,差距如云泥。
江湖,很現(xiàn)實。
……
岐山鎮(zhèn)廢墟,榮年寺。
灰塵與倒塌的屋墻前,陳岳出現(xiàn)在這里。
見到眼前情景,陳岳微微蹙眉,榮年寺?不是榮年古剎?
與他第三幅圖中所畫不同。
他的圖中是一座古寺,不是破敗的古寺,很繁華,香客不絕,看起來很是祥和,繁華是重點。
“兄弟,你也是來找榮年古剎的吧?”右側(cè)廢墟中,走出一名年輕武者,見到陳岳,上前攀談。
此人有著淬骨境巔峰的修為,在江湖中,已然不錯。
在天地門里,都可以混一個大頭目的位置了。
陳岳沒有理會,皺眉進(jìn)入廢墟。
廢墟中有人踏出的小道,彎彎曲曲,不斷向深處。
年輕武者見陳岳沒有搭理他,目顯不滿,但他知曉敢穿過岐山山林來到這里的武者,都不是善茬。
弱則像他一樣,淬骨、通體境。
強(qiáng)則先天,甚至有先天第二境的高手。
也不敢表露不滿,怕惹上鐵板,默默跟上。
來都來了,不進(jìn)去不甘心。
而且剛剛外面的小鎮(zhèn)街道好像出事了,他一個人也不敢再原路返回。
土路蜿蜒,深入五百米后,豁然開朗。
前方,出現(xiàn)了建筑群,是半完好的建筑群。
最前方是一個花園。
“花園?”
陳岳出現(xiàn)在花園墻壁前,墻壁內(nèi),能看到有滾滾黑霧,遮蔽一切。
“這是什么鬼東西?霧怎么是黑色的?”年輕武者跟在陳岳身后,見到這一幕,目顯驚疑。
“啊……”
這時,黑霧內(nèi)傳出驚悚慘叫。
似乎里面有生物在獵殺人類。
對此,陳岳大步入內(nèi),滾滾天罡罡氣散出,輕松將一切黑霧撐開,形成一個圓形通道。
“這,這,這……”年輕武者雖然分不清先天三境的差別,但知曉自己遇到了先天高手。
震驚后,恭敬跟上。
黑霧內(nèi)很是陰冷,行走在黑霧內(nèi),能感覺到有陣陣寒氣逼近。
年輕武者沒有進(jìn)入幾步,就臉色發(fā)白、身體顫抖地倒退出去。
太冷了!
“誰?”
穿過黑霧,前方情景還未看清,一道尖銳聲音已入耳。
陳岳站定身體,抬目望去。
前方,破敗的花園內(nèi),血跡片片,鬼氣森森。
放有五個大黑轎子。
大黑轎周圍,聚滿了童男童女,一個個身穿黑色紙衣,臉色慘白。
還有一名名面容看不真切的侍女,圍聚在轎子周圍。
陰森童謠回放般響徹不休。
“咿咿呀呀……”
“選仆從,大丈夫,紅蓋一掀頭皮爛……”
“坑洼臉,蛆滿眼,白骨森森坐轎中……”
“咯咯咯咯咯……”
時而發(fā)出天真無邪的笑容。
聞之令人心骨生寒。
這些模糊人影中,為首的,是一名門牙很大的白發(fā)老嫗,佝僂著背,眼睛有些發(fā)紅,腦袋發(fā)尖。
還有一幫人。
看身上氣息,都是武者,其中竟然都是先天武者。
有二十人。
先天第一境與第二境皆有。
地罡境巔峰武者都有一名,不過已經(jīng)半死不活了。
腰部以下已經(jīng)消失了,腰部斷裂處撐在地面,鮮血與泥土混合一起,人意識都恍惚了,如果不是修為太強(qiáng),早就徹底死亡了,根本撐不到現(xiàn)在。
“救我……”見到陳岳,此人無聲張嘴,說不出話來,神情悲切。
其實此人清楚地知曉自己死定了,如此重傷,誰也救不了,但在死亡的大恐懼前,他還是不甘心。
其余人則拼殺一起,有幾人的耳朵被咬掉吃掉了。
見到陳岳進(jìn)來,這些人齊齊停下動作。
“又來一位競選者,正好死了一個,補(bǔ)足二十人。咯咯。”
“這位小哥,只要你能通過終選,成為我們榮年大仙的面首侍仆,就可以向榮年大仙許一個愿望,即便是續(xù)壽百年,也可以實現(xiàn)。”
“現(xiàn)在,可以來參加競選了,規(guī)則是吃掉別人的一只耳朵,為競選第一步!”尖頭老嫗笑的咧開了嘴巴,露出一嘴尖牙。
嘭!
陳岳腳下,九重爆步的悶雷音驟現(xiàn)。
陳岳人已消失在原地。
快,太快了。
下一息,他跨過幾十米距離,如同瞬移般出現(xiàn)在尖頭老嫗的面前,身材魁梧,居高臨下的俯瞰著尖頭老嫗。
黃塵漸起。
右臂橫攔,虬結(jié)如蟒的肌肉與一幅畫軸同時展現(xiàn)在尖頭老嫗面前。
“老妖,你,見過……他么?”
畫上,莊睿的五官清晰可見。
一時間,花園靜謐。
所有人,眼神全部有異常波動。
畫上的人是誰,他們不能再熟悉了。
他們本就是為了莊睿而來,不管是為了救莊睿還是殺莊睿。
所有人心中猜測,陳岳到底是為了救莊睿來,還是殺莊睿來。
“妖?”
一部分人為莊睿走神,一部分人則精準(zhǔn)抓住了陳岳話語中的妖字。
其實在陳岳來之前,他們就確定不少,如此詭異的食人手段,不少妖就是邪異,只是二者有時候很難界分。
“吼!”
尖頭老嫗神情陰冷了下來,它抬頭與陳岳對視了一息,然后猛地張大嘴巴,露出一張巨型鼠口,要將陳岳一口吞下。
咔!
陳岳另一只手臂動了,整只手臂剎那間膨脹開來,從正常膚色化成了青黑色,粗大如同象腿。
手掌如鐵,蒲扇般的手掌精準(zhǔn)、閃電般抓在張開血盆大口的鼠嘴上。
五指堅硬如鉗,微微用力下,在尖頭老嫗驚恐的神情中,一寸寸將張開的鼠嘴壓至閉合,嚴(yán)絲合縫。
咯嘣,咯嘣……
期間,尖頭老嫗下巴骨骼不斷發(fā)出不堪承受的骨骼重響。
陳岳居高臨下俯瞰尖頭老嫗,神情平靜如水,毫無波瀾,似如貓戲老鼠。
砰!
尖頭老嫗的鼠嘴、鼠頭,碎了。
大力下,鼠肉從陳岳指縫間溢出。
陳岳松開手掌,嫌棄地甩了甩,然后拉來旁邊最近的一名地罡境大成武者,在對方衣襟上,仔仔細(xì)細(xì)將鼠肉、鼠血殘留擦拭干凈。
尖頭老嫗?zāi)X袋爆掉,身體也失去了幻化能力,從人形變成了老鼠身。
無力軟軟滑倒在此地罡境大成武者腳下。
此地罡境大成武者身體發(fā)僵,眼睜睜看著陳岳將他當(dāng)成抹布來用。
卻敢怒不敢言。
身為在外界呼風(fēng)喚雨,為強(qiáng)一府之地的地罡境武者。
第一次體會到被人欺壓的滋味。
臉色漲得通紅。
心中只有一種感覺。
憋屈!
此時,一直吟唱的童謠聲停了下來。
所有無面侍女、童男童女齊齊望來。
目光無比陰冷、冰寒。
嘩……
下一息,它們化成了重重黑影,撲到了陳岳身上。
瘋狂啃咬起來。
快,太快了。
即便是陳岳都反應(yīng)不及。
這種速度,超過了陳岳到目前為止,所見過的所有速度。
身上,金光一閃而逝。
然后就是大量的牙齒斷裂聲。
一枚枚斷牙掉落在地上,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類似風(fēng)鈴般的悅耳撞擊聲。
“呼呼……”
所有沖上來的黑影,停在原地,不再攻擊陳岳,似很累的‘呼呼’喘著粗氣。
嘭!嘭!嘭!嘭!
陳岳身上,一圈天罡罡氣擴(kuò)散而出,如同湖面落石后的漣漪。
天罡漣漪擴(kuò)散得很快,眨眼間便掠過了所有黑影。
連一念時間都沒有承受住,所有黑影就爆碎開來。
化成了一具具碎裂鼠尸,倒在了地上。
無一例外。
“護(hù)體罡氣?”
“武功?”
“肉身?”
……
見到這一幕,先天武者們無比靜默,心中震撼且復(fù)雜。
天罡,是天罡強(qiáng)者!
其中離得最近的幾個人看得很清楚,更為震撼與驚奇。
陳岳手掌上并無那奇怪的金光與天罡護(hù)體罡氣保護(hù)。
無數(shù)尖銳鼠牙啃咬在肉掌上,肉掌卻絲毫無損。
只有鼠牙被崩碎。
這他娘的是肉身?確定不是精鐵、玄鐵?
有一人更是揉了揉眼睛,又仔細(xì)看過陳岳手掌,還是沒有任何傷口。
不是幻覺。
這讓他無法理解。
嘩……
花園四周,所有黑霧散去。
露出了真實情景。
這是一方廢墟花園,花園深處,乃是一片密林。
這密林似乎連到了城外,連到了一座山坳。
“是那里么?”陳岳隱有猜測。
這黑轎子一批批送人離開,其余三面都有城鎮(zhèn)建筑,也有趕來的各方武者。
走其余三面,大概率會被人發(fā)現(xiàn)看到。
只有密林方向無人。
也就是說……
嘭!
陳岳一腳踏地,沖天而起,落入密林消失不見。
“沒死,真是萬幸。”
一名極樂門請來的武者,見到陳岳離開,一屁股癱軟坐在地上,才敢放松下來。
其余極樂門請來的武者,也是齊齊吁出一口長氣,有種劫后余生的歡喜。
雖然他們不確定陳岳到底是哪方的,但走了最好。
岱仙商盟請來的先天武者們,則是聚在一起。
低頭觀察著陳岳留下的凹陷踩踏痕跡。
這神秘天罡只是借力起跳,就能在地面留下凹陷,這得有多大的肉身力量?
陳岳離開的速度太快,他們沒有看清陳岳到底跳了多高,多遠(yuǎn)。
就在眾武者收拾了下自身,準(zhǔn)備離開這里時。
一陣風(fēng)吹過,陳岳重新出現(xiàn)在所有人面前,形如虎豹。
剎那間……
所有人身體僵了。
陳岳沒有說話,只是單手抬起一個黑轎,大步又進(jìn)入了密林。
很快,陳岳又抬著黑轎回來了,站在眾人前,眉頭微蹙。
這密林內(nèi),妖力濃郁,與奇特地形配合之下,竟然形成了一個半天然困陣。
雖然困不住他,但能讓他找不到目標(biāo)地。
他兩去兩回,都是以蠻力撞碎一棵棵樹木,橫撞沖回來的。
換作旁人,除了天罡武者或者有他五分之一肉身力量的橫煉武者,都會被困死在里面。
“轎子這個突破點……應(yīng)該是沒錯的。”陳岳目光一轉(zhuǎn),看向了其余武者。
妖怪都死光了,也沒個可以問的。
只能再試驗一次了。
“你們這里面,有極樂門的武者嗎?”
“不是江北極樂門請來的,而是極樂門的真正弟子。”陳岳突然想到一點,詢問眾武者。
此話一出,眾武者靜若寒蟬。
極樂門請來的幾名武者,齊齊扭頭看向一人。
雖然沒有說話,但意思很明顯。
就是他!
“知道李無極么?他來到岐山山脈了嗎?想清楚再回答,你只有一句話的機(jī)會。”
陳岳懶得與對方打啞謎,也不想浪費(fèi)時間。
李無極,正是派人到南嘉府城送信威脅他勿入岐山山脈、勿救莊睿,否則就殺他的江北極樂門人。
“我……我……沒,沒聽說過。”
那極樂門武者是一名五十出頭的男子,眼神閃爍。
嘭!
陳岳抬掌,掌罡隔空落至此人身上。
此人拋飛出去,鮮血四濺,人在半空中就已死亡。
忠心?不說?
那就去死吧。
“我會坐一架轎子,其余四架轎子內(nèi)也坐上人,剩下的人則抬轎進(jìn)入密林,聽懂了嗎?”
“我不管各位來自哪里,是哪個勢力,是敵是友,你們均只有詢問一次的機(jī)會。”陳岳掃視所有人,露出一抹微笑,靜待旁人提問。
“懂了。”
“明白。”
“好的。”
……
所有人重重點頭,看到那極樂門武者的下場,沒有人再敢多廢話一句,連一句詢問都沒有,除了同意還是同意。
干脆利落到極致。
陳岳見沒有人質(zhì)疑,滿意點頭入轎。
其余四個轎子隨便進(jìn)了四個人。
五轎坐滿。
其余人則當(dāng)轎夫。
在這些人抬起轎子的剎那,他們驟然覺得密林深處,有一個方位深深吸引著他們。
冥冥中在給他們指引路線。
……
山林寂靜,黑霧滾滾如龍。
濃郁妖力充沛著這方天地,似與外界隔絕成兩個世界。
山腰處,建有一古剎。
古剎前立有一碑。
碑上寫有四字:榮年古剎。
寺內(nèi),很是繁茂。
香煙裊裊升空,一個個百姓面容真誠的跪在地上,雙手合十,神情動作紋絲不變,好似死人一般。
一個個臉色煞白。
如果有人接近細(xì)看,可以發(fā)現(xiàn),衣服下,他們背部的人皮被割開,里面填充著稻草。
這……
只是一張張人皮,而非活人。
四周,時而有虛幻魂影飄過,在墻頭,在屋頂。
面容凄慘,或缺臂缺腿。
容貌與跪在地上真誠叩拜的人皮百姓,都能對應(yīng)上。
“逃啊!”
一聲吶喊,有四十多人神情悲愴,快速從一座主殿建筑內(nèi)逃出,穿過布滿蜘蛛網(wǎng)的古剎大院,穿過眾人皮百姓,向寺門外逃去。
半開的古殿大門內(nèi),橫放著一架架黑轎。
一名名無面侍女正嬌滴滴用袖捂著臉,偷偷向外眺望。
時而有銀鈴笑聲傳出。
“咿咿呀呀……”
“選仆從,大丈夫,紅蓋一掀頭皮爛……”
“坑洼臉,蛆滿眼,白骨森森坐轎中……”
一名名同樣無面的童男童女,在這些侍女與轎子周圍不斷竄跳,一邊拍手一邊喊,動作統(tǒng)一且靈活。
充滿童趣。
“他娘的,這到底是個什么鬼地方。”護(hù)住莊睿的膀大腰圓地罡大漢回頭望了一眼,不由渾身發(fā)寒。
“這就是傳說中的榮年古剎,只是里面根本沒有神跡,只有一群妖怪在作祟。”莊睿苦笑一聲,心中產(chǎn)生濃郁的悔意。
“小睿,你放開我吧,沒用的,你自己逃!”一名無面女聲音凄厲,被莊睿握拉著手掌逃。
“如果這世界上真的有輪回,我一定要送你去輪回,而不是永遠(yuǎn)被這所謂的榮年大仙限制在這里。”莊睿心中雖后悔來,但語氣很堅定。
來都來了,后悔無用,那就將此事做成。
沒錯,他拉著的無面女,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青梅竹馬,小茹。
小茹如何來到這里的,他也清楚了,這榮年大仙到底是什么存在,他也知曉了。
就是一只老鼠妖。
“無用的,你放開我吧,我的骨頭被埋在榮年古剎主殿地下深處,榮年大仙一日不隕落,我一日逃不開它的掌控。”無面女小茹雖沒有表情,但聲音在哭泣,哭的很傷心。
“那先隨我逃出去,回去后我請我父親出關(guān),為你出手。”莊睿咬牙,眼睛通紅。
“這路不對!”膀大腰圓地罡大漢低喝提醒周圍人。
能沖出來的,大部分都是先天武者,先天之下的,九成都已經(jīng)死在了古剎殿內(nèi)。
“怎么了?”
“哪里不對?”
其余人早被嚇亂了心神,一時間四下慌亂掃視。
莊睿也定睛觀察,這才發(fā)現(xiàn),不管他們?nèi)绾未蟛匠氨继樱闹芫拔锊粩嘞蚝蟪罚麄兙嚯x古剎大門的距離卻永遠(yuǎn)不變。
就好似在原地踏步。
“可能是鬼打墻,換個方向,從墻頭逃。”莊睿建議。
膀大腰圓地罡大漢抓住莊睿,果斷向右奔逃,換了方向。
可隨著他向右奔逃,卻詭異地發(fā)現(xiàn),大門又出現(xiàn)在了前方。
隨后,所有人腦子發(fā)暈了一瞬。
所有人的身體都自動轉(zhuǎn)向了一個方向,就好像有一張無形大手,在隔空操控著他們。
“逃不掉么?”莊睿感覺有些無力,有些頹然。
所有人停下了腳步,警惕站在原地,站在跪地的人皮百姓中心處。
古剎大門處,黑霧滾滾,濃郁妖力擴(kuò)散。
空氣也為之扭曲。
扭曲中心處,泛起了圈圈漣漪,如同一扇圓形大門在打開。
那虛幻圓形大門內(nèi),有一名名無面侍女,抬著黑色轎子跑出。
后方,主殿大門處,也有一名名無面侍女跑出,扛著轎子向他們跑來。
更為詭異的是,這些無面侍女與轎子,剛跑出大門,便統(tǒng)統(tǒng)消失了身形,就好像隱身了一樣。
只余下一個個黑轎落在院中,蕩起層層塵土。
“去哪了?人呢?”
所有武者背靠背防御,一身冷汗。
這個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人去分是江北極樂門陣營還是岱仙商盟陣營了,殺不殺莊睿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只有活下去。
所有人同心合力,活著逃出去。
若是早知如此兇險,他們是絕對不會來的。
“最外面的小心四周!”四十多人中最強(qiáng)的一名地罡境巔峰武者察覺到了什么,出聲提醒。
唰!
話剛出口,有幾道虛幻黑影閃過,五名先天武者的右臂齊根而斷。
這五人慘叫一聲,捂著斷臂斷口處踉蹌后退,靠擠在別人身上。
指縫間,鮮血往出狂噴。
唰!
又是幾道虛幻黑影閃過,出聲提醒的那名地罡巔峰境武者,身體四分五裂,好像被五馬分尸。
是被大力抓住身體各處位置,被生生撕裂的。
地罡巔峰境武者四分五裂的尸體還未落地,又有幾道虛幻黑影閃過。
等尸體落地后,眾人發(fā)現(xiàn),地罡巔峰境武者的鮮血與內(nèi)臟已經(jīng)不見,只剩一塊塊碎白骨。
白骨干凈到似如化石。
“看不清啊!太快了,護(hù)體罡氣都無用,我不甘心!”一直護(hù)住莊睿的膀大腰圓地罡大漢不甘嘶吼。
唰!
又是幾道黑影閃過。
這一次,慘叫聲過后,外圍的武者們,化成了一具具碎骨,散落了一地。
“不!”內(nèi)圈中,一名嬌滴滴女子梨花帶雨,恐懼下,向古剎外大喊大叫:“張兄,張兄,我知道你是天罡武者,你一直在隱藏實力。”
“你不是很喜歡我嗎?救我啊!!”
“夫人?”嬌滴滴女子身旁的男子瞠目結(jié)舌望著女子,在消化這個龐大信息。
同行進(jìn)入岐山山脈,那個一直色瞇瞇盯著他夫人的張姓內(nèi)罡境武者,然后在進(jìn)入榮年古剎前突然失蹤的那位,竟然是先天第三境的天罡武者?
這不可能吧?
就算是真的,那他夫人是怎么知曉的?
“有天罡武者在附近?”
聽到嬌滴滴女子的喊叫,莊睿等人齊齊注視,目中蘊(yùn)含希望。
唰!
黑影閃過。
嬌滴滴女子并未喊來一草一木,在這一息,與旁邊十幾人化成了累累白骨。
死了。
至此,活著的人,只剩下莊睿、膀大腰圓地罡大漢等在內(nèi)圈站立的武者。
只剩七人。
莊睿目顯絕望,這些先天武者的護(hù)體罡氣毫無作用,宛若一張宣紙般脆弱。
他要死了么?
他父親還希望他練武有成,有朝一日能繼承他父親的龐大勢力。
都要如過眼云煙,消散了么?
……
古剎外。
一棵二十米高的楊樹枝干上,站有三人。
其中一人是天罡人魔閆廣桖。
另外兩人是一名四十多歲的杏目男子與一名身材無比健碩的男子。
身材無比健碩的男子留有一頭短寸,身高足足達(dá)到了兩米三,宛若一頭人形兇獸。
四十多歲的杏目男子,如果嬌滴滴女子在這里,會一眼認(rèn)出,這就是她希翼救她的張姓天罡境武者。
“這頭巨鼠妖,很會玩人啊,明明能直接殺掉,非要這么玩弄他們。”身材無比健碩的男子雙臂環(huán)胸,有些無聊的望著榮年古剎。
“李無極,對你而言是無聊,對妖怪而言就是養(yǎng)分,成長的養(yǎng)分。”
張姓天罡武者淡淡道:“妖怪變強(qiáng),除了吞食月華、吸收人體精血、吞吃生靈外……”
“還有吸食生靈的負(fù)面情緒,比如恐懼。”
“人心,越是被玩弄,恐懼就越大,只是我們看不到而已。”
“無趣。”李無極打了個哈欠,“張鈤,照我說,我們進(jìn)去將莊睿殺掉便是了,那頭妖怪雖然是天罡層次的,實力恐怖,但我們二人聯(lián)手下,它留不下我們,何必如此等?”
“李無極,張鈤,你們出手,我就出手。”閆廣桖輕聲插話,“我只能答應(yīng),你們不親自殺莊睿,我便也不出手,岱仙商盟給我的報酬不算多,我能牽制住你們二人,已算對得起他們了。”
天罡與天罡同小境間,差距都不大。
能達(dá)到天罡境者,無一弱者。
只有那些還在地罡境時,就名列先天地榜的天罡,比正常天罡稍強(qiáng)許,但也強(qiáng)的有限。
或許可以打敗對方,但要殺對方,那就千難萬難了。
“閆廣桖,岱仙商盟給你多少,我們江北極樂門便給你多少,不需要你殺莊睿,只求你不要阻攔我等,如何?”李無極半開玩笑半勸導(dǎo),聲音發(fā)悶,如同一頭老熊。
“你天罡尊號人魔,難不成叫錯了名字?”張鈤瞇起眼睛,補(bǔ)充了一句,在激閆光旭。
一般而言,只有起錯的姓名,沒有叫錯的外號。
他與李無極的天罡尊號分別是尋花問柳與極樂金剛。
尊號不好聽,但都是實話。
“我需要遵守諾言,而且岱仙商盟我也不想得罪。”閆廣桖并不生氣,如實回答二人。
張鈤與李無極對視一眼,得,不用再問了,現(xiàn)在是閆廣桖的人性面。
再多的利誘與許諾也無用。
如果是魔性面,閆廣桖可不管什么諾言,也不會管岱仙商盟高興不高興,自己殺爽才是第一。
“兩位看,又來一個送死的。”張鈤向一個方向眺望,雙目睜大。
李無極與閆廣桖訝然望去。
可以看到,五頂黑色大轎子剛剛出林,在一行人的扛抬下,向著榮年古剎前進(jìn)。
不過與先前不同的是,抬轎的不是無面侍從,而是一名名先天武者。
風(fēng)徐徐吹過,轎簾晃動,隱隱露出一張雖少年卻滿是棱角的臉龐。
“是他?”閆廣桖心念一動,微微蹙眉。
“眼熟……”李無極挑起了眉頭,他覺得有些眼熟,但應(yīng)該是沒有見過的,而是在哪里見過此人的畫像。
苦苦思索下,李無極從記憶中翻找了出來。
是他!
先天地榜第一,陳岳!
當(dāng)即,李無極眼眸中閃過道道寒芒,殺意泛起。
他巨獸般的身體挺的更加筆直了,身上對外人的壓迫感也更為濃厚。
淡淡天罡內(nèi)勁余威,隨怒而生,自然圓周散出,將周圍樹葉沖擊的簌簌作響,揚(yáng)起一大圈塵土。
他看得起陳岳,專程寫了一封書信警告陳岳不要與岱仙商盟來往,不要來江北地界,更不要去救莊睿。
可陳岳還是做了。
真是不知死活,不知天高地厚。
先天地榜第一又如何?
無論在地罡境多強(qiáng),也只是地罡罷了。
一入天罡,鯉魚躍龍門,不是一個天地。
地罡,在天罡眼中,弱如螻蟻。
“違逆我,該殺!”
念頭至此,李無極躍至樹下,一邊大步走向榮年古剎,一邊走,一邊向閆廣桖詢問:
“人魔兄,我不親自動手殺莊睿,你便不會出手,對吧?”
閆廣桖微微沉默,他懂李無極的意思,有心提醒一下李無極,想了想沒有這個必要,他與陳岳才是一個陣營,便點頭確認(rèn)。
“對。”
“轎子里的那少年,要倒霉了。”張鈤察覺到了李無極的情緒,幸災(zāi)樂禍的從樹上躍下。
可以近距離看一場好戲了。
……
古剎內(nèi),一直護(hù)持莊睿的膀大腰圓地罡大漢已然化成一堆白骨,只剩下莊睿、無面女小茹,還有兩名地罡境武者,背靠著背,滿目絕望。
虛空中,時而響起陰冷女笑與純真童笑。
兩種聲音交疊一起,空曠而詭異。
無面女小茹身上,滿是傷口,里面有濃郁黑霧散出。
莊睿以后天通體境修為,能堅持到現(xiàn)在,純粹是因為無面女小茹在幫他,若是靠他自己,早早就身死了。
“我……堅持不了太久了,那頭巨鼠妖,開始抽離我的力量了。”無面女小茹苦笑一聲,聲音凄厲。
她開始擋不住別的無面女了。
“不!”莊睿絕望吶喊。
吱呀……
就在這時,寺門大開。
夜風(fēng)清冷,五架黑轎子晃晃悠悠進(jìn)來。
莊睿轉(zhuǎn)目。
抬轎的竟都是人,而且都是先天武者。
同類增多下,莊睿微微松了一口氣。
他看到,這些抬轎同類見到古剎內(nèi)滿地白骨的慘景后,臉上或多或少都產(chǎn)生許懼色。
但很鎮(zhèn)定,沒有亂了陣腳,也沒有往外逃,似有什么底氣。
“別進(jìn)來,快逃啊,這里都是妖怪!來多少都是死,諸位不要白送性命。”莊睿站在原地大喊提醒。
原與莊睿站在一起的那兩名地罡境武者,見到來了一大堆人,則狂喜地沖向了五架黑轎子。
隨著這五架黑轎子出現(xiàn),那鬼打墻的漩渦消失了。
而且人越多,他們活的希望越大。
只要將妖怪引過去吃別人,他們就能趁亂逃出寺了。
五架黑轎落地,為首轎中,轎簾被掀開,陳岳彎腰走出,在轎前展了展身體,望向了遠(yuǎn)處的莊睿。
也看到了向他沖來的兩名地罡武者。
“救我……”其中一名地罡動用了秘術(shù),速度更快了一倍,嘶吼一聲,眼看著就要撞入人群中。
后方,能看到有幾重黑影跟隨而來,陰冷笑聲不斷。
對此,陳岳抬起了手掌,一扇而過。
嘭!
空氣爆鳴,颶風(fēng)襲過。
這兩名地罡境武者已更快的速度飛了回去,躍過了莊睿頭頂,生生撞入榮年古剎主殿,不知生死。
那些對莊睿等人而言,那些強(qiáng)大異常,速度奇快,吃地罡境武者如豬狗的黑影。
以及地上跪坐的人皮百姓們。
隨著陳岳這一掌,統(tǒng)統(tǒng)爆碎,化為云煙消失。
天地一清。
“莊睿?”陳岳放下手掌,側(cè)頭遙問。
“是我。”莊睿望著被一掌肅清的古剎院落,感受著空氣中殘留的天罡力量,不由重重咽了口唾沫。
天罡?
此人是天罡?
有……天罡來救他了?
還是殺他的?
“隨我走?我?guī)汶x開。”陳岳大步向莊睿走去,眼睛掠過莊睿一旁的無面女小茹,微微一瞇。
“好。”莊睿點頭,確定陳岳是來救他后,心中的狂喜沖散了其它情緒,全然不覺得陳岳要將他從這龍?zhí)堆ㄖ袔ё撸且痪浼僭挕?br/>
全然不覺得陳岳自負(fù)。
不需要任何解釋,天罡二字就代表了它的強(qiáng)大。
啪啪啪……
鼓掌聲,從古剎門口傳入。
門口,李無極與張鈤靜靜站在那兒。
若非主動鼓掌,沒有人會發(fā)現(xiàn)他們。
他們的存在感似乎很弱,與沒有練武的普通人無甚區(qū)別。
“天罡,好一個天罡。”
“真是隱藏身份到了極限啊……”李無極一邊鼓掌,一邊以新眼光欣賞陳岳。
步入天罡,那就不再是螻蟻。
是與他們同等的存在了,可以與之平等對話交流了。
怪不得敢來,怪不得敢違逆他。
原來是有這份底氣。
“天罡,又是天罡。”莊睿瞳孔驟縮,只感覺到一股濃郁的危機(jī)感從尾巴骨順著脊椎直沖腦海。
讓他忍不住顫栗。
讓他身體發(fā)寒,手腳冰涼。
他認(rèn)識這二人,一個是親面見過,一個是在江北三郡的武林中,名氣太大了。
這二人肯定是來殺他的。
完了,完了……
前后兩名天罡殺他,后有鼠妖蟄伏。
如此危機(jī)下,堪稱絕路。
哪怕有陳岳在此,他也是極度缺少安全感。
只能用力握住無面女小茹的手掌,祈求多得到一絲安全感。
“這位兄弟……不,前輩,你要小心啊,這二人都是天罡武者,雖然武功不及天罡人魔閆廣桖那般臨近二重天的強(qiáng),但在天罡一重天武者中,都屬于佼佼者。”
莊睿怕陳岳大意,連忙半提醒半介紹道:“那個身材魁梧的,如同一面人墻的,正是江北極樂門的李無極,天罡尊號極樂金剛。”
“一身武功偏橫煉,修有極樂魁體決,是玄級上品的武學(xué),已然圓滿。”
“曾擊敗過一名剛進(jìn)入天罡一重天的散修武者,力大無窮,不過速度是他的弱項。”
“若是前輩只帶我逃,不與對方正面交手的情況下,李無極的麻煩倒不是很大,但李無極要是與另一人配合,那就麻煩了。”
“另一人叫張鈤,在江北三郡很有名氣,是歪魔邪道,惡名絲毫不比天罡人魔閆廣桖差,天罡尊號尋花問柳。”
“尋花問柳張鈤,喜歡未出閣的少女與已為人母的婦女,練有與女人有關(guān)的邪功,功法很是詭異,被其擄走過的女人,回來后都會心向此人。”
“一身輕功功參造化,鮮有人能夠追上。”
“如果此人與李無極聯(lián)手,那就麻煩了。”莊睿的臉色很難看,將他知曉的,統(tǒng)統(tǒng)告知陳岳。
他知曉,以他的力量面對天罡境,完全是蚍蜉撼樹。
只能靠陳岳。
陳岳知道的越多,帶他逃離的希望就越大。
“天罡一重天?”陳岳瞇了瞇眼睛,按照先天前二境的慣例,不是初入天罡境嗎?
這稱呼的變化意味著什么?
“陳岳小弟,你年齡小,按照資料來看,才剛至十八,我年齡大你幾十歲,稱呼你一聲小弟是應(yīng)該的。”李無極露出一抹笑容,拉攏道:
“陳小弟你既然已突破天罡,那就有與我談條件的資格了,我們江北極樂門可以許諾,舊恨一筆勾銷,再給你三十萬枚一烙靈石,你只需不出手,如何?”
李無極話語中的意思雖然隱晦,但正常人都能聽懂。
‘我年長你這么多歲,比你早進(jìn)入天罡境這么多年,對天罡境的研究與感悟,自身實力的強(qiáng)大,絕非你一個小輩可以比擬。
地罡是地罡,天罡是天罡。
先天地榜第一,不代表在天罡境時還可以稱尊,那是兩個概念。
還有極樂門這個龐大勢力做后盾,臺階給你了,最好乖乖下臺。’
“李兄,你與陳岳是私人恩怨,我就不插手了,除非,你們極樂門對我有更多的許諾。”張鈤向一側(cè)靠邊了幾步,雙臂環(huán)胸淡笑。
聞言,李無極有些牙疼,他們極樂門給張鈤的代價已經(jīng)很高了,否則張鈤不會冒著得罪莊睿父親勢力的風(fēng)險來殺莊睿。
沒有辦法再高了。
陳岳本身就是天罡,還背靠章豫郡六扇門,背靠這個獨忠皇權(quán)的龐大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