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寒之充分享受了一下巨大溫泉spa浴缸的舒適感, 在小憩了一覺之后才慢慢爬起來, 隨手抓了一件雪白的日式浴衣裹住身體。
從對襟的縫隙中可以看見深陷的鎖骨和削瘦的肌肉,以及蒼白如紙的皮膚。段寒之的身材全是在空氣中充滿負離子的健身房鍛煉出來的,壓根沒曬過太陽, 更別提衛鴻喜歡的野外生存鍛煉、海灘沖浪之類。
段寒之連從公寓走到停車場這一段短短不過二十米的路程都要衛鴻打著傘跟在后邊伺候。這人從里到外都是冷的,冷冰冰陰慘慘, 陽光一照原型立現。如果沒有衛鴻和傘這兩樣東西的話,也許他會在停車場大門的陽光下被曬成一灘水, 然后蒸發得無影無蹤。
段寒之一手用白毛巾擦頭發, 一手擰開門,懶洋洋的對外邊吆喝了一嗓子:“關烽!輪到你了。”
套房里靜寂無聲,連個放屁的都沒有。
段寒之猛一踹門, 大搖大擺的走進去:“關總, 你丫不會是臨時怯場偷偷溜了吧?這么沒種?當心我明天就去狗仔隊那爆料你下半身不行啊哈哈哈——啊?……”
段寒之眨了眨吊梢狐貍眼,神情極為無辜, 極為困惑。
關烽坐在床邊上, 面色如霜,冷冰冰的盯著正坐在他對面的louis。
louis穿著一件雅灰色修身襯衣,扣子一直開到倒數第二粒,深色低腰牛仔褲被拉得很低,隱約露出腹部完美的腹肌。他的皮膚是性感的古銅和小麥混合起來的顏色, 一看就知道經歷過陽光熱情的舔舐。他的笑容燦爛而誘惑,他全身散發出的氣場就和杜蕾斯安全套小盒子上的裸 體男模沒有任何區別。
但是這都不是重點。
關烽盯著louis的眼睛,聲音就仿佛浸透了三九寒冬的冰霜。他一字一頓的問:“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為什么不能在這里?”louis的笑容更大了, “我早就告訴過您吧,通告費分成啊性 交易啊幕后潛規則啊……whatever you want,whenever you want,however you want。我對您忠心耿耿予取予求,只要您開口——或哪怕不開口——我都能隨時奉上我的心靈乃至身體。這些我不都早說過了嗎,關總?”
關烽這時的眼神如果凝成實質,那就跟放在速凍室里凍了一個月的鋒利匕首沒差了。
“我們來做吧。”louis熱情的邀請,一邊伸手去脫自己的皮帶,“從我在米蘭國際時裝秀的后臺上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就夢想著和你上床了。”
“……你是怎么搞到這個房間的房卡的?”
“這不是重點。親愛的——”
“這是重點。”
“不,這不是。”louis伸手去撫摸關烽蒼白不帶半點血色、卻精致得仿佛古老英國白瓷一樣的皮膚,關烽臉一偏避開了。“重要的不是我怎么進入到這個房間并坐在你的床上,”louis深情的盯著他,“重要的是我們怎么享受這銷魂的一晚,是吧?你想怎么玩兒?”
關烽站起身,大步退去,拎起搭在床頭的外套,直接掏出手機撥打報警電話。
louis兩步上前一把按斷電話,隨著他的動作,襯衣的最后一粒扣子也掙脫開來,露出了強壯健美的六塊腹肌,更要命的是他還有意無意的特地把它們展現出來:“您想讓所有警察和媒體都知道您今晚在這里開房,打算和兩個同性上床嗎?”
關烽冷冷的糾正:“一個。你現在立刻滾出去。”
“我對你而言就這么沒有吸引力?”
“滾出去,不然你的模特合約立刻中止。”
“為什么?你有過跟比我更出色的人上床的經歷嗎?”louis無辜而困惑的攤了攤手,“我的外貌、學歷、身材和知名度,這些外在條件都沒法換來跟你共度一夜的資格嗎?親愛的,拜托了,就一夜。”
關烽再也忍不住了。他扔掉手機,下一秒鐘他一手狠狠捏住louis的下巴,手臂上青筋暴起,聲音鋒利字字如刀:“——你他媽也太嫩了,小崽子。我在你這么大的時候已經拿到雙碩士而不是雙學士的學位,而你的知名度是我給的,我能讓你當炙手可熱的名模,也能讓你走投無路到去夜店當男妓。至于外貌身材這些東西,看你還不如對著鏡子看我自己!”
關烽把他往后一推,然后從口袋里抽出男士手帕,狠狠擦拭剛才捏住louis下巴的那三根手指。
louis不甘心的聳了聳肩:“親愛的,e on,我床上技術也很好的,你真不要試試看?”
“滾你媽的吧,”關烽輕蔑的說,“還能有我好嗎?”
衛鴻順著走廊跑到2014號房門前。他確認了一下,門口亮著請勿打擾的紅燈,這幾個字讓這只被主人拋棄的大型犬感到悲傷無比,同時醋火中燒。
他低頭四處尋覓了一圈,沒有任何具備強大殺傷力的東西,口袋里只有一串車鑰匙、一把瑞士軍刀和錢包名片夾之類,唯一能造成驚天動地砸門效果的是剛才頒獎典禮上的小金像。可惜他把小金像丟在樓下了。
衛鴻想要掉頭回去拿小金像來砸門——可能他是這個獎項成立以來唯一如此運用小金像的最佳男主角了。但是他剛回頭跑了兩步,又停下了,萬一就在他回頭去拿東西的這一兩分鐘內,段寒之和他的419對象滾到床單上去了怎么辦?
衛鴻滿面黑氣的轉過身,決定用自己的雙手砸門。
就在他剛準備這么做的時候,突然身后傳來高跟鞋踩踏地面的蹬蹬蹬聲。衛鴻回頭一看,關銳和他同時愣住了。
“……2014?”關銳確認。
“2014。”衛鴻確認。
剎那間兩人心里同時翻起滔天巨浪。衛鴻憤怒的想:原來段寒之開房,竟然是要跟關銳上床!他男女不忌嗎!他打算跟關家姐弟兩個玩三人play嗎!太過分了!世界上還有比他更沒有節操的嗎!!!
關銳也憤怒了:烽哥到底是在打什么注意,他讓自己的助理和段寒之的助理見面開房不知道商量什么,竟然還中途把衛鴻給叫去?這幫狗男男到底在play什么啊?!
“我說……”衛鴻和關銳同時開口,然后又同時頓住了。
兩個人的臉色都一陣青一陣白。
“好吧,你先說。”衛鴻咬牙切齒的讓步。
“……不,還是你先說吧。”關銳的聲音就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一樣。
“還是你先說好了,ladies first嘛。”
“lady叫你先說你就先說,這樣的事lady怎么fist?”
本年度偶像劇最佳男主角和娛樂圈最大經紀公司女老板在某個酒店房門前面面相覷,兩人的臉色都像是在三個月沒打掃過的廁所。如果把這詭異的一幕拍下來再取個名字的話,《暗戰》應該十分適合。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身后的走廊上傳來了一聲詫異而又熟悉的:“姐姐?”
關銳和衛鴻同時回過頭,關靖卓困惑的站在那里,看著自己的姐姐和自己的情敵一同站在酒店房門前:“——你、你們……?!”
關銳看著弟弟難以置信的眼神,過了很久,她張了張口,緩緩的道:“靖卓……事情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樣……”
關靖卓搖晃了兩下:“……我想象的是怎樣?”
“……”關銳默默的抬手把臉埋在掌心里。她不知道應該怎么跟關靖卓解釋。情況的復雜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語言認知范圍。該怎么說呢?“我是來跟蹤你大哥的助理并監聽他們都在干什么”嗎?
而關靖卓神色復雜的盯著衛鴻。他一開始以為段寒之定了2014這個房間,而衛鴻急匆匆趕去和他相會;然而現在出現在他面前的是衛鴻和他姐姐站在一起,兩個人都像是要進2014的門。這到底是什么play?
情敵不跟自己的情人上床了,改跟自己的姐姐上床嗎?!
“……”衛鴻把臉從掌心里抬起來。在經過長達一分鐘的緘默之后,他決定勇敢面對這荒唐的事實:“你們兩個都是?”都是來跟段寒之上床的?!你們三個開房?!
“都是……都是什么?”關靖卓愣愣的重復。
“就是都是……”
“……都是什么?!”
“……”衛鴻張口結舌。這樣的復雜情況對于單純又有節操的衛忠犬來說實在是太難以想象了,半晌他才在自己有限的語言量里找出一個足以表達他現在憤怒的詞匯:“無恥!……太無恥了!”
“我無恥?!”關靖卓也憤怒了,“我無恥什么?我都沒發表什么意見,你竟然說我無恥?喂你有資格嗎?你以為你是誰啊?他媽的!從這里滾出去!”
衛鴻徹底被激怒了:“有空問別人是誰還不如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誰,你已經晚了!過去式了!年老色衰徐娘半老了!沒競爭力了!他現在已經是我的人了!拜托你哪兒涼快上哪兒去吧!”
“你的人了?!”關靖卓被驚得心跳上竄一百八,血壓急速升高,幾乎站立不穩,目光戰栗著在衛鴻和關銳之間轉來轉去,“你的人了?你的人了?!”
“對,老子的人了,是男人就轉身離開別婆婆媽媽糾纏不清,哥們你都這么大了,該斷奶了!”
關靖卓雙手顫抖,臉色發青,就好像他晚上在宴會上吃的東西都要一股腦兒從他胃里翻涌出來一樣:“我……我不相信……”
衛鴻緊緊護住自己勝利取得的戰地,絲毫不松口:“別逃避事實了哥們,你都這么大了。不相信你自己親口問他吧,看看他會怎么回答你。”
“……姐姐?”關靖卓絕望的望向關銳。
關銳矢口否認:“不是這么一回事!”
“可是……”你想讓我管自己的情敵叫姐夫?!
“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那……”
“我不是來干這個的!”關銳罕見的氣急敗壞了,“我是來——我是——”
世界上的倒霉事差不多都是這樣的,當你覺得“世界上還會有更倒霉的事嗎?”的時候,都會在下一秒赫然發現:我操,還真有!
所以,當關銳艱難的尋找詞匯來向弟弟解釋這一切的時候,突然走廊上又傳來一個疑惑的女聲:“靖卓?關銳姐姐?你們在干什么呢?”
關銳的目光躍過關靖卓,只見他身后幾步遠的地方,郁珍戴著那條昂貴而美麗的藍寶石項鏈,臉上愉悅的神情還沒有完全被驚奇所替代。
這還不是情況最混亂的時候。因為當關靖卓再一次開口的時候,關銳剎那間產生了一種一頭撞死在2014號房門上的沖動。
關靖卓用絕望之后的寂滅語氣,神色蕭索而決絕的指向衛鴻,對她一字一頓的道:“——我不能接受這樣的姐夫。要么是他,要么是我,姐姐你選吧。”
郁珍也搖晃了一下,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著關銳,這個雍容華貴的、貌美無雙的、曾經有過和自己親生哥哥亂倫歷史的女人,又看看關靖卓,這個兩分鐘前趁別人不注意、偷偷獨自來到二樓酒店包房的、這個女人的弟弟。
“……你、你們……”郁珍強自鎮定、但是語調發抖的哆嗦了起來。
與此同時,隔著一層薄薄的、但是有著消音隔層的門板,2014房間里也同樣彌漫著一股天慘人怨、鬼哭神號的低氣壓。關烽指著門口,對louis厲聲命令:“滾出去!”一邊轉向段寒之:“你也住嘴!”
段寒之狂笑以至于全身發軟,保養良好形狀完美的指甲在墻上留下了深深的撓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逗樂了這是,關總你被性騷擾了,你被性騷擾了哈哈哈哈哈哈……”
louis無辜的攤開手:“ok,ok,關總,請你冷靜下來。為什么你愿意跟這個現在正在狂笑的毫無形象的男人上床,但是完全不接受我的邀請呢?從我們第一次見面到現在我已經邀請了好多次了吧,二十次還是二十一次來著?我什么地方比不過你今晚的床伴?”
“就算他現在毫無形象,但是他畢竟是全中國最有名的導演之一!”關烽氣的口不擇言,等到他回過味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因為好不容易止住大笑的段寒之在他說出這一句話之后,險些又爆發出一陣狂笑來:“關總你終于承認了!你終于承認我在導演界的地位了!上次是誰說‘段寒之的片子我根本看都不要看,純粹是商業+狗血+大制作的垃圾’來著?你是因為嫉妒所以才一直詆毀我的嗎?你終于說出你的真心話來了嗎?”
“我到現在都不看你的片子!”關烽刻薄的說,“我以后也不會看!一輩子都不會看!你代言的香檳酒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喝了!”
“真的,原來你還喝我代言的香檳酒?早說啊,早說我跟廠家說給你打折啊。”
louis認真的問段寒之:“也可以給我打折嗎?”
“成,看在你讓關總吃癟的份上。”段寒之真誠的拍拍louis,又轉頭對關烽建議:“讓他留下來3p吧,說真的,這孩子對你一片癡心,連我看到都要感動了……不就是上個床嘛,你當你是青樓第一次□□的小姑娘?”
關烽修長的手指一緊,手機蓋硬生生給他擰掉了下來,咔的一聲。
“我們做吧。” louis也看著關烽,再一次誠懇的建議。
……
三秒鐘后,關烽一把擰住louis的后頸,以一種足夠殺人的力道硬生生拖著這個比自己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大步走到房門口,完全不在乎louis竭盡全力的掙扎和段寒之不陰不陽的嘲笑。
“要做也是我做你,不是你做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白日夢!”關烽一把拉開2014號房門,冷酷無情的當胸一腳,把louis踢得倒退了兩步,“滾出去!明天早上之前我不想見到你!”
louis撞到身后一個什么東西,然后踉蹌了一下止住腳步。
敞開的大門里,關烽的身形突然僵住了。
大門之外,關銳、衛鴻、關靖卓和郁珍也僵住了。
幾道過于震驚的目光齊齊落在關烽只穿了白襯衣、皮帶扣已經散下來、松松掛在胯部的身體上,然后躍過他,望向他身后只披了一件浴衣、明顯已經洗過澡的段寒之。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作。
如果把這幕場景拍下來然后取一個名字的話,應該不是《暗戰》,而是《死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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