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渙衣服爛成了渣,沒法穿了, 沒好氣地去淋浴房洗澡, 結果邵峋這浴室的玻璃都是全透明的, 一層薄薄的霧氣氤氳其上, 赤條條的身型被燈光一照,清清楚楚地印在玻璃上。
外面,邵峋光著身子翹著腿, 坐在沙發上抽事后煙,目光狹促地瞇著, 一瞬不瞬地盯著沾滿霧氣的玻璃上透出的身影。
他給自己那位橡皮泥玩偶都會做的萬能秘書打了個電話, 報了一個男裝的牌子和尺碼,讓對面現在就買了送過來,放在他辦公室門口。
全能秘書知道這不是邵峋衣服的尺寸, 但什么都沒多問,干練爽利地答應了。
邵峋掛了電話, 掐掉煙, 邁步朝浴室走,才走到一半, 浴室里傳來程渙有些不痛快的冷淡的聲音:“我沒洗完,別進來。”
邵峋又笑出了大尾巴狼的氣質:“哎呦, 寶貝兒, 別不好意思啊,該做的都做了,我進來一起洗怎么啦。”
程渙:“想折腿你盡管來。”
邵峋笑了下, 搖搖頭,到底沒進去,他倒不是關心自己可能被打折的腿,只是不想讓程渙覺得自己得寸進尺步步緊逼而已。
他重新坐了回去,這次一邊干看著一邊回憶起了不久前發生的一幕幕,嘖,程渙的皮膚怎么能那么滑呢,男明星和普通男人就是不一樣,保養得真好。
又禁不住想起程渙幫自己口的那兩下,差點當場又硬了起來。
等程渙出來,套的是邵峋這邊的浴衣,邵峋當時給他拿這件衣服的時候存了點私心,說是新的,其實不是,他每天晚上洗完澡,要是不急著睡覺,都會穿這件對襟的白浴袍在公寓里看看書什么的,給程渙穿,純粹是邵公子在滿足自己隱秘地私欲而已。
邵峋見穿著自己浴袍的程渙從淋浴房走了出來,頭發上滴的水沒入頸下,懷揣著一顆私欲飽滿的心洗漱去了。
門一合上,程渙低頭瞧了瞧自己身上的浴袍,無語地嘆了口氣。
眼瞎了才看不出來這衣服不是新的。
他走到排著兩排礦泉水的桌邊,拿了瓶水,想到打掃衛生的阿姨每天要數20瓶整整齊齊的擺放好,又忽然有些想笑,可側頭,看都主臥飄窗上那散亂的一片,原本因為淋浴就透著熱氣的臉更加燒紅了起來。
這天晚上程渙自然是留宿邵峋這邊,臨睡前還想著明早要早些起來,不要被公司的職員撞見,結果一覺到六點,隱約覺得不對。
轉身,邵峋果然不在。
一套還沒摘牌的西服套裝和嶄新的內褲完好擺在床頭柜上,程渙換了衣服出來,忽然發現那道做背景墻的隔門沒有閉好,隙著一條縫,邵峋的聲音透過那條縫隙一星一點地傳了進來。
“不行,沒得商量,告訴那邊,如果他們的資質始終不達標,就不要來和我談了,沒得談。”
竟然在工作。
程渙為這個點起來工作覺得不可思議,他沒有過去觀摩一番邵峋的工作狀態,徑直去洗漱,出來的時候,邵峋已經回來了。
他走到程渙面前,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親完道:“有個會,我現在要過去。”
程渙沒多想,直接點頭:“我剛好現在走。”頓了頓,忽然覺得不對,邵峋開什么會?和誰開會?
程渙訝然:“你們公司早上幾點上班?”
邵峋整理著襯衫袖口,嗯了一聲:“規定是九點半,不過有時候四五點就有人,因為正常情況下,如果不加班,基本完不成當月的工作量。”
程渙震驚中瞪圓了眼:“那我怎么出去?”
這次輪到邵峋茫然:“嗯,出去,當然是走出去了。”
程渙不吭聲,和他對視,邵峋才想起來,程渙可是明星,這個點從他的辦公室離開出去被人撞見,的確有點可疑。
眼看著程渙臉色變了,邵峋趕忙道:“別生氣寶貝兒,我現在立刻想辦法,保證你等會兒出去的時候一個人都看不到。”
程渙:“你拿什么保證?”
邵峋:“拿你昨天吃了兩口的東西保證。”
程渙秒懂,差點想論拳頭錘死邵峋。
十分鐘之后,整個公司的確都空了,所有提前來上班的工作人員都被叫到了次頂層的大會議廳、跟著邵大佬的秘書做廣播體操。
穿著職業裝的高級人才們集體懵圈,本來這么早來上班就夠累的了,結果還要撬動他們茍延殘喘的不勤五體做運動?
有個年輕地小伙子哭魂似的哀嚎了一句:“秘書姐姐啊,我現在就想攤在工位上敲敲電腦過完我這輩子不行嗎。”
邵峋的萬能秘書推了推眼鏡,一身灰白的職業套裝嚴謹不茍:“邵總說了,八個節拍一集,做完一集加2000塊。現在想動的舉個手,我記一下。”
唰啦啦,跟廣場舞的大娘大爺們搶免費牙膏似的,眼前吊著滿滿兩排的胳膊。
全能秘書點點頭:“很好,現在跟我做,第一集,伸展運動。”
程渙順利下到車庫,取了邵峋的車,開出車庫,忽然自己笑了下,這特么,弄得跟偷*情似的。
情婦一走,邵峋端著杯咖啡去了那間大會議室,挨著門看手下一溜的高級精英們蹦蹦跳跳做廣播體操。
“哎,做的不錯,咱們搞投資的么,除了錢,主要還是得關心一下自己的身心健康,你們說是不是。”
跳的渾身冒汗的高級投資人問邵峋:“邵總,那你怎么不跳?”
邵峋抿了口咖啡,特別好脾氣地微微一笑:“我昨晚已經運動過了,賣力投入,酣暢淋漓,所以你看我,今天是不是格外精神煥發。”
高級精英們心里翻著白眼兒,嘴里恭維:“是!”
*****
程渙這之后兩天有其他通告,去了鄰近的隔壁市,邵峋像個孜孜不倦采蜜的公蜂,有空就隔著千山萬水獻殷勤。
他發消息告訴程渙,已經親自叮囑過公司幫他打掃辦公室的阿姨,叫她務必多點當保姆阿姨的生活情趣,接點地氣,不要把休息的地方弄得跟酒店套房似的。
拿五險一金的阿姨工作起來效率就是高,當天就把那兩排礦泉水收進了柜子里,買了水果盤裝上水果,還買了地墊和拖鞋,兩雙。
邵峋還特意把拖鞋拍了照片發給程渙,微信里告訴他:“你看,也是成對的。”
又說:“改天把你放在老小那兒的那雙粉色的兔耳朵也帶回你公寓。”
程渙回了個他兩個字:“有病。”
邵峋樂呵呵地揣著這兩個字開了一個下午地會,晚飯前忽然接到了老周的電話。
邵峋瞇眼看了看手機屏幕,眼皮子一跳,他有種感覺,老周這個時候給他電話,肯定沒好事通報。
接起電話,老周那邊告訴他:“邵嶙接了個小男孩去了邵峻那邊。”
邵峋目光一擰:“什么!”
而另外一邊,程渙提前一步接到了齊院長打來的電話,匆匆忙忙告訴他:“老小不知道跑去哪兒了,我們周圍找了好幾圈都沒找到,幼兒園附近也都找遍了。”
程渙眼皮子開始跳:“別急,報警了嗎?該找的地方都找過了?”
齊院長:“都找了,幼兒園挨個給小朋友家里打電話,都不在,也報警了,警察說幫我們調幼兒園門口的監控。”
程渙不在a市,隔得遠,鞭長莫及,只能先通知趙勉那邊,趙勉那兒已經接到了齊院長的消息,電話里匆忙道:“我已經再朝那邊趕了,你別急,”頓了頓,“你給邵峋說說,他門路多,應該比我們有辦法。”
不用趙勉提,程渙自然會給邵峋電話,因為老小忽然不見這件事,他直覺和邵家有關——那個想接老小回去的邵嶙,真的甘心就此放手嗎?
程渙推掉通告,坐車往回趕,路上給邵峋電話,剛開口:“老小。”
邵峋打斷他:“我已經在處理了。”
程渙一愣:“你知道?”
邵峋嘆了口氣:“別擔心,沒什么事,我本來還以為你暫時不知道,現在在回來的路上了對嗎。”
程渙稱是,邵峋簡單道:“不用急,讓張小承把車開穩了,我等會兒給你個地址,你們過來,我估計你們到的時候,我應該也處理完了。”
這么說著,邵峋剛好推開車門,抬眼,面前的私人療養院如同一個普通的三層住宅,毫不招惹眼球,打門口過,都沒幾個人會多看一眼。
邵峋甩上車門,側頭,一輛黑色私家轎車靜靜地停靠在另外一邊。
療養院的負責人瞧著三少爺不甚愉快地神態,謹慎小心地迎上來。
邵峋冷聲道:“人呢。”
負責人:“二少爺在樓上陪大少爺。”
邵峋瞥他一眼:“我問他了嗎?”
負責人:“西西小姐和那個小男孩兒在后面院子玩兒。”
邵峋:“行了。”說完一臉不耐地抬步朝大門走去,快到門口的時候,忽然頓住,有轉身,壓著聲音:“老爺子在?”
負責人點點頭,掩唇到嘴邊:“老爺子在休息。原本是不肯放邵嶙少爺進來的,可因為帶了那個小男孩兒,還有一份文件,我偷偷瞧了眼,是dna報告,所以就讓他進來了。”
邵峋眉頭擰著,但一點也不意外,邵老爺子在邵峻車禍之后便大病不起,好不容易將身體養了個七七八八,但再也無心無力回集團工作,他像當年把邵峻帶在身邊親自培養一樣,又將變成植物人的邵峻養在身邊,每日都要看一眼,盼著心目中唯一的繼承人能早日醒來。
由此也可知,邵老爺子壓根沒把其他兩個孫子當回事,而邵嶙邵峋也從未獲準踏進這個院子里一步。
邵峋是無所謂的,只要邵峻這個兄弟能繼續在現代醫療的救助下繼續活著,不見也沒關系,反正錢、醫護、安保,通通他來負責。
可邵嶙卻無法忍受,這幾年,他前后總共闖了三次,沒有一次成功,邵老爺子無情地告訴被安保攔住的邵嶙:“有第四次,你就給我滾出邵家。”
邵老爺子其實本來也沒有擋著兄弟探視的道理,奈何早就看穿了邵嶙心中暗藏的隱秘齷齪的心思,因此才有這番橫加阻攔——在老爺子看來,邵峻就是瑤池里的一朵白蓮,邵嶙和邵峋,一個是癩蛤*蟆一個是泥巴土,最好都滾得遠一些。
邵峋完全不介意自己被比喻成泥巴土,反正邵老爺也說的沒錯,像他這種在外出生接回來養的私生子,可不就是泥巴土嗎,臟了他們邵家純潔的腳底板還真是呵呵噠抱歉呢。
邵峋抬眼,瞧了一眼面前這幢獨棟的三層小樓,心中陰險地冷哼:你邵氏這棵早被燒的枝葉全無的死樹,不是我這泥巴給你當水泥澆灌蛀空的枝丫,又硬扛著腐爛地樹根,還能立到今天?
他抬步走了進去,先繞去了后院。
西西正討好地圍著老小轉,一臉可憐巴巴地委屈樣,因為不會說話,只能拼命地打手語,又發現老小看不懂,急得眼睛都紅了。
邵峋喊他們:“西西,程峋。”
西西轉頭,個子比老小拔出幾個頭的小姑娘眼里包著眼淚,看到邵峋,轉身就要撲過來。
結果被人搶了先,老小甩著兩個腳丫子一陣風似地朝邵峋撲了過去,像撲自己家的老母雞:“爸!”
邵峋眼皮子一跳,太陽穴跟被敲鐘的撞柱砸了似的,懵逼地在心里想,這小崽子叫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