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迎來了一年一度的運動會。</br> 運動會這天不冷也不熱，雖然降了溫，晝夜溫差大。還好，白天還是很舒適的。</br> 彼時陽光清淺地鋪下一層，微風輕拂，天不涼人。</br> 到了單季秋跳遠的項目，她跟著班上也報了跳遠的倆女生一起去檢錄處檢錄，剛巧在檢錄處碰到了余可夏。</br> 余可夏見到單季秋就像魚兒看見了水，撲騰撲騰地就過來了。</br> “我剛才去你們班找你一起過來檢錄，沒看到你呢。”余可夏問道。</br> “我在樓上做題。”</br> 單季秋站的位置剛好被太陽直射，她說著抬起手擋了擋眼睛。</br> 余可夏：“對哦，你們要準備數學競賽選拔考了。”</br> 單季秋點了點頭：“嗯。”</br> 余可夏：“聽說你跟陸允打賭了？這次他考過你，你要幫他洗一個月襪子，這你也答應？”</br> 單季秋：“他跟我打賭，十賭九輸，你覺得這次他能贏？”</br> 余可夏：“必須……不能啊！”</br> 單季秋：“那不就得了。”</br> 余可夏突然笑得像個小賊：“按照這種打賭法，你贏了豈不是要讓他給你洗內衣？”</br> 單季秋眼尾一抽抽。</br> 呵，這默契？</br> 說起這個，她就無語，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云淡風輕的說出這話來的。</br> 他還真是從沒把他當過女的。</br> 一想到這兒，心中難免又黯然了起來，連這好天氣都掃不去心中的陰霾。</br> “我贏了，她包我一學期的零食，隨叫隨買。”單季秋輕言道。</br> 打賭到后來，陸允便改口說包一個月零食。</br> 而單季秋卻滿腦子都是內衣，窘迫和失落分別從兩邊往里擠壓她的心臟。</br> 而陸允呢。</br> 他卻全然不知的在那兒自顧自的慢慢增加月份，直到他拍案而起：“一學期，不能再加了。”</br> 單季秋則調整情緒，隨口很不走心地應下：“成交。”</br> 余可夏給單季秋比了個大拇指：“你這個好，記得給你好姐妹我分享哦！”</br> “行……”單季秋笑。</br> “哇，你看那個女生。怎么長那么大，跟鄧文文有的一拼吧。”</br> “你怎么跟個女流氓似的。”</br> “你說你哪兒都比那個鄧文文強的不是一點半點，就這倆玩意兒真不如人家那么霸氣。”余可夏的視線落在單季秋的心口上，又看了看自己的，“甘拜下風。”</br> 單季秋覷她一眼：“要那么大干嘛，負擔。”</br> “也是，跑起步來真的太尷尬了。”</br> “……”</br> 兩人聊著小女生的私密話題聊的水深火熱，不遠處的跑道那邊驀地驚起了一陣騷動。</br> 檢錄處的同學們也跟著齊刷刷地探著目光看了過去，沒看到個名堂，但卻有人在竊竊私語了。</br> 同學甲：“是那個穿黑色運動服那個是吧？嗯，真挺帥。”</br> 同學乙：“誰啊？沒見過？”</br> 同學丙：“什么，你不知道嗎？段博弈，才轉過來的高二轉校生。完全長在了我的審美上，賊帥。”</br> 同學乙：“那要跟陸允比，誰帥？”</br> 同學丙：“雖然陸允真的好帥，但是他注定不是我能得到的。所以我喜歡段博弈，單眼皮男生我可以，嘿嘿嘿。”</br> 同學甲：“說的就像是你能得到人段博弈似的。不管怎樣，這世界上就沒有人能帥過我們陸校草，他段博弈算老幾。”</br> 同學丁：“你也醒醒，還沒到做夢的時間，做夢人陸允也不屬于你。”</br> “……”</br> 余可夏用手肘撞了撞單季秋的胳膊，好奇道：“我倒想看看到底有多帥。”</br> 單季秋也算是聽了個大概，不過她向來對這些自動屏蔽：“沒興趣。”</br> 余可夏：“看帥哥乃人生一大樂趣，你怎么可以沒興趣。”</br> 單季秋：“你身邊帥哥不少了。”</br> 余可夏：“那不一樣，新鮮的總是比較新鮮。”</br> 單季秋不由得揶揄：“也就是有極大的可能性，這個段什么的能取代周安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了？”</br> 余可夏一聽趕緊捂住單季秋的嘴，緊張兮兮的看了看四周。</br> 還好大家都在各說各話，沒人偷聽他們的對話。</br> 她吁了一口氣，一記眼刀朝單季秋殺過去，有些咬牙切齒：“要死了你。”</br> 單季秋沒忍住笑了起來，笑的余可夏一臉紅霞飛。</br> 檢錄完，兩人就去跳遠比賽場地。</br> 單季秋體育方面確實不出眾，四百米就基本能要她老命。</br> 唯獨也就彈跳力還上得了臺面，以至于從小到大運動會她幾乎只報這一項。</br> 加上她大小也算是學校的風云人物，此刻周圍聚集了不少的同學圍觀。</br> 到單季秋了，余可夏給她鼓勁：“加油，你是最棒的。”</br> 單季秋莞爾一笑，聽到裁判跟她招手，邁步走了過去。</br> 她扎著高高的馬尾，在后背上一甩一甩的。高挑的身姿沐浴在陽光下，光影叢叢。</br> 明明還沒比賽，卻給人一種上臺領獎的感覺。</br> 觀看的人群里有人欣賞：“女神就是女神，這人氣，這形象，這氣質，這性格，咱們七中之光啊。”</br> 同意這觀點的紛紛點頭，當然也有很是不屑茶言茶語出來杠的。</br> “沒覺得，我還是覺得咱們校花鄧文文更漂亮。單季秋不就是成績好嘛，有什么了不起的。”</br> “就是，哪有鄧文文甜美又平易近人。單季秋冷冰冰的，一副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裝的很。”</br> “終于有人說這話了，我就覺得單季秋裝的很。”</br> 剛好擱旁邊聽到這些話的余可夏冷笑了起來，學著檸檬精的口吻懟回去：“不就是成績好嘛，有什么了不起。嚯，不好意思啊工地姐妹，年級第一，她還真、就、了、不、起。”</br> “戰友”立即附和余可夏：“沒事吧？咱們秋神是不屑當校花才輪到鄧文文好嘛！裝？你們看看自己多能裝再說別人吧。”</br> “你們是鄧文文的好朋友吧？校花怎么當縮頭烏龜了，讓你們來放屁。聽說高一暑假那會兒校花跟陸允表白被拒了吧？哈哈哈，嫉妒咱們校草只對秋神好吧。”</br> “就是，噴人也看看對象。咱們秋神啊，你們還就是噴不起。”</br> 幾個挑事的哪能跟余可夏這種辯論專業人士耍嘴皮子的。直接性戰斗血條告急，只能憤憤不平地轉身走人。</br> 根本不知道外圍圍繞她激烈舌戰的單季秋，活動著手腕腳腕。</br> 風掃著她的臉頰，耳邊是廣播里播放著她喜歡的歌曲。</br>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br> 在最高點乘著葉片往前飛</br> 小小的天流過的淚和汗……”</br> 歌聲漸漸被少年干凈而低沉的音色所淹沒。明明是俗氣的加油稿件，卻因為讀它的這副好聽的聲音，也變得秋高氣爽起來。</br> 單季秋垂眸一笑，這把熟悉的嗓音居然會出現在校廣播里，稀奇。</br> 不過，這第一句就不是他風格。</br> 也不是。</br> 他壓根就不寫通訊稿，估計又被學生會會長抓壯丁了。</br> 單季秋抬眸瞬間，伴隨著廣播里如朗日下沉透的溪流之聲，她也開始助跑。</br> “你是體育場上游走的火焰，是天空高飛的小鳥。掌聲永遠為你響起，勝利在向你招手。迎著太陽的光芒，努力向前奔跑吧！單季秋同學加油，我們等你為我們高二（1）班增光添彩。”</br> 陸允上午沒有比賽，慢悠悠地從南樓溜達到操場，打算去看單季秋和余可夏他們青蛙跳坑的。</br> 誰知道人經過主席臺的時候被班長抓了個正著，說是憋不住了，讓他幫忙交上去。</br> 本來說是交上去就成了，哪知道又被學生會會長梁越逮著了。讓他干脆自己給自己班的同學讀通訊稿加油。</br> 他跟梁越關系還不錯，在這一沓不少給單季秋加油的通訊稿里隨便挑了一張，意思意思。</br> 嫌棄的念完這份通訊稿，音樂聲重新伴隨著清風在校園里悠揚。</br> 陸允一走下主席臺就聽到急匆匆路過的同學在說：“走走走，聽說跳遠那邊要打起來了。”</br> “為什么啊？”不明所以的同學問道。</br> “好像是高二那個學神單季秋受傷了，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br> “走，看看去。”</br> 陸允一聽，本是懶散的神態也驀地收了起來，眉心幾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br> 他加快步伐，邁大步子朝操場另一邊走去。剛走了一步就被沖出來的人擋住了去路。</br> 鄧文文揚起一張漂亮的笑臉將一瓶可樂遞到他面前：“剛買的，給你。”</br> 陸允沒接，而是略顯不耐地看了眼跳遠的方向，對鄧文文說：“不用了，麻煩讓讓。”</br> 說完，他不作停留地繞過鄧文文就走。</br> 鄧文文見陸允神色匆忙，腹誹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那她博取好感的機會不就到了嘛。</br> 一想到這兒，她唇角一飛，小跑著跟上了陸允。</br> 跳遠這邊圍了不少人，余可夏這暴脾氣正在跟幾個女生吵。</br> “鏡子就在你手上，你還有什么話可說。”余可夏舉著之前說單季秋的那個女生的手，氣憤道。</br> “有鏡子的女生多了去了，憑什么就是我害單季秋摔倒的？”</br> “有鏡子的女生是很多。”余可夏冷笑一聲，又將目光看向圍觀的人，“但是剛才說我們單季秋的人可不就只有你們幾個。”</br> “對，你們不是走了嗎？怎么又沒走？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br> “別血口噴人，我們沒有。”</br> 余可夏：“證據確鑿，要么你們承認，給單季秋道歉，這事兒就算了。要么咱們到趙主任那兒說理去。”</br> “余可夏，你別顛倒是非。”</br> “對啊，鬼知道是不是你跟單季秋故意演的戲，玩栽贓陷害。”</br> “你說什么？”余可夏怒氣值直線上升，“有種再說一遍。”</br> “說就說，你們假清高，真小人。”</br> “你放屁。”余可夏大眼一瞪，上去就要揍人。</br> 單季秋一瘸一拐地被人扶著剛過來，就瞧見余可夏要掄膀子揍人。</br> 她不明所以，趕緊阻止：“夏夏，別惹事。”</br> 趕過來的周安直接上去拉人：“余可夏，你別沖動。”</br> “我今天還就要沖動一把。”</br> 場面一度混亂，兩撥人劍拔弩張，似乎今天不打個頭破血流誓不罷休。</br> “干嘛呢？”聞訊而來的趙豐平一聲令喝，“你們是學生還是混混？立刻給我分開。”</br> 趙主任不愧是趙主任，平地一聲雷，眾潮水退去洶涌，風平浪靜。</br> “怎么回事？”</br> 余可夏松開一直攔著她的周安，跟趙豐平告狀：“趙主任，是她們故意弄傷單季秋的。”</br> “我們真沒有。”幾個人見趙主任來了，聲音都小了。</br> 趙豐平則是立即關心了下單季秋的傷勢，語氣瞬間變的和藹可親了起來：“怎么樣，嚴重嗎？”</br> 這一變臉，讓在場眾人都在心中喟嘆，我們這些學渣永遠都享受不到來自趙主任的溫柔。</br> 單季秋搖搖頭：“就是崴了下腳，不算太嚴重。”</br> 趙豐平點點頭，這才看向余可夏：“余可夏，你說。”</br> 余可夏：“是這樣的，趙主任……”</br> 這一追究，事情可就要退回到剛才跳遠比賽那會兒了。</br> 單季秋本一路助跑，正準備起跳。不知道哪兒來的折射光線直直刺中她雙眼。</br> 她條件反射的閉上眼睛，一個偏頭，整個人重心不穩地扎進了沙坑里。</br> 當她摔下去的時候，腳踝撇了下去。隨之而來的是后知后覺的痛慢慢延展，一股子鉆心的疼痛襲來。</br> 她的腳崴大發了，沙子還迷了眼睛。</br> 余可夏當時第一反應是去看單季秋，詢問情況。</br> 得到單季秋是被反光射到眼睛才崴了腳的答案，下意識的第二反應便是抬頭去找那幾個女生。</br> 果然，余可夏發現她們其中一個的手機殼上正是一面鏡子。</br> 那幾個女生似乎要溜，她立即拜托跟她同時過來扶住單季秋的男生，麻煩他幫忙照顧一下。</br> 而她自己則是給好朋友要說法去了。</br> 后來，就是眼下這副不可開交的場景了。</br> 趙豐平一聽吹胡子瞪眼的：“你們居然能干出這種事來？以后出了社會還得了，把你們家長給我叫來。”</br> 幾個人一聽要叫家長，嚇住了。</br> 那個有鏡子的還在狡辯：“趙主任，我真的沒有這么做，我沒有。”</br> 其他人也附和著，求饒。</br> 單季秋看著這幾個人，覺得她們演的真好。</br> 這幾個人在學校嚼舌根子興風作浪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明里暗里欺負別人，吃吃教訓也好，就當她倒霉了。</br> 最終，趙豐平讓她們跟單季秋道歉。再囑咐單季秋去校醫室處理，這才把幾個人帶走深刻教育去了。</br> 鬧劇結束，圍觀群眾散場。就像是說好刻意讓出的道似的，路的兩頭分別是兩對顏值極高的男女。</br> 單季秋身邊高大帥氣的男生對她說：“我送你去校醫室吧。”</br> 陸允身邊甜美動人的女生望著陸允，對他說：“陸允，你要不要過去看看？”</br> 而單季秋和陸允壓根兒就沒怎么聽見身邊的人在說些什么，彼此的雙眸都一瞬不眨地盯著對方身旁的男女。</br> 神色各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