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子決定,親手做一頓飯給他吃。
這是她二十多年來,第一次下廚,就為了他。
這個莫大的殊榮,應(yīng)該算是宋秉文人生中的高光時刻了吧。
江澄子帶上他給的銀行卡,拿著包就出了門。
她去了校門外面的一家大潤發(fā),讓工作人員幫忙挑了一塊上好的牛里脊肉,打算做牛排。
雖然她幾乎從來沒進過廚房,但她堅信,吃了多年的牛排,做牛排的天賦已經(jīng)深入骨髓。這些牛應(yīng)該也會看在他們是老熟人的份上,給她個面子。
她在網(wǎng)上百度了教程,挑了個步驟看起來最簡單的,照著樣子一步步做了起來。忙乎了一上午,終于差不多成型了。
她給宋秉文發(fā)了個消息,讓他中午別去食堂,她給他帶飯去。然后就將牛排裝進飯盒里,再將飯盒放進她的Chanel小牛皮口蓋包里,開開心心地出發(fā)了。
到宋秉文辦公室的時候,他還在電腦前忙碌。江澄子得意地將飯盒掏出來放到了圓桌上,招手讓他快過來吃飯了。
宋秉文眼神在她和飯盒之間逡巡了一圈,捏了下眉骨,還是起身走過來坐下。
江澄子將飯盒推到他面前,宋秉文打開蓋子,看到里面黑黢黢的一塊,還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味。
宋秉文下意識蹙了眉,默了默,看到她渴望的眼神,還是拿起筷子。
本來想往牛排上面一戳,結(jié)果......沒戳動。
他又改為夾起來,試著咬了一口,結(jié)果......也沒咬動。
硬得硌牙。
宋秉文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你不吃啊?”江澄子盯著他。
“你是把地磚加熱了一下就裝進來了么?”
“......”
看到自己的好意被這樣嘲弄,江澄子氣不過地把筷子從他手里搶過來,也夾起了那塊牛排,往自己嘴里放:“你這人口味怎么這么刁啊,應(yīng)該還好——”
話沒說完,一聲清脆的磕牙聲響起。余音在空氣里回蕩,散發(fā)出淡淡的尷尬。
江澄子不動聲色地將牛排放下了,舌頭撫慰了一下受傷的牙齒,用盡了畢生的臉皮道:“哦,我做的是全熟,可能你沒吃過這樣的,所以吃不習(xí)慣。”
宋秉文語氣淡淡:“對,我一般喜歡追著活牛啃。”
“......”
宋秉文將飯盒蓋子蓋上:“好意我領(lǐng)了,以后不用做了。”
江澄子嘆了口氣,神情很凄傷的樣子:“唉,很難吃是不是?我果然還是很笨,用了這么多時間,花了這么多精力,忙碌了一上午,還是做成這個樣子,浪費了好好的食材......”
其實她也沒有多愧疚,但她要充分利用這次做飯。因為沒有下一次了。
宋秉文看了她一眼:“不算浪費,你拿回去還可以繼續(xù)鋪地。”
“......”
“走吧。”宋秉文起身,“去食堂。”
到了食堂,宋秉文把自己的校園卡拿出來遞給江澄子:“你先去選。”
江澄子上大學(xué)的時候并不愛吃食堂,通常都是在喜歡的私廚長期訂餐。但現(xiàn)在離開大學(xué)快一年了,還頗有些懷念,更何況華大食堂就是以味道好著稱。今天一上午折騰了這么久,真是有些餓了。
既然宋秉文讓她自己去選,那她可就不客氣了,一定要一口氣把看上的都買了,然后每樣挑著吃一點兒嘗嘗。
誰讓他這么摳,她就要讓他出血出得肉疼。
在窗口挨個瀏覽了一圈,江澄子忽然瞥見宋秉文一直漫步跟在她身后。她暗自思忖著,如果她選多了,他肯定又要嘰嘰歪歪,這人小氣巴拉的。
于是,她心生一計,轉(zhuǎn)頭問宋秉文想吃什么,讓他先去占個位子,她買了給他送過去。
宋秉文看著她,不置可否。
江澄子賠上笑臉,說拿人手短嘛,當(dāng)然要服務(wù)到位了,這點禮節(jié)她還是知道的。她推著他的背讓他走開,讓他安心去坐著吧,今天就當(dāng)一會大爺。
宋秉文也懶得管她在打什么主意,說要一份海鮮什錦蓋飯,就走開了。
江澄子見得逞了,開心地去窗口挑了一大堆,用了三個盤子都快放不下了。她選之前試了一下,宋秉文估計是圖省事,在這張校園卡里直接充了1000多。
哈哈,她要給他一次性刷光!
她開心地將卡貼了上去,但讀卡機“嘀”地長鳴一聲,顯示器出現(xiàn)了六條短橫杠。
工作人員笑瞇瞇解釋:“同學(xué),這張卡設(shè)置了單次消費超過50需要輸入密碼。”
江澄子:“......”
——
江澄子氣鼓鼓地跟宋秉文一塊吃完了午飯,也無事可做,干脆就跟他來到了辦公室。
“你自己隨便坐吧。”說著宋秉文徑直走到書桌前,一坐下就開始忙自己的事。
江澄子在圓桌旁拉了一張凳子出來,開始自娛自樂。
宋秉文建完了一個細胞擬態(tài)模型,覺得眼睛稍稍有些疲憊了,視線移開屏幕。不經(jīng)意間瞥向江澄子那邊,這才意識到她好像已經(jīng)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了,這對她來說是異常的。
他看過去的時候,江澄子正埋著頭在做著什么,兩鬢邊的長發(fā)從耳后垂了下來,散落在了桌子上。手上似乎拿著什么東西,在來回動。
宋秉文沒有管她,反正她能找到事情打發(fā)時間最好,無論做什么,只要不打擾到他就行。
江澄子忙活了一陣,覺得好困,腦袋也止不住往下耷拉。
正當(dāng)她放棄抵抗,打算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一會的時候——
突然,額頭被一本卷起來的書抵了一下。
江澄子的頭被迫抬了起來,看到宋秉文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要睡回去睡。”
“懶得,還得再出來一趟吃晚飯。”江澄子撥開他的書嘟囔道。
她還想在這里蹭一頓晚飯,中午只點了一份蓋飯,完全沒吃過癮,還白白為他跑了一次腿。
“趴著睡對頸椎不好。”宋秉文又道。
江澄子有些驚訝,她還以為他不讓她在這里睡,是覺得別人進來看到了有礙觀瞻,沒想到卻是關(guān)心她的脖子。
“那要不我躺桌上睡?”她問道,揉了揉眼。她真的很困了。
宋秉文看了她兩秒,道:“躺椅子上。”
他算是讓步了。
江澄子:“兩把椅子不夠我睡的,在你眼里我是有多矮啊?”
宋秉文沉默了一下,往外走去:“我去幫你再搬兩把。”
然后江澄子就站在旁邊,看著宋秉文又一次性拎回來三把椅子,拼成了一條長凳的樣子。
她躺了上去,還行。椅子坐墊處是皮質(zhì)的,算是比較柔軟。
她躺好之后,宋秉文又回到了書桌前。
房間里很安靜,除了敲鍵盤的聲音外,沒有別的動靜。
江澄子忽然輕聲叫了一下:“宋阿餅。”
“干什么?”
“我睡著有點冷。”
宋秉文沒說話,江澄子本來以為他不會理她的,但沒一會,身上多了一件外套。從他坐著的方向扔過來的,帶著他熱熱的體溫,還有那股他被單床罩同款的洗衣液的香味。
又過了一會。
“宋阿餅。”
“......又怎么了?”
“給我唱個催眠曲吧。”
宋秉文沒說話,這次他是真的不會理她了。
江澄子也不再說話了,困意襲來,她很快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她似乎聽到了門上的敲門聲。宋秉文沒有讓進來,好像直接走到門外面去跟人說的話。
“師兄你有空么?我們剛才做那個細胞分離實驗...數(shù)據(jù)好像...不符......”
“好,我看看。”
說著宋秉文跟人一塊離開了。
宋秉文回來的時候,江澄子已經(jīng)起來了,正趴在圓桌上,跟之前一樣不知道在忙個什么。
江澄子將自己午睡前未做完的大工程繼續(xù)做完了,抬起頭:“我餓了,吃飯去吧。”
宋秉文剛想說話,門又被打開了,一個男生探頭進來:“秉文哥,聚餐去不去?”
他們這個實驗室的人比較活躍,差不多周周都會有聚餐。
但宋秉文并不會每次都參加,也不會完全不參加。他將頻率控制得很好,一般來說,平均一個季度參加一次。但因為他特別受歡迎,所以實驗室的人每次還是會例行來問一句。
上個月其實宋秉文已經(jīng)參加過了,他本來想直接回絕,忽然余光瞥見江澄子充滿期待的目光,想到她一上午那百無聊賴的樣子。
一直都安安靜靜的,也算表現(xiàn)得不錯了,對她來說很難得。
“好。”宋秉文脫口而出,又問了一句,“能多帶一個人么?”
“那當(dāng)然,帶多少都行。”那人剛才就看到了辦公室里的江澄子,也對她笑了一下,就走了。
江澄子蹦起身:“走吧,吃飯去!你們學(xué)校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啊?”
“一會去了你自己看吧。”
宋秉文拿上外套,路過剛才江澄子坐的位子時,他才看到,她一下午趴在那里做什么——
她給他桌上刻了一個“早”字。???.BiQuGe.Biz
宋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