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舞臺上。
宋秉文和金馳站在一起。兩人都著裝正式,英姿挺拔。
“不夠意思啊,接親都不陪兄弟去。”金馳口里埋怨著,想想他的性子,又問,“嫌太吵了?”
“不是,被鬼纏住了,走不了。”宋秉文神色清淡地理著袖扣。
“鬼??什么鬼?”
“醉鬼。”
金馳反應(yīng)過來,他聽金鶯說昨晚江澄子喝醉了。他喲了一聲,神色曖昧地拍了下宋秉文的肩膀:“你不是說不感興趣么?還這么關(guān)心人家。”
“是我送到酒店的,總得負責到底。”
金馳微愣:“你送的?昨天你不是回實驗室了么?怎么,那幾位大小姐把你找來救急的?”
“嗯。”
金馳笑了笑,也不再責怪他。自家這兄弟品行他也了解,責任心強,哪怕不是江澄子,只要他接手了,就會管到底。
也夠難為他了,昨晚這么勞苦奔波。
早知道最后要被叫來酒吧當工具人,還不如一開始就別去實驗室。
說起來他是真佩服宋秉文。
跟他們金家做金銀玉器生意一夜起家不同,宋家在生物制藥業(yè)這一行的淵源差不多可以追溯到清朝。
歷史久遠,根基穩(wěn)固。
到宋父接手的時候,已經(jīng)形成了從研發(fā)、到生產(chǎn)、再到銷售的全產(chǎn)業(yè)鏈,雖然總部設(shè)在華城,但分部和店面在全國星羅棋布,早已積累了厚實的家底。
可以說,宋秉文就是躺在祖產(chǎn)上,花利息都花不完。他完全可以像這個圈子的其他公子哥一樣,靠家族信托吃喝玩樂一輩子。
但他卻非常上進,這種上進心從讀書伊始就表現(xiàn)得尤為明顯,一直到現(xiàn)在主攻與家族產(chǎn)業(yè)密切相關(guān)的生物細胞學,就好像立志要將祖業(yè)在他手上發(fā)揚光大。
可以說是富二代圈子里的一股清流了。
兩人聊了一會別的,司儀走了過來。雖然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兩次彩排了,但還有很多婚禮上的細節(jié)需要核對、交代。
因為過程比較繁瑣,新郎本人金馳光聽聽就有些不耐煩了,凡是不需要自己的地方,干脆統(tǒng)統(tǒng)都交給伴郎宋秉文。他知道他做事認真仔細,只要他在旁邊就出不了錯,自己當個甩手掌柜,樂得輕松。
宋秉文確實不負他望。
這時,女方那邊的伴娘將新娘送上了酒店頂層后,也來到了大廳,走向主舞臺這邊。
她看到宋秉文,眼神一亮,臉上表情粲然綻開,很是驚喜:“師兄?”
宋秉文聞聲轉(zhuǎn)頭,看到她確實有些出乎意料,但表情上并沒有太大的變化。對她略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金馳迷茫地盯著那女生看。
她見金馳似乎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了,提醒道:“表姐夫,我是葉曉雯,葉清姐的表妹,是她的伴娘,早上接親的時候我們見過的。”
“哦哦。”早上的時候金馳壓根沒注意到女方家那邊的親戚,現(xiàn)在裝作記起的樣子,又指著宋秉文問,“你們是一個院的?”
“對,我跟宋師兄還是同一個實驗室的。”葉曉雯巧笑嫣然。
她轉(zhuǎn)過頭,看到宋秉文已經(jīng)轉(zhuǎn)身繼續(xù)跟司儀討論流程了。
葉曉雯的笑容收斂,抿了抿唇。
宋秉文平日里待人接物彬彬有禮,但總是給人一種疏遠清冷的感覺。
他是把學業(yè)和私生活分得很明確的人,學業(yè)上的問題找他幾乎有問必答,而且極有耐心。但如果跨過那條界線,涉及到個人生活方面,他一句話都不會多說。
雖然他們同屬一個師門,但是日常交流并不多。她其實很想跟宋秉文多說說話,但因為自身能力達不到那個高度,他跟其他博士們討論問題時總是插不進去。除了自己有問題問他的時候,其余交集幾乎為零。
也正因為這樣,她對他的生活一無所知。他私底下是個什么樣的人?他業(yè)余時間有什么興趣愛好?他偏好吃什么?玩什么?還有,他喜歡什么樣的女生?她獲取不到半點信息。
他就像一堵密不透風的墻,一絲一毫都不為外人所窺。
而且他從未在實驗室的人面前提到過自己的家世背景。也是剛才,她才知道,宋秉文竟然是金家大少爺?shù)陌l(fā)小,也是位世家公子哥。
但她又有些歡喜。
現(xiàn)在,她的表姐和宋秉文的好兄弟成了一家人。那么也就是說,在生活上她和他有了很大的交集。
他們不再只是實驗室里的點頭之交了。
葉曉雯看到宋秉文似乎已經(jīng)跟司儀商量完畢了,便緩緩挪了一步過去,跟他閑聊:“師兄,上午接親怎么沒有看到你?”
問出來的時候,心里像有一汪沸騰的水,不斷地冒著泡,高漲得快溢出來了。
這是第一次,她能跟他聊到學業(yè)以外的事情。
宋秉文似乎還在回想著剛才司儀叮囑的事項,只簡短回應(yīng)了她:“有點事。”
這回答說了等于沒說,讓葉曉雯一時也接不下去,心里涼了半截。但知道他也不會多做解釋,她笑了笑,順勢道:“沒去也好,她們想了好多堵門招數(shù),把那些同來的男生們整得很慘呢。”
“是么。”宋秉文只禮貌性地彎了下唇,沒有再說什么。
葉曉雯唇角的弧度逐漸平直下來。
他總是這樣,在實驗室的時候也是,幾乎沒有看到他跟任何一個女生閑聊過。對他蠢蠢欲動的女生不少,慕名而來想要接近的別的學院的女生幾乎每天都成打數(shù)。但他總是能三言兩語打發(fā)掉,就像現(xiàn)在這樣。
看來,目前她只是進入他的私人關(guān)系圈,但是想和他有私人的交集,還遠得很。
這時,旁邊又有幾名工作人員過來了。其中一位手上拿著托盤,上面是幾朵別了紅箋的胸花。是端來給新郎和伴郎伴娘戴的。
宋秉文側(cè)身相讓,請葉曉雯先拿。
她拿了伴娘的那朵,很快為自己戴上了,又拿起了伴郎的花對宋秉文道:“師兄,需要我?guī)湍銕矗€是你自己帶?”
“我自己來。”
說著宋秉文從她手里拿了過去,往西服胸口處別去。
葉曉雯笑瞇瞇地看著他戴花。胸花是花藝師設(shè)計制作的形狀,小巧又精致,顏色淡雅,襯在他墨色的西裝上,像是恰到好處又不喧賓奪主的點綴。
宋秉文將花別好之后,就丟開手,正準備跟金馳說話。
這時,葉曉雯忽然出聲了:“師兄,你好像戴歪了。”
說話的同時她上前一步,直接伸手幫宋秉文調(diào)整了起來。過程中頭時不時往后仰了些,左右打量著高低,神色專注。
這一幕落入后方金鶯眼里,她有些咋舌,胳膊肘捅了捅旁邊的江澄子:“我新嫂子那表妹跟宋秉文認識啊?”
江澄子也看過去。此時葉曉雯已經(jīng)收手,站回了原位。從她的角度正好能看到葉瀟雯的正臉,她記得,好像就是在學院碰到的問宋秉文問題的那個......
“哦,好像是他師妹吧。”
“師妹?華大的學生啊。也是博士?”
“那我就不清楚了。”
金鶯又回頭看了一眼,喃喃道:“難怪說葉家兩姐妹都是讀書人,看起來倒是挺有書卷氣的。跟宋秉文站一塊,氣質(zhì)倒是挺合。宋秉文喜歡這款?”
江澄子根本無所謂,也懶得再往那邊看一眼。她巴不得有個人能把宋秉文勾走,這樣她媽媽也不會整天把她往宋秉文身邊湊了。
低下頭,她繼續(xù)刷起了手機。
剛才相熟的品牌方給她拍來了這個季度剛上的新款,讓她把看中的挑出來,然后對方對送到家里來給她試穿。
不知挑了多久,忽然,身后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影,擋住了頂上的燈光,將一層陰影投到手機屏幕上。
江澄子一回頭。宋秉文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站在她椅背后,手里拿著一條深藍色條紋領(lǐng)帶。俊眉修目,神色平靜。
“幫我系一下。”
江澄子輕飄飄看了他一眼,瞬間了然,從他手中抽出領(lǐng)帶。
宋秉文依舊站在她面前,他個子很高。居高臨下,像是有種壓迫感。
“彎腰啊,難不成還要讓我親自站起來?”江澄子不滿道。
宋秉文沒說什么,朝她俯身下來。
江澄子將領(lǐng)帶搭過他的后頸,兩只手各拽著一端往下拉了一把。兩人的臉龐霎時湊得很近,視線驟然相接,鼻尖都快碰到了。
宋秉文微微偏過頭,錯開,江澄子趁機在他耳邊道:“故意的吧,用我來擋桃花?”
宋秉文沒說話,等于默認了。
江澄子知道,宋秉文一向很受歡迎,認識的不認識的,每次參加宴會能招惹一大群。M.
初中起,她就被他用來擋桃花。
每次籃球比賽前,他都會跟她商量好,比賽中途給他送水,而他也只喝她送的水。她這小小的一瓶水,不知給他擋了多少洪濤巨浪。
所以這也是為什么宋秉文知道兩家有聯(lián)姻的意向,但對這個傳聞從來沒有公開說過什么。
很多人忌憚于江家背景或是江家這位大小姐,就會對他望而卻步。
相當于也給自己減少了麻煩。
當然了,江澄子從來不吃虧。
她會提各種條件,將更多的便宜占回來。
這樣想的時候,江澄子已經(jīng)熟練地幫他打好了領(lǐng)帶。系好之后,手也沒松開,對著他耳邊提議道:“要不親一個?效果更好。”
說話語氣輕軟,氣息像絲絨一樣掃過他的側(cè)頸肌膚,蠱惑又撩撥。
宋秉文默了默,緩緩偏過頭來。
江澄子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贊同她這提議,還是只是轉(zhuǎn)頭想說她。但她手上一松,一把推開他肩膀,順便把他早上的話還給他:“想都別想。”
宋秉文扯了下唇角,直起身朝著主舞臺那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