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嫣初伏在蘇易鳴懷里, 看著男人漸漸蘇醒。
蘇易鳴頭痛欲裂地睜眼,看到蘇嫣初的臉,一怔, 昨晚的記憶排山倒海一般涌來, 他瞬時面『色』漲紅, 手腳都不知道如何擺。
“初, 初初……”
“哥哥還記得昨夜的事嗎?”蘇嫣初手中拿著一方白帕, 上面沾一些血跡, 嫣紅的血像暈開在巾帕上的紅梅,突兀極了。
“我的身子, 給了哥哥。”蘇嫣初將這方帕子塞給蘇易鳴,柔順地撫『摸』他的臉, “哥哥不會負我吧?”
魂牽夢繞的女人現在就靠在他懷里, 蘇易鳴哪里還想的到其它, 只一個勁的保證,“不會, 我絕對不會負你的。”
蘇嫣初羞澀地笑,“我就知道,哥哥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
蘇易鳴沉浸在溫柔鄉里,他一生的奢望突然變成現實,讓他整個人都處于極度亢奮狀態,根本就想不到其它。
可他不想, 蘇嫣初卻在想。
“哥哥, 哥哥如今這么愛我, 會替我殺了蘇念珠吧?”蘇嫣初的指尖滑過蘇易鳴的唇。
蘇易鳴一怔,眉頭皺起。
蘇嫣初看到蘇易鳴的表情,登時面『色』一變, 聲音尖銳地厲聲吼道:“哥哥你愛我,怎么這點事情都不愿意為我做?”
“我當然愿意為你做任何事的,初初,你相信我,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想想。”蘇易鳴急了,他趕緊去摟蘇嫣初。
蘇嫣初一把推開他,捂住臉開始哭,“我把什么都給哥哥了,哥哥卻只看著蘇念珠要害死我,你怎么這么冷血無情?”蘇嫣初哭得委屈,甚至有點崩潰的歇斯底里。
蘇易鳴看到她哭得雙眸紅腫,那豆大的淚珠顆顆晶瑩往下落,頓時心疼不已。
“初初,我怎么舍得你死?”蘇易鳴不管蘇嫣初的掙扎,將她抱進懷里,“你放心,只要是你讓我做的事,我一定會替你辦。”到這里,蘇易鳴一頓,咬牙,“不管什么事。”
蘇嫣初伏在蘇易鳴肩頭,淚終于止住,嬌柔柔的一聲,“哥哥真好,我最愛哥哥了。”
蘇易鳴心中百感交集,一方面在慶幸自己得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嬌人兒,另外一方面又被自己內心的忠良所糾纏。
叛國,蘇易鳴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竟會與叛國扯上關系。
“我在宮中的線人曾回來稟告,蘇念珠已經住進了坤寧宮。”蘇易鳴沉思半刻后出這句話。
坤寧宮,皇后的住所,那本該是她住的地方!蘇嫣初氣得渾身顫抖。
“陛下的暗騎衛也出動了,巡防營也被陛下從江昊手里奪了回來。如今陛下兵權在握,我手里雖有一戶部,但想掐住他的命,根,恐怕有些難辦。”蘇易鳴仔細思量,還是覺得太過冒險。
蘇嫣初卻覺得蘇易鳴太過優柔寡斷,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只能夠被陸從嘉踩在腳底下,做一個內閣首輔而已。
“哥哥怕什么?那暴君癱瘓半年,就算如今起勢,哪里比得過你在朝中的多年鉆營?再了,咱們還有賢王爺呢。只要你們里應外合,我再讓人拖住郝鷺,讓那暴君處無兵可用。到時候,這京師不任由咱們掌控?”
蘇嫣初雙眸之中閃現出瘋狂之『色』,她覺得自己這個計劃簡直完美無缺。她一手創造的大周盛世,馬上就要展現在她眼前了。
“初初……”蘇易鳴還在猶豫。
蘇嫣初一把捂住他的嘴,半跪起身,“哥哥,你想拒絕我嗎?”
蘇易鳴自然不會拒絕蘇嫣初,只是他覺得這個計劃實在是太急躁了,簡直就像是臨時想出來的。
其實這個計劃確實就是蘇嫣初臨時想出來的,她雖有預知夢,但畢竟不了解官場險惡,覺得自己的這個計劃衣無縫。
蘇易鳴看著面前已經呈現瘋癲之態的蘇嫣初,突然猛地一把擁住她,“好,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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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內,蘇念珠枕在陸棠樺臂彎上,面頰坨紅,雙眸緊閉,正在酣睡。她原本蒼白的臉變得水潤桃紅,眼尾沁出一層淺淡的粉白,尤其是唇,殷紅如櫻桃,仿佛是被鳥兒啄出了里頭的糜爛汁水兒。
陸棠樺早就醒了,不,應該他一夜未睡。
他舍不得睡,他覺得這件事就跟夢一樣,像一場美好的夢。他的頭腦在空白了好一會兒之后,才緩慢回神。
那段時間,他什么都沒想,似乎又想了很多,把一輩子都想完了。
可是一輩子那么長,他怎么想的完?
陸棠樺想,他不想死了,起碼現在不想死,他要活著,起碼在蘇念珠還活著的時候,他一定不能比她先死。若是他死了,那誰來護著她呢?她會被人欺負的,他舍不得。
周玳一夜都守在門口,他提著手里的宮燈,看它從明亮如火到偃旗息鼓,然后再見晨曦之『色』。
這一夜過得好快,又好像過得很慢。
周玳臉上『露』出笑,那是真誠而開朗的笑。
宮廊之上飛掠而過一個黑影,順著那半開的窗戶掠了進去。
“陛下。”壹號跪在地上,半點沒有眼力見。
陸棠樺下意識伸手輕捂住蘇念珠的耳朵,隔著一層帷帳,壓低聲音朝壹號道:“滾!”
壹號猶豫半刻,跪在那里沒動。
窗子“啪嗒”一聲響,蘇念珠被吵醒,她翻了個身,睜開那雙瀲滟水眸,整個人慵懶至極。身子倒沒什么大不適的,就是有點不適。
想到昨夜,感受著男人貼在自己身上炙熱的身體,娘子羞紅了臉,有點無所適從。她埋在被褥里,想著過會子要跟陸棠樺什么話,卻不想耳朵一偏就聽到一個“滾”字。
蘇念珠:……
“我不是跟你的。”陸棠樺急了,他跟蘇念珠解釋完,暴躁的一把打開簾子,朝壹號道:“有屁快放!”
壹號垂眸,“郝將軍那邊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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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棠樺和蘇念珠到達郝府時,郝鷺正躺在床上。
蘇念珠看到她蒼白到沒有血『色』的臉,比外頭凝在屋檐上的濃霜還要白。
“郝鷺?”蘇念珠上前去握她的手。
郝鷺是習武之人,就算是冬日,那雙手也是熱的。可現在,她躺在被褥里,那只手搭在床沿邊,蘇念珠一觸上去,便是噬骨的陰寒。
“你別急,壹號已經去找沈太醫過來了。”蘇念珠握著郝鷺的手,目光下意識朝她腹部看。
郝鷺蓋著被褥,蘇念珠看不清她的身型。
注意到蘇念珠的目光,郝鷺輕笑一聲,道:“我沒事。”
孫琊來的很快,他提著『藥』箱氣喘吁吁的過來,蘇念珠趕緊讓開。
“你……”孫琊半跪在地上替郝鷺把脈,半刻后,他微側頭看向床上的她,表情復雜。
郝鷺蒼白面容之上『露』出一抹笑,“這是我的劫,是我該得的報應。”到這里,郝鷺看向陸棠樺,她突然起身,掀開被褥,“撲通”一聲徑直跪到地上,朝陸棠樺磕頭道:“陛下,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沒有把江昊送到城外田莊去,而是將他留在了郝府的地窖里。”
陸棠樺負手站在那里,表情平靜地看著郝鷺道:“我知道。”
郝鷺一愣,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壹號。
是了,這京師里頭的事,誰能瞞得過暗騎衛呢?
郝鷺苦笑一聲,身子一軟,靠著床沿坐到地上。她伸手去捂自己的肚子,臉上的表情凄慘而灰冷,像是在跟他們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我本以為他會顧念一下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沒想到,他竟如此……”
“發生什么事了?”蘇念珠上去,把郝鷺從地上扶起來,一旁的周玳也來幫忙。
郝鷺重新躺回去,她怔怔望著帳子頂,“我在我的茶里放了落胎『藥』,他在他的茶里放了毒『藥』,他趁我去關窗的時候,換了我們的茶。”
蘇念珠面『色』大駭,“毒『藥』?你喝了毒『藥』?”
一旁的孫琊道:“沒有,喝的是墮胎『藥』。”
郝鷺突然開始笑,她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他不知道我的茶碗里有墮胎『藥』,我其實只是想問他一句話的,若是他還愿意做孩子的爹……”到這里,郝鷺突然止住了,她不住搖頭,淚流得更兇。
是她太傻,奢望太多。
“保不住也好,保不住也好……”郝鷺呢喃著,眸『色』怔怔。
“你喝的是墮胎『藥』?那毒『藥』呢?”蘇念珠想到一個可能,“毒『藥』被江昊自己吃了?”
郝鷺沒有話,臉上表情漸斂。
門口傳來動靜,是錢伯拖著一具尸體走了過來。
那具尸體不是別人,正是江昊。
郝鷺轉頭,看向江昊的眼神寡淡至極,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不,連陌生人都不如,仿佛在看戰場之上的螻蟻。
“他能換茶碗,我也能換。”她淡淡道。
所以,江昊喝下了他自己下了毒的那杯茶。而郝鷺喝下了自己放了墮胎『藥』的那杯茶。
“這江昊怎么突然要毒死你?”一直沒怎么話的陸棠樺突然開口。
郝鷺的表情一瞬沉下來,“要變了,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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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郝府出來,蘇念珠坐在馬車里,她跟陸棠樺牽著手,整個人都很緊張。
陸棠樺輕輕搓著她的手安慰她,“別怕,珠珠,我在。”
蘇念珠轉頭看他,表情很靜,她問,“陸棠樺,江昊被郝鷺抓起來后是搜了身的,身上怎么會還有毒『藥』?”
陸棠樺垂下眼簾,遮住一雙漆黑暗眸,“可能是沒搜干凈。”
“郝鷺是軍營里出來的,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那些藏『藥』的法子,她是不會漏掉的。”
陸棠樺繼續用指腹摩挲著蘇念珠的指尖,終于,他長久地嘆出一口氣,“是我讓人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