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城。</br> 邱瑞已經知道陳青來了。</br> 所以,在陳青來到將軍府的時候,他連忙迎了出去。</br> “宰相大人,您怎么來了?”</br> 因為議和成功,陳青此時倒也松了一口氣,所以看到邱瑞的時候,說道:“圣上派我充當使臣,與突厥議和,如今,突厥已經同意了下來,武城算是保住了,我梁國也算是保住了。”</br> 聽到要與突厥議和,邱瑞的神色猛然一變,一時間有些猶豫不決,陳青是個聰明人,看他這個樣子,便知道有事,問道:“邱將軍,可是有什么問題?”</br> 邱瑞道:“與突厥議和自然沒有什么問題,只是突厥攻來的時候,末將派人去了草原,屠殺突厥的百姓,若是被頡利可汗知曉,只怕這議和之事……”</br> 邱瑞沒有說下去,而是微微抬頭看了一眼陳青,陳青的臉色變的蒼白,他等著邱瑞喝道:“你派人去了草原,屠殺草原百姓?”</br> “陳大人,突厥要滅我梁國,我派兵去草原,也算正常嘛。”</br> 陳青來回的走著,額頭又冒出冷汗來。</br> “壞事了,壞事了,這議和怕是議不成了,難道天要滅我梁國?”</br> 陳青很氣憤,同時也很無奈,早知道有這種事情,他來的時候就把援軍給帶來了,如此,還能夠有一線生機。</br> 如今把時間都耽擱了,武城怕是守不住了。</br> 邱瑞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br> 這一夜陳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過去的,命運給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將他推到天上后,又突然給踢了下來,而且跌的他有點喘不過氣。</br> 次日一早,陳青因為過于緊張,本來并不算很蒼老的他,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甚至整個人的頭發,都一下子白了大半。</br> “陳大人,你……”</br> 陳青搖搖頭:“天要亡我大梁啊。”</br> 這時,一名侍衛急匆匆來報:“將軍,不好,突厥帶兵,怕是又要攻城。”</br> 這個消息傳來,陳青和邱瑞兩人都很無語,只怕是草原上的事情,頡利可汗知道了。</br> “怎么辦?”</br> “還能怎么辦,盡力挽救吧。”</br> 陳青和邱瑞兩人來到了城樓上,陳青白衣白發,蒼老的仿佛是變了一個人,頡利可汗站在城下抬頭看了一眼之后,微微愣了一下,有點震驚。</br> 昨天見到陳青的時候,他并不是這個樣子的。</br> “可汗陛下,我梁國與你們突厥已經議和,何以今天又帶兵來到城下?”</br> 陳青詢問,頡利可汗哼了一聲:“議和?你梁國殺了我那么多無辜的百姓,還想跟我突厥議和?”</br> 陳青道:“殺你突厥百姓這事,我梁國此前并不知曉,再者說了,當時我們處于敵對狀態,做任何事情都是不過分的,如今既然議和,但放下前嫌才是。”</br> “呸,給你議和,那是在我突厥百姓沒被殺的前提下,如今我突厥百姓被殺,議和斷不可能。”</br> 頡利可汗神情冷漠,語氣更是冷的出奇,仿佛不在給一點機會,陳青見此,突然吐了一口鮮血。</br> “頡利可汗,難道你要看著唐國繼續強大下去嗎,唐國狼子野心,若是梁國被滅,他斷不會讓你們突厥好過。”</br> “那也要先滅了你們梁國再說。”</br> 雙方這般說完,頡利可汗一聲令下,憤怒的突厥兵馬便蜂擁著攻了上來,梁國這邊,邱瑞也知道自己闖禍了,所以面對蜂擁的突厥兵馬,反而并無絲毫懼意。</br> “殺,給我殺……”</br> 梁軍與突厥又是一番大戰,陳青看著這種局面,很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而后也就沒有在武城多做停留,急匆匆的就離開了。</br> 他知道,武城保不住了。</br> 而事情也的確如此,就在陳青離開后的第二天的黃昏之前,突厥兵馬攻破了武城。</br> 邱瑞乃是一員猛將,城門雖破,卻并無絲毫懼意。</br> “將士們,雖我殺敵,為國捐軀。”</br> “殺敵,捐軀!”</br> 一眾梁軍蜂擁殺來,很快,他們便被沖進來的突厥兵馬給淹沒。</br> 殺戮,殺戮。</br> 城門處的殺戮一直在黃昏落盡的時候才終于結束,而當這里的殺戮結束的時候,所有的梁軍都已經被屠殺殆盡。</br> 邱瑞的尸體倚在一堆尸體前面,他的胸口插著一把長槍,他的眼睛瞪的很大,他有心報國,卻以死落終。</br> 武城破。</br> 黃昏落盡的時候,天還沒有黑,一陣晚風吹來,也能帶來絲絲涼爽,當一聲蟬鳴突然叫起來的時候。</br> 頡利可汗怒喝道:“這里的一切,都是你們的,我草原的男兒,去搶吧,搶吧……”</br> 頡利可汗的聲音在空中響起,緊接著,那些拼殺了好幾天的突厥將士,就像一個個瘋狂的狼一樣,撲向了整個武城。</br> 他們要錢財,要糧食,要女人,更要發泄。</br> 這是他們取得勝利之后應該得到的,不僅是武城,就是幽州的女人,也都會很快成為他們的獵物。</br> 他們喜歡梁國的女人,因為梁國的女人比他們突厥的女人看起來都要更加的水靈一些,這讓他們蠢蠢欲動。</br> 慘叫聲,嘶喊聲在整個武城響起,當夜幕來臨的時候,整個武城變成了一片人間地獄。</br> 孩童的哭叫聲,狗吠聲同時傳來,但在突厥人聽來,卻宛若一支歌曲,一支讓他們越聽越興奮的歌曲。</br> 突厥攻下武城之后,屠城三天,所有男人都被殺了,女人和孩童則被留了下來,他們要用這些女人和孩童,去填充他們突厥人口的缺失。</br> 他們突厥的人減少的太多了,如果不盡快補充的話,早晚都會被唐國給滅掉的,他們必須強大,而強大,就需要人,女人。</br> 不管什么時候,只要有女人,一個民族就不會消亡,他們的血脈會通過女人一代一代的傳下去,直到永遠。</br> 武城被屠三天,整個武城血流成河,百姓的尸體堆積如山,血腥的味道仿佛能把整個人給吞噬。</br> 而當這個消息傳到幽州城的時候,一頭白發的陳青也終于回到了幽州城下。</br> 只是,當他聽到這個消息后,并沒有回城。</br> 蒼老的陳青望著幽州城,突然又噴了一口血。</br> “圣上,臣……無能。”</br> 說罷,一頭撞向了幽州城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